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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唯妻是寵在線閱讀 - 第109節(jié)

第109節(jié)

    “先生不必想得那么功利,我也是就手兒幫個忙,左右也是我力所能及的?!?/br>
    “臣目下覺著,怕是沒什么事是殿下辦不成的。只是,”魏文倫相信天底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援手,“殿下當(dāng)真只是一時起意才會出手相助么?”

    ☆、第九十七章

    裴璣見魏文倫一定要問出個子丑寅卯來,笑道:“我就不能是純做好事么?”言罷,也不待魏文倫說話,撤身就走。

    魏文倫眉尖微凝。上回裴璣幫他推掉宋家那個麻煩時,就是存著讓他幫楚家出城的心思的,這回說是無償援手,他實在不敢信。

    裴璣眺望著遠處宮墻上的金色琉璃瓦,幾不可查地嗟嘆一聲。他方才那話實質(zhì)上也確實是半真半假。他幫助魏文倫并非全無私心,他實則是做給他老丈人看的。

    雖然他為楚家做的事不可謂不多,但他老丈人一直對他抱有偏見,至今也對他這個女婿存著不喜,這些他都是知道的。他對此倒也不急不惱,他既娶了明昭,自然也會將她的父母當(dāng)做自己的父母敬重。只是他總還是想讓他老丈人對他摒除偏見的,雖然他知道這種事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幫助魏文倫于他而言并非難事,他愿意做個順?biāo)饲椤?/br>
    裴語聽聞她與魏文倫的婚事被裴璣攪和了之后,終究是沒憋住,跑去找裴璣理論。裴璣聽她搶白半晌,忽然擱下手里的奏章,道:“你說得倒好似我壞了你的好姻緣似的,你去問問魏文倫可愿娶你?”

    裴語一噎,隨即又爭辯道:“他如今不樂意也不奇怪,他只見過我一面。當(dāng)初二哥跟嫂子不也是硬拴在一起的嘛,如今過得不是也和美得緊?”

    裴璣眉峰微動:“誰告訴你我跟你嫂子是硬生生拴在一起的了?莫要再說了,父皇已經(jīng)打算為你另擇良婿了。”

    “二哥根本就是還記著當(dāng)初的那筆賬是不是?”

    “你樂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裴璣低頭繼續(xù)看奏章,“你若是沒事的話,可以出去了?!?/br>
    裴語碰了個釘子,又見裴璣面色冷下來,張了張嘴終究是說不出話來,無奈離去。

    她出來后怎么想怎么憋屈,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找魏文倫問一問。

    書房內(nèi),裴璣翻完了一摞奏章,面色微沉。太子行冠禮后,每日送往皇帝處的奏章也會謄抄一份送到他這里來。而他發(fā)現(xiàn)近來彈劾楚家的奏章實在是太多了,臣工們見皇帝遲遲不對楚家做出裁決,紛紛要求皇帝盡快做出處置,以平天下之恚憤。

    這個局面倒也不算意外,但十本奏章里有七八本都是在說楚家的事,這就很值得玩味了。短期內(nèi)冒出來這么多彈劾,說沒有他父親的手筆在里面,他都不信。

    裴璣微微冷笑,既然他父親已經(jīng)開始著手與他博弈,那他自然是要奉陪的。

    裴語打聽好了魏文倫當(dāng)值的日子后,便跑去文華殿那頭堵他。這日終于被她逮到魏文倫單獨從文華殿出來,當(dāng)下趁著四下人少攔在他面前,詢問他是否跟她二哥說了什么,這才致使她二哥幫他推掉了親事。

    魏文倫不耐煩與她多言,淡淡道:“公主多慮了,臣與殿下無甚私交?!闭f話間就要離開。

    裴語緊走幾步攔住他,不依不饒道:“不可能,你不是我嫂子父親的門生么?我看我二哥很愿意幫你的樣子。不過我嫂子說她沒見過你……”

    魏文倫正要繞過她,忽聞此言,步子就是一頓,回頭道:“她真是這般說的么?”

