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葉紫蘇不理他們,起身過去敲門:“越越,出來吃飯,然后收拾東西,我們回去。” 他說得很自然,仿佛已經(jīng)與宋宸霜有多年感情。 宋宸霜聽著,心里倍感舒坦,也不再羞赧,大大方方地開門出來,面對許若辰意味深長的笑意也很淡定。 兩人吃過飯,就不打算再留。宋宸霜把衣物胡亂往箱子里一塞,多出來的東西全部裝進許若辰拿來的旅行袋里,還有些雜七雜八的小物件就一股腦兒地放到紙袋里。 葉紫蘇提著大大的黑色真皮旅行箱,宋宸霜拖著箱子,拎著紙袋,跟許若辰和顧睿打個招呼:“走了啊。”就一起出門離開。 許若辰站在門口,看著兩人并肩走過通道,忍不住戲謔地說:“有沒有夫妻雙雙把家回的感覺?”顧睿疼愛地撫了撫她的頭,輕聲笑道:“老四終于功德圓滿,把人領回家了?!?/br> 許若辰很開心,伸手摟住他的胳膊,一起轉(zhuǎn)身回家,輕輕關上了大門。 第17章 交鋒 臺風在這座城市肆虐了三天,才繼續(xù)北上,掃蕩其他城市去了。 小雨仍是淅淅瀝瀝,所有建筑和道路都是濕漉漉的。倒在路上的樹干已被運走,零落的樹葉卻沒人理會,又是泥又是水。有花盆從高空落下,摔在人行道上,還有碎玻璃、鋁合金條,甚至破布紙屑。 到處都顯得亂糟糟,但這并不能阻擋人們出門上班的腳步。臺風過去了,大家的假期也結束了。 葉紫蘇代理的一個案子本來應該再臺風來臨的那天開庭的,但是為了安全,法院方面通知延期。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就算優(yōu)先照顧他這個案子,起碼也要一周以后才能安排到時間,所以他這兩天不用往外跑,都在事務所上班,做案頭工作。 以前宋宸霜都是坐許若辰的車一起去上班,現(xiàn)在她搬到葉紫蘇這里來了,自然是坐他的車過去。 葉紫蘇的車是寶馬,車身的顏色為深海藍,座椅是黑色,有種低調(diào)的奢華的感覺。宋宸霜很喜歡,卻忍不住調(diào)侃:“寶馬車都是用來沖鋒的,什么連環(huán)撞車案,將人拖行一千米啊,凡是富有想象力、比電影特技還精彩的車禍,有不少都是寶馬車主干出來的?!?/br> 葉紫蘇駕車在雨中平穩(wěn)行駛,微笑著說:“我可沒有那種愛好,只是覺得德國車比較結實,而寶馬又不像奔馳那么笨重,才買了一輛?!?/br> “那倒是,又安全,又跑得快?!彼五匪俸僦睒?,“最適合逃犯。” 葉紫蘇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嗯嗯,其實這車更適合人民衛(wèi)士抓捕逃犯?!彼五匪卣f,“這樣總行了吧?” 葉紫蘇拿她沒轍,不禁有些想念以前那些日子。那時候,這女孩看到他就想逃,老實乖巧得很,現(xiàn)在塵埃落定,兩人確立了關系,開始交往,她立刻就原形畢露,像只小貓般,變得張牙舞爪。當然,這樣的感覺也很好。 他微微一笑,此時的天空雖然沒有前幾天那么昏暗,卻仍是陰沉沉的,可他的笑容卻仿佛讓整個世界都亮了一下。 宋宸霜的心又不爭氣地狂跳起來,繼而不忿地瞪著他:“你今天出來怎么沒化裝?” 葉紫蘇明白她的意思,笑著哄她:“我身邊有一副眼鏡,下車的時候再戴。現(xiàn)在開車呢,我眼鏡又沒毛病,戴著眼鏡反而不好?!?/br> “哦,那還差不多。”宋宸霜滿意了,笑容如春花初綻,“你說,臺風掃蕩了這么幾天,我們那座島會不會有問題?” “有什么問題?又不會沉?!比~紫蘇看了看后視鏡,拐彎駛?cè)氪髲B的地下停車場。倒車進入自己的停車位后,他拉上手剎,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今晚我有個應酬,你陪我去吧。” “好?!彼五匪S口問,“客人是哪里的?” “是我接的一個案子的被告?!彼淖旖俏⑽⒁惶?,“你陪我去,必要的時候潑辣一點,尤其是他們要給我安排美女的話,你可以自由發(fā)揮?!?