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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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氏笑罵道:“鬼靈精,全推我身上!去吧,只不知你爹爹從書院回來沒有?!?/br> 楚慎今日起了個大早,楚老太太那會兒還沒起身,他便也沒打攪母親,徑直上朝去了,所以楚明昭等人一清早都沒瞧見他。 楚慎是勛貴子弟里的異數(shù),滿京城里沒有不知道楚慎的。 楚慎身為侯府嫡長子,有現(xiàn)成的爵位承襲,將來再靠著恩蔭謀個差事,滿可以過上飫甘饜肥的悠閑日子,但他偏不愿靠祖上蔭庇,自小便投身舉業(yè),朝經(jīng)暮史勤學(xué)苦讀,終得進(jìn)士及第,被周太祖欽點(diǎn)為一甲頭名,一時滿京嗟贊。楚慎之后的仕途也一片坦蕩,累遷都察院左都御史,后至正二品吏部尚書,位高權(quán)重,又以政績卓異加從一品太子太師銜,授柱國勛階。 楚慎官位顯赫卻清正不阿,學(xué)問也做得好,為人謙遜仁厚,對妻子顧氏專心一意,沒有納妾,所以楚明昭適才打趣顧氏的話并非全是戲語。楚慎對子女的教養(yǎng)十分上心,兩個兒子也爭氣,一個中了文榜的探花一個中了武榜的狀元,兩個女兒又是劭譽(yù)滿京的貴女,人都謂楚慎此生足矣。 然而楚圭竊位之后,楚慎遭壓制,從吏部被調(diào)至工部,權(quán)力又漸漸被架空。楚慎郁郁不得志,轉(zhuǎn)而專心做學(xué)問。楚慎對詩文制藝都研究頗深,是名震天下的文壇巨擘,一早便被首善書院請去做了山長,只是因著楚慎公務(wù)繁忙,這山長只是掛名而已。如今他抽出空來,每日散朝后都要去書院看看。 楚明昭一進(jìn)楚慎的書房就看到他一臉悒郁地坐在書案前,不禁道:“爹爹怎么了?” 楚慎重重嘆息一聲:“我今日入宮時,聽說襄世子和臨邑王代父入京朝賀,襄王稱邊地戰(zhàn)事緊,告罪未來。襄王統(tǒng)共就這兩個兒子,如今全派來京,也不知是真的要臣服還是以退為進(jìn)?!?/br> “爹爹希望是什么?” “于公而言,我自然是希望恢復(fù)大周的社稷,楚圭實(shí)在不是當(dāng)皇帝的才料。但于私來說,我倒寧愿這么湊合下去,”楚慎按了按額頭,“楚圭雖則不是東西,但好歹也是楚家出來的,倒不至于把楚家如何。可旁人可就不同了……將來不論誰坐上那個位子,都必先拿楚家開刀,以平眾怒?!?/br> “那要不,”楚明昭踟躕了一下,“趁著襄世子在京,爹暗中去見見她?爹爹是老臣了,又對先朝忠心耿耿……” 楚慎疲憊擺手:“這會兒再說這些又有何用。何況,若是被楚圭發(fā)現(xiàn)我去找襄世子,侯府當(dāng)下就要遭災(zāi)?!?/br> 楚明昭沉默下來。 兩年前廣和帝裴觥駕崩京師大亂時,各路藩王舉兵來京擒拿楚圭,然而周太宗曾為了壓制諸王勢力而大肆削減過藩王兵力,藩王手中兵馬有限,又兼楚圭早設(shè)好了埋伏,致使諸王兵敗被俘。楚圭當(dāng)場剮了幾個對他詈罵相加的藩王,又放言只要?dú)w附于他,便能繼續(xù)做安穩(wěn)王爺,否則廢為庶人、妻孥盡戮。諸王沒腳蟹一般,只得屈服。 但當(dāng)年有兩個藩王沒來京,一個是肅王,另一個就是襄王。這兩個親王因是駐守邊地的大藩,當(dāng)初太宗削減諸王兵力時隔開了這兩位。肅王與襄王手中兵強(qiáng)且眾,其中尤以襄王為最。 襄王的封地廣寧衛(wèi)是東北最高軍事重鎮(zhèn),東控蒙古北御女真,故而襄王手下兵將個個勇悍,精銳不知凡幾,是楚圭的心頭大患。但楚圭稱帝后襄王始終無甚異動,年節(jié)時甚至還按時給楚圭上賀表,但一直以各種理由拒絕來京。