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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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綾羅不過是件順手的小事,人家要的是韓子臨背后的韓家?!彼毋懻f著,勾著一雙桃花眼看向沈鳴,慵懶地往后一靠,打了個呵欠:“這京城要起風了,反正我這個閑散王爺,翻過年就要去就藩,沒人會在意我。倒是你在京城可要小心些,這大風要是刮起來,恐怕第一個刮的就是你們蘇家。” ☆、43.第二更 宋銘這一樣說,伶俜才驀地想起來,上一輩子蘇家就是在這一年出事。沈鳴的舅舅蘇凜,在賀蘭山一役遭韃子偷襲慘敗,七萬大軍只剩了幾千人。據(jù)說是蘇凜妻子早逝,在寧夏任總兵時,納了一房側(cè)室,而那女子實則是韃子的細作,正是她透露了軍情,才導(dǎo)致蘇凜的大軍有去無回。 那場敗仗導(dǎo)致龍顏大怒,蘇凜被押解進京處斬,家眷被流放。衛(wèi)國公本就子嗣單薄,只得一兒一女,長女早年病逝,兒子又落得這個慘景,隨后就一病不起,遠離朝堂,不出半年便撒手人寰。聲名顯赫的蘇家自此隕落。 衛(wèi)國公是太子太傅,蘇家一倒,太子在朝中勢利大減,不多久就被貶為郡王發(fā)配藩地,齊王和魏王則被召回京城。宋銘說的京城起風,自然也就是在說太子即將被動搖的地位。 這樣一想,忽然就覺得有些惶然。本以為韓子臨一事,不過事關(guān)三教九流的紛爭。但聽了宋銘這樣一說,她不得不聯(lián)想到韓子臨的兄長韓子洲,如今這位韓家子弟正任寧夏巡撫,只怕上輩子蘇凜被問罪一事,也有著他的推波助瀾。 若是有人想動蘇家,自然會想到拉攏韓家,先前那位人將韓子臨從牢里撈出來,正好就給韓家賣了個人情。 若真是照她想的這樣,這一世事情就變得更加糟糕,因為上輩子至少沈鳴是置身事外的。兒如今他卷入其中,在韓家人看來,他就是害死韓子臨的罪魁禍首。而但凡了解濟寧侯府和這位世子爺?shù)?,都知道沈鳴雖然姓沈,侯爺親爹卻素來是不管他的,而是靠蘇家一路庇護。韓家記恨上沈鳴,自然也就是記恨上了蘇家。 至于那翻云覆雨手到底是來自齊王還是魏王背后,她其實不用猜也知道了,能對侯府熟門熟路,齊王那邊大概是做不到的,齊王恐怕也不會無緣無故地陷害沈錦,雖然濟寧侯是魏王的嫡系,但制造一樁內(nèi)宅丑聞對朝堂之爭,并無任何意義。 她越想越覺得腦仁發(fā)疼,沒想到這樣一樁事情,背后竟然那么復(fù)雜。雖然可能只是猜測,可上輩子后來整個朝堂的走向告訴她,這些猜測大致是八,九不離十的。只是上輩子她并不清楚這些內(nèi)情而已。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那賀蘭山一役,大約是發(fā)生在這一年的仲夏,也就是表姐出事沒多久之后??墒且趺锤嬖V沈鳴? 蘇凜的事情跟表姐遇上的麻煩完全不同,因為就算沈鳴有通天本領(lǐng),也不可能改變千里之外的那張戰(zhàn)役——除非這輩子,那樣的慘敗不會發(fā)生。 回程的馬車上,伶俜思忖了許久,還是忍不住試探問:“我聽說你舅舅在寧夏納了一房側(cè)室,可有此事?” 沈鳴點頭,笑了笑道:“我也是年初接到信,才知道的此事,去年才納進門的。我舅母去世多年,這些年他先是在浙江剿倭寇,后來又在西北跟韃子打仗,一直無心個人的事,如今納了側(cè)室,也算是件好事?!?/br> 果然還是這樣,雖然她不知上輩子,蘇凜打敗仗真的是識人不清引狼入室,還是遭人陷害。但可以肯定是,這個側(cè)室就是禍害的引子。 她想了想,又試探問:“你跟你舅舅關(guān)系如何?” 