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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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這樣的失神只是很短暫的一瞬間。 因為站在我面前的人,我并不認(rèn)識。 而且我不得不承認(rèn),他長得和我所認(rèn)識的那個人其實一點也不像。只是因為,這么多年,無論是在地鐵站,天橋,地下通道,看見年輕的流浪歌手,都會有那么一剎讓我覺得有眼熟的錯覺。 很多人都以為我有流浪歌手的情結(jié)。 但有誰知道我只是在想念一個人罷了。 二 林逸塵確實不是什么流浪歌手。只是那天在背著吉他經(jīng)過地下通道時,他忽然就想彈吉他了。 他在地下通道坐了一個小時。在這個小時里,林逸塵自顧自地沉浸在他的吉他聲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流浪歌手差點搶了旁邊形容枯槁的流浪漢的飯碗。 因為我已經(jīng)是第十個向他吉他盒子里扔硬幣的人了。 他笑著對我說,原來世界充滿了愛。 他一定以為我是個愛心泛濫的姑娘。但其實我只是因為以為他是個會彈吉他的流浪歌手。 在地下通道的地面出口,林逸塵用他吉他盒子里的硬幣請我喝了一杯奶茶,當(dāng)然也包括了我扔給他的那枚。 午后陽光充沛,奶茶香味濃郁,在這個看似無懈可擊的浪漫序曲里,我認(rèn)識了假冒偽劣流浪歌手林逸塵。 林逸塵是政大的學(xué)生。他只是喜歡彈吉他而已,是很喜歡的那種,喜歡到可以心血來潮就可以旁顧無人地坐在地下通道彈上一個小時。 我想林逸塵是我所認(rèn)識的第二個如此熱愛吉他的人。 因為林逸塵喜歡彈吉他,而我又喜歡聽人彈吉他。所以在喝完手里的奶茶之后,我們就順理成章地留下了各自的電話號碼。 在通了幾次電話,八卦了各自的身家背景來龍去脈之后,林逸塵就背著吉他直接跑到我的學(xué)校,拉著我坐在校園的的草坪上,在慵懶閑淡的傍晚,為我彈琴唱歌。 在余暉的掩映下,林逸塵的臉上有一層淡淡的紅暈,他的眼神飽含深情,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但是手里的琴聲卻依舊行云流水沒有絲毫紊亂。 我看著林逸塵純情少男般的樣子,本來覺得非常好笑,但是才剛剛要笑出聲,卻突然就被卷入了一股巨大的哀傷情緒中。然后我知道的我的眼睛濕了,長久沒有見過天日的淚水終于在此時被牽引了出來。 林逸塵手忙腳亂,也充滿欣喜,他大概以為我是被他的深情感動到哭了。 但其實,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剛剛彈琴的表情,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記憶排山倒海又恍若隔世。 我覺得很對不起林逸塵。 三 我常想,如果阿飛還好好地活著的話,他現(xiàn)在會不會已經(jīng)成了一個流浪歌手。 阿飛是我的初戀,這是我向別人訴說時,對阿飛身份的描繪。但其實我們僅僅只是拉過一次手而已。 當(dāng)然,事實上我也從來沒有向誰說起過阿飛。包括林逸塵。 在我的南方家鄉(xiāng),阿飛是個人們口中的“小爛仔”。他抽煙、逃課、打架、拉幫結(jié)派無惡不做。 但是十四歲的小爛仔阿飛卻有一項吸引姑娘的致命武器,那就是他的吉他。 沒有人知道阿飛是在何時何地跟著誰學(xué)會了吉他,但是誰都知道他的吉他彈得漂亮極了,真的是漂亮極了。因為在撥弄琴弦的時候,他的手指就像是在跳舞一樣。我當(dāng)時就是這樣覺得的。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阿飛是如此熱愛著吉他。只有在打架的時候,他才會將他的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學(xué)校里明里暗里喜歡阿飛的姑娘可以排起一條長隊,但是阿飛從來不看她們一眼。因為他只看我,他只在放學(xué)后背著吉他騎著單車跟在我身后,他只在我們家樓下彈著吉他到夜幕。 