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東子驚愕地盯著她,只見云七夕微微一笑,“拿著銀子去給你娘子請大夫吧,若不是我這會兒有事,我會親自去看一看你娘子的病情。” “小姐會醫(yī)?”東子驚訝。 云七夕點點頭,“嗯,等我忙完了這邊,我便來看你娘子,告訴你娘子,包括你自己,一定要有信心?!?/br> 說完,她回頭叫了巧兒,“巧兒,我們走吧?!?/br> 巧兒本來還陷在震驚里沒回過神,一是震驚瘟疫事件,二是驚訝云七夕會醫(yī)術(shù)。這會有些茫然地問,“二小姐,去哪兒?回府嗎?” 云七夕搖搖頭,“不,去城西?!?/br> “什么?”巧兒嚇得身子一抖。 其他所有人聽見她的話,也俱是一震。 “這位小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br> “是啊,而且我聽說,城西的村子如今有官兵把守著,要進去恐怕不容易,若是進去了,要出來可能就更難了?!?/br> 云七夕淡淡一笑,“其實瘟疫并沒有你們想像中那么可怕。再者,我擔(dān)心云七就在城西,所以我才找遍全城都找不到他?!?/br> 一個年老的乞丐一嘆,“姑娘啊,看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你是怎么想的呀?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這是要折騰什么呀?” 云七夕只是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釋。瞧著老乞丐手里的手杖,她問,“老人家,我可以問你買了這根木杖嗎?”她指了指自己的腿,“我如今太需要這個了?!?/br> 老乞丐愣了一下,瞧了瞧手里的木杖,遞了過去,“只要小姐不嫌棄?!?/br> 云七夕正要叫巧兒拿錢,老乞丐說道,“不必了,我看得出來,小姐心地善良,我雖然是個乞丐,但也并不是眼里只有錢的,這木杖,我隨手就可以做一個,你拿去吧?!?/br> 云七夕心里感到了陣陣的溫暖,也不再客氣,接過拐杖,說了一聲,“謝謝你,老人家?!?/br> “你真的要去城西?” 云七夕看得出來,老乞丐還是想要勸說她,安慰似地笑道,“您放心吧,我是瘟疫的克星,瘟疫見到我,會自動退散的,我活著走進去,也一定會活著走出來?!?/br> 老乞丐見她態(tài)度堅決,也終是不再說什么了,只點點頭,“你多多保重吧?!?/br> 巧兒扶著云七夕上了馬車,云七夕掀開車簾,又再次叮囑東子。 “東子,好好照顧你娘子,你離不得她,她也離不得你?!?/br> 東子感激地看著她,捧著手里的銀子,覺得無比沉重,重重朝她點了點頭。 馬車走起來,巧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二小姐,您真要去城西???” 云七夕閉上眼睛,只輕輕嗯了一聲,再未多說,好似在思考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看著巧兒道,“巧兒,呆會兒回了城,你就先回府吧,我自己去就好?!?/br> 聞言,巧兒連忙搖頭,“那怎么行,雖然想到瘟疫,奴婢有些害怕,但我看二小姐不怕,奴婢也就沒那么怕了,奴婢只是想不明白,二小姐為什么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呢?” 云七夕嘆了口氣,視線落在某處,“如今已經(jīng)不單單是找云七的事了,生命不分貴賤,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場悲劇發(fā)生?!?/br> 手上摩挲著那根木杖,這木杖的做工不太精細,只是長期手握的這一處被磨得十分光滑。盯著手里的木杖,云七夕突然笑了,因為她覺得自己此刻挺像丐幫幫主,連打狗棒都具備了。 此刻的京城,很像民國戰(zhàn)亂時期,同在一座城,一邊是戰(zhàn)火紛飛,一邊卻是仍舊是歌舞升平。 所以她在懷疑,京城是不是有很多人都跟她一樣,一直不知道瘟疫的事。 從城東到城西,一路從繁華走到了死一般的寂靜。 村口用木柵欄圍了起來,有幾個官兵在把守著。 見到行駛過去的馬車,一個官兵遠遠地就吼了起來。 “喂,那是誰的馬車?速速離開。” 第59章 如果能生,誰也不愿意死 馬夫嚇得勒住僵繩,將馬車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走了。 云七夕掀開車簾望了一眼,只見幾個官兵已經(jīng)打開木柵欄,向馬車的方向走來。 砰砰砰! 一個官兵拿劍鞘敲了敲馬車,嚷嚷道,“馬車?yán)锸钦l?不知道這城西的東柳村是禁地么?趕緊離開,不要在這生事,小心惹禍上身?!?/br> “這位官爺,馬車?yán)锏氖恰?/br> “是專程到東柳村來的?!痹破呦ν崎_車門,淡淡截斷了馬夫的話。 幾個官兵微微詫異地打量她,其中一個大胡子的官兵咂摸著下巴,笑得有幾分邪氣。 “這位姑娘,你可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云七夕鎮(zhèn)定地看著他,也是勾了個淡淡的笑,“知道,這里是疫區(qū)?!?/br> 那大胡子臉色一變,笑容消失,謹(jǐn)慎地盯著她,“知道你還敢來?” “我是來看親戚的?!痹破呦卮鸬玫ā?/br> “看親戚?”大胡子哼了一聲,冷笑道,“如果你的親戚真的在這里面,那更不必看了,只需等著替他收尸就好。” 幾個官兵聽了大胡子的話大笑了起來,云七夕瞇起了眼,眼神驟地變冷,忍著想罵了他大爺?shù)臎_動,她亦是冷冷一笑。 “你會因為你娘得了病,就不管她的死活嗎?