/br> “咦?給你安排美女?他們要干什么?”宋宸霜并未吃醋,立刻抓住了重點,“難道是鴻門宴?” “聰明?!比~紫蘇贊賞地看著她,“今晚跟對方碰個面,是想看他們是否有誠意庭外和解,不過,我估計他們不肯賠這么多錢出來,多半是想收買我,若是收買不成就有可能設圈套陷阱。美人計是很好用的,不少官員和名人都栽在這上頭,所以我們要嚴加防范?!?/br> “那他們會不會先灌醉你?”宋宸霜有些擔心,“要不要再叫兩個朋友一起去擋酒?” “不必,我酒量不錯?!比~紫蘇耐心地教她,“今晚有些話肯定要傷和氣,如果外人看到,他們下不來臺,會撕破臉,讓情況更加復雜,官司也更難打。你是我女朋友,我們算是一體的,在旁邊聽到了也沒太大關系。所以,這種飯局人不能太多?!?/br> “哦,我明白了?!彼五匪腥淮笪颍B連點頭。 葉紫蘇笑著掏出眼睛戴上,將絕世容顏遮掩了積分,便打開車門下去。 宋宸霜緊跟著下車,與他一起去乘電梯。到了公司所在的樓層后便不再啰嗦,兩人分別去自己的辦公室。 宋宸霜坐到辦公桌前,剛剛打開電腦,就接到許若辰打來的內(nèi)線電話,讓她一會兒去小會議室開會。 這個會主要是研究旅游島的整體策劃,由陶思季主講,策劃部的兩個職員調(diào)試好投影儀,讓她在大屏幕上放出做好的ppt,然后白昊天、顧睿、葉紫蘇、許若辰、艾怡寧、宋宸霜和方耀文提出問題,大家一起討論。 這座島很大,建設分三期,第一期大概在一年內(nèi)建成,初步具備接待游客的規(guī)模,然后一邊經(jīng)營一邊開發(fā),這樣資金壓力也小,根據(jù)顧客的反饋也可以進行調(diào)整。 白昊天從土地整理和房地產(chǎn)開發(fā)方面提出了許多建議,顧睿從旅游的角度指出了策劃中的一些失誤。許若辰不但熟悉旅游,對于山地道路修建、固水固坡等方面更有著寶貴的豐富經(jīng)驗,在這方面給出了許多很好的建設性意見。葉紫蘇則從消費者的角度來考慮,也指出了策劃案的不足之處。就連方耀文也說了一些看法,其中不乏閃光點。只有宋宸霜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不多,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旁聽與記錄,努力學習。 她心性豁達,并不因此而沮喪,反而更加認真,在工作筆記上記得滿滿的一大篇,并且對比她還厲害的下屬方耀文十分賞識,打算以后多多向他請教,爭取能夠早日獨當一面。 大家把問題都說完了,艾怡寧便做了個總結:“我們會在三天內(nèi)拿出修改后的策劃案,另外,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了三家國內(nèi)外有名的規(guī)劃設計公司。一家是新加坡的鼎力國際,他們完成了xxxx海嘯后的首都重建規(guī)劃,對海島規(guī)劃有成熟經(jīng)驗。一家是英國的agm,他們在xx有過成功的人工島規(guī)劃設計案例。還有一家是國內(nèi)的恒亞鏡像設計公司,這是一家中國與意大利的合資公司,有多個大型旅游地產(chǎn)開發(fā)的成功案例,最近他們剛在xx完成了一個總投資一百億的旅游小鎮(zhèn)的規(guī)劃設計。因為臺風,所以他們的行程延后了,大概會在明后天相繼到達。我已經(jīng)把他們分開,公司要派人接機,并分別帶他們?nèi)u上看現(xiàn)場。我是這樣安排的,由白總、小陶和我陪新加坡的鼎力國際,顧總、方耀文和策劃部的小趙陪英國的agm,許總、宋經(jīng)理和策劃部的小李陪恒亞鏡像,回頭我會把這三家公司的詳細資料送到你們手中。大家有什么意見?” 她安排得井井有條,每個人都沒有異議。從她介紹的順序和安排的陪同人員來看,她比較傾向于新加坡的那家公司,最不看好的是中外合資的最后一家公司。不過,宋宸霜依稀記得,好像葉紫蘇提起過這家恒亞鏡像,似乎對他們的老板夫婦挺欣賞的。 