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jié)
魏枕月勾了他的脖子向上彎起,一手緊撫著自己的小腹,她眼中光芒半含痛苦半藏暢快。 “殿……下……你輕一點兒……” “枕月,你可……受得???”霍簡眼眸漸亂,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問她。 他還記得,她已懷有身孕,可他就是想要她。每到夜里便輾轉(zhuǎn)難眠,恨不能時時刻刻纏綿入骨……怎會這樣? 他撫著她細膩的肌膚,有了絲疑惑。 男女之情,他雖愛,卻從未如這般難舍難棄過。 身下這個女人,莫非有毒。 魏枕月嚶嚀一聲,霍簡迷亂的眼只看到她唇色如丹,無端惑人。理智轟然而碎,他俯頭貼上她的唇,狠狠嘗她唇上丹色。 屋里熏的香甜膩無比,籠著床上糾纏的兩人。 霍簡失了心,再無顧忌,橫沖直撞。 “啊——” 驀地——凄厲叫聲劃破□□氤氳的靜夜。 血色翻涌而出,染透床榻。 霍簡機械式的動作緩緩停止,怔怔看著滿床殷紅。 …… 小雪下了兩日才停。 俞眉遠在宮里也住了兩天,第三天,霍錚送她回俞府。 皇帝賜婚的圣旨已下,婚期定在一個月后,她再留在宮中于禮不合,再加上大婚臨近,她有許多事要準備,因而不能再留在宮中。 “回家若受了委屈,就遣人來告訴我,我替你想法子?!被翦P說話間將一個小陶罐塞進她手里。 “現(xiàn)在誰能給我氣受?我可是名滿京城的神箭俞四娘。”俞眉遠用手捂著小陶罐,罐身溫熱,摸起來很舒服,“這是什么?” “是,你不止是神箭俞四娘,你還是云谷霍引的心上人,還是晉王霍錚的未婚妻,是沒人敢欺負你了?!被翦P笑了句,幫她把陶罐的封口打開。 一股甜香飄出,滿滿一罐子剝好的糖栗。 俞眉遠瞅得眉開眼笑,拈了一顆就扔進口中。 “呸,就你臉皮厚,自以為是。”她咬著栗子含糊不清嗔道。 “是是是,我皮厚,不如你厲害?!被翦P把她斗篷攏緊,又正色道,“不與你說笑了,你如今不能用武,萬事可別像從前那樣強出頭。還有,我不在你身邊,你要記著老實喝藥,別老折騰青嬈那丫頭。若是叫我知道你沒乖乖喝藥……” 他說著俯到她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俞眉遠忽滿面通紅。 他竟威脅她,若不好生喝藥,便叫她吃一百顆的蜜棗子…… 至于怎么個吃法,她心知肚明。 “你敢!”她捧了罐子轉(zhuǎn)身,不想理他。 “阿遠!”長寧氣喘吁吁地跑來。 “你也來送我回家?”俞眉遠便迎了過去。 長寧擺擺手,平息了喘意后方開口:“不是,我來找母后的?!?/br> “怎么了?”霍錚以為有事發(fā)生,便問道。 “聽說……五皇嫂的孩子,昨夜沒了,好像是……那兩人……兩人……”長寧說了半天滿臉緋紅,沒將句子說完。 俞眉遠卻捂緊了罐子,微怔。 這一世變數(shù)太多,關于上輩子的事,她是不是應該告訴霍錚一聲?可這事……她要如何啟齒?他會相信么?還有她與魏眠曦的過往…… 她必須說。 ☆、第156章 待嫁 離京的時候,她走得悄無聲息,只留了個傳說叫人唏噓感慨;回京的時候,俞眉遠這一行倒顯得聲勢浩大。除了舊日神箭俞四娘之名外,再添詐死離京的離奇故事與一個安怡郡主的封號,這輩子的她,仍是風頭無雙。 京中的百姓不知從哪里知道俞眉遠從宮中回府的消息,早早地聚集在宮門外到俞府大門口的街巷兩邊,只求目睹昔年天祭太陽主舞的風采。