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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計其庶在線閱讀 - 第249節(jié)

第249節(jié)

    望mama:“……”

    正說話,豆芽和豆青拉著手跑來問:“豆子jiejie家來人了么?”

    豆子笑罵:“誰的耳報神那樣快?”

    豆芽拎起一個盒子道:“是春逸jiejie叫我們送來的,與jiejie配茶待客?!?/br>
    豆子便道:“你們倆去姨太太處問一聲兒,替我告?zhèn)€假,我家鄉(xiāng)來了人,想去瞧瞧?!?/br>
    豆芽和豆青歡快的應(yīng)了聲兒跑走了。

    望mama肯定的道:“你日子過的不錯。”

    豆子道:“還行。”

    說畢,二人都不知道說什么了。望mama原是楚岫云的丫頭,就如豆子之于庭芳一般。只她長的尋常,就一直半奴半妓,混到年紀(jì)大了,依然跟在楚岫云身邊,做了婆子。庭芳在會芳樓時就住在楚岫云的院子里,望mama與豆子自是熟的,但有多熟,也說不上。差著輩兒的兩個人,日常說不到一處。此時夾著楚岫云之死,更不知從何談起。不一時,豆芽跑來來,還拎著個包袱,交到豆子手中,氣喘吁吁的道:“姨太太說,既是jiejie要去看同鄉(xiāng),不好空著手,包了兩塊布當(dāng)做禮吧。jiejie要請假也使得,得叫個小廝陪著。如今京城里的宵小,國公爺且沒收拾干凈呢。”

    望mama聽的此言,果斷的道:“不麻煩了,我現(xiàn)就回客棧。你替我們給郡主請安?!?/br>
    豆子點頭:“好,晚間我定報與郡主知道。”

    望mama又沖豆芽點了點頭,利落的走了。

    豆子心情沉重的等到了晚上,庭芳才同徐景昌聯(lián)袂歸來。見到了徐景昌,豆子登時噎住,這兩口子一齊到家,就能膩到明日早上,如何尋的到機(jī)會單獨(dú)報與庭芳?偏偏豆芽叫了出來:“jiejie不是有事要回郡主么?又混忘了?!?/br>
    庭芳看向豆子,豆子有些慌亂,一時找不到借口,立在屋中,手足無措。徐景昌笑道:“可是有女孩兒的私房話要同你講了,你們說吧,我去看徐清?!?/br>
    帶徐景昌去了東間,庭芳才問豆子:“什么事?”

    豆子也不想要春逸聽到,走到庭芳耳邊,踮起腳道:“會芳樓的望mama尋了來,說楚mama已沒了,她帶著墨竹姑娘,想問您討份營生?!?/br>
    庭芳笑容一斂:“沒了?怎么沒的?”

    豆子低聲道:“說是砍了頭,再多也不知道了。”

    庭芳又問:“他們在哪里?”

    豆子報了個客棧名。庭芳就問春逸:“聽過嗎?”

    春逸搖頭。

    庭芳就道:“要宵禁了,不好出門。明日你叫個小廝陪你去走一趟,問明情形,再問他們想要什么?!?/br>
    豆子應(yīng)了。

    庭芳眉頭緊皺,砍頭,是官府行為,她一個老鴇,怎么就能砍了頭?再則凡是死罪,論理都要報到刑部,理論上由皇帝親自看卷宗,才能判定。莫非是淮揚(yáng)又叫人襲擊了?百思不得其解。

    次日一早,庭芳照例入宮中。如今她管著五軍紡織廠等事,牽扯幾個部門,再不好鎮(zhèn)日呆在家里。宮中就沒有太傅的辦公室,只得暫在上書房尋了一間屋子干活。上午辦公,下午教皇子,還時不時被喚去乾清宮議事,端的是忙的腳打后腦勺,卻是顧不上會芳樓來的二位。

    豆子送了庭芳出門,找了個相熟的小廝就往客棧尋去。找來找去,竟是在城外一個巷子里。巷內(nèi)垃圾遍地,橫七豎八的曬著衣物。好容易找到大堂,盡是閑漢吃酒,一問才知,哪里是什么正經(jīng)客棧,就是掌柜的空了幾間房,隔出鴿子籠一般的小隔間,權(quán)當(dāng)客棧。也不知道望mama怎么找到的地頭。豆子皺了皺眉,跟著掌柜的指點,上到了二樓。敲了好幾下門,再自報了名姓,才聽得里頭拖重物的聲音,半晌,門吱呀打開,是望mama。