散會后,方耀文一邊收拾桌上的資料一邊對宋宸霜說:“這幾天,我們部門的信箱里收到了幾十份應聘信,我已經(jīng)初步篩選過了,等會兒就把面試名單和他們的資料拿給你過目?!?/br> “好?!彼饝?,把手上的筆記本合上,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方耀文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微的不一般。 葉紫蘇卻是明察秋毫,目光倏地變得銳利如刀,冷冷地看著在宋宸霜身邊含蓄地獻殷勤的年輕男子。 方耀文感覺到了,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發(fā)覺他眼神中的警告意味,禮貌尊敬地對他微微點頭,輕輕一笑,隨即轉(zhuǎn)身離開,回到和宋宸霜共同的辦公室。 葉紫蘇目光一斂,恢復了平靜無波,起身回了事務所,坐下來草擬晚上要用到的律師函。 放了幾天假,大家手上都積壓了很多事,因此沒人閑聊,都是埋頭工作。到了晚上,有的還要加班,有的要出去應酬,這是他們的生活常態(tài),不需要特別打招呼。 葉紫蘇和宋宸霜上班時都會穿得比較正式,算是稍帶休閑款式的正裝,去赴飯局并不失禮,因此他們沒有回去換衣服,而是直奔金玉滿堂大酒樓。 雨已經(jīng)停了,困在家中幾天的人們都燃燒起了出外尋歡的熱情。暮色中,到處都是霓虹閃爍,車子碾過地上的垃圾,濺起泥水,紛紛奔向燈火通明的酒樓飯店。 葉紫蘇將車駛進金玉滿堂大酒樓旁邊的大型停車場,然后與宋宸霜下來,踩著泥水,走進金碧輝煌的酒樓。 這里修得猶如宮殿一般,光是一個前廳就有百多平方米,另一邊是開放的海鮮池,猶如水族館一般壯觀。進去后,整個大廳都用金箔裝飾,墻上的壁畫、柱子上的蟠龍也都是以金質(zhì)材料鑲嵌雕刻,看上去金光閃閃,富麗堂皇。 在身段姿容堪比模特兒的迎賓小姐的帶領下,他們穿過大廳,乘豪華電梯上到三樓,進入一個寬敞華貴的包間。 里面裝修得像古代富貴人家的客房,博古架上放著各類青銅器、瓷器、陶器,還擱著一些線裝古書,旁邊的紅木幾案上放著一架古琴,角落處的銅香爐里燃著清雅的熏香,背景音樂輕輕地響著,是古典的《春江花月夜》。 冷氣開得很足,來到這里的人都氣定神閑,一看到葉紫蘇便迎了過來:“葉大律師,幸會,幸會。” 葉紫蘇微笑著與最前面的中年男子握手:“嚴總,久仰,久仰?!?/br> 宋宸霜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聽葉紫蘇介紹過,這位早年在道上大名鼎鼎的嚴二哥如今已經(jīng)漂白,但做生意的路數(shù)仍然強硬霸道,不同于正經(jīng)生意人?,F(xiàn)在看到真人,她不禁有些詫異。這位嚴總身材頎長,穿著淺灰色絲質(zhì)唐裝,看上去相貌清癯,舉止斯文,尤其是這樣這種濃郁中國風的房間里,頗有些書卷氣,根本看不出他小時因家貧沒讀過書,又在道上混了多年。 兩人笑容可掬地寒暄一陣,又介紹了其他人,嚴總身邊還有三個男子,都是他的心腹。其他幾個年約二十歲的美女一看就是花瓶,叫來陪酒的,便沒有介紹。 等他介紹完,葉紫蘇指了一下身邊的宋宸霜:“這是小宋,我女朋友?!?/br> “哦,幸會,幸會。”嚴總熱情地跟她握了握手。 宋宸霜也靦腆地回道:“嚴總,幸會。” 嚴總笑著隨口問:“宋小姐也在葉大律師的事務所工作?” “沒有,她還在大學里讀研究生?!比~紫蘇幫著回答,語氣中滿是親昵。 “哦,文化人?!眹揽傇溨C地說,“我們都是粗人,宋小姐可別見笑?!?/br> “嚴總太客氣了?!彼五匪荒樥嬲\,“嚴總白手起家,創(chuàng)下偌大家業(yè),是我們學習的榜樣?!?/br> “宋小姐過獎了?!眹揽偣笮?,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所有人都笑容滿面,氣氛很輕松。