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原嬤嬤孜孜不倦的下眼藥:“聽說穆太后揚言下次再遇到王爺世子們,她就要提皇上清君側呢?!?/br> 太皇太后一拍坐下的雕鳳金絲楠木扶手:“她敢,她當哀家是擺設嗎?皇上他哭完了沒有,哭完了就讓他滾來見哀家,哀家要讓他明白什么叫做兄友弟恭,孝悌忠信?!?/br> 大太監(jiān)這次去得格外的久,回來的時候正好與伺候在尚書房的小太監(jiān)撞在了一處,兩個人遙遙的一對眼神兒就都知道對方要回稟的是什么事情,腦門上頓時更加汗如雨下,都還沒跪下呢就一疊聲的報:“稟太皇太后,賢王世子殿下被大理寺的侍衛(wèi)抓走了,說是……” 原嬤嬤:“是什么?” “惡逆、不道、大不敬之罪,念初犯,奪世子之位,罰八十大板,以儆效尤!” “賢王教子不嚴,罰俸三年,閉門思過一年,欽此謝恩!” 太一殿上,老太監(jiān)念著皇帝口諭的聲音既高亢又尖利,仿佛一把卷了刃的大刀割在琉璃上,刺耳得人頭皮發(fā)麻。 小皇帝秦衍之不是第一次上大朝,不過,卻是第一次被人抬著來上大朝。別說是他的第一次,就是南楚歷代的皇帝們,也沒有這樣敬業(yè)過,不得不讓人欽佩。 等大臣們山呼萬歲抬起頭面對圣顏的時候,他們對小皇帝的敬業(yè)就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無它,只因為帝王那玄青的冕服明晃晃的掛著繃帶,繃帶里用木板夾著腫脹的手臂。那僵直的兩條腿更是無力的垂在龍椅上,沒有如以往那般無聊的晃動。小皇帝的臉上還有掩蓋不住的淤青,隔得近的重臣們甚至可以看到小皇帝一邊腫得只有一條縫的眼睛。 當下就有朝臣還在列隊里就開始大呼:“皇上您這是怎么了?” 小皇帝清澈的目光依次從三公到六部,再到全殿的大臣,一一掃視了遍后才低沉的道了句:“朕在行宮被人謀害,九死一生撿回一條性命。能夠再一次見到眾位愛卿,朕竟然理解了何為‘恍如隔世’的含義。愛卿們,你們是南楚的臣子,是朕最為信任的人,也是朕唯一可以依賴的人,請諸位大人替朕做主啊!” 堂堂皇帝一身重傷的坐在龍椅上,哭得涕淚橫流。 皇帝向臣子們告狀,天下第一奇觀??!不止是太監(jiān)侍衛(wèi)們傻眼,連久經‘沙場’的大臣們也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緩過神來,仔細詢問什么事。 從皇帝被人抬著進入大殿起,站在大臣隊伍前列的賢王就知道事情出乎他預料之外了。原本以為穆太后與小皇帝回宮最先應該去的地方是太皇太后的永壽宮。只要太皇太后一定冤枉臣子的大帽扣下來,哪怕小皇帝傷得再重那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偏生,小皇帝不好好在行宮養(yǎng)傷,硬生生的頂著傷痕累累的病體跑來上朝,賢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基本不可能了。 賢王他家兄長留下的這套班底那可不是普通的會吵架,不當吵架厲害,而且還喜歡亂給人扣大帽子。文官們嘴巴毒辣又利索,賢王的賢名再真金白銀也爭不過這些言官;武官們倒是不大動口,他們喜歡動手,一個爭論不過一拳頭過去,所有的文官都得趴下。最可恨的是,人都有一種心理:同情弱者! 皇帝不是弱者,架不住對方只有三歲;別說對方一根寒毛都沒傷著就可以讓大臣們義憤填膺,現(xiàn)在重傷之下,絕對是滾水滴入油鍋,瞬間把敵人飛灰湮滅。 果不其然,小皇帝哭訴,太傅加油添醋,太保和太師點頭助威,不過一盞茶的時分,賢王和賢王世子的罪名就板上釘釘落實了,都不給他辯證的機會。 