    豆子輕輕吁了口氣:“怎地住在此處?太危險了。”

    望mama道:“盤纏不多。”

    豆子便道:“住在這里不是長久之計??ぶ髂锛疫€有處空屋子,只放著個老仆看門。你們帶著行禮隨我去吧?!?/br>
    望mama也實不想住此處,點點頭,喚上墨竹,一齊下樓結(jié)賬。墨竹一身素衣,眉目如畫,陪來的小廝立刻就看呆了。在大堂吃酒的閑漢紛紛起哄:“哪里來的標(biāo)志小娘子?”

    就有老道的人,一看走路就知道:“裹了腳的,是個妓女?!?/br>
    墨竹的臉蹭的紅了,一路上凡是她走路,就有人能認(rèn)出她的出身。她已十七,原也賣不得幾年,不是沒想過從良。坐了一路的船才知道,她這樣的人,從良根本就是幻想。

    墨竹被叫破了身份,豆子再不敢報定國公府的招牌,忙拉著人往外跑。幸而帶了小廝,閑漢不敢追過來,幾個人才平安退出了巷子。到了外頭,趕緊叫了輛車,往昔日葉家大房的小宅子而去。

    一通忙亂,將望mama兩個安頓下來,豆子摸了一把錢給小廝,打發(fā)他去與看門的老蒼頭吃酒,才道:“昨夜郡主使我來問問情況?!?/br>
    望mama便如此這般的說了一回,又道:“你也看見了,墨竹竟是出不得門。我是想著要郡主賞個落腳地兒,我們替府上做些針線度日?!?/br>
    豆子嘆了口氣:“墨竹姑娘的腳能放么?”

    墨竹低聲道:“已是放了,不然哪里能走這般遠(yuǎn)?!?/br>
    豆子有些頭痛,放了走路還搖搖擺擺的,一看就露餡兒,弄去家里做丫頭是再不能夠的??墒亲鲠樉€又有幾個錢?可是似她們這等出生,又能做什么?紡織廠也不是不行,只那處人多,女人家湊在一處,墨竹又生的那樣好,定遭人排擠。如今良家子提起煙花柳巷,可都是恨的牙癢癢。

    望mama看出了豆子的為難,道:“我既答應(yīng)了我們姑娘,自是能帶著她活下去。你不方便就算了。說是廢了賤籍,你到底是做奴婢,休要張狂。”

    豆子苦笑:“倒不是這個,我在想什么營生才好?!蹦駥擂瓮噶?,嫁個尋常人家她又不能做活,不用做活的人家又只能做小。似她這般做個丫頭,偏又是小腳。

    三個人相對無言,只得晚間再報庭芳。

    望mama和墨竹輕車簡行,竟是比淮揚(yáng)知府的奏報與物資還快上一日。庭芳正疑惑淮揚(yáng)之事,就在宮中接到了消息。下半晌回家,打開淮揚(yáng)知府特送來的信件并擺件,半晌無語。箱子里都是眼生的東西,想也知道那精明的知府不會讓會芳樓的物件到她眼前。

    庭芳知道,任何一項政策下去,總是有血淚。但她沒想到,在會芳樓挖了地道的楚岫云就這么死了?;磽P(yáng)知府拿著她的頭顱,在向自己賣好。楚岫云冤枉么?確實冤??蓜e處的老鴇呢?萬死不能除其咎。劉永年兄弟把老鴇的活兒都干了,凌虐、強(qiáng)jian、恐嚇、折磨致死。無數(shù)聽話或不聽話的女人死在了他們手上。最后的責(zé)任,竟是推給了楚岫云。

    豆子回來了,庭芳知道她有話要說,揮退了其余丫頭,只問:“人呢?”

    豆子上前來替庭芳拆著發(fā)髻,身著官服,盤的只是簡單的團(tuán)髻并帶著帽子。然庭芳在家就喜歡披散著頭發(fā),隨意捆上。

    庭芳道:“有什么話直說?!?/br>
    豆子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放在大房原先的宅子里,尋了個下房安頓了。我不知道墨竹能做什么?!?/br>
    庭芳皺眉:“怎么?她才十幾歲吧?做女使也使得?!?/br>
    豆子道:“她裹了腳?!?/br>
    庭芳一噎,又問:“會繡花嗎?”

