第11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幸孕寵婚、(琉璃美人煞)奪情、我在驚悚世界摳糖吃、千山記、前男友,不要了(1v1)、男朋友是個兔子精(1v1H)、懷孕女星的秘密、[綜]骨科床位還沒滿、重生之影帝你快醒醒、愛或不愛都走開
裴弈負(fù)手望著馬背上風(fēng)姿颯颯的少年,忽然生發(fā)出一股豪情壯志。如果目下時機(jī)允許,他很愿意御駕親征,親自拿下楚圭那廝。不過他兒子青出于藍(lán),這也是他的驕傲。 他一直都為這個兒子而自豪。他這個次子武可定社稷,文可治江山,自來便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只是如今這個左膀右臂入了歧途,他得糾正過來。 裴弈又忽然想起兒子方才對他說的話,不由蹙了蹙眉,但很快又丟開了,他還就不信了,他兒子難道連他每步棋怎么走都能想到? 裴璣離京的第三日,裴弈聽人說大軍已經(jīng)走出去百里了,終于放了心,當(dāng)下著人將楚慎召來。 裴弈覺著兒子一走,自己簡直滿心輕快。他坐在書案后優(yōu)哉游哉地喝了一回茶,楚慎就到了。 楚慎躬身步入大殿時,便覺一股肅殺的氣氛迎面而來,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圩源虻腔缶蜎]理會過他,如今驟然宣他來,想是沒好事。 楚慎正要鞠腰行禮,就忽聽裴弈沉聲道:“跪下?!?/br> ☆、第九十八章 楚慎怔了一怔,跟著又聽裴弈催促了一次。他心里嘆息一聲,慢慢屈膝跪下。 裴弈慢條斯理地擱下茶盞,撩起眼皮搭了楚慎一眼,道:“親家公知道自己罪在何處么?” 楚慎跪在地上,一時愣住。他有什么罪?他也不知他有什么罪。 他踟躕半晌,也不明白皇帝究竟是希望他說什么,并且最諷刺的是,皇帝還依舊稱他親家公。 楚慎猶疑太久,裴弈不耐道:“親家公是聽不見朕的問話么?” 楚慎額頭上冒出一層汗,伏地頓首道:“微臣駑鈍,還請陛下賜教?!?/br> 裴弈冷聲道:“你的胞弟倒行逆施,亂我河山,禍盈惡稔,罄竹難書,你身為兄長難道沒有錯么?他在謀朝竊位前,你就對他的狼子野心沒有半分察覺?” 楚慎怔愣片時,道:“稟陛下,微臣當(dāng)年曾幾次三番怒斥于那孽畜,但他自小與微臣便不睦,向是面和心不和的,根本對臣的警勸置之不理,后頭繼續(xù)我行我素……” “既是如此,你緣何不將他誅殺?怎還由著他禍害?” 楚慎聞言又是一怔?;实圻@話問得真是……他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楚圭生出不臣之心時,楚圭勢力已成,何況楚圭戒心頗重,又與他結(jié)怨頗深,平日里連見面都少,他如何殺得? 楚慎本想著皇帝這問話簡直透著一股幼稚,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是暗自苦笑?;实圩约壕褪前匾靶牡模峙滦睦飳τ诔绲母`位還樂見其成,又是一路殺伐過來的,豈會真的幼稚。目下能問出這種話,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楚慎輕嘆一息,叩首道了情由,末了道:“望陛下寬宥……” “寬宥?”裴弈冷哼一聲,“多少忠臣良將在他手里死的死貶的貶,他亂政這三年間民困財乏、起義四起,天下人的這筆賬又要如何算?” 楚慎心里叫苦不迭,皇帝說的都是事實,可這些都是楚圭做的孽,與楚家大房又有何干系?