原本皇帝的萬壽圣節(jié)藩王無須入京朝賀,但此次楚圭勒令藩王必須抵京,明顯是沖著襄王和肅王去的,結(jié)果襄王讓兩個兒子代他來。 楚明昭想到襄世子五年前秘密來京的事,覺得襄王父子并不簡單。 楚慎得知她來尋他的目的后,倒也沒說什么,只嘆道:“那便罷了,我明日跑一趟,跟廣德侯言明。只我與他多年交情,有些不好張口。” 楚明昭略感意外:“父親竟沒勸我?” “這種事還是要你自己屬意才是,”楚慎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你的婚事,我與你母親再合計合計,你先回吧。” 楚明昭看著她爹那神情心里就直打鼓,這不會又挑了個女婿人選吧? “等等。” 楚明昭正欲出去,楚慎卻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出聲叫住她。楚明昭疑惑轉(zhuǎn)頭,就聽楚慎細(xì)細(xì)問了她昨日出游和入宮的情形。 楚慎聽完楚明昭的描述,撫額嘆道:“昭昭日后入宮小心些,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善茬兒。我至今都忘不了儀姐兒的死狀?!?/br> 楚明昭想起她那個死去的二jiejie,身上直冒寒粟子。 楚圭為竊位,當(dāng)年做足了戲碼。他當(dāng)初還是臣子時,身居高位而剛正謇諤,又是出了名的恭儉寬和,天下無不稱美頌德。當(dāng)時楚圭的長子楚懷仁罔利百姓、虐殺家奴,被他發(fā)現(xiàn)后竟眼都不眨地拿鞭子將楚懷仁生生抽死了,一時內(nèi)外皆唏噓欽佩不已。 如果楚懷仁還能說是死不足惜的話,那二姑娘楚明儀實(shí)在是個枉死鬼。楚明儀當(dāng)初和鄂國公家的蘇大公子定了親,次后揀定了婚期只等著不日親迎,卻不想蘇大公子突然一病不起,不上幾日竟嗚呼哀哉了,原本退了聘禮跟文書便可,但楚圭硬是讓楚明儀為蘇大公子殉節(jié),居然把她鎖在屋中活生生餓死了。 楚明昭當(dāng)時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過楚明儀的尸體,那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被餓死的人,只覺一股寒氣直從腳底心往上冒,但最駭人的恐怕不是楚明儀的死狀,而是楚圭的態(tài)度——楚圭當(dāng)時面無表情,甚至直道楚明儀死得其所。 “父親放心,女兒記下了?!背髡演p聲道。 楚慎頷首道:“行了,回吧。只是昨日耽擱了,今日記得練字,我明日要批仿?!?/br> 楚明昭從書房出來時,看到小廝捧了一份名帖往里送。她并沒多在意,轉(zhuǎn)身回賬房。但她前腳到門口,后腳就有個丫頭來傳話,說侯爺叫她去書房見客。 ☆、第六章 由于楚慎聲名在外,望子成龍的廣德侯便讓姜融拜楚慎為師,但姜融資質(zhì)平平,連中舉都無望,廣德侯后來索性令他放棄科舉,靠著恩蔭讓他入了國子監(jiān)做了蔭監(jiān),眼下正等著補(bǔ)缺領(lǐng)差事,跟楚懷謙情況差不多。 姜融性子踏實(shí),又被其母管教得溫馴聽話,讀書并不怠懶,但架不住不是這塊料。不過姜融科舉無成,到頭來倒是練了一手好字。 楚明昭看到姜融時,他正拿著自己臨的字向楚慎請教。 “楚姑娘。”姜融回身唱了個喏。 楚明昭見父親說的客人是姜融,愣了一愣。她還以為是襄世子呢。 楚明昭朝著姜融還了個萬福,便垂眉斂目地退到了楚慎身邊。 “舍……舍妹給楚姑娘搜羅了些點(diǎn)心果品,”姜融僵硬地背著臺詞,“可暫且脫不開身,就讓在下幫忙送來。若是合姑娘胃口,便改日再送來些?!?