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想到以前他和梁景兩人點十七八個菜，到最后只動了幾筷子的往事，心想還真是又奢侈又浪費。

    陸黎舉起了手中的高腳杯，里面盛著半杯紅酒，他對舒然說：“舒然，好好學習?！?/br>
    舒然也把玻璃杯舉了起來，他抿了下唇，堅定的‘嗯’了一聲。

    陸黎沒想到舒然過完生日的幾天后，醫(yī)院里就傳來了舒然母親病危的消息。

    他開車帶著舒然去醫(yī)院的路上，舒然一言不發(fā)的坐在副駕駛上，眼睛盯著窗外的霓虹燈，雙手不自覺的攥緊。

    陸黎安慰著他：“會沒事的?！?/br>
    實際上他知道舒然母親肯定捱不過今晚。

    舒然把背靠在椅背上，仰起了頭，聲音里還帶著鼻音，他說：“葉先生，我害怕?！?/br>
    陸黎不用看都知道舒然在強忍著眼淚，他回答道：“別怕，還有我?！?/br>
    舒然輕聲應(yīng)了一下，用手偷偷抓住陸黎大衣的一片衣角。

    手術(shù)室上方的紅燈熄滅，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邊走出來邊摘下口罩，一臉嘆息的說：“病人已經(jīng)……”結(jié)果不言而喻。

    舒然母親入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癌癥晚期，能拖了一年多的時間已經(jīng)很難得了，就算再好的醫(yī)術(shù)也阻擋不住病魔的無情侵襲。

    舒然攥緊手掌的骨節(jié)都泛白，陸黎把他拉進了懷里，舒然把拉住他衣擺的手死死環(huán)住他的腰，襯衫上濕濡一片。

    他聽到舒然斷斷續(xù)續(xù)的抖著聲音說：“葉先生，我只有你了……”

    第10章 渣攻賤受，什么鍋配什么蓋

    舒然母親的葬禮是陸黎一手cao辦的，那天天氣很陰暗，天上飄著毛毛細雨，等雨停的差不多了，又下了一場小雪。

    雪一直下，到最后演變成了鵝毛大雪。

    來參加葬禮的人數(shù)并不多，甚至可以說寥寥幾人，舒然家里也沒有什么親戚，就草草的舉行完儀式，便帶到殯儀館去火化了。

    葬禮結(jié)束的幾天里舒然表現(xiàn)的還是像往常一樣，可陸黎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精神低落。

    陸黎正打算這幾天要不要抽空帶舒然出去度假，順便散散心的時候，家里卻有人傳話過來，說葉老爺子要他回主宅一趟。

    陸黎這才想起到了該走劇情的時候，不過他一想到葉老爺子就很頭疼，這次談話的內(nèi)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葉老爺子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已經(jīng)情根深種，要采取一點必要的措施。

    這個措施就是通過談話，讓兒子認識到不能為一滴水放棄一個大海，不能為一棵樹拋棄整片森林。

    #論葉老爺子言傳身教做人渣#

    當陸黎回到主宅，見到葉老爺子的時候，老人家正坐在搖椅上吧嗒吧嗒抽著玉煙斗里的煙，見到陸黎來，他在把手上磕了一下煙斗，把煙灰抖了下來。

    葉老爺子開門見山的說：“兒子，我最近聽說你家住了一個人？”

    陸黎點了點頭，很理所當然：“是啊。”在他看來自己私人的事完全不用向家里匯報。

    葉老爺子很清楚自家兒子的性格，他說：“你是真喜歡，還是玩玩？”

    陸黎沒有遲疑，堅定的說：“我當然是真喜歡他的，不然怎么會讓他住到我家里去？”

    葉老爺子不疾不徐的說：“可我聽說，你喜歡的那個人怎么是個男人……”

    陸黎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對葉老爺子笑了一下，那笑帶著沒由來的自信：“我葉修明看上的人，不管他是男的女的，最后都得成為我的人?！?/br>
    “好?！比~老爺子吸了口煙贊賞道，他就喜歡兒子這么離經(jīng)叛道，他說，“不過，你總得為咱們?nèi)~家留個后。這樣吧，我親自為你選個合適的女人，你就和她結(jié)婚，等把孩子生下來，你愛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也不管你了。”

    陸黎想到上次在酒吧里碰到的‘未婚妻’，就覺得一陣窘迫，看來葉老爺子多年看人的眼光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見陸黎遲疑，葉老爺子以為他在考慮小情兒的事，接著對他說：“你喜歡的那個，也讓他去找個女人把婚一結(jié)，給他家留個后代，你倆再在一起?！?/br>
    陸黎又思考了一下，他像把葉老爺子的話給聽了進去，未泯的人性在掙扎：“可是這樣做……”