但他不敢在皇帝面前直言這些,只是不住叩頭請求皇帝開恩。 楚圭干的是謀朝篡位的勾當(dāng),被株連實在也正常,他早知道會有興師問罪的一日,卻不想他女婿前腳才離京,這一日后腳就來了。 裴弈喝了口茶,思量一回,道:“親家公眼下雖不在朝中,但也當(dāng)知曉邇來彈劾楚家的奏章實在不少。朕思來想去,本是要將楚家滿門盡數(shù)充軍的……” 楚慎面色一白,跟著就聽裴弈繼續(xù)道:“然而阿璣媳婦為我皇室添丁算是大功一件,朕看在皇長孫的份上,決定從輕發(fā)落?!鳖D了頓,語氣陡然加重,“太祖當(dāng)年封楚家先祖開國輔運(yùn)推誠宣力武臣西平侯,恩德隆厚,然楚圭顛覆江山,以怨報德,今削楚家爵位,除授原西平侯楚慎為廣西上林縣縣丞,克日舉家上任。” 楚慎一下子跌坐在地。雖說他原也不指望皇帝能讓他接著做六部尚書,但如今一下子將他貶為一個八品縣丞,還是去偏遠(yuǎn)處上任,這跟發(fā)配充軍也差不離了。并且最要緊的是,皇帝削除了楚家的爵位!這爵位是楚家祖宗當(dāng)年拼死拼活掙來的,怎么能斷送在他手里!這讓他將來有何面目去見楚家先祖! 楚慎悲從中來,垂淚懇求道:“楚家滿門忠烈,只是家門不幸出了個禍害,還望圣上收回成命,不要削爵……”說著連連叩頭。 裴弈慢慢悠悠道:“楚家上下原本都是活不成的,但如今朕沒要楚家人的命,已是法外開恩?!?/br> 楚慎大半輩子積德行善,如今落得這么個田地,悲憤不已,泣不成聲,一口氣沒上來,當(dāng)場暈厥。 楚明昭正坐在床畔逗著兒子,忽見谷雪端著個填漆茶盤猶猶豫豫地進(jìn)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楚明昭面上的笑收了收,問道:“可是出了何事?” 谷雪放下茶盤,躑躅著道:“娘娘,侯爺……侯爺出事了?!?/br> 楚明昭心里一跳:“你說我父親?” “是的?!惫妊┬龑⒊鞅徽俚角鍖m的事與楚明昭說了一說。 楚明昭只覺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面色漸漸發(fā)白。 皇帝這明顯是要整垮楚家,她頭先還想著皇帝這么久都沒來找茬兒,大約是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誰想到原是等著裴璣離開再動手。裴璣這回出征沒有三四個月回不來,而裴弈現(xiàn)在就動手,等裴璣回來,事情早就塵埃落定了,裴璣想要挽回也很難。 皇帝之前答應(yīng)裴璣說等他回來了就立她做太子妃,如今看來,這整件事說不得都是個陰謀?;实廴粽媸且⑺筒粫@樣打擊楚家,畢竟太子妃可是未來的國母,斷然沒有發(fā)配太子妃宗族的道理。 楚明昭低頭看向揮著小手朝她咿咿呀呀的兒子,想起裴璣臨行前與她說的話,心里稍寬。裴璣會不會已經(jīng)預(yù)見到他父親這一手了呢? 楚明昭深吸一口氣,雙拳籠攥。她夫君一走,事兒就全出來了。 她得去看看她父親。 裴弈命人將楚慎抬走后,轉(zhuǎn)過頭就召來了郭氏。郭氏見皇帝忽然召見,滿心忐忑,正想著是不是她兒子近來干了什么事惹得皇帝不快了,就聽皇帝問道:“朕當(dāng)初離開廣寧南下討賊時,楚氏可曾犯過什么過錯?” 郭氏一愣:“陛下這是何意?” 裴弈蹙眉道:“就是說她住在王府期間,可有過失?你仔細(xì)想一想?!?/br> 郭氏腦中靈光一閃,正要張口說話,卻又在想起裴璣的時候住了嘴。裴弈見她猶豫不決,當(dāng)即道:“不必顧慮,但說無妨?!?