/br> 楚明昭和姜融的meimei姜靈有些交情,只是這兩年趙氏總拘著姜靈學(xué)女紅,兩人不怎么走動,關(guān)系也淡了不少。只是如今看來,姜靈倒還記得她的嗜好。 不過……難道父親沒跟姜融說親事要推掉的事? 楚明昭疑惑地看向楚慎。 楚慎輕咳一聲,不好當(dāng)著姜融的面和女兒說私話,只委婉道:“我方才說要帶融哥兒去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眼下走不開,昭昭你先給融哥兒引引路,我落后便去?!?/br> 楚明昭點(diǎn)頭應(yīng)是,帶上巧云和玉簪兩個丫鬟出了門。 姜融盡力跟楚明昭搭話,又說起他都帶了什么樣式的糕點(diǎn),但楚明昭似乎一直興致缺缺,始終和他保持著一段不近的距離。姜融見狀,心里更涼了些。他嘴唇蠕動半晌,終于問道:“楚姑娘可知……可知世伯沒同意家父的提議?” 這話比較含蓄,但楚明昭答得很干脆:“知道?!?/br> “那楚姑娘的意思……” 楚明昭在離姜融五步開外停下來,道:“我也對姜公子無意,望姜公子另尋佳配?!?/br> 姜融還想爭取一下:“家母說,世上沒那么些現(xiàn)成的夫妻,日子久了總能處出……” 楚明昭太陽xue突突直跳,又來了…… “姜公子不必說了,”楚明昭淡淡一笑,“快到地方了,前頭就是,姜公子請便?!闭f罷,微微一禮,辭別轉(zhuǎn)身。 姜融神色徹底黯下來,望著楚明昭的背影,有些出神。 旁的且不論,單憑著楚明昭那樣的容貌,多少世家子做夢都想娶她。他第一回見她時她才十二,但已初露美人之態(tài)。后來楚明昭越長越美,他也漸漸發(fā)現(xiàn)這姑娘聰明伶俐性子又好,他覺得有個這樣的妻子就挺好的,兩家又素有交情,算是知根知底,于是慢慢動了娶她的心思。后來父親跟他說要跟西平侯議親時,他喜形于色,覺得正中他下懷,不想最后竟是這般結(jié)果。 姜融當(dāng)然沒有逛園子的心情,勉強(qiáng)跟楚慎說了會兒話便告辭了。 推掉了姜家這門親事,楚明昭覺得心里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她還惦記著后日去金剛寺的事,正琢磨著尋個什么由頭出這趟門,宮里就捎話兒來,讓她后日陪二公主和三公主去信國公園。 不是邀請,而是命令,命令她去伴駕。 不過最要緊的是,后日就是襄世子讓她去金剛寺領(lǐng)消息的日子。 兩廂日期撞了。 楚明昭揉了揉眉心,她那兩個堂姐真會揀日子,她能不能不去? 正是春光融融的時節(jié),空中暖日當(dāng)暄,枝頭黃鸝對語。 裴璣從食盒里挑了個最小的核桃握在手里,轉(zhuǎn)過身時,兩只手迅速一翻,手背朝上,對立在站架上的鸚鵡道:“核桃,你猜猜我哪只手里有核桃,若是猜錯了就不準(zhǔn)吃。” 這個場景核桃經(jīng)歷了很多次,一下子就懂了主人的意思。它低頭謹(jǐn)慎地看了看主人的左手,又偏著腦袋瞧了瞧主人的右手,然而什么都沒看出來。核桃糾結(jié)地在站架上來回挪步,半晌拿不定主意。 “你再不選我就走了。”裴璣說著,作勢要轉(zhuǎn)身。 核桃一急,撲棱著翅膀飛到他肩上,猶豫了一下,抬爪指了指他的左手。 裴璣斜它一眼:“說過多少回了,不準(zhǔn)站我肩上?!?/br> 核桃猛然想起犯了忌諱,趕忙又飛回站架上。 裴璣回身攤開左手,手心里空空如也。又?jǐn)傞_右手,露出一個小核桃。 他笑道:“你看,不是我不給你吃,是你沒猜對……”然則話音未落,核桃突然飛撲過來探爪一抓,將小核桃緊緊攥住,掉頭就跑。 但它抓得太急,爪子不小心刮到了主人的手背。 裴璣看著手背上的一道紅痕,板著臉道:“反了你了,敢撓我?” 核桃一看到主人手背上那道印子就知道犯了錯誤,咕嚕了一聲,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卻將小核桃握得更緊了些。 “看來是指甲太長了,該上磨爪棒了,”裴璣提來籠子走上前,“你自己進(jìn)去還是我抓你進(jìn)去?”籠子里安有兩根磨爪棒。 核桃不想進(jìn)籠子,扭了扭身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主人,然而主人并不買賬。它突然伸過腦袋,討好地蹭了蹭主人的臉。 裴璣揮手道:“走開,別把羽粉蹭我臉上。對了,把你搶去的核桃還我?!闭f著朝它伸出手。 核桃正傷心被嫌棄,驟見主人來討債,掉過頭火燒股似的竄進(jìn)籠子里,一爪子帶上了門。 裴璣看了正捧著核桃大快朵頤的鸚鵡一眼,曼聲數(shù)落道:“吃吧吃吧,吃得你起尖了我可不給你治。” 正此時,何隨趨步進(jìn)來,躬身遞上了一份名冊:“世子,臣已總好了?!?/br> 裴璣斂了容,接過來幾眼掃完,看向何隨:“這么多?” 何隨道:“世家里總有幾個不成器的?!?/br> “我有的忙了,”裴璣瞧見鳥籠里的小食罐,乃還中驀地浮現(xiàn)出一個金燦燦的小碗,須臾之后,忽然道,“我囑咐你的另一件事查好了么?” 到了出門這日,楚明昭讓丫鬟簡單幫她收拾了一下便上了馬車。 她本想稱病不去,但又怕招麻煩。她不想跟她那兩個堂姐湊堆兒出去,之前有一回她就曾裝病沒去,結(jié)果楚明玥索性也沒去,頂著關(guān)心meimei的名頭直接帶了太醫(yī)來給她診病。 她沒想到她這堂姐能如此執(zhí)著。她覺得楚明玥身為唯一的嫡公主,身邊陪襯已如恒河沙數(shù),也不少她一個。 幸而襄世子沒把碰頭時間定在上午,金剛寺和信國公園又都在城北,相去不算遠(yuǎn),楚明昭琢磨著她陪襯做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尋個借口先走了,畢竟她來也來了,楚明玥又不可能丟下眾人追上她一路看著她回府。 楚明昭主意打定,心里終于輕松了一些。 信國公園是當(dāng)年周太祖賜下來的,實(shí)乃前代勛貴的遺園,規(guī)模甚大。園中長廊曲池、假山復(fù)閣不可勝數(shù)。西轉(zhuǎn)而北,垂柳高槐,樹不數(shù)枚,又因歲久繁柯,翳薈遍道。 楚明昭到的時候,楚明嵐正和范希筠說笑。 信國公府男丁繁多,但只有兩位姑娘,大姑娘已出嫁,二姑娘范希筠也到了說親的年紀(jì)。范希筠溫柔嫻靜,為人圓融,與楚家的幾位姑娘都有往來,同楚明昭的關(guān)系尚算不錯。 楚明昭一過來,范希筠便招呼她過去坐下,笑著道:“許久沒見著昭昭了,怕是昭昭如今也是被拘得緊吧?” 楚明嵐瞧見楚明昭便沉了沉臉。她是不樂意看到楚明昭的。論地位她比不過楚明玥,論容貌她拼不過楚明昭,楚明玥避不開,但楚明昭還總在她跟前晃她就心中不甘了。范循對楚明昭也不差,楚明嵐隱隱有些不安,所以巴不得楚明昭趕緊嫁出去。 “且拘得緊呢,”楚明嵐插話道,“昭meimei怕是都要嫁了吧?我聽聞廣德侯前幾日去跟伯父議親了,興許過幾日就要過禮了。” 范希筠看向楚明昭:“當(dāng)真?” 楚明昭斯文地咬了一口玫瑰果餡兒蒸酥,咽下后才緩緩道:“父親沒答應(yīng)?!?/br> 楚明嵐先是訝異,跟著就笑起來。她大伯居然沒答應(yīng)?現(xiàn)在有人愿意娶楚明昭他們就該燒高香了,何況姜融家世一點(diǎn)也不差。 范希筠瞧見楚明嵐的反應(yīng),夾在中間一時尷尬,有點(diǎn)后悔挑起這個話頭,正欲打圓場,就見楚明昭神色如常地問楚明嵐:“玥jiejie呢?” 楚明嵐臉上的笑一僵,楚明昭好像根本沒把她當(dāng)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