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jié)
幾乎就在她說出這條“規(guī)則”的瞬間,位于16樓的徐北盡,情不自禁地坐直了身體。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據(jù)他所知,這個噩夢是窄樓中唯一,至少是窄樓底層中唯一的,可以在其中表露出“扮演”這個意思的噩夢。 換句話說,在這個噩夢中,扮演者實際上是可以向任務(wù)者暗示自己的身份,只看任務(wù)者們是否可以反應(yīng)過來。 在這個噩夢中,扮演者們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在進(jìn)行著扮演的求生者。簡單來說,就像是一場戲中戲。 而因為這場戲中戲的框架位于噩夢,所以為了讓任務(wù)者們能夠解決這個噩夢,扮演者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透露這個噩夢的規(guī)則,即,在這棟大樓中扮演著相應(yīng)的角色。 蘑菇們扮演“蘑菇”,垃圾工們扮演“垃圾工”,裝修工們扮演“裝修工”,吃人鬼們扮演“吃人鬼”。理智的幸存者,扮演“理智的幸存者”。 在此之前,任務(wù)者們實際上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這個噩夢與窄樓的種種相似之處。他們時常能有那種“既視感”出現(xiàn),不僅僅是噩夢中的一些場景,也同樣是噩夢與窄樓。 所以,在徐北盡看來,如果他們足夠敏銳的話,那或許他們也可以意識到,這棟大樓中末日之后的幸存者,與窄樓中的居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然而在那名貨梯里的“蘑菇”說完了這個噩夢的規(guī)則之后,三名任務(wù)者卻都沒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他們只是若有所思地思考著這個噩夢。 ……徐北盡不由得遺憾地想,如果這個時候,是緋和巫見在這里,那就好了。 這兩名任務(wù)者、陰謀論者,必然可以立刻聯(lián)想到更多的東西。 可惜這里是西裝男、蔣雙妹和沈云聚。 這三人,或許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窄樓居民吧。 徐北盡頗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掩去目光中的情緒波動,慢慢平靜下來。 在他的面前,林檎和巫見正在商量接下來應(yīng)該去哪里。 準(zhǔn)確來說,是巫見在說自己的想法,而林檎在問徐北盡,巫見的想法是否可行。 徐北盡:“……” 好家伙,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把窄樓居民當(dāng)任務(wù)者來用。 他啼笑皆非地想,所以當(dāng)初那名冒犯他的任務(wù)者,居然也不能算是說錯?他的確就是假冒窄樓居民的外來者……在林檎眼中就是如此。 在林檎眼中,恐怕全世界只分為兩個陣營。 他和徐北盡是一個陣營;其他所有能動的玩意兒,是另外一個陣營。 徐北盡哭笑不得,卻只能任勞任怨地說:“我覺得他的方案挺好的?!?/br> 巫見的方案是,找小女孩完全可以跟探索這棟大樓一起進(jìn)行。 在上一輪噩夢,林檎和緋并沒有把9樓到16樓之間的樓層完全探索完畢,所以,他們與其漫無目的地尋找小女孩,不如先做正事。 巫見得到了徐北盡的首肯,便連忙點頭說:“對啊。現(xiàn)在去找小女孩,誰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br> 林檎便也點了點頭。 但是這個時候,旁邊那位小女孩的母親卻開始大叫起來:“不!你們先去找我的女兒!!去找我的女兒啊??!” 巫見詫異地看了看她,終于還是忍不住了:“你為什么不自己去找她?” 女人頓時就沉默了。 徐北盡默默旁觀,總覺得下一秒這個女人就要說出“扮演”的事情。她扮演的是“理智的幸存者”,因此按照這棟大樓內(nèi)的“規(guī)則”,她就是不能夠離開16樓的。 就如同“蘑菇”不可以離開自己躲藏的地點。除非像之前的某顆蘑菇一樣,被林檎叫出來。 