/br> 郭氏見皇帝發(fā)話了,壯著膽子道:“還真的有一樁,只是妾身因畏懼太子而遲遲不敢與陛下說,陛下這回可要為琰哥兒做主啊!” 裴弈來了興致:“究竟何事?” 郭氏未語便先紅了眼圈,拿帕子點了點眼角,道:“其實琰哥兒頭先有了個孩子的,但是楚氏與含玉有過結(jié),為了陷害含玉,就將這孩子生生給弄沒了……” 裴弈頭回聽聞還有這么一件事,沉下臉道:“細(xì)細(xì)講來!” 楚明昭將兒子交給乳母照看,自己換了身家常衣裳,拿了裴璣的瑜玉佩,乘轎悄悄出宮。 她得先出宮與家人通個氣兒,總待在宮里,兩廂消息都是閉塞的。 她見到楚慎時,他正躺在床上瞪著眼睛望著帳頂,面若死灰,水米不肯進(jìn)。顧氏在一旁含淚勸他,但他始終不發(fā)一言。 楚明昭鼻子一酸,上前拉住父親,哽咽道:“爹好歹吃一些,總餓著怎么成……” 楚慎聽見女兒的聲音,神魂才漸漸歸位,轉(zhuǎn)眼看過去,顫聲道:“楚家要倒了,爹守不住家業(yè),對不住楚家祖宗……” 楚明昭忙搖頭道:“爹不要這么想,事情定會有轉(zhuǎn)機(jī)的?!?/br> 楚慎頹喪閉目:“姐兒不必寬慰爹,如今楚家勢孤,根本就是眾矢之的,沒人肯相助,也根本幫不了,這回皇帝是鐵了心了……”說著說著,落下兩行清淚。 “女兒說的是真的,”楚明昭握了握父親的手,“殿下會幫我們的。” 她說的殿下指的自然是裴璣。 楚慎聽見女兒這話,忽然無比想念女婿,重重捶床,隕泣道:“還是我女婿頂事?。∨鲈诰┑臅r候一直都平安無事……” 楚明昭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爹不是一直都不喜殿下么?” 楚慎聞言啞了聲,默默偏過頭去抹了把淚。 楚明昭跟爹娘說裴璣離京前交代說萬事不必?fù)?dān)憂,想是留著什么后手兒。楚慎這才心下稍慰,被顧氏喂著吃了些東西。 楚明昭看著父親用了飯,又親自喂了父親一碗安神藥,安置他睡下后才跟著顧氏一道出來。 “殿下真是這般說的么?”顧氏憂心道。 “我騙爹娘作甚,”楚明昭淡笑道,“我出宮來就是為了寬爹娘的心的。不過不能久留,這就要回了。” 顧氏長嘆一聲。說是這么說,但太子哪能真的與皇帝抗衡呢,皇帝既鐵了心了,那怕是難轉(zhuǎn)意。楚家也實在是家門不幸了,攤上楚圭這么個禍胎。 楚明昭跟著母親往垂花門走時,遇見了祖母并兩個嫂子。 楚老太太示意兩個孫媳不必攙扶,拄著鳩杖朝楚明昭走來:“見今宮中狀況如何?” 楚明昭忙緊走幾步上前扶住祖母,將自己知道的大致說了說。楚老太太聽罷就是一嘆:“皇上這是存心要整治楚家了……我進(jìn)宮一趟吧。” 楚明昭一怔:“祖母這是……” “好賴是份兒心,能拖一拖也是好的?!?/br> 楚明昭低聲勸說祖母讓她不必如此,但楚老太太心意已決,直是搖頭。楚明昭無法,只好道:“那祖母要當(dāng)心,見勢不妙就打住?!?/br> 楚老太太笑道:“祖母心里有數(shù),姐兒莫憂。” 秦嫻在一旁看著,滿心酸澀。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呢,她先前還為小姑子生了小皇孫歡喜不已,想著楚家約莫是無事了,說不得還能就此趁勢往上爬一爬,誰想到太子一走,皇帝就翻臉不認(rèn)人。 楚明昭與兩個嫂子敘了幾句話,又交代母親安撫好兩個哥哥,這才領(lǐng)著元霜與谷雪兩個出門。 馬車就停在侯府門外,楚明昭邁過門檻后,回身望了望門楣上的匾額,一時思緒萬端。