想著他從小在寺廟里長大,興許和舅舅也并不親近,若是這樣倒還好。 沈鳴抿唇想了想,笑著道:“你也知我在寺廟里長大,對父親幾乎沒有概念。那些年舅舅在浙江任總兵,每年都會到寺廟里陪我一段時間,給我講學,指導(dǎo)我書寫作畫。他雖然只是舅舅,對我來說,卻是有如父親一般的存在?!?/br> 他并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不緊不慢娓娓道來,那話語中都是顯而易見的溫情。 伶俜忽然眼眶就有些濕潤,因為她知道,雖然自己勉強阻止了表姐的悲劇,但是對于他的舅舅,卻是無能無力。 馬車路過一處顛簸,伶俜狠狠震一下,干脆順勢半跪在地上,俯趴在他的膝頭,小聲道:“世子,人生難免有悲歡離合,我們以后都可能會遇到,但是再壞的事情,也都會過去的?!?/br> 沈鳴微微有些愕然,在他眼中,伶俜就是個十三歲不到的小姑娘,忽然說出這樣老成的話,讓他心中莫名有些一緊,不由得伸手撫摸著她柔軟的頭發(fā):“你說得對?!?/br> 可是伶俜卻沒辦法說出你舅舅馬上會打敗仗被押解進京處斬的話。就算他相信自己的話,又有何用? 他阻住不了那場敗仗,自然也阻止不了皇上問斬蘇凜的決心。她只祈求著,這輩子已經(jīng)改變了那么多,那這件事就一并在不知不覺中變了罷。 因著沈錦大婚將近,整個府中都洋溢著喜事的氛圍,伶俜再如何憂心忡忡自己無力改變的事,也多少被這樣的氣氛感染。表姐是個沒心沒肺的,韓子臨的事,雖然想起來心有余悸,但到底算是有驚無險,如今聽說葉羅兒也傷病痊愈,跟在四皇子身邊唱戲,也算是放了心。 大婚是在四月的第二天,按著常俗,頭天是發(fā)嫁妝的日子。 鑼鼓響亮,十里紅妝。 從濟寧侯府到榮親王府,一百二十臺嫁妝,浩浩蕩蕩的一隊,仿佛是一條披著紅袍的金龍。紅木家具,絲綢錦帛,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床桌器具箱籠被褥一應(yīng)俱全。京中百姓看熱鬧,聽說過內(nèi)情的,無一不感嘆,濟寧侯府嫁的是庶女,可這陣仗,恐怕一般的世家嫡女都只得望塵莫及。 侯府一眾人站在府中正門,看著嫁妝隊伍蜿蜒而出,連吃齋念佛多年,心如止水的寧氏,眼睛里也涌出了喜悅的淚水。為人母親的,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女兒風光出嫁。 伶俜體會不到做母親的感覺,但卻能體會這種劫后余生的欣喜和釋然。她站在姨母旁邊,想到上輩子還沒來得及出嫁的表姐,這一世終于成了新娘,雖然未來的路誰也不知道,但總該是一個好的開始,總該是讓人期待著的。 待隊伍在鑼鼓嗩吶聲中漸漸走遠,安氏領(lǐng)著兩個孩子上前,朝寧氏笑道:“恭喜寧jiejie,綾羅嫁入高門,又是這般風光,您也這輩子也算是值了。若是寶珠過兩年出嫁,能有這一半風光,meimei也就心滿意足了?!?/br> 寧氏微微笑道:“侯爺向來待子女都是一樣,meimei就不用擔心了?!?/br> 雖是笑著的,但她聲音卻有些不著痕跡的涼意。 安氏又道:“上回韓家那殺千刀的上門鬧事,說綾羅私養(yǎng)戲子,真是差點讓我嚇壞。好在是虛驚一場,原來綾羅只是給世子爺提供宅子?!?/br> 寧氏道:“確實是虛驚一場,綾羅平日里是膽大妄為了些,但這種事定然是干不出的。meimei就不用擔心了,她就是心思簡單單純,難免被人利用了。” 安氏嘆了口氣:“也是,世子爺有那嗜好,自個兒找地兒就好,差點就害了綾羅?!?/br> 一旁的伶俜聽她編排沈鳴,那就有些不樂意了,輕笑一聲道:“安姨娘這樣說我就不愛聽了,世子爺分明就只是看不過意那位葉公子被韓子臨那渣滓虐待,出手相助罷了,怎的就是你口中說得這般了?