賢王被壓了下去,賢王世子被大理寺的侍衛(wèi)們直接從皇族子弟們上課的尚書房給拖了出來,八十大板下去還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一口氣。 賢王離開大殿之前,眼神只來得及在三公以及承安公穆大人身上溜了一圈,好毒的計謀,到底是出自哪一位大人的手筆?小皇帝在朝堂上這么一哭,就徹底的坐實賢王謀逆之名,龍椅徹徹底底與他賢王不再相干了。 小皇帝坐在高處,抽抽噎噎的哭了半響才收了眼淚,望著下首另外兩位皇叔,奶聲奶氣的問:“睿王,齊王,你們準備替賢王求情嗎?” 有心思敏銳的大臣暗中抽了一口氣。怎么,難道皇上將賢王治罪還不夠,還想要將另外兩位實權王爺徹底的一網(wǎng)打盡嗎? 頓時,大殿中無數(shù)雙眼睛輪番在三公以及承安公的身上打轉了。 殿外,正靠在長廊墻角補眠的魏溪睡得要流口水了。連續(xù)幾日和穆大人教笨蛋皇帝演練這一場大戲耗費了她大量的時間和心神,好不容易在今日入城時讓對方把紙上的內容背得倒?jié)L如流后,她終于抵抗不住睡意,哪怕是站著也要去會周公了。 ☆、第十八章 太一殿的宮墻比尋常的宮殿要厚重一些,磚瓦之間甚至填充了更多的石灰棉絮,只要是議事的宮殿基本都會多這么一道工序,為的就是更多的屏蔽殿內之人說話的聲音。 大殿空曠,大臣們如常說話的時候還好,若是爭論之時,那嘈雜的聲音幾乎堪比午門的菜市場,可以把屋頂都給掀翻。不過,越是大殿,門窗也就越多,大朝的時候除了正門,就只有皇帝出入的偏門會開,站在高處的太監(jiān)們宣讀圣旨的聲音在共振下反而能夠傳出很遠。 魏溪靠的墻壁正好是偏門不遠處,門口不是侍衛(wèi)就是皇帝的隨侍太監(jiān)和宮女,她一個小小的身影縮在墻角,很好的隱藏在了陰影之中,頭頂?shù)拇皯舨恢朗谴驋叩膶m女們不小心所致還是有人刻意為之,居然露出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不遠不近正好堪堪將殿內大臣們的說話聲聽個大概。 禁軍頭領遠遠的瞟了靜止不動的她一眼,隨即轉開了目光。 殿內,睿王與齊王下跪的聲音沉悶,仿若鼓槌落在了桶子裝上一般,急促、震耳發(fā)昏:“臣不敢!” 小皇帝縮著肩膀,整個人幾乎要被高大的龍椅椅背給埋了進去似的,他輕聲的喃喃:“朕好害怕,以為兩位皇叔也與賢王一樣置朕的生死不顧,一心一意的想要包庇秦凌那等狼心狗肺目無國君之人呢?!?/br> 小皇帝的疑惑聲越是細小,兩位王爺表忠心的聲調反襯下益發(fā)高亢:“皇上,臣絕無此意?!?/br> 殿中,幾位王爺們的親信大臣們也趕緊加入了勸導的隊伍中。 雖然賢王失去了爭奪帝位的可能,還有睿王和齊王呢。大臣們能夠不對賢王落井下石,卻不能不在關鍵時刻給另外兩位王爺雪中送炭。要知道,他們在太宗皇帝之時就投靠了幾位王爺,是實打實的王爺黨,誰知道太宗皇帝選了嫡長的先帝,好不容易先帝死了,不管是三位王爺還是他們這些大臣心思也都活躍了起來,平日里沒少在大庭廣眾之下懷疑過秦衍之帝位的安穩(wěn)。 帝位之爭,失敗者死得可不只是上位者,還有附屬的官員。他們就算不替兩位王爺求情,日后秦衍之成年,少不得會秋后算賬。與其等到那時候救無可救,不如先保下另外兩位王爺,再謀其他。 當然,雪中送炭也不是人人敢做,他們心中的思量三公明白,穆大人明白,大部分的朝臣們也都明白。 小皇帝的目光一一在這群人身上掃過,眼神越來越暗淡,最后唯一那完好的手臂拉扯了一下斷臂上的木板,笑得比哭得還要難看:“皇叔,秦凌在推朕下懸崖的時候還說繼表哥和麒表哥也想要朕的性命……” 齊王跪在正中,拱手急道:“皇上明鑒,您是先帝唯一嫡子,是名正言順的帝王,您的地位無人能夠撼動。您萬萬不可聽信居心叵測之人的挑撥離間,與臣等離心啊!” 