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魂飛魄散是不可能死而復(fù)生的，天道的平衡即是如此，這世間無人可以超脫。

    可為什么這種不可能卻在青帝身上發(fā)生了？

    重生之后的青帝宛如新生，似乎完全忘記了他與泰山神結(jié)盟反對自己的哥哥，帝子即位的事情。

    寧淵追隨著這個疑問，一直追著泰山神的蹤跡進(jìn)入了烊銅淵，才在里頭發(fā)現(xiàn)了另一片與北海碑林極其相似的墓碑。

    垂死的泰山君伏在血海中的小島上，神情哀傷地看著他，笑容里透出冷冷的嘲諷。

    他“呸”了一聲，長笑起來：“哈哈，神仙？簡直就是這世間最大的笑話！狗屁的神仙！我，你，還有九重天上千千萬萬的仙人，不過是天道的祭品罷了！”

    他握著劍，慢慢地蹲下去，抬手捂住泰山君脖子上汩汩流血的傷口。

    “你知道些什么，告訴我。告訴我，我可以給你一線生機(jī)?！?/br>
    泰山君粗喘幾聲：“我活了很久很久了。燭龍神還在的時候，我和帝子就是他座下的點(diǎn)燈小童。那時候的冥間的日夜之分完全取決于燭龍神。他睜開左眼，冥間就是黑夜，他睜開右眼，冥間就是白日。黑夜降臨的時候，人的魂魄從凡間飄來，我和帝子便捧起引魂的燈，引那些魂魄渡過黃泉，跳進(jìn)輪回道里?！?/br>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日子就這樣過去了。這世上知曉修煉之術(shù)的人越來越多，打開天梯登山九重天，從此與仙人比肩的凡人也越來越多。凡人去了天上，變成了神仙，神仙死了，魂魄飛散，意識消亡，歸于混沌之中。這樣一來，這世間死去的人就變少了。死去的人變少了，進(jìn)入冥間輪回的魂魄也就變少了……”

    寧淵驀地想起五歲那年與帝子的一番對話，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然而這個猜想實(shí)在是太過異想天開，他幾乎不敢相信。

    “……因為仙人的存在，這世間的平衡被打破了？”

    “呵，”泰山君笑，咳出一口血沫子，“你還不算太笨?！?/br>
    他的喘息漸漸弱下去了。寧淵剛剛在他脖頸間化的那一劍，傾注了他全部的仙力，泰山君在九重天上曾與帝子有過一站，被帝子打傷后虛弱已極，寧淵那一劍，是可以叫他魂飛魄散的。

    泰山君的目光開始渙散了，他躺在地上，朝上伸出手去，似乎要抓住什么一般。

    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溫暖的笑意，嘆息道：“呵……無邊黑暗里的燈光，多么美麗啊……”

    寧淵用力地按住那道傷口，充沛的仙力源源不斷地輸進(jìn)去，他驚慌地叫道：“你不許死，快告訴我，你說我們都是天道的祭品，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和下一章均大修過，所以請一定一定要再看一遍，不要跳章，免得情節(jié)不連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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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這章出來之后，大家反映：一臉懵逼。

    我這兩天又大修了一遍，希望這次能夠讓你們看得懂了。那天的寫法確實(shí)有問題，我簡討，太干巴巴了，我自己第二天起來一看簡直沒把自己嫌棄死。

    希望你們沒有因為我斷更了兩天而拋棄我。修改之后是不是更明晰一下了，請一定上來冒個泡告訴我呀。

    雖然是昨天就該發(fā)文的，但是昨天寫完已經(jīng)快1點(diǎn)了，還得修改潤色，所以就沒發(fā)了。不知道昨天是不是有人在等更。唔，我最近事情忙完了，接下來到完結(jié)，只要不卡文，基本都能日更的~·~

    第161章 永夜降臨

    泰山君的身體化為點(diǎn)點(diǎn)螢光，像是流沙一般從他的指縫間流瀉出去，他什么也捉不住。

    他追逐著那些光點(diǎn)進(jìn)入血海內(nèi)的碑林，將墓碑上的封印一個個打開了。

    墓碑上頭銘刻的名字叫他心驚，那么多那么多，都是他不曾聽聞過的。這些人，據(jù)說都是為了封印混沌之境而犧牲的。可萬一他們根本不是犧牲了呢？

    他簡直不敢去想象，這其間是否存在著欺騙。

    所有的史籍里留下的都是這樣的記載：混沌之境膨脹，吞噬世間，燭龍神為封印混沌之境，攜九重天數(shù)萬仙眾，傾所有仙力，以己身為代價，創(chuàng)造了封印。

    可萬一，他們根本不是變成了封印，而是被燭龍神作為祭品獻(xiàn)給了混沌之境呢？

    退一步說，如果混沌之境真地被封印了的話，為什么仙人死后會歸于混沌？

    若是被封印起來，不是應(yīng)該再也無法出入了嗎？

    混沌之境每數(shù)千年，就會膨脹一次，下一次，又會在什么時候？

    下一次獻(xiàn)祭，又該在什么時候？

    他從小便知道，混沌之境代表著“虛無”，而這世間代表著“存在”。如果他成為混沌之境的祭品，他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不存在，就不會有任何感知，聽不見鳥鳴，聞不見花香，也感受不到風(fēng)的流動和陽光的溫暖。

    很奇怪，這場大戰(zhàn)之中，他一直都身先士卒，從來不計生死。仙人死了，也不過就是魂飛魄散罷了?？善娈惖氖?，他卻害怕起“不存在”來。

    墓碑上的這些人，去了哪里呢？

    時至今日，還會有多少人記住他們呢？記憶已經(jīng)是他們唯一在這世間留下的痕跡?？扇f一，那些留有這些記憶的人也不在了呢？

    他們留在世間的，還有什么？

    這些冷冰冰的墓碑？

    可是總有一天，?？菔癄€，墓碑也會被風(fēng)腐蝕，化為齏粉。

    他們也就永永遠(yuǎn)遠(yuǎn)地消失了，就像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一般。

    他從烊銅淵里出來，狼狽地回到九重天上，失魂落魄了許久，有一天半夜醒來，看見寢宮中那一豆燈光，在濃如墨色的黑夜里閃爍，他忽然想起泰山君魂飛魄散前說的那句話來。

    無邊黑暗里的燈光，多么美麗啊。

    他捧著這盞燈，去了云霄殿。他想問一問帝子，天道讓仙人存在，只是為了在遙遠(yuǎn)的將來，讓他們變成混沌之境的祭品嗎？

    天鐘響起來，鐘聲在黑夜中傳得很遠(yuǎn)。他從云霄殿旁的云梯拾階而上，爬到云霄殿頂，帝子果然就在那里。

    “你來了?！?/br>
    他沉默地走到帝子身旁，與他并肩而立。

    云霄殿頂，風(fēng)很大，他手中的燈盞閃了兩下，燭火就熄滅了。黑暗重新籠罩了他們。

    “在烊銅淵里，泰山君與你說了些什么？”

    “他說，我們都是天道的祭品?！?/br>
    “你害怕嗎？千年萬年的壽命，原是為了命定的消失。雖然仙人都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消失。但是等到仙壽盡時身死道消，和不得已被混沌之境吞噬，感覺總是不一樣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