    葉老爺子把手一揮，張口就道：“等你把他玩膩了，老子我再送你幾個更好的?！?/br>
    劇情里葉修明和他老子一拍即合，陸黎只能把話咽了下去，深吸一口氣。

    “……好吧。”該配合你演戲的我視而不見。

    陸黎：對愛情觀和婚姻觀的看法，我只服葉老爺子。

    等陸黎從主宅回到家的時候，舒然正把屋子打掃干凈，把鞋一脫盤腿坐到了沙發(fā)上，就算電視上放的是喜劇電影，看他正襟危坐的樣子還以為他看什么哲理片。

    聽到陸黎開門的聲響，青年側(cè)過頭去看了一眼，隨后把拖鞋穿上，趕緊迎了上去。

    陸黎把舒然遞過來的拖鞋換上，順手摸了摸他柔軟的發(fā)絲，把沾了雪水的大衣脫了下來遞給他。

    溫暖的室溫讓他幾乎被凍僵的身體暖和起來。

    舒然把他凍的冰涼的手包在手心，試圖把自己的熱度傳遞給他。

    陸黎看著青年專心的垂下頭為他暖手，長睫在燈光下打下一片陰影，黑色的碎發(fā)遮擋住了大半的容貌，只能看到底下那雙如玉般的修長雙手。

    陸黎忽然想，和舒然一直在一起也不錯，就這樣簡單的過日子，不管是他照顧著舒然，還是舒然照顧著他。

    不過，雖然肩負著要讓劇情he的任務(wù)，可陸黎打心底就覺得他和舒然最后肯定會走不到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有種預(yù)感，叫第六感。

    轉(zhuǎn)眼又到了過年的時候，每年陸黎都會回主宅和葉老爺子、老夫人一起過，可今年他卻有些遲疑，往年舒然都會去醫(yī)院陪他母親，今年如果他離開的話，舒然就要一個人跨年守歲了。

    舒然看出他的顧慮，他上前整理了一下陸黎的衣領(lǐng)，笑著說：“外面還下著大雪，你路上小心?！?/br>
    陸黎說：“那你……”

    舒然垂下眼，輕聲說：“我在家等你回來?！?/br>
    陸黎心中一暖，他說：“等我回來。”

    葉家雖然只有他一個單傳的兒子，可表親卻比較多，等他回到主宅的時候親戚們個個對他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

    陸黎一一謝絕了親戚們?yōu)樗榻B媳婦的好意，吃過年夜飯后就站在陽臺上，望向泛著冰花的玻璃窗外，絢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耳邊回響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不知不覺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快兩年了，他的意識一直在這個世界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出去。

    陸黎習慣性的想去口袋里摸根煙，伸進去卻掏了個空，才意識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覺的時候竟然把煙癮給戒掉了。

    就在他想把手從口袋里伸出來的時候，他的手機鈴聲恰巧響了起來。

    陸黎把胳膊靠在欄桿上，接了電話說道：“喂，怎么是你打電話給我，梁景呢？”

    梁家大哥談吐依舊沉穩(wěn)：“梁景要我?guī)г捊o你，說祝你新年快樂。還有，也把祝福帶給伯父伯母，告訴他們過幾天我們還要一起去你家拜年?！?/br>
    陸黎點了點頭，說：“行，給我也帶個話，祝伯父伯母新年快樂。”

    梁思辰答應(yīng)后，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好像在猶豫著怎么把話說出來才好。

    陸黎握著電話等了半天，久站在陽臺上讓他感覺到了寒冷，他說：“沒什么事我就先掛了，等過了年我請梁景出去吃頓飯。”

    梁家大哥此時卻突兀的說：“修明，上次你從酒吧帶回去的那個孩子，是叫舒然吧?！?/br>
    陸黎有些疑惑梁思辰提到舒然，還是回答：“是，你怎么問到他了？”