睿王心里將三公與穆大人恨得牙癢癢,面上卻要掛著忠君愛國的神情,深情的,有條理的,據(jù)理力爭的反駁“是啊皇上,我們是您的皇叔,世子是您的表兄,他們怎么會有害您之心?您雖然為君,可也是姓秦,臣等為臣,卻也做不出為了權勢手刃親侄兒的狠心事。真那樣做了,臣等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皇兄,有何面目面對我南楚的祖先們?日后史書上又如何評價臣的一生?君上一言,是要臣的命?。 ?/br> 小皇帝抽泣了一聲,抹了抹眼淚:“朕哪里敢要皇叔們的命,實在是皇叔無時無刻不想要侄兒的性命啊!這滿朝文武誰不知道……知道只要朕有個三長兩短,父皇這一脈就徹底斷絕,皇位自然而然就是皇叔們的囊中之物……朕雖然只有三歲,也聽過懷璧之罪的道理。朕只想懇請皇叔們,若真要朕的性命,請善待朕的母后,讓她安然終老,也不枉費朕的一番孝心了,嗚嗚……” 睿王心越來越沉,磕頭道:“皇上這是要逼臣等死??!” 小皇帝淚眼朦朧:“皇叔真沒有要害朕之心?” 齊王都要跳起來了:“真沒有!” 小皇帝呼出一口氣,抬眼看著殿外徐徐升起的朝陽,擲地有聲的道:“那朕就放心了,日后,如果朕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就請三位皇叔和世子表哥們予朕陪葬吧,如何?” 三長兩短!也就是說不管皇帝是被人暗殺,還是被人下毒,或者是在宮外被人圍殺,只要是想要他命的事情,不管事情是誰做的,不管刺殺是真是假,秦衍之就全全認定是自己皇叔干的,即不會聽他們的辯解,也不會饒過他們全府的任何一個男丁。當然,如果以為女人們可以逃過一劫那就是異想天開了。 滿朝喧嘩! 有大臣抗議的,有大臣贊同的,也有大臣不動如山如老僧入定的,一時之間朝堂上吵吵嚷嚷,爭論聲此起彼伏,甚至有文官直接擼起袖子干架了起來。 吵鬧聲中,小皇帝又抽起了鼻子,露出彷徨無助悵然欲泣的神情:“皇叔們果然對皇位有野心,看來朕是真的活不過成年了!父皇,看看您的好兄弟吧,口口聲聲說待兒臣為親人,暗中卻無時無刻不想要朕項上人頭……” 睿王遙遙的望著高處的小皇帝。三歲,才三歲就有如此周全的計謀,如此狠辣的心腸,他該不該說不愧是他皇兄嫡親的兒子嗎? 不管兩位王爺心里如何的翻江倒海,百般委屈,千般苦楚,皇帝都會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兩位王爺還能如何? “皇上,臣領旨謝恩!”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一殿內風云涌動,永壽宮雖然人頭攢動卻落針可聞。 穆太后站在鳳榻前,低頭凝視著床上躺著雙眼緊閉的太皇太后。 “老祖宗如何了?太醫(yī),快來給老祖宗看看。哀家在行宮每日里都要看太醫(yī)院送來的請安折子,知道老祖宗身子康健,吃得好睡得香后才能安安心心的在行宮修養(yǎng)?;貙m之前也沒聽說她老人家有什么急癥啊,怎么才半日的功夫就暈倒了呢?太醫(yī),老祖宗是什么病癥?” 齊太醫(yī)顫巍巍的摸了脈,又慢悠悠的扎了針,再溫吞吞的開口:“回稟太后,太皇太后是急怒攻心才導致供血不暢昏倒,待臣扎兩針就能醒來?!?/br> 穆太后皺眉,嬌好的面容上一片輕愁:!“急怒攻心?太皇太后也如哀家一樣日日思戀先帝嗎?” 站在邊上一直對穆太后暗中關注的原嬤嬤幾乎一口老血,不得不提醒對方:“太后,太皇太后是聽說皇上好不容易回來卻不急著來見她老人家,反而直接去了太一殿上朝的事后才昏迷不醒?!?/br> 穆太后沒有計較對方的輕慢的態(tài)度,永壽宮的奴婢而已,一個個計較起來太傷神。再說了,宮外的人不知道,宮內的誰不知誰不曉太皇太后對穆太后十二分的不待見。