我可算知道世子的名聲為何不好,原來是有姨娘這樣的嘴,所謂眾口鑠金,大概就是這樣罷,好在世子不靠名聲吃飯?!?/br> 安氏哪能受得了被個小丫頭噎,陰陽怪氣地反詰:“小夫人可別千萬莫冤枉我,世子爺是甚么人,又不是我一張嘴說出來的,明眼人都看著呢,小夫人年紀小,但也早些擦亮眼睛?!?/br> 伶俜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定定盯著她:“我是該擦亮眼睛了,可別像表姐一樣,差點被人害了?!?/br> 她的眼神太犀利,雖然只是個十三歲未到的孩子,卻還是讓安氏狠狠一震,不自覺別開她的注視,拉著沈碧道:“寶珠,熱鬧看完了,咱們回去。” 沈碧朝伶俜冷冷看了一眼,一把拉起默默站在一旁的沈朗,隨著母親離開了。 看著人走遠,寧氏才開口道:“十一,如今綾羅平平安安嫁了出去,不管安氏做過甚么,都跟你沒關(guān)系,你在這府中過自己的日子就行,日后世子開了府,你們出去單過,沒有人會打攪你們。” 這是姨母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鄭重其事,好像沒有將她當成一個孩子。伶俜有些愕然地看向她。寧氏仍舊是面色無瀾的樣子,但這樣的平靜卻不是因為從容持重,而是像一口死氣沉沉的枯井一般。 她知道,那些事情,恐怕姨母早就猜到了七八分。 伶俜猶豫了片刻,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姨母?!?/br> 因為隔日就要出嫁,靜欣苑幾乎整夜燈火通明。天還未亮,屋子里就熱鬧起來,還在睡夢中的沈錦被喜婆喚醒,幾個丫頭拿著妝奩喜袍,開始給新娘子梳妝打扮。 伶俜自然也是不能再睡得。這一世能看到表姐安然出嫁,那種喜悅言語難以形容,只覺得心中都被塞了把糖一般。 沈錦不過及笄之年,正是人比花嬌的年紀,鳳冠霞帔的吉服是彩繡龍鳳對襟大紅袖衫、長裙迤邐、 彩繡云肩如雨后云霞映日,整個人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美嬌娘。 遠處有公雞打鳴的聲音響起,晨曦從窗欞子里透進來,伶俜坐在沈錦旁邊,看著梳妝打扮完畢的少女,眼眶止不住發(fā)熱。 沈錦覺察她的異狀,轉(zhuǎn)身握住她的小手:“十一,你是不是舍不得表姐?不打緊的,往后我會經(jīng)?;貋砜茨?。” 伶俜噗嗤笑了一聲:“嫁了人做了人家媳婦,哪里有常常往娘家跑的道理。你往后行事可要再謹慎些,凡事都和姐夫商量著?!?/br> 沈錦笑著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啥事跟個小大人一般了!” 伶俜心道自己兩世為人,本來就不是孩子,但也只是在心中想想,面上只是微微地笑。 辰時剛到,迎親隊伍的敲鑼打鼓聲就遠遠而來,熱鬧哄哄的靜欣苑中,沈錦流著眼淚給父母行了跪別禮,別說是寧氏,就是素來持重冷厲的沈瀚之,看著女兒即將出閣,眼眶也微微發(fā)紅。 因著新娘子出門,腳不得沾地,要由娘家的兄長背著出門上花轎??勺蛞故撬啡?,正是沈鳴怪疾發(fā)作的日子,到了此時,還沒見著他的身影,許是不會來了。 沈錦透過紅蓋頭,有些期待地往外頭看,沈瀚之卻沉著聲音道:“常進,你代替兄職背綾羅出去。” 常進作揖嗯了一聲。沈錦微微有些失落地低下頭。一旁的沈朗捋了捋袖子,走上前道:“長姐,我背你出去?!?/br> 他如今不過十一歲,比沈錦還矮了半個頭,猶帶著稚氣的聲音一出,本來女兒出閣臨別的哀傷氣氛,倒是少了不少,眾人都是大笑。 沈朗被笑聲鬧了個紅臉,聲音小了幾分,但語氣卻更加堅定:“我是長姐的弟弟,背她上轎子合情合理?!?/br> 連沈錦都被他逗笑。 