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外觀其貌不揚,走進里面,卻是熱火朝天。 店面不大,已經(jīng)坐了個九成滿。 這家店開在在學(xué)校附近,客人看模樣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 店員忙碌極了,端著面碗來回穿梭,口中大聲吆喝叫著號碼。 周圍相應(yīng)聲此起彼伏,聲音混在一起,顯得十分嘈雜,聽不分明。 景添心想,難怪當(dāng)初自己會弄錯。 那封郵件里簡單描述了那次事件的經(jīng)過。 景添在心中潤色還原了一下,猜測就是個烏龍,也說不上誰對誰錯。 他點了一碗最基礎(chǔ)的黃魚面,等了沒一會兒,聽到服務(wù)員叫到了自己的號,立刻大聲吆喝。 吃得時候還感慨,這家店不只味道鮮美,也挺實惠,一碗最普通的黃魚面,除了雪菜和大塊魚rou外居然還加一個鹵蛋,真是價廉物美。 吃得正歡,又一次聽到服務(wù)員喊出了自己的號碼。 接著,一個坐在他右后方的人發(fā)出疑惑的聲音:“都叫到19號了,我的16號好沒好嗎?” 他懷著不妙的預(yù)感看了一眼餐盤上放著的打印單據(jù),上面赫然印著“16”的數(shù)字。 而他拿的明明是19號。 這本來是一件很容易解決的事情。 承認自己聽錯了,道歉,給人家補一個鹵蛋,結(jié)束。 可偏偏那個人是鄭尋千。 景添與他單方面的不對付使得小事化大,大事變得沒完沒了。 具體兩人到底說了些什么,他沒在信里沒細說,重點全放在了對鄭尋千的抨擊上。 他承認自己有責(zé)任,但鄭尋千也有問題,叫到16號的時候他神游天外一聲不吭,才直接導(dǎo)致了悲劇發(fā)生。 自己被強買強賣了一個鹵蛋,也是受害者,憑什么要聽他嘰嘰歪歪。 如今記憶被重置的景添感到不可思議,完全想象不出鄭尋千嘰嘰歪歪的樣子。 以這些天收集到的信息來看,他自己才更像是那個會嘰嘰歪歪的人。 “發(fā)什么呆呢?”坐在他對面的鄭尋千問道。 陷入沉思的景添猛然驚醒:“沒事!” 鄭尋千并不追問,指了指一旁墻壁上的菜單:“也有別的口味,但一般都點這兒的招牌面。” 景添點頭:“那我就來一碗招牌黃魚面吧,你呢?” 鄭尋千依舊看著菜單:“這里的特制鹵蛋也挺好吃的?!?/br> 景添遲疑了半秒:“……那我也點一個?!?/br> “我和你一樣?!?/br> 鄭尋千說。 兩人下了單,取了號。 景添看了一眼拿到手的塑料牌子,上面用記號筆非常隨意地寫著“16”的數(shù)字。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見他盯著塑料牌子一臉凝重,鄭尋千開口問道:“怎么了?” “沒事!”景添把牌子捏進了手心里,抬起頭來,沖他笑了笑。 鄭尋千看了一眼他緊握的拳頭,說道:“正好現(xiàn)在有時間,剛才的課,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問?!?/br> 景添頓時更緊張了。 他什么都不明白,簡直無從問起。 可要當(dāng)面對著鄭尋千承認這一點,又不好意思。 鄭尋千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抬起手來,指了指他的背包:“把書拿出來?!?/br> 景添老老實實照做了。 這家店外表破爛,桌子擦得倒是挺干凈。 書本豎著放在兩人之間,封面嶄新,幾乎看不出折痕,明顯沒怎么翻開過。 “前面都沒看過?”鄭尋千問。 “還沒來得及!”景添辯解,“這幾天在看別的……” 鄭尋千沒接話,利落地翻開了書本,快速地掃了一遍目錄,接著向景添伸出右手:“給我筆。” 景添忙不迭從包里掏出筆來遞到他手上。 “我劃掉的這幾章不用看,不會考,”鄭尋千在目錄上做了些記號,“勾出來的是重點,必須會。 還有畫圈的,也得看一下。 今天講的東西蠻重要的,你聽不明白的話,得先把前面這個章節(jié)給學(xué)了?!?/br> 他說著,又在扉頁上寫起了字。 “雖然不是同一門課,不過這個和你上學(xué)期掛的其中一門關(guān)聯(lián)很大,你得先把那里面的知識點搞清楚?!?/br> 景添聽得認真,大氣都不敢出。 “還有……” “十六號!十六號沒有嗎!兩碗黃魚面加兩個蛋!十六號!” 景添猛然驚醒,趕緊舉起手來:“這兒!這兒!” 服務(wù)員是一個普通話不太標準的中年婦女,端著餐盤快步走到桌邊,麻利地把兩碗面一一分發(fā)到兩人面前。 剛要轉(zhuǎn)身離開,她突然頓了一下。 “喲,又來了呀,”她笑嘻嘻看著景添,“好一陣沒看到你了?!?/br> 她說著非常隨意地往景添對面的座位看了一眼,很快面露驚訝之色。 “你們怎么關(guān)系變好啦?”她問。 景添很驚訝,一個服務(wù)員,為什么會知道他們兩個過去關(guān)系很惡劣呢? “上次還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她說道,“我就說嘛,本來也沒什么大事,年輕人不能斤斤計較?!?/br> 景添不知所措,而鄭尋千則一臉若無其事,專心往碗里加辣子。 “你那件衣服后來洗干凈了沒?”服務(wù)員問鄭尋千。 “嗯,”鄭尋千被問到時倒是挺有禮貌,“洗干凈了?!?/br> 服務(wù)員笑道:“那就好,那就是沒事啦?!?/br> 她說完,很快又去忙活了。 “怎么不吃?”鄭尋千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圖,把書本和筆收拾好遞了過去,“趁熱吧?!?/br> 景添放完東西,拿起筷子,糾結(jié)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口:“什么衣服啊?” “我上次來這兒的時候,衣服不小心被湯撒了,”鄭尋千說,“撒得挺厲害,地上也臟了一大片,所以她才記住了吧。” 景添陷入了不安。 他懷疑那湯是自己潑的。 “再不吃面就坨了?!?/br> 鄭尋千說。 “哦!”景添趕忙開動,撈了一筷子塞進嘴里。 雖已有心理預(yù)期,伴隨著面條一同進入口中的濃郁湯汁依舊讓他驚艷了一番。 認真喝了一大口后,他腦子里猛地跳出了一個念頭。 這湯水濃厚香醇,鮮美無比,潑到身上,恐怕不好洗吧?嘗在嘴里美滋滋,可若被布料浸透了,一定腥得很。 他對著鄭尋千欲言又止:“你的衣服……” 鄭尋千并未抬頭:“洗干凈了,你陪我一起去洗的,你出的錢?!?/br> 景添愣了幾秒,腦中蹦出了一個感嘆號。 真的是我潑的! “……對不起?!?/br> 他慚愧地說道。 “為什么道歉,”鄭尋千看向他,“想起什么了?” 景添什么也沒想起來。 但把那封郵件和方才服務(wù)員與鄭尋千所說話相結(jié)合,他完全可以確定,自己那天絕對沒干好事。 好丟人啊。 “是我弄臟的吧?”他問。 “你不是故意的。” 鄭尋千說。 景添心想,真的嗎?你確定嗎? 鄭尋千看著他的臉,微微蹙起眉頭:“……難道是存心的?” “不是!我沒有!”景添嚇壞了,“我是說……我不記得了……” “你轉(zhuǎn)身的時候不小心掃到了我的碗,”鄭尋千說,“當(dāng)時那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和現(xiàn)在倒是挺像的?!?/br> 景添抿緊了嘴唇。 鄭尋千回憶了一會兒,又說道:“你那天后來請我喝了一杯奶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