永壽宮這群奴才狐假虎威慣了,先帝在的時候他們還假惺惺的表面上尊敬過,先帝做古后,太皇太后一心想要另外的兒子上位,這群趨炎附勢的不趁機表忠心時不時的膈應一下穆太后又怎么在這永壽宮待下去。一次次的,穆太后也就沒了對一群遲早會掉腦袋的人發(fā)火了。 原嬤嬤話一出口,穆太后就知道太皇太后暈倒的真正原因了。不過,退讓多年的穆太后在自己兒子被賢王世子推下懸崖后,心就硬了。在后宮里站到高處的女人,哪一個不善于睜眼說胡話,哪個又不會歪曲事實呢! 穆太后捏著帕子壓了壓不存在的眼淚,嘆息道:“原來是這事。也怪不得皇上。哀家常年聽大臣們說忠孝不兩全,原本不明白這有什么難的。男子漢大丈夫,于國鞠躬盡瘁,于家仁愛孝悌,有什么難以兩全?直到皇兒登基才明白,有了國才有家,國不安穩(wěn)談何顧家呢?皇上風塵仆仆的回宮后正趕上臣子們入朝的時辰,他哪怕年紀再小那也不能視而不見,堂而皇之的回寢殿更衣歇息后再去處理國事吧?太皇太后是他的祖母,更是一國之母,對于勤勉的意義比哀家更為透徹,想來也不會怪罪皇上過門而不入的小罪,更不會因此與皇上生出間隙吧?” 原嬤嬤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看清楚穆太后的真面目,氣得那厚厚的嘴唇直抖,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說什么呢,說太后并不想見皇帝,她老人家也不在乎小皇帝的想法。不過,這話太皇太后能說,原嬤嬤說了那就真的不要命了。 正氣得七竅生煙的時候,床上的人一聲□□,原嬤嬤急忙驚呼:“太后……” 太皇太后醒來的真是時候,看到自己的寵信那豬肝的臉色,支起手:“哀家很好!” 穆太后探手過去,好像要與原嬤嬤一起扶著對方起身一般,手還在空中,就被太皇太后一巴掌給拍打開來,那力道,剛剛暈倒過的人是絕對沒有的。 穆太后自然而然的收回手,也不惱怒,驚喜中帶著驚嚇的說道:“老祖宗醒了?齊太醫(yī)果然醫(yī)術精湛,一針下去老祖宗就醒來了,等會還得麻煩齊太醫(yī)開個調理的方子。方才一聽老祖宗昏倒,真是把媳婦的魂都嚇掉了兩個,先帝才故去不久,老祖宗再出什么意外,媳婦真是……活得也沒滋味了?。 ?/br> 太皇太后現(xiàn)在哪里還有心思看對方演戲。以前她老人家也愿意陪對方演,不過,今天不是時候,她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原本是想讓原嬤嬤羞辱穆太后一頓,為自己之后的清醒做好質問的鋪墊,結果穆太后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兒子做了皇帝腰桿子徹底硬了還是如何,居然含糊其辭。于是,太皇太后不得不醒來,親自對付這個不省心的兒媳婦。 擺起臉色,才喊了一聲,“穆氏……” 穆太后就湊了過來,關切的問:“老祖宗,您感覺如何?心口還疼嗎?或是頭疼?” 太皇太后下意識的避開對方的親近,皺眉再一次重申:“哀家很好?!?/br> 穆太后拍著心口:“那就好,否則等會兒皇上下朝回來,聽到因為他的一個小過錯導致老祖宗您重病,得有多傷心,多自責吶。他本來就傷得不輕,思慮再重的話,身子骨又怎么好得起來。” 太皇太后目光一厲,直接打斷對方:“賢王如何了?” 穆太后心里鄙視,面上一片云淡風輕,還自顧自的讓人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在了床邊:“賢王?他還能如何!意圖指使嫡子秦凌謀害皇上,自然是革去王爺之位,滿門抄斬。” ☆、第十九章 “啊,太皇太后!”永壽殿又一片驚呼。 穆太后身子斜了斜,偏著頭瞅著床榻上的太皇太后:“老祖宗,您怎么又暈倒了?太醫(yī),快來,別寫方子了,先再來扎兩針。” 