他們在鋪著紙巾緞軟墊的中式大椅上坐下,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從剛剛過去的臺風說道東海的局勢,從美國的次貸危機談到中東的戰(zhàn)火,就像是多年好友一般。 很快,涼菜就送上來了,酒也開瓶了,有幾千塊一瓶的國宴用白酒,還有進口的名牌紅。嚴總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葉紫蘇起身走到餐桌旁坐下。 宋宸霜坐到葉紫蘇身邊。其他男人身邊都有一個美女,嚴總身邊的美人氣質(zhì)不錯,像是讀過書的,也很懂規(guī)矩地不大說話,只幫著遞毛巾、鋪餐巾、拿酒杯、轉(zhuǎn)轉(zhuǎn)盤,偶爾對宋宸霜笑笑,示意她多吃菜。 宋宸霜對從事特殊行業(yè)的女性并不歧視,個人選擇而已,不過也不會接近。葉紫蘇既然已經(jīng)亮明她的身份是他的女友,自然與這些女人不同,是受到尊重的。那些女子也自覺地沒有跟她套近乎,只是態(tài)度上比較熱情。 男人喝白酒,女人喝紅酒,大家先干了一輪,對方的男男女女又輪流上來敬酒。葉紫蘇面不改色,酒到杯干,十分豪爽,與他的外表大相徑庭。 嚴總很贊賞地看著他:“葉大律師真是海量,佩服。” 葉紫蘇擺了擺手:“我就這么點戰(zhàn)斗力,要是你們再敬,那就真得躺下了。” “葉大律師太謙虛了?!眹揽傸c燃一支煙,輕松地夾在指間,這才進入正題,“葉律師年輕有為,我與你算得上一見如故,之前對你的名聲也是早有耳聞。最近我們公司與原來的法律顧問合同已經(jīng)到期,我不打算續(xù)約,想請你擔任我公司的法律股份。每年的顧問費一百萬,主要工作就是幫著看看合同條款,如果要打官司,費用另計。如果葉大律師肯給我這個面子,我們可以先簽十年合同,每年的顧問費遞增百分之十,你看怎么樣?” 這是每個律師都希望得到的肥差,一般來說,大集團都有自己的法務部,中等公司請法律顧問,每年的費用多半都是十萬到二十萬之間,出到一百萬是很少有的。當法律顧問很輕松,又不用到公司去上班,便是幫著看合同,也是那邊傳真到事務所,這邊看過以后再把修改意見傳過去,一年一百萬便到手了。若是要打官司,視標的多少而另外收費,又是一筆收入。嚴總這次為了收買葉紫蘇,的確是用了大手筆,慷慨得很。 兩人都沒提官司的事,但是心知肚明。如果葉紫蘇接受了這個工作,那肯定就要放棄正在代理訴訟的那個案子,甚至要轉(zhuǎn)而幫嚴總打這場官司,若是拒絕,一時還真不好想合情合理的借口。果然姜是老的辣,嚴總在江湖上成名多年,一出手便直擊要害。 葉紫蘇見多識廣,對這種場面也有所準備。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淡淡地笑道:“多謝嚴總看重,不過我最近正在代理一個案子,牽扯到嚴總的公司,所以暫時不能接受嚴總的聘請。若是這個案子了結了,嚴總?cè)匀辉敢馄刚埼覔钨F公司的法律顧問,那我會考慮接受的。” 嚴總溫文儒雅地一笑:“葉大律師果然名不虛傳。” “嚴總過獎了?!比~紫蘇笑得比他更斯文優(yōu)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作為律師,既然接下了案子,那自然就要盡職盡責,不辜負當事人的信任。” 嚴總神色自若地點頭:“怪不得這么年輕就成為有名的大律師,光看這種態(tài)度就知道了?!?/br> 葉紫蘇沒再謙虛,只是淡淡地微笑。 嚴總身邊的女人立刻起身向他敬酒,熱情洋溢地說:“早就聽說葉大律師英俊瀟灑,風采照人,那些大明星都比不上,我一直想見到真人,可惜沒機會,今天可算有幸見到了。” 另外幾個女子也紛紛附和,打心眼里傾慕這位氣度不凡,風儀俊美的年輕男人,對他身邊的宋宸霜更是羨慕嫉妒恨。 嚴總也轉(zhuǎn)移了目標,和藹可親地問宋宸霜:“宋小姐學什么專業(yè)?” 宋宸霜客氣地回答:“人力資源管理?!?