    “是啊,”裴語回憶了一番,“我當(dāng)時問她你長得什么樣子,她說她未曾與你覿面,不知道你的樣貌?!?/br>
    魏文倫心中念頭幾轉(zhuǎn),袖中的手慢慢握緊。明昭這么說是在保他。那么太子的出手是否也與明昭有關(guān)呢?

    裴語見魏文倫頭先還冷著臉,但一聽她提起她嫂子就開始發(fā)愣,心里很有些不舒服。這魏文倫不會也是個貪愛美人的吧?

    一月后,裴弈看著前線的戰(zhàn)報,終于坐不住了,將裴璣叫到乾清宮,開誠布公地與他談了一番,大致意思便是讓他摒棄前嫌,以大局為重,領(lǐng)兵鏟除逆賊。裴璣不露聲色地聽了半晌,等他父親終于說完了,他才開口道:“那么,父親肯立明昭做太子妃了?”

    裴弈這回難得沒有擺臉色,微笑道:“這事好說,不過要等你回來再議。”

    裴璣寸步不讓:“父親不要說得模棱兩可的,我只要一個確切的答案,立,還是不立?!?/br>
    裴弈干凈利落道:“立?!?/br>
    裴璣笑道:“甚好,君無戲言,父皇可千萬不要反悔?!辈灰鲎源蜃彀偷氖?。

    “自然不反悔,”裴弈笑得意味深長,“那么,阿璣這是答應(yīng)南征了么?”

    “答應(yīng),”裴璣接話接得十分果決,“父皇早這么干脆不就少了許多事了么?”

    “如今也不晚,”裴弈遞給裴璣一張輿圖,“你拿回去仔細研看一番,然后告訴我何時能出征?!?/br>
    裴璣低頭掃了一眼,徑直道:“不必研看,只要父皇預(yù)備妥當(dāng)了,兒子隨時都可以出征。”

    裴弈滿意一笑:“阿璣果然不負我望?!?/br>
    “但愿父皇也不要讓兒子失望?!迸岘^目光一轉(zhuǎn),微微一笑。

    “這是當(dāng)然?!?/br>
    父子兩個相視而笑,卻都是口不對心。

    楚明昭聽聞裴璣要出征的消息時,手里的玫瑰糖糕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簡直怕什么來什么!她前陣子還在想這個問題,如今立等就來了。

    她扯著裴璣的手臂,紅著眼睛問他能不能不走。裴璣嘆息道:“這回不得不去,不過……”他頓了一頓,“我很快就回?!?/br>
    “騙人,”楚明昭想起上回他出征山海關(guān)時就失約了,鼻子一酸,“你上回就沒按時回來!這回肯定比上回耗時還長,哪來的很快?!?/br>
    “沒有騙你,”裴璣在她脊背上拍了拍,“我很快的?!?/br>
    楚明昭低下頭,心道你哪里快了。又趕忙拽回跑偏的思緒,拉著他逼問道:“說吧,這回打算何時回來?”

    “這個真的不好說,”裴璣摟著她輕聲安撫道,“如今時機已經(jīng)成熟,我必須走這一趟?!?/br>
    楚明昭伏在他懷里緘默半晌,哽咽道:“我跟兒子都等著你。”

    裴璣心道說不得轉(zhuǎn)頭就回了,不必這樣不舍,嘴上笑道:“現(xiàn)在就哭,回頭要真是回晚了,你還不日日哭鼻子?!?/br>
    楚明昭一把將他推開,抽泣道:“你走開?!?/br>
    裴璣忙哄道:“我就是一說,我肯定早早回來?!鄙焓忠ケ?/br>
    楚明昭不給他抱,抽噎著又將他推開。裴璣蹲身在她面前,哄了半晌,不住柔聲道:“乖乖不要哭了,我不會離開很久的?!闭f著又笑她,“你看你哭起來跟個燒麥似的?!?/br>
    楚明昭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哭道:“前陣子還說我是仙女,現(xiàn)在又說我是燒麥。你走開!”