這本來是一件讓人受寵若驚的事,但是在聽到老媽無數(shù)次對著樓下罵道誰家小爛仔的時候,我只能將自己的受寵若驚悄悄吞進肚里。 是的,我是父母心里的好孩子,老師眼里的好學(xué)生。所以我不能告訴別人,我喜歡小爛仔阿飛,盡管很多姑娘都喜歡他,盡管他很會彈吉他。 直到阿飛替我收拾了三番五次找我麻煩的大雄之后。我才決定告訴阿飛我喜歡他。 對了,大雄也是個小爛仔,他之所以會找我麻煩,是因為我常常將他的劣跡斑斑傳達給他的父母我家的鄰居。 那次,等到戰(zhàn)敗的大雄氣急敗壞地離開后,我還是沒有找到表白的方式,所以我只能對阿飛說,你給我彈吉他吧。 阿飛欣然答應(yīng)。他優(yōu)雅地?fù)軇忧傧?,?yōu)美的琴聲從阿飛的手指間流瀉出來。阿飛的眼神深情款款,臉上有羞赧的紅色,嘴里哼出的歌謠也在輕輕顫抖。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琴聲的美妙。那一刻,他實在不像是一個爛仔。 也是從那時起,我開始覺得吉他的聲音是世界上最動聽的。 彈完兩首歌,阿飛告訴我,他以后要當(dāng)一個流浪歌手,帶著我浪跡天涯。 這個從爛仔阿飛口里說出的承諾,聽起來卻是那么真摯。 它在我的心里開出了花。 四 林逸塵第一次到我宿舍時,看見了我掛在墻上的吉他。 原來你也彈吉他。然后他取下吉他準(zhǔn)備打開。 我驚恐地看著林逸塵正在拉拉鏈的手,然后瘋了般沖到林逸塵面前,推開他,將還未打開的吉他盒子搶過來抱在懷里。 我想林逸塵是被我的舉動嚇壞了,停在空中的手半天沒有動,他愣了很久,才尷尬的朝我聳聳肩將雙手放了下來。 等我恢復(fù)過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對林逸塵說了聲抱歉,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手里的吉他掛回原處,一邊故作輕松地對林逸塵說,去吃飯吧,然后沒等他回答就徑自拉著他的手出了門。 我看見林逸塵在離開前,面色凝重地瞥了一眼那把掛在墻上的吉他。 而,這時候的林逸塵已經(jīng)是我的男友。 在那次林逸塵以為我因為他的琴聲而感動到要哭之后,他就義無反顧的對我發(fā)動了丘比特的攻勢。 林逸塵確實是個好男生,他品學(xué)兼優(yōu),長相帥氣,何況他還彈得一手好吉他。 形單影只的我于情于理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所以,我很快便讓林逸塵升級成了我的男友。 但是我總覺得我們之間還隔著點什么,不是他,而是我。直到他碰到了我的那把吉他,我才恍然醒悟。 原來,我和林逸塵之間隔著的是一段時光,和一個人。 餐廳里人來人往,我等待林逸塵在混亂嘈雜的氣氛里問我點什么,這樣,或許我能夠心安理得地找一個理由潦草地搪塞。 但是林逸塵只是心滿意足地吃著碗里的食物,把我愛吃的菜夾到我的碗里,就好像剛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 我覺得自己應(yīng)該和林逸塵說點什么。 關(guān)于那把吉他,或者關(guān)于阿飛。 但,我始終只是張了張嘴,嚼著林逸塵夾給我的菜,一直嚼到滿口苦澀,卻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五 其實我從來不彈吉他,掛在墻上的那把吉他我也從來沒有打開過。那是阿飛的吉他。 那天,我打電話給阿飛,說我在廣場,想聽他給我彈吉他。 我對他說了謊。雖然我是很喜歡聽阿飛為我彈吉他,但是那次我其實并不是真的想聽。 我打電話給阿飛,是因為我一個人路過廣場時,遇到了大雄,被他攔住,是他讓我叫阿飛來廣場。我知道大雄一直對被阿飛痛扁的事懷恨在心,所以我當(dāng)然不應(yīng)該聽大雄的話。但是他最后說,如果不叫阿飛來廣場,就告訴我爸媽我和阿飛的事。 我想起,在前一個晚上,阿飛送我回家,過馬路的時候,他第一次拉起了我的手,一直到岔路口才放開。 雖然我們的手心都因為緊張而出了汗,但這確實是個美好的夜晚。