若是沒有裴璣,楚家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這會兒興許早就被滿門抄斬,旁的都不必說了。 楚明昭從懷里掏出當(dāng)初在廣寧時裴璣送她的那一對赤金筷簪。這對簪子她平日里不輕易戴,都是仔細(xì)存放在妝奩里的。她摩挲著簪身上的流云與甜瓜紋路,呢喃道:“夫君如今在哪里呢……我喚你一聲,你真的就會回來么……” “表妹的簪子真是越發(fā)奇巧了,有碗也有筷子,這下全齊了?!?/br> 楚明昭聽到這把聲音便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果然瞧見范循笑吟吟地立在她身側(cè)。 楚明昭趕緊將簪子揣好,撤身就要走。范循伸臂攔住她,語氣放低:“昭昭,我們有一年都沒見面了,我真是朝思暮想……” 楚明昭嘴角一抽:“我跟你不熟。”說話間要從他身側(cè)繞開。 范循好容易逮著她,豈會輕易放過機(jī)會,當(dāng)即扯住她的手臂,動情而急切道:“昭昭,我有話要與你說……” 元霜兩個見狀一驚,忙上前去推范循:“不得無禮!” 楚明昭知道硬甩是甩不開的,二話不說,當(dāng)下狠狠踩了范循一腳,趁著范循呼疼稍稍松手的空當(dāng),迅速抽手,掉頭就跑。 然而范循是習(xí)武之人,應(yīng)變極快,幾個箭步?jīng)_上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臂,急道:“昭昭,你聽我說,我有很要緊的事要與你說……” 楚明昭冷聲道:“你在我家門口撒野,未免也太放肆了,放手!”她見范循無動于衷,朝元霜使眼色,元霜當(dāng)即會意,轉(zhuǎn)身跑進(jìn)侯府去找?guī)褪帧?/br> 范循身手好氣力大,谷雪與車夫兩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根本拉不開他。范循有了防備,楚明昭這回再怎么踩他也沒用了。她正蓄勢要去攻他胯下要害,就忽覺身子一輕。 范循情急之下抱起楚明昭,不顧她的掙扎踢打,要將她抱到他的馬車上。然而沒走幾步,就遽然停了下來。 楚明昭見范循止步,循著他的視線轉(zhuǎn)頭一看,正對上魏文倫投來的幽邃目光。 “魏大人,”范循佯佯一笑,“真是巧啊,魏大人是來看望我表舅的吧?那快里面請,我就不打攪了?!痹捨绰湟舯阋е髡央x開。 魏文倫冷聲一笑,上前幾步擋住范循的去路:“放開她。” 范循面色發(fā)寒:“你休要多管閑事?!?/br> 楚明昭趁著范循與魏文倫周旋的空當(dāng),忽然朝著范循的胸口重重打了一拳,使勁掙脫,從他懷里跳了下來。 范循捂著胸口,連連抽氣:“昭昭,你如今力氣怎這般大……” 楚明昭心道我鎮(zhèn)日閑著也是閑著,全練拳去了,力氣能不大么? “不過人似乎是更美了,”范循松開眉頭,含著淺笑又要來拉她,“我是真有事與你說,別耍性子?!?/br> 楚明昭太陽xue突突直跳,范循這廝似乎從來都沒把她當(dāng)成個有夫之婦來對待,好像當(dāng)裴璣不存在似的。 楚明昭覺得范循大約是她見過的最清奇的一個人了,她應(yīng)當(dāng)離他越遠(yuǎn)越好。她一面轉(zhuǎn)著念頭,一面轉(zhuǎn)頭狂奔。 范循要去追她時,被魏文倫一把拽住。魏文倫雖清瘦,但盛怒之下力道十分剛猛,范循幾掙不脫,眼見著楚明昭越跑越遠(yuǎn),想到他要說的事一句還沒來得及提,回身惱道:“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