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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葉云瀾忽然開口。 陳羨魚被嚇一跳,抬頭看向葉云瀾,表情卻怔住了,呆呆道:“洛神……” “洛神?”葉云瀾蹙眉。 “洛、不,不對,葉師弟……我,我方才是在畫畫?!标惲w魚有些結(jié)巴。 “畫畫?”葉云瀾聲音依舊冷淡。 “是的,畫畫,我在畫……”陳羨魚看著周圍,眼珠一轉(zhuǎn),“竹子!我是在畫這里的竹子!” 葉云瀾面無表情看著陳羨魚。他記得這人他在問道坡見過,他還幫對方撿了畫冊。 當(dāng)時沒有仔細打量,而今卻發(fā)覺,這人生得頗有幾分熟悉。 ——和一個他此生不想再相見的人,有幾分相像。 語氣不由更冷漠幾分,“既然只是畫竹,為何要在此地鬼鬼祟祟?” 陳羨魚支支吾吾。 葉云瀾:“此地距我住處不遠,我為劍修,習(xí)劍時不喜有旁人氣息干擾。這處竹林甚為廣闊,可否勞煩另尋一處繪畫?” 聞言,陳羨魚頓時愁眉苦臉起來。 “葉師弟,這竹林中竹子雖多,可卻只有一株翠尾鳳凰竹,姿態(tài)極美,教人見之忘俗。我若去了別處,又如何能再尋到這樣一株竹子去畫呢?” 翠尾鳳凰竹,為竹中圣品。卻早已在萬載前滅絕。 這人顯是在信口胡謅。 “這青竹林哪里有翠尾鳳凰竹?”葉云瀾冷聲道。 “葉師弟,你還聽不出嗎?”陳羨魚卻是臉皮微紅,決定破罐子破摔,“我畫的本來就不是什么竹子,而是……而是葉師弟你呀。” “自從那日問道坡一見,我對師弟便久久不能忘懷。在此地候了許多日,才見你出來,忍不住便為你畫像?!?/br> “我叫陳羨魚,在宗門有個外號,稱作‘畫癡’,常為師兄師姐們作畫,并非……并非鬼祟之徒。” 說起畫畫,陳羨魚說話頓時流暢許多,“師弟,修真界第一美人徐清月你可知?當(dāng)年他以一曲瑤臺劍舞聞名天下,我一直以為世間無人能夠超越,直至今日我見到師弟用劍,才知我錯了。” “若師弟能讓我為你完整作畫一幅,待你畫像流傳出去,恐怕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名頭便會易主,必有無數(shù)人為你癡狂……” “我不希望在世間留下任何畫像。” 葉云瀾的話語,卻如一桶冰水把陳羨魚澆醒?!盀槭裁矗俊?/br> “沒有意義?!比~云瀾漠然道。 陳羨魚:“怎會沒有意義?人生于世,誰人不想在歲月長河留下痕跡,如此,才算不枉在天地間活過一遭……” 葉云瀾道:“我不想?!?/br> “可是……”陳羨魚還想努力勸說一下。 葉云瀾只道:“陳師兄,請回吧。” 陳羨魚見到眼前人眉目間的厭倦,知道自己已是徹底惹了美人討厭,再如何勸說也是不成了。 他苦巴巴皺起臉。 可這樣的美人,如果不能繪進他的美人冊中,恐怕他此生都不得安眠。 葉云瀾回到竹樓的時候,見到沈殊正拿著木劍比劃。 “師尊去做什么了?”見他回來,沈殊好奇問。 葉云瀾淡淡道:“趕跑一只煩人的竹鼠?!?/br> 沈殊眨眨眼,沒有多問。 葉云瀾看了看天色尚早,便道:“來,我教你幾式劍法?!?/br> 沈殊眼睛倏然亮起,“好。” 葉云瀾從記憶中搜尋出天宗弟子修煉的基礎(chǔ)劍法。 這劍法算來他已經(jīng)有兩百多年未用,一時有些生疏,揮舞了幾下才算流暢。 卻見旁邊沈殊跟著他動作學(xué),就這么一會,架勢竟也學(xué)去了七八分。 葉云瀾忽然意識到,不僅是陣術(shù),沈殊在劍道上,興許也有著極佳天賦。 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大部分劍法只要他示范過一遍,沈殊便能學(xué)會大半,再深入講解幾分,便尋不出什么缺陷了。 教著教著,葉云瀾難得起了些許交手的興致。 待一套劍法教完,他沒有拔缺影劍,而是俯身拾起地上花枝。 “想試試新學(xué)的劍法么?” 沈殊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想!” 葉云瀾眼底泛出一點微末笑意,“那就出劍?!?/br> 師徒兩人在竹樓前空地交手。 一高一矮兩道身形交錯。 少年用起劍來有一股瘋勁,雖在他眼中仍破綻許多,卻讓他感覺到一點已許久未曾感受過的壓迫感。 許久,兩人身影停下。 沈殊臉色紅撲撲的,滿臉都是汗,看他的眼神仍帶著興奮。 葉云瀾雖一直沒有動用全力,汗水也濕透了背脊,衣衫黏在背上。 汗水沿著臉頰一滴滴淌下。他低低喘氣,竭力平穩(wěn)呼吸。 眼見沈殊還想繼續(xù),不得不無奈喊了一聲: “停?!?/br> 沈殊停止了動作,“師尊?” “今日先到此為止?!比~云瀾抬袖擦去臉上汗珠。 他感覺胸口隱隱泛出悶痛,卻并未在面上表露分毫,只道:“你方才所使的劍法里,有十七處破綻,我與你仔細說說。” 沈殊看著眼前人汗?jié)癖∩?、眉目疲倦的模樣,忽然道:“不如……我先去給師尊燒水沐浴,師尊歇息一番再與我說吧。正好,我也很累了?!?/br> 葉云瀾沉吟一會,他確實是乏了,“如此也可。不過你不必去燒水了。我記得雁回峰有處熱泉,浸泡其中,有疏通筋骨之效,于此刻正是合宜,你與我同去吧。我們邊泡邊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