/br> “這個專業(yè)好啊?!眹揽偪滟澋溃笆谴T士研究生嗎?” 宋宸霜點頭:“對,碩士?!?/br> “好,好?!眹揽傢槃荼愕溃耙院螽厴I(yè)后可以來我們公司工作,我們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br> 宋宸霜眨了眨眼,禮貌地笑道:“多謝嚴總,不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工作了,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也就不好意思跳槽。” “哦,理解,理解?!眹揽偯鎺нz憾,“可惜,像宋小姐這樣的人才,我們下手遲了?!?/br> 大家都笑起來,又喧嘩著喝了一輪酒。 嚴總這才看向葉紫蘇:“葉大律師,你前幾天發(fā)過來的律師函我看過了,有關賠償?shù)臈l件似乎有些不妥,你看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葉紫蘇溫和地笑道:“嚴總說得對,確實有點不妥,因為我昨天接到電話,有一位肩部和上臂粉碎性骨折的孩子已經(jīng)確認無法挽救,必須截肢,這個孩子的一生就此被毀了。所以,我之前提出的賠償要求過低,這是我重新寫的律師函,正好請嚴總過目。”說著,他從皮包里拿出蓋好章的律師函,遞了過去。 嚴總接過,仔細看了一遍,然后遞給旁邊的男子,輕輕牽了牽嘴角:“葉大律師,房地產(chǎn)開發(fā)的利潤其實并不高,不過是盤子大,所以才能賺點錢。你一張口就要我們拿出幾千萬來賠,這個項目我們還不如不做了?!?/br> “做不做是你們公司的決策,不必告訴我?!比~紫蘇冷靜地說,“你們拆了人家的房子,當然要按政策進行賠償,拆遷費、過渡安置費、搬家費等,都是按照規(guī)定來的,不是我杜撰的。在你們暴力拆遷的過程中,有人受傷,有人死亡,有人殘廢,有人嚇得心理嚴重受損,你們當然要賠償死者家屬喪葬費、撫恤金和傷者的醫(yī)藥費、營養(yǎng)費、后續(xù)治療費、看護工資、病假期間工資、殘疾人生活費以及所有受害者的精神損失費,這些都是有法律依據(jù)的,不是我編出來的?!?/br> 他說得滴水不漏,嚴總卻好整以暇:“別那么嚴肅嘛,我們今天主要是想跟葉大律師交個朋友,官司的事說多了傷和氣。” “是??!”有個高大魁梧的年輕人意味深長地說,“這年頭,哪有事事照著政策來的?有句老話說得好,法律不外乎人情,所以,萬事好商量嘛?!?/br> “就是啊。”另外一個貌似憨厚的中年男子打圓場,“葉大律師,這次出事,其實我們也不想的,嚴總聽了以后大吃一驚,讓我們查清楚。我們也問過了,當時只是讓下面拆遷隊的工人把機械開過去,等總部有了明確指示再開工。工人們沒事干,就聚在一起喝酒,半夜喝醉了有些沖動,兩個被住戶罵過的小伙子就跑去動了推土機和鏟車,醉糊涂了控制不住,就這么撞垮了人家的墻,揭掉了幾處屋頂,落下的磚瓦砸傷了人。我們也很難過,嚴總后來也指示財務,到醫(yī)院去送了錢給傷者,也派人去慰問死者家屬,是他們情緒激動,不準我們公司的人進靈堂。說實話,這對我們公司來說也是飛來橫禍,其實我們也是受害者?!?/br> “對啊,對啊?!蹦莻€三十多歲的男子看過律師函后放在一邊,誠懇地說,“我們并不是想推卸責任,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住戶也有一定的責任。我們派去的拆遷隊并沒有妨害他們,不顧是把機械停在巷子外面的公共場所,他們就沖出來大罵,還有動手的,這話趕話地吵起來,雙方的情緒都不穩(wěn)定。那些工人年輕,又沒文化,喝醉了之后想出口氣,那屬于激情傷人,事先沒有預謀,這在法律上也是要從輕處理的。葉大律師,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