但是,令徐北盡失望的是,女人并沒有說出“規(guī)則”。她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到了一邊,沉默地站在那兒,甚至恢復(fù)了此前無動于衷的樣子。 巫見也詫異地看著她。 這個時候,他意識到,情況一定是有哪里不對。這個女人一直以來表現(xiàn)的,不是不愛自己的女兒。那么為什么,她現(xiàn)在不去尋找她的女兒,在明知女兒可能碰到危險的情況下? 巫見感到了萬分的困惑。 他同樣不由自主地想到,難道這個女人不是小女孩的母親嗎?哪有這樣的母親? 不過,16樓的這個女人,并沒有像9樓貨梯里的女人一樣,說出這棟大樓的某些……“規(guī)則”。于是,巫見也就只能困惑地看著她,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 隨后他搖了搖頭,也不再關(guān)注她。 林檎已經(jīng)和徐北盡打了聲招呼,然后走向了樓梯間。巫見也連忙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就在林檎的手搭上16樓安全門的把手的時候,他們眼前突然就是一黑。 噩夢重啟了。 巫見帶著些許的迷茫睜開了眼睛。 他想,這一次,又是誰死了? 第90章 沒看到 很顯然,死的是9樓以下的那三名任務(wù)者。 幾乎就在這群任務(wù)者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少年、緋、神婆三人就不約而同地開始急促呼吸,讓自己從極度的恐懼中清醒過來。 尤其是少年,他在這一個噩夢中實在倒霉,已經(jīng)死了三次了,現(xiàn)在整個人的狀態(tài)都有點不太好。 盡管能夠復(fù)活,但是死亡的感觸卻是真真切切的。這位任務(wù)者在極短暫的時間里連續(xù)死了三次,現(xiàn)在臉色慘白到令人懷疑他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西裝男皺眉看著他們?nèi)?,問:“你們遇到了什么?”他看了看他們?nèi)?,“你們是……三個人一起死的?發(fā)生了什么?” 過了片刻,緋終于緩過來了。 她慢慢把他們?nèi)嗽?樓以下發(fā)現(xiàn)四號電梯的事情說了出來,隨后,她又說:“我們困在了那里,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部電梯……突然,突然就到了我們在的那一層?!?/br> 西裝男頓時愕然:“還有一部電梯?!” 緋點了點頭:“在這棟大樓里,一共有七部電梯。” “為什么我們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第七個電梯井?”西裝男不可思議地說,“我們已經(jīng)徹底地搜尋過……等等,是9樓以下加裝的電梯?” 緋遲疑了一下,然后說:“應(yīng)該是的??赡苁?樓下面的公司自己另外加裝的,只有他們的員工能夠使用,也就是……現(xiàn)在9樓以下的那群瘋子?!?/br> 說到那群瘋子,緋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畏懼和緊張。 顯然,死于那群瘋子之手,讓她感到了極端的驚恐。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是緩過來了,他看緋停了下來,就不耐煩地接口說:“那部電梯的位置,大概是在一二三四號電梯的側(cè)面。 “那一層非常黑,我們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電梯井的存在……不管怎么樣,反正那群人就是突然出現(xiàn),然后說什么……‘你們停在那兒非常無趣’‘這樣的話游戲根本無法進(jìn)行’之類的話…… “然后,他們就把我們給殺了?!?/br> 這三名任務(wù)者以生命換來的信息,的確十分有用,起碼其他的任務(wù)者們紛紛愕然說:“游戲?!” 西裝男更是若有所思地說:“這樣的話,結(jié)合那個女人說的‘規(guī)則’……”他突然啼笑皆非,“所以9樓以下還真的是一家游戲公司?!” 緋有些著急地追問:“什么‘規(guī)則’?” 