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哪怕我的腿在噩夢中是好的,哪怕我可以自由行走,哪怕我能夠擺脫這種虛弱的狀態(tài)…… “虛假的真實,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徐北盡靜靜地望著他。 戴無說:“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地球上?!?/br> 徐北盡遲疑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說:“會的……”他低沉而堅定地說,“我們可以成功的?!?/br> 戴無第一次褪去那種笑嘻嘻的面孔,臉色沉沉,重重地點了點頭。 在徐北盡和戴無商談的時候,正如徐北盡所料的那樣,牧嘉實在離開書店之后,就去往了謝霽——那個傳聞中來自更高層的窄樓居民的住處。 他去找蘇恩雅了。 第113章 邏輯通暢 謝霽,或者說,蘇恩雅。 牧嘉實在多年之前就已經認識這名女性窄樓居民了,然而,他可沒有想到,時至今日,他們會有這么多的交集,并且,他也已經完全不是當年窄樓底層的那名掘金者了。 而蘇恩雅似乎已經完全變了。 當初牧嘉實認識蘇恩雅的時候,她還是比較正常的,起碼,在性情上不會如此一驚一乍,也不會這樣憤世嫉俗、對整個世界滿懷惡意。 當牧嘉實看到蘇恩雅再一次用那種邪惡的、殘酷的語氣說,「末日就要來了,而你們都要死」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種無比復雜的情緒。 那是屬于蘇恩雅本人的情緒嗎?還只是因為劇本上的那個名叫「謝霽」的航天學家,還是因為,「柯緒」? 牧嘉實無法得出這個答案?;蛟S,蘇恩雅就是當初他們在那棟大樓里聽說的,那一類已經入戲過深、徹底瘋狂了的窄樓居民。 蘇恩雅十分活躍,就像是招攬進入她的噩夢的客人一樣,一直在窄樓的道路上大肆尖叫——她,或者他? 從外表來看,牧嘉實還真的沒法看出來,這是一個女人。 這種性別的錯亂,讓牧嘉實有了一種更加啼笑皆非的感觸。 他走過去。 蘇恩雅幾乎立刻就停下了動作,神經兮兮地看著牧嘉實,緊張而不安,風聲鶴唳,仿佛下一秒就要逃跑一樣。 “蘇恩雅……”牧嘉實叫了她一聲。 但是蘇恩雅沒有任何的反應,仍舊用那種警惕的神盯著牧嘉實。 牧嘉實有些困惑,隨后意識到什么,轉而說:“謝霽……” 謝霽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她聲音起伏,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就像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瘋子一樣。 她驚詫地問:“你……你認識我?!窄樓底層居然還有認識我的人!” 牧嘉實默然注視著她,心下十分冰涼。 他意識到,蘇恩雅的人格或許已經徹底崩裂了,她成為了蘇恩雅、謝霽、柯緒的集合體。 如果此刻牧嘉實叫「柯緒」,那么估計就是柯緒出來答話了。 蘇恩雅已經迷失了自己,她的生命就變成了一本無趣、有止境的劇本。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剎那,牧嘉實不禁想,他是來找蘇恩雅干什么的?因為噩夢中謝霽的表現(xiàn)…… 不,不對。 牧嘉實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在噩夢中,謝霽在最后關頭表現(xiàn)出了清醒、理智的狀態(tài),所以才能夠給牧嘉實提供一些暗示。但是,怎么到了窄樓中,她反而又變瘋了。 因為,噩夢的主人在自己的噩夢中,所擁有的權限是最大的嗎? 她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脫離劇本?又或者她只是趁著那一個契機,勉強做出了一些改變? 但是不論如何,蘇恩雅必定是清醒的,她仍舊知道發(fā)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但是在窄樓中,她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劇本。嚴苛的劇本。她必須按照劇本上的要求,扮演謝霽和柯緒。 但如果是其他窄樓居民來找她呢?畢竟他們是同樣的身份,而牧嘉實卻是任務者。 理論上說,窄樓居民恐怕是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吧?這么多年以來,他們都是如此做的。 換句話說,或許蘇恩雅在其他的窄樓居民面前,就沒有必要偽裝了? 牧嘉實的心中閃過種種思緒,最終,他說:“我來是為了轉告你,徐北盡……那名書店老板,你之前的鄰居,準備開放自己的噩夢了。” 他看著前瘋瘋癲癲的女人,暗自搖了搖頭。他想,光從外表來看,他完全不知道,蘇恩雅究竟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隨后,他又說:“我會挑選一些人進入他的噩夢。此外……我已經明白你之前說的話的意思了。 關于,窄樓居民的事情,還有,我猜測你們或許有什么特殊的,評價體系?” 