齊太醫(yī)心里翻了個白眼,打開藥箱,拿出針盒,抽出最長的一根銀針,還沒扎下去,趙嬤嬤又適當?shù)暮傲寺暎骸疤侍蟆?/br> 短暫的靜謐后,終于順過氣的太皇太后哀嚎:“我的兒喲,你死得好慘啊!” 這個中氣十足,坐在近旁的穆太后就覺得雙耳發(fā)懵,等到對方哭夠了才慢悠悠的勸道:“老祖宗,皇上吉人天相,雖然那秦凌手段歹毒,好歹皇兒是天之驕子,掉落懸崖后九死一生,好歹還是撿回了一條命?!?/br> 太皇太后脖子一梗:“誰說那個孽畜了,哀家哭的是賢王!” 哪怕對對方沒有報什么希望,再一次驗證后穆太后殘留的一絲奢望也消失殆盡。她抬起手,撫了撫指甲上鮮紅的丹蔻,“哦,太皇太后哭的是賢王。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賢王謀逆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瞬間化身成一條噴火龍:“你……你這毒婦,你是什么意思?” 穆太后冷漠的道:“媳婦能有什么意思呢。太皇太后聽說皇上重傷,眼淚都沒有一滴,慰問都沒有一句,可見對皇上的生死是無動于衷,反而對還沒砍頭的賢王哭得撕心裂肺,這容不得人不多想??!” 太皇太后沒想到穆太后居然還拿著皇帝受傷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跟她斤斤計較,心里不以為然后更是對賢王的處置怒不可抑。秦衍之明明還活著,憑什么拿她的兒子撒氣,小皇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賢王又是什么身份,“賢王是哀家的兒子!” 穆太后反問:“皇上就不是您的孫子啦?還是,兒子是您親生的,孫子不是秦家的血脈?太皇太后,您這心偏得也太狠了?!?/br> 太皇太后氣得猛拍床榻:“皇上不是沒事嗎,而我兒就要人頭落地了!” 對方越憤怒,穆太后諷刺的神色就越深一層:“這不是還沒落地嗎?等死了,看到了尸首,您再哭也不遲?!?/br> “不行,哀家不許!” “不許什么?” 太皇太后說得理直氣壯,掀開被褥就要起身,去太一殿找皇帝收回圣旨:“不許懲辦賢王!” 穆太后看著太皇太后急吼吼的起身,頭發(fā)散亂的就要沖出殿門,這才緩緩的質問對方:“弒君之罪都不能殺,太皇太后……您是要后宮干政嗎?” 太皇太后的腳步一頓,拄著的拐杖在九轉蓮花紋的黃金地磚上狠狠的砸了兩下:“哀家不管,賢王必須活著!” 穆太后理了理云鬢,起身走到自己婆婆的面前,一靜一怒,一個雍容大度,一個衣衫凌亂,處處都顯示出她們的不同。穆太后將太皇太后全身上下掃視了一遍,目光中的審視和挑剔刺激著除她之外所有人的神經。 太皇太后還沒來得急責問,穆太后才帶著憐憫的口吻道:“那太皇太后與太傅等三位大人去說,與大理寺卿去說,與滿朝文武去說吧!媳婦,本宮是沒有那個本事使喚顧命大臣們饒過弒君的亂臣,也沒有那個膽量逼迫滿朝文武放過膽大包天的賊子。賢王是太皇太后的二兒,皇上卻是本宮的唯一的嫡子。太皇太后,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您還可以活個七□□年,日后也就別因為一個小病小痛的就嚷嚷得整個后宮知曉的好,搞得所有人心驚膽戰(zhàn)無心勞作,這后宮雖然以您為尊,可大楚卻是我兒的天下,希望您能夠早日明白?!?/br> 該說的都說了,穆太后再也不逗留,也不看老敵人臉上紅白交加的神色,施施然的、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永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