蔣雙妹看了一眼正在思索中的西裝男,就主動開口,解釋了他們在9樓貨梯里遇到的那顆蘑菇說的,關(guān)于扮演相關(guān)的話,以及那個女人說,她就是小女孩的母親的事情。 蔣雙妹用一種極為輕松的語氣說:“所以,如果我們想盡快解決這個噩夢的話,完全可以把小女孩帶到9樓……” “什么?!”巫見突然愕然地說,“她說她是小女孩的母親?那我和林檎大佬在16樓遇到的那個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著其他任務(wù)者困惑的眼神,連忙把他們在16樓的遭遇說了一遍,同時還隱約意識到:“‘規(guī)則’?會不會她不去找女兒,就是她的‘規(guī)則’,就像貨梯里的那個女人一樣……理智的幸存者無法離開16樓?” 少年的眉頭緊皺,他的關(guān)注重點自然還是在:“為什么有兩個人都說自己是小女孩的母親?”他又自言自語道,“不,不對,第二輪噩夢的時候,神婆帶著小女孩去過9樓。 “如果9樓的人真的是小女孩的母親,那么那個時候,噩夢就可以結(jié)束了。那個時候,小女孩為什么沒有認(rèn)出自己的母親?這不可能!” 他用十分不可思議的語氣說著。 一時間,任務(wù)者們都因為這莫名其妙的情況,而感到了困擾。 他們要去找小女孩的母親的時候,到處也找不到;而他們打算讓神婆偽裝成小女孩的母親的時候,又突然跳出來兩個人,都說自己是小女孩的母親。 這個噩夢……未免有點無理取鬧吧? 西裝男死死地皺著眉,還是先放下了這件事情,他說:“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的問題是,先把小女孩攔住,別讓她亂跑。” 林檎懶得留在這里聽他們說分析,聞言就簡潔地說了一句:“我去吧?!?/br>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去了樓梯間。 西裝男習(xí)慣性地看了一眼巫見,以為這人會像往常那樣跟上林檎的腳步,但是他沒有想到,巫見卻好像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了,并沒有跟上林檎。 西裝男皺了下眉,看其他任務(wù)者都在冥思苦想,就也懶得再讓人跟上林檎了,反正以林檎的武力值,誰都有可能在這棟大樓中出事,唯獨林檎不可能。 絆住巫見的事情,是緋……準(zhǔn)確來說,是緋思考出來的結(jié)果。 在蔣雙妹說完那顆“蘑菇”的話之后,緋就陷入了呆滯的思考之中。當(dāng)巫見因為感到困擾,而下意識看向緋求助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緋正在喃喃自語。 “演戲?演戲??” 緋的聲音很小,嘴唇只是輕微地蠕動著,如果不是巫見與她站得很近,恐怕也聽不出她究竟在說一些什么。 緋說:“在噩夢中演戲?在噩夢中……在噩夢中……做夢?” 她突然想到了上一個噩夢。 在上一個噩夢中,他們從牧嘉實那里得到了關(guān)于這個噩夢的消息。那是一個夢中夢,緋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噩夢,令她感到了一絲新奇。 而現(xiàn)在,她卻突然就想到了這個噩夢。 緋怔了一下,巫見也怔了一下。 緋低聲說:“夢中夢……夢中戲……”她緩緩地、沉思著說,“演戲?戲……戲中戲?!?/br> 當(dāng)她說出那最后三個字的時候,她的瞳孔驟然一縮,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什么?她為什么會將這兩個噩夢聯(lián)想起來? 噩夢中的噩夢;劇本中的劇本。 窄樓中的確有噩夢……可是窄樓中,有劇本嗎? 緋的牙齒咬著她的嘴唇,痛苦使她深深地皺起眉,使她清醒。 她的手顫抖著,她死死地抓住巫見的手指,讓巫見也感受到了同樣的疼痛。他不明所以地看著緋。 “戲中戲!”緋低聲叫著,“戲中戲!夢中夢!你明白了?!戲中戲!那群窄樓居民!上一個噩夢,那個噩夢的主人…… “我們那么迅速地使他相信,在噩夢中折磨仇人是無意義的事情……你不覺得他很可疑嗎?!那些窄樓居民……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們!” 巫見望著她,他的臉色在慢慢地變白,就好像他慢慢地理解了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