你會因為你孩子生得丑,就把他丟去喂狼嗎?” 幾個人笑聲頓住,大胡子被嗆了聲,沉著臉目帶兇光地看著她,“你找死?” 云七夕無半分畏懼,依舊笑著,“對,我就是找死,知道我是成心找死,又何不成全了我?也省得在這里費一番嘴皮子?!?/br> 此話一出,幾個人看她的眼神就如看著怪物一般。 其中一個官兵抄起手,抱劍在懷,對大胡子說,“老大,咱也是為她好,既然她不領(lǐng)情,執(zhí)意要進去,那就成全了她,豎著進去,橫著出來,是她自己的事兒,索性都是她自己找死,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這位小哥說得極是。”云七夕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明媚了些。 大胡子沉著臉看了她一會兒,警告地道,“話我可說在前頭,這條路只有入口,沒有出口,進去就別再想出來了?!?/br> “是呢?!痹破呦πΦ脙裳畚潱o半分驚慌。 大胡子一揮手,高聲道,“讓她進去?!?/br> “等一下。”云七夕叫了一聲,隨后借著木杖從馬車上下來,對大胡子道,“我一個人進去就好。” “不行,二小姐,我跟你一起進去?!鼻蓛杭钡镁鸵埋R車。 云七夕按住了她,“巧兒,你不能,我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說著,她湊到巧兒的耳邊耳語。 聽著聽著,巧兒的臉色慢慢變得凝重起來,最后,她重重點頭,“好,二小姐的話奴婢都記住了,奴婢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br> “好,我相信你。”云七夕欣慰一笑。 當(dāng)她正準(zhǔn)備往前走時,巧兒又抓住了她,“二小姐,您,您自己要保重啊?!?/br> 云七夕回過頭,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必?fù)?dān)心?!?/br> 說完,她拄著木杖一步步地朝前走去。雖然走得吃力,背脊卻挺得很直。幾個官兵盯著她的背影,都不由驚詫了。 巧兒看著她走進柵欄里,鼻頭不由一酸,但想到云七夕交代給她的事,她來不及傷感,讓車夫立刻調(diào)了頭,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去。 柵欄的位置其實離東柳村還有一段路程,大概是為了隔離的安全性,所以隔離區(qū)的范圍拉得比較大。 云七夕一路拄著木杖,走了好遠,一直都沒有人煙。又走了一路,突然聽見了喧鬧聲。 聞聲望去,漸漸看到了幾處房屋。 她一步步走近,只見許多人圍在了一起,喧鬧聲越來越清晰。 “哎,這么年輕就沒了,這瘟疫可真是害死人啊?!?/br> “不必感嘆別人,我們大家都一樣,終會是這樣的下場,朝廷把我們放在這里,就是讓我們自生自滅的?!?/br> “看他的樣子是個乞丐,也不知道有沒有親人,真是可憐,連個送他最后一程的人都沒有?!?/br> 云七夕的心猛然提了起來,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瞬間竄遍了全身。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他還有好多銀子沒花呢,她還沒來得及跟他道歉呢。 拄著木杖,她慌亂而狼狽地沖向了人群。 “讓開,大家讓一讓?!彼艁y地說著。 眾人回頭見她面色激動,看著她的眼光不由帶上了一絲同情。不約而同地讓出一條路來。 “云七。”她喊出聲的同時,看見了空地中破草席上放著的尸體。 不是,不是他,她心下一松,深深吐了一口氣。 “姑娘,你是他的什么人?”有人同情地問。 云七夕搖搖頭,“我不認(rèn)識他。” 眾人一聽,不僅又是一陣惋惜,“哎,可憐啊,看來是沒有人來送他了。” 云七夕回過頭,看著眾人,說道,“我們大家送他一程吧,大家如今在這里共患難,也算是緣分?!?/br> 眾人紛紛點頭,有人近乎悲痛地道,“是啊,這位姑娘說得有理,今天我們都還站在這里的人,不知道明天又有誰會離開這個人世呢?!?/br> 如此沉重的話,讓大家都不再吭聲了,甚至有婦人開始低低地啜泣起來。 云七夕強打起精神,用充滿力量的聲音說道,“大家不要灰心,瘟疫并非不治,只要大家齊心協(xié)力,我們一定會打敗瘟疫。” 有人質(zhì)疑,“姑娘,你是新來的?怎么沒見過你?你也染上了瘟疫?” 云七夕搖搖頭,“我并沒有得瘟疫,但我可以治瘟疫?!?/br> “你可以治瘟疫?”大家明顯不太相信,且不說朝廷拿瘟疫都沒有辦法,大家眼睛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年紀(jì)輕輕,又腿上帶殘的小姑娘而已。 “姑娘,你就不要逗我們開心了?!贝蠹颐黠@已經(jīng)心灰意冷。 云七夕知道,讓他們相信她確實有一定的困難,她并不灰心,耐心解釋道,“大家想想,我既然沒有染瘟疫,又怎么敢走到你們中間來呢?難道我不怕死嗎?我怕,我之所以敢進來,是因為我相信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治好你們?!?/br> 聽她這樣說,大家開始將信將疑。如果能生,誰也不愿意死。雖然他們大多已經(jīng)長期抱著等死的心態(tài),可是此刻聽云七夕這樣一說,心里又不禁燃起了一絲希望來。 突然,一個婦人從不遠處惶急地奔了過來,邊跑邊喊,“不好了,不好了,小雨暈過去了。” 小雨?云七夕心頭一緊。已經(jīng)有不少人跟著婦人朝著一個院子快步走去,云七夕不再遲疑,也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