    不會是上次去自家別墅接梁景的時候見到的？可那時候見到，也不至于晚了那么長時間才打電話來問。

    梁思辰那頭好像在考慮，接著他用緩慢卻堅定的語氣說：“你把那孩子交給我照顧吧?！?/br>
    把舒然交給他？

    舒然什么時候和梁家……不對，上次陸黎就讓人去查是誰在背后為難舒然，結(jié)果顯示的是梁老夫人。那么這次梁思辰說想要照顧舒然，難道也是梁老夫人的命令？

    等他說完這句話，陸黎又開始猶豫了，不過他還是下意識的開口道：“你要照顧舒然？可他現(xiàn)在是我的人，要照顧也由我照顧?！?/br>
    梁思辰開口，那語氣有點痛心疾首的味道：“修明，舒然按理說……應(yīng)該是我弟弟，你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不怪你?？涩F(xiàn)在你既然知道了，就該讓舒然回梁家?！?/br>
    臥槽，舒然是梁思辰弟弟？

    陸黎被突如其來的劇情砸的整個人都有點懵，他不敢置信道：“什么是你弟弟？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這么個弟弟？”

    梁思辰說：“其實我母親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可卻遲遲沒有把他接回來。”

    陸黎在腦中已經(jīng)腦補了一場血雨腥風的家庭倫理大劇，暫時還不提梁老夫人暗中做的事，他說：“那你和舒然接觸過嗎？問沒問過他的想法？”

    電話那邊又沉默了一下，才說：“我和舒然通過電話，想約他出來見個面，不過他拒絕了我，還跟我說以后不要再聯(lián)系了。我想他肯定是因為你才拒絕了我。”

    聽到這話，陸黎倒是輕松的笑了：“我又沒拿槍逼著他要他別跟你回去，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你放心，我給的條件不比你家差，你就安心的把他交給我照顧?！?/br>
    梁思辰有點著急的說：“可我不能讓我弟弟流落在外，還當了你的……，而且我父親也堅持要他回來認祖歸宗?！?/br>
    陸黎知道他要說什么，如果他是哥哥，當知道弟弟做了別人的小情兒的話，換了他他也會火冒三丈，況且包養(yǎng)他弟弟的還是個男人。

    但是陸黎只能對他說：“抱歉，我們還是尊重舒然的想法吧。”

    梁思辰冷靜了下來，他一針見血的指出：“修明，你葉家三代單傳，老爺子只有你一個兒子，雖然老爺子一向疼你寵你，但是你以為他會讓你和男人在一起？”

    陸黎想，如果梁家大哥知道葉老爺子跟他談話談成的內(nèi)容，梁思辰會不會氣的暴走。

    陸黎皺眉，不耐煩道：“就算是這樣，那也只是我和舒然的事。再說梁老夫人既然早就知道舒然，你們又為什么不早點把他接回去？”

    家丑不可外揚，梁思辰自然不能多說。

    見陸黎一直不松口，他只好嘆了口氣，掛了電話。

    一直到電話掛了有一段時間，陸黎才動了動幾乎被凍僵的手指，轉(zhuǎn)身回了屋里。

    到了晚上，實在沒忍住的陸黎偷偷從餐桌上順了一盒煙，轉(zhuǎn)眼間那盒煙被消滅了一大半，整個臥室都被霧氣繚繞，陸黎又咳了幾聲，打開窗戶散氣。

    冰冷的風灌了進來，讓陸黎打了個寒顫。

    望著濃重的夜色，夜幕里飄落著細碎的雪花，從里向外看去，街道上都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

    陸黎又點燃了一根煙，一直等到那根煙燃到了盡頭，灼傷了他的手指，他才把煙按到煙灰缸里。

    在熄滅那根煙的同時，陸黎拿起了床上的大衣，轉(zhuǎn)身摸出了門。

    他駕著車艱難的行駛在一片冰天雪地里，不斷飄下的雪擊打在車窗上，形成一片冰霜。夜晚凌晨的街道上靜悄悄的，只有路燈佇立在兩旁。

    陸黎站在別墅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雪，抬頭看到窗戶里有昏黃的燈光照出來。

    他用鑰匙小心的把鎖打開，輕輕推門進去，客廳里的電視屏幕上還播放著午夜節(jié)目，他往沙發(fā)上一看，果然看到蜷縮著身體熟睡的舒然。

    還沒等陸黎走近，躺在沙發(fā)睡著的青年就醒了過來，睜眼看到風塵仆仆的陸黎，驚訝道：“你怎么回來了？”

    陸黎把大衣脫掉，抖了抖上面的雪花，對舒然露出一個笑臉：“睡不著，就想回來看看你，”

    舒然翻身坐了起來，眼眶還有些泛紅，不顧陸黎的一身風霜，伸出雙臂把男人摟在了懷里。

    陸黎動了動，沒掙開：“你先放開我，我身上太冷了。別離我太近，會感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