    裴璣湊到近前,一面去攬她的腰一面道:“你是最好看的燒麥,燒麥里的仙女。”

    楚明昭扭身躲開他,又瞪他一眼道:“你踩著我的糕了?!?/br>
    裴璣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地上被他踩扁的玫瑰糖糕,重重哼了聲:“其實你是在哭你的糕對不對?”

    楚明昭吸了吸鼻子:“燒麥哭糖糕,沒什么不對。”

    裴璣趁機一把將人抱到懷里,咬耳朵道:“現(xiàn)在哭完了,我走后就不許再哭了?!?/br>
    楚明昭垂頭片刻,伸手緊緊摟住他脖子,腦袋埋在他肩頭哽聲道:“那夫君這幾日好好休息?!?/br>
    “那可不成,”裴璣在她柔嫩細滑的脖頸上輕咬一口,語氣一低,“眼下這才是應(yīng)當(dāng)抓緊工夫的時候……今晚折騰到五更好不好?”

    楚明昭兩眼一抹黑。

    范循一下子聽聞了兩件事,一是他祖父馬上就要回了,二是裴璣即刻就要走了。這兩件于他而言都是好事,尤其是第二件。裴璣留在京中實在是太礙事了,他做什么事都展不開拳腳,而眼下這個麻煩終于要走了。

    裴璣一走,局勢就好掌控了。

    在楚明玥被關(guān)押的這大半年時間內(nèi),他幾乎是一閑下來就要去牢里看她一看。然而楚明玥冥頑不靈,對于當(dāng)年種種三緘其口。于是范循那原本便所剩無幾的耐性徹底被磨光,從先前的逼迫質(zhì)問,逐漸演變成動用刑罰。

    楚明玥是罪臣之女,又被皇帝扔在牢里半年也沒有任何要得釋的跡象,就連裴琰后來也慢慢不再來探望她,獄卒們漸漸地也就把她當(dāng)個死人,對范循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楚明玥開始時還死咬著不說,但后頭被范循折磨得生不如死,終于熬不住,將范循想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只是她為了討活口,對自己當(dāng)年的所作所為百般狡辯。范循可不管她究竟有沒有苦衷,他只知道他終于印證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想,而楚明玥就是那個當(dāng)年致使他險些害死明昭的罪魁禍?zhǔn)祝?/br>
    范循心如錐刺,盛怒之下幾乎掐死楚明玥,但臨了又松了手。直接弄死未免也太便宜她了,他要讓她親眼看著,看著她的皇后夢化為泡影!這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范循臨走前,還聽到楚明玥在他背后森森冷笑:“表哥明知道我是命定的皇后,竟還這般折辱于我!表哥會為自己的行徑付出代價的!”

    范循當(dāng)時聽見,立等就惱了,回身就又踹了她一腳。不為別的,就為她最后一句話戳到了他的痛處。

    他這些年一直都在為自己當(dāng)年的愚蠢償債,也的確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然而卻是于事無補。明昭離他越來越遠,并且恐怕很難原諒他。

    不過范循心里是不愿認輸?shù)模€想再試上一試。這回裴璣的離開,是個絕佳的機會。

    范循平心靜氣地臨了一張?zhí)?,正覺心境舒暢了不少,就被蘇氏使人叫了去。

    范循閉著眼睛也能猜到母親叫他何事,因為她近來找他全是為著同一件事。

    蘇氏的數(shù)落與絮叨在范循這里全是左耳進右耳出的。他正垂著頭盤算事情,冷不丁就聽到蘇氏的聲音響在耳旁:“這回姚家這門親事,我覺著是再好沒有的,他們家眼下正當(dāng)煊赫,你若是娶了他家的嫡孫女,還愁將來沒有好前程么?”

    范循被嚇了一大跳,猛地回神,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走到他跟前的蘇氏:“母親說的是哪個姚家?”

    “眼下除了國丈家,還有另一個正當(dāng)煊赫的姚家么?”

    范循怔了片晌,臉色忽而陰冷下來:“是他干的!”

    裴璣你真是好樣的,讓我當(dāng)完你姐夫接著又當(dāng)妹夫是吧!