可是不幸的是,在阿飛離開后,我看見大雄騎著單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他甚至還壞壞地對我吹了一聲口哨。我有種不安的預(yù)感,但是沒想到這個不安會來得如此迅速。 在看到蓄勢待發(fā)的大雄和他的幾個爛仔兄弟后,我本來是不想打電話給阿飛的,但是想到如果爸媽知道了他們的乖女兒居然跟一個爛仔好上了,后果實在不堪設(shè)想。所以猶豫片刻后我只能選擇讓阿飛小小地犧牲一下。 但是,我沒想到,這個犧牲一點也不小。 打電話的時候,我天真地希望阿飛會拒絕我,因為他比我更清楚廣場向來是大雄他們的地盤。但是阿飛卻不到二十分鐘就出現(xiàn)了,而且還只是一個人。 他背著吉他騎著單車,向我招手,陽光灑在他身后,帥氣無人能敵。這真像是一個夢幻,以至于很多年后,這個場景還是能無比清晰地在我眼前浮現(xiàn)。 阿飛在面前停下,他慢慢地打開他的吉他,但是才剛剛把吉他拿出來,大雄他們就從背后沖了上來。 阿飛迅速地推開我。他本來想還手,但是他的懷里還抱著吉他,他必須保護它。 本來只是一場尋常斗毆,但是在失控的打斗中,猛烈崩斷的琴弦劃過阿飛的手腕和臉,紅色的血液噴薄而出。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而后作鳥獸散。 我站在遠(yuǎn)處一動也不敢動,阿飛半睜著眼看著我,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蠕動了一下嘴唇,就閉上了眼睛。 阿飛被救護車抬走后,地上只留下一灘血跡和斷了弦碎成兩半的吉他。 我顫抖著將吉他拾進盒子里。一個人拖著它默默地離開了廣場。 六 詭異的是,被救護車抬走之后的阿飛就此消失。 有人說他受了重傷殘了,也有人說他死了。但是事實上誰也沒有真正再見到過他。 大雄每次見到我時,都是顫顫巍巍,他說如果阿飛真的死了,他就成了殺人犯。 即使再暴戾的不良少年,在面對死亡時也是卑微的。我想。 但是一切的擔(dān)心和恐慌都是多余的,因為警察從來就沒有到來,就連阿飛的父母都沒有出現(xiàn)過。 再后來,大家就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忘了阿飛。本來就只是一件尋常斗毆的事件,何況斗毆中的主角都已經(jīng)消失了,還有什么值得那些毫無干系的人一直掛念。 阿飛的兄弟們有了別的兄弟,喜歡過阿飛的姑娘們也早就有了其他歡喜的人。 當(dāng)然,除了我和大雄。 那次之后,大雄就立志改過了自新,再沒有打過一場架。他當(dāng)然也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和阿飛的事。這居然成了我和他之間的秘密。想起來真是荒謬。 離開家鄉(xiāng)前,大雄對我說,如果阿飛回來,他一定會通知我。 本來我應(yīng)該很怨恨大雄的,但是那一刻我覺得他和我其實同病相憐。我們因為同一個消失的人變得相當(dāng)可憐。 而我一直把阿飛的那把破吉他帶在身邊。我曾經(jīng)想找人修好它,但是我知道那上面有阿飛的血跡,所以我從來沒有勇氣拿出來。 我之所以一直帶著這把吉他,是因為我想如果阿飛不認(rèn)識了我,他也一定還認(rèn)得他拼死保護過的吉他。 我曾經(jīng)想象過很多遍,阿飛會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為我輕輕地彈起這把吉他。 但是,阿飛始終沒有回來過。 七 我有時候會想象阿飛長大之后的樣子。高大帥氣,抑或者是陰柔纖細(xì)。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林逸塵那樣的男生。 因為阿飛從來就不會讀書,他考不上林逸塵所在的政大,他甚至連一所最普通的大學(xué)都考不上,所以,他只可能是個流浪歌手。 當(dāng)然,這也只是想象而已,阿飛在我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長大,一直都是那個背著吉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