俞眉遠本還想與霍錚在京城里逛逛,與他說說舊事,可意料之外的百姓將她給逼得只能窩在馬車里,只剩霍錚在外頭騎著馬隨行馬車一側(cè)。 “姑娘,晉王殿下……嘻嘻……”青嬈聽著馬車外沸騰的聲音,不由將馬車小窗的窗簾掀開了一道縫隙,一望之下忍俊不禁。 “怎么了?”俞眉遠撲到窗外,一起往外頭窺去,沒看兩眼就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云谷霍引乃是晉王霍錚的消息一傳開,霍錚受的矚目程度比起俞眉遠,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霍錚生得太好,從前極少以真面目在外走動,今日他親自護送她回府,在人前一露臉,本來想看俞眉遠的百姓紛紛將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才走了沒多久,霍錚身上與馬上已被芳心大動的少女們?nèi)恿瞬簧傧愦鼉骸⑹纸?、花朵等物,俞眉遠那一眼,正瞧見滿身掛“彩”的霍錚,由不得她不笑。 霍錚恨恨望來,俞眉遠立刻縮回了車里,和青嬈兩人在車里笑成一團。 早知道,他就不騎馬了…… …… 俞眉遠的馬車在俞府朱漆大門外停下,門外已候著許多人。舊日離開之時,她曾對自己說過,從此之后,她要進俞府只會堂堂正正的走正門,即便是女兒之身,也絕不叫人再有半絲輕踐之心。 如今,她做到了。 “臣俞宗翰率俞府上下老小,恭迎晉王殿下、安怡郡主……”俞宗翰渾厚的聲音響起。 俞眉遠將簾挑了條細縫,看到俞宗翰領著俞家諸人向霍錚行禮,眾人彎腰躬身齊聲應和。 “俞大人客氣了,本王只是送阿遠回來,何需這般多禮。”霍錚虛扶一手,謙言道。 俞宗翰客氣兩聲收了禮,霍錚轉(zhuǎn)頭去接俞眉遠。 勻白有力的手自馬車簾子間穿出,俞眉遠整了整衣裳,挑開簾子便瞧見霍錚燦爛的笑臉,陽光似的照來,她一按他的手,從車上輕巧跳下,不再理會大宅里的所有規(guī)矩,也不管所有人的目光。 不知是否因為霍錚的關系,來迎接他們的人很多,連俞宗翰都親自站在門口。俞眉遠一眼望過,人群中陌生的面孔很多。俞府經(jīng)歷幾場風波,她又兩年未歸,早就不是當年的俞府了。 俞宗翰站在人前,他老了不少,頭發(fā)自雙鬢白了上去,臉上紋路深了許多,只有一雙眼仍炯炯有神,俞眉遠也分不出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俞宗翰,還是他心里的魔。俞章敏和俞章銳都站在他身后,俞章敏沉穩(wěn)內(nèi)斂了不少,倒有了幾分俞宗翰的氣勢,俞章銳則還有些跳脫,見她望來便眨了眨眼,有些討好的俏皮。 “阿遠見過父親?!庇崦歼h走了兩步,朝俞宗翰曲膝行禮。 俞宗翰頜首受她一禮,不多說話,她又往前幾步,與俞章敏和俞章銳見禮。 如今她雖被賜封郡主,有金印在冊,然在家中的排行始終不會改變。 “大哥?!彼韵駨那耙粯訂舅?。 “不敢當,郡主客氣了?!庇嵴旅魠s側(cè)行半步,避開她的禮。 俞眉遠聽他語氣客氣疏離,不似兒時的親厚,便猜他仍心存芥蒂,只淺嘆一聲,不作多言。 見過父親兄弟,她被人簇擁著再往里走去,女眷們都站在后頭,見到她便都紛紛低頭行禮,熟悉的面孔已沒剩多少了。 孫氏和二姨娘都不在其中,俞眉初也沒出現(xiàn),領著女眷們行禮的是個陌生女子,年約十八,生得秀婉,穿了身緗色襖裙,笑得溫和。 