    “這門親事更沒商量的余地,兒子不應(yīng)。”范循說著話轉(zhuǎn)身就走。

    蘇氏氣急敗壞地追上來:“站??!人家姚姑娘要模樣有模樣,要家世有家世,怎就入不了你的眼了!你可以見見……”

    范循步子加緊,頭也不回道:“兒子不見?!痹谒睦?,沒有人能比得上明昭。

    蘇氏幾乎氣個倒仰,咬牙切齒地望著兒子的背影,心道這門親怎么著也得給你撮合成了!

    姚若婠坐在國公府后花園的秋千架上,看著一旁低頭默默做著繡活的范希筠,嘆道:“范姑娘也不要太過難受,興許等這股風(fēng)聲過去就好了。范姑娘要什么有什么,屆時必能再尋著好人家的?!?/br>
    范希筠出了一回神,苦笑道:“多謝姚姑娘開解?!彼约涸偾宄贿^,她見今已經(jīng)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再不能翻身的。這輩子要么就別嫁,要么就自貶身份嫁個破落戶,再不然只能嫁的遠遠的。

    姚若婠如今倒是生出些同仇敵愾之感,憤憤道:“我那表哥簡直是被那狐貍精勾了魂兒了,怎就那般捧著她呢,為了她,連自家人都不顧了!那狐貍精真真是個禍害,偏還得了個兒子,嘁。得虧我姑父不待見她,不肯由著我表哥胡鬧,否則要真是立她做太子妃,她還不上天。”

    范希筠偏頭瞥了姚若婠一眼。姚若婠雖則是在譴責(zé)楚明昭,但實質(zhì)上字字句句都在炫耀她與皇帝和太子的關(guān)系。

    范希筠忽而笑道:“其實我有些好奇,姚姑娘那回被太子杖責(zé),難道帝后就沒為姚姑娘出面調(diào)停么?”

    姚若婠原本確實是抱著在范希筠面前炫耀的心思,但被她這么一問,登時啞了。皇后是她姑母不錯,但跟她并不是那么親厚,至于她姑父,她更是沒見過幾面。范希筠這一句話,等于是戳到了她的痛腳。

    姚若婠面色陣紅陣白,又想起當(dāng)初被裴璣使人當(dāng)眾責(zé)打的恥辱,當(dāng)下坐不住了,起身作辭。

    范希筠冷笑,姚若婠一副在帝后跟前多得臉的架勢,但誰不知道帝后根本只是跟她掛了一層親戚關(guān)系。就這樣,還跑來顯擺?

    裴弈在與裴璣商談之前便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zhǔn)備整軍出征的事了,因而裴璣應(yīng)下的隔日,他便安排他領(lǐng)軍出發(fā)。

    臨行前,裴璣望著懷抱兒子步步相送的楚明昭,無奈笑笑,連她帶孩子抱在懷里,溫言道:“我來說個秘密,昭昭可要聽好了?!?/br>
    楚明昭輕應(yīng)一聲,趴在他胸前豎起耳朵等著聽。

    “你若是需要我了,就喊我一聲,我即刻就回,”他說著話便在她跟兒子臉上各親一口,“所以什么都不必擔(dān)憂?!?/br>
    楚明昭心道這話騙鬼鬼都不信,嘴上道:“那我朝哪兒喊?”

    “隨便哪兒,”裴璣挑眉,柔聲道,“在哪兒喊都管用?!?/br>
    楚明昭忍不住想,走之前還不忘哄孩子一樣安撫她,真是親老公!

    裴弈沒什么好交代兒子的,他對這個次子是再放心不過的。唯一有一點,他覺得他需要警告兒子,要專心正事,不要心心念念想著雪月風(fēng)花的無用事。

    裴璣聽父親叨念罷,笑道:“兒子也有一事要交代父親,望父親千萬記下——不要趁著兒子離開的空當(dāng)為難明昭為難楚家,否則父皇定會后悔的?!?/br>
    裴弈面色沉下。要問此話何意時,裴璣已經(jīng)轉(zhuǎn)身上馬。

    鎧甲鏗鏘,旌旗迤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