沈朗的建議自是沒被人當做一回事,常進走上前要背上沈錦時,忽然從外頭走了進來一道頎長的身影。 沈錦從蓋頭底下看到他的衣角,驚喜地大叫一聲:“哥哥!” 伶俜也是眼睛一亮。 沈鳴云淡風輕道:“綾羅出嫁,自是該由我這個兄長背出門,就不用勞煩常進大哥了?!?/br> 常進見到世子過來,面上一喜,連忙挪開了步子讓給他位置。 剛剛經(jīng)過發(fā)病的夜晚,他臉色還有些蒼白,許是因為喜慶的日子,今日倒是沒穿慣常的白衣,而是穿了一身湖綠繭綢直裰,文文氣氣的模樣。 沈錦被他背上的那一刻,鼻子一酸,眼淚沒忍住滾了下來,滴在了沈鳴的脖子里。他輕笑了一聲,低聲道:“出嫁是高興的日子,哭做甚么?” 沈錦甕聲甕氣喚了一聲:“哥哥!” 沈鳴:“嗯?!?/br> 沈錦卻沒說話,只是又喚了一聲:“哥哥!” 沈鳴遲疑了一笑,笑道:“我是你哥哥,往后要是妹夫欺負你,你盡管告訴我,我?guī)湍愠鲱^。” 沈錦破涕為笑般噗嗤一聲:“宋英才才不敢欺負我。” 走在一旁的伶俜也笑了:“是?。”斫憧墒莻€母老虎呢。” 沈錦啐了一口,又低聲道:“哥哥,你以后也要待十一好點,如今我出了閣,除了母親和你,她在府里沒別的依仗,你可要護著她?!?/br> 沈鳴轉(zhuǎn)頭看了眼伶俜,抿嘴輕笑:“十一是我的妻子,我當然會護著她?!?/br> 聽到妻子二字,伶俜莫名有些羞赧地臉上發(fā)熱,心中卻又有些欣然。 到了大門處,穿著一身吉服的宋梁棟已經(jīng)站在石臺階下,長長的迎接隊伍蔓延了小半里地。宋梁棟看到沈鳴背著新娘子在眾人簇擁下,趕忙著上前,扶著他將人送入花轎中。 待到新娘子坐定,宋梁棟放下轎子門簾,折身追上沈鳴,雙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世子的大恩大德,日后一定當涌泉相報?!?/br> 伶俜見著高高大大的黑臉少年,如此鄭重其事,想來是已知道了來龍去脈。 沈鳴也朝他作了揖,云淡風輕道:“妹夫嚴重了,兄長護著meimei理所應(yīng)當?!?/br> 宋梁棟抬頭看他,一切盡在不言中,堅毅勇猛的少年郎,眼眶里也有些泛紅,抿嘴點點頭,轉(zhuǎn)身躍上白馬,大手一揮:“起轎!” 沈鳴退后一步,拉過伶俜的手,兩人一同目送著那白馬和花轎緩緩離開。 ☆、44.第一更 經(jīng)過地下通道的時候,看見一個流浪歌手在彈著吉他。 流浪歌手的黑色短發(fā)看起來很干凈,他的穿著也沒有任何頹敗的痕跡。如果不是在地下通道,不是坐在地上,不是專注著彈著吉他,沒有人會認為他是個流浪歌手。 從吉他琴弦里流淌出來的聲音流暢而悠揚,讓我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停下。 但更重要的是,這個流浪歌手看起來有點像某個我認識的人。 我微微彎下腰,在昏暗的光線里,艱難地辨認出他手里的吉他上潦草的簽名。林逸塵,我猜想這是他的名字,只可惜這確實是陌生的三個字。 但我還是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幣丟在了他的吉他盒子里。 快要走到通道出口時,我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轉(zhuǎn)過頭,看見他舉著手里的硬幣,對我說,多謝你的捧場。在出口的光線里,那枚小小的硬幣被賦予了閃亮的光芒。 我看清了他的臉,和我認識的人似乎真的有那么一點像。 而他背上背著的是剛剛他彈奏的那把吉他。 這樣的姿勢,有那么一瞬間,讓我恍若看到時光匆匆倒流,那個背著吉他的少年正在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