謝霽茫然地看著他。 她表現(xiàn)得茫然,但是牧嘉實暗自觀察著她的表情,最后點了點頭,說:“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傊?/br>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真誠地說:“希望我們都能夠逃離窄樓吧?!?/br> 說完這句話,他便說,“再見,我得去尋找合適的任務者了?!?/br> 他轉身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身后的女人低低地說:“末日,曾經到來,也終將離去。” 牧嘉實的腳步停了停,隨后說:“我們不會永遠停留在末日的那個時刻。永遠不會?!?/br> 謝霽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她呆呆地在那兒站了一會兒,隨后又開始瘋瘋癲癲地說一些恐嚇其他人的話。 片刻之后,她無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屋,陷入了漫長的發(fā)呆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緩慢的、有規(guī)律的敲門聲。 謝霽充耳不聞,仍舊發(fā)著呆。 門外的人依舊耐心地敲著門。 片刻之后,謝霽緩緩地抬頭。 門自動開了,徐北盡走了進來。他看向謝霽,平靜地打了個招呼。 謝霽眸光中的神采正在漸漸積聚。片刻之后,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剛剛牧嘉實來找過我,說你要對外開放你的噩夢了。我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會來找我。” 徐北盡點點頭,心想自己猜得不錯,隨后又說:“我剛剛去找了戴無,跟他說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我同樣也會拜托你。 “恐怕,你和戴無各自有著可以聯(lián)絡的扮演者吧?” 謝霽微微一挑眉,隨后嗤笑了一聲:“你明明知道我討厭那個家伙。” 她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么,“不過算了,反正不用我和他共事?!?/br> 徐北盡發(fā)現(xiàn),謝霽與蘇恩雅的性格,似乎不盡相同。 他不禁有些好奇,現(xiàn)在這名窄樓居民,算是一個什么狀態(tài)? 她是同時入戲了多個角色,所以造成了近乎人格分裂一樣的局面? 他只是好奇了一瞬,隨后就不再想那么多。 那終究是謝霽,或者說蘇恩雅自己的事情。 相比之下,他反而對謝霽為什么會和戴無產生沖突,而感到了些許的好奇。 此前謝霽曾經說過,她討厭戴無那些關于第二人生的論調,她不覺得窄樓可以成為他們的第二人生。而實際上,戴無也是這么想的。 只不過,因為身體的問題,所以他仍舊留戀著噩夢中健全的四肢。 他知道自己所謂的「第二人生」是在自欺欺人,只是他放縱自己的沉浸在這樣虛假的喜悅中。 所以,他才會不斷提醒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個「第二人生」,他的第一人生,并不在這里。 他只是放任自己品嘗些許的喜悅,而并不是真的打算自暴自棄。 從根本上說,戴無與謝霽的想法完全相同。只不過,從外在表現(xiàn)來看,戴無遠比謝霽放松、平靜得多。心中的苦大仇深并不耽誤他去享受快樂。 而謝霽就已經是徹底的苦大仇深了。 徐北盡無意評價這樣的區(qū)別。他人的生活由他們自己決定,徐北盡不打算摻和。他連他自己的生活都亂七八糟。 林檎的感情…… 徐北盡突然怔了一下,心想,干什么干什么,為什么現(xiàn)在想到了林檎? 這可不好。 他在心中搖搖頭,決定趕緊將正事做完。 他忽略了謝霽對于戴無的抱怨。按照他的性格,如果可以避免這樣的沖突,他當然會避免,但是謝霽與戴無顯然代表了窄樓中不同群體的扮演者。 為了讓他們的分工合作更加明確,所以徐北盡不得不兩邊跑—— 介于他們的關系不好,徐北盡還不得不多加囑咐兩句。 他說:“我拜托你的事情就是,我希望你能說服盡可能多的扮演者,在某一刻,幫忙做一件事情?!?/br> “什么事情?” 謝霽果然提出了和戴無差不多的問題。 于是徐北盡就將說給戴無的說法,又一次說給了謝霽聽。 謝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終極噩夢……嗎?”她古怪地笑了一下,語氣復雜地說,“原來,真的有終極噩夢啊。我以為,那只是一個謊言而已?!?/br> 徐北盡點頭又搖頭。 他說:“這是一次機會。” 而謝霽也用頗為憧憬的語氣說:“希望,我們可以成功。”她的臉上洋溢著飄忽的喜悅,“一定……可以的吧?!?/br> 徐北盡無法給出明確的回答,要他說,這一次成功的概率,也不過八九開。 之所以成功的概率能有六,還是因為,他意識到ne站在了他們這一邊。 但是,在這一刻,他還是點了點頭,對謝霽說:“是的,可以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