再過去一個,俞眉遠總算是見著了熟人。 俞眉安垂手而立,瞪大了眼望俞眉遠。沒有從前的毛躁高傲,她沉靜了許多,只有一雙眼仍透出些讓俞眉遠熟悉的神色。 她梳著婦人發(fā)髻,臉上嬌光瀲滟,不再是姑娘的羞怯了。去年春她嫁為人婦,夫君和俞眉遠記憶里的一樣,今天怕是特意回的娘家??此枪饩?,似乎婚后的日子頗為舒心,沒太多煩惱,魏眠曦……大抵已是她的過去了。 如此,甚好。 俞眉遠笑笑,朝著前頭的女子微一曲膝:“嫂子。阿安?!?/br> “郡主認得我?”那女子忙拉住她,奇道。 俞眉遠便笑著看了眼俞章敏,才回:“自然認得。雖然從不曾見過,但阿遠離家之時哥哥常偷偷念起嫂子名字,阿遠就算沒見過嫂子,猜也猜得出來。嫂子不要與我如此見外,喚我阿遠便可。” 她果然沒猜錯,這女子就是俞章敏的妻子邵嫻,上輩子他沒福氣娶到的姑娘。瞧這架式,如今俞府應該已由她掌家了。 “那我便不客氣了,阿遠meimei。”邵嫻可不知道俞家那些陳年舊事,她見俞眉遠溫和,只道都是一家人,便大大方方地叫了她一句。 “哇?!?/br> 俞眉遠正要說話,她身后忽然傳出陣嬰兒啼哭聲來,引得旁人都望了過來。邵嫻忙轉(zhuǎn)頭,從身后的奶娘懷里接過裹在襁褓中的孩子,輕聲哄起。 俞章敏上前,皺眉輕道:“怎么將他抱了出來,趕緊抱進去。” “這是哥哥的孩子吧。快給我瞅瞅?!庇崦歼h卻朝邵嫻伸了手。 邵嫻望了俞章敏一眼,俞章敏點點頭,她才將孩子遞給了俞眉遠。 “他叫俞望新,剛滿五個月?!鄙蹕骨扑凉M臉歡喜,便又笑道。 俞眉遠抱著俞望新輕拍兩下,小奶娃咕噥兩聲,哭聲歇去,口中吐出個奶泡,瞪著一雙黑亮眼睛看著她,竟然“咯咯”笑了。 “霍錚,快看,他和我笑了。”俞眉遠特別高興,轉(zhuǎn)頭只朝著霍錚道。 霍錚上前看了眼,也笑了:“他一定是知道姑姑回家,想見你,所以才哭?!?/br> 他說著從自己腰上解下枚玉佩塞入小奶娃的手中:“你這姑姑忒小氣,看到侄兒也不舍得給見面禮,我替你先給了罷,回頭你還我一份?!?/br> “謝晉王殿下賞賜?!蹦菐嶙诿襞c邵嫻忙行禮謝賜,卻都被霍錚一一扶起。 “我的禮一會再送也不遲。你堂堂一個晉王,賜的禮肯定得比我強,我呀……先幫我家的小望新討你的禮?!庇崦歼h笑著駁她一句,將俞望新還到奶娘手中。 霍錚笑而不語,滿眼皆是寵色,看得旁人心中既稱奇又艷羨。 “阿遠?!庇崦及舱辛司?。她原以為自己夫君待她已是難得的溫柔了,今日見著霍錚和俞眉遠方知差別,二人如為一體,毫無尊卑高下之分,雖未成婚,可那愛意已從眼中滿出,藏也不藏。 這世上有種寵愛,能把人變成孩子。俞眉遠那樣張揚的一個人,曾經(jīng)滿身尖刺,如今在霍錚面前,卻成了孩子,連帶著看人的眼神,都溫暖如春,再也沒了從前的乖戾冷冽。 “好了,有話進去再敘?!庇嶙诤草p咳了聲,朝霍錚一伸手,“殿下,里邊請?!?/br> 霍錚便點點頭,與他往俞府里走去。 走了沒兩步,他忽又回頭,到俞眉遠身邊:“我與俞大人有要事相商,不能再陪你了。你記得我說的話,好好照顧自己,一個月……我來迎你。” 俞眉遠點點頭,欲言又止。 霍錚看了她兩眼,忽以細如蚊蠅的聲音在她耳邊道:“有事要與我說?” “嗯。”她微不可聞地應了聲。 “好。今夜二更,老地方,不見不散?!被翦P笑了。 俞眉遠臉一紅,橫他一眼,不作聲地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