    豆子苦笑:“她學(xué)琴的?!?/br>
    庭芳想了半日,搖頭:“沒出路。罷了,我同賬上說,一月支四兩銀子出去。養(yǎng)著吧?!?/br>
    豆子萬沒想到是這般安排:“郡主不是常說自力更生么?”

    庭芳道:“對殘疾人講甚自力更生?她更不了。放著不管就得餓死。且叫她慢慢學(xué)著繡活,手藝學(xué)會了,再看吧?!?/br>
    豆子悶悶的道:“楚mama真冤枉?!?/br>
    “嗯,她是冤枉。”

    豆子又道:“很多jiejie也打人的。官府卻又不處置他們了。”楚岫云的行事,拘的會芳樓的姐兒不敢隨意打罵奴婢。但豆子之前的主子,還是常擰的她渾身青紫,回頭一股腦推到客人頭上,又有哪個知道?

    庭芳冷笑:“你還當(dāng)官府替天行道呢?無非是賣好兒罷了。那陪綁的老鴇才是真‘冤’。動到了袁家的產(chǎn)業(yè),竟是替我把袁家欠的情給還了!呵呵!”

    豆子弄不清里頭的彎彎繞繞。良久,才怯生生的道:“郡主,你可以殺了……劉永年么?”

    庭芳想起死去的思思,眼神如冰,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個字:“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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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劉家兄弟,甚至說對地方豪強(qiáng),庭芳從來深惡痛絕。但很多時候,即便她身在中樞,都必須妥協(xié)。這些妥協(xié),有些是現(xiàn)實的無奈,有些則是更長遠(yuǎn)的無奈。對劉永豐,就是現(xiàn)實的無奈,庭芳對淮揚(yáng)的控制,很大程度依托了劉永豐地頭蛇的身份,她們在狼狽為jian;而對劉氏家族的容忍,則是長遠(yuǎn)的無奈,她不能碾死劉家,因為不能放任袁家過分壯大。

    江南黨對朝廷的威脅,早病入膏肓。如此脆弱的均衡,一刀插下去,瘤子未除命已喪。即便知道豪強(qiáng)在江南的囂張,庭芳與昭寧帝也只有忍無可忍從頭再忍。昭寧帝愿扶植袁首輔,就是因其為江南人。否則天下有才的人多了,何必想盡辦法留住一個想要退休的人?

    不過,拋開劉家不論,單對付劉永年是極容易的。早在庭芳逃脫之日,她就可以把劉永年千刀萬剮。無非是手頭事兒多,顧不上那等小角色。卻沒想到次后劉家能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要?dú)⑺?。劉永年實在太過于狂妄了?;磽P(yáng)的地盤上殺人,庭芳不想欠她新近討厭上的淮揚(yáng)知府的情,直接提筆寫信給王虎。當(dāng)日王虎亦差點命喪黃泉,這種奉命報仇的事,他定能干的歡快又妥當(dāng)。且有劉永豐的指認(rèn),那群渣渣一個都別想跑!

    信寫到末尾,庭芳沒來由的憶起了思思的慘狀,惡毒的添了一句:“打聽其使過多少手段凌虐于人,給我一個不差的招呼上!”

    識字不多的豆子站在身后,狠狠打了個寒顫!

    庭芳放下筆,聲音好似冷的從冰碴子里撈出來一般:“論心狠手辣,憑你豪強(qiáng)再厲害,也比不得官家?!泵恳粋€功成名就的讀書人,無一不是頭懸梁錐刺股。對自己都能如此狠戾,更逞論其它!

    庭芳的信件隨著初冬的寒意抵達(dá)了淮揚(yáng)。王虎接到信,哈哈大笑。他早就想收拾劉永年那人渣!只不過庭芳才入中樞,恐她根基不穩(wěn),暫時蟄伏罷了。就如頭懸梁錐刺股的文人一樣,每一個能做到將領(lǐng)的人,皆為銅皮鐵骨。他們精于攻擊,也善于忍耐。他到淮揚(yáng),更重要的事是練兵,增強(qiáng)實力。那等早晚要收拾的角色,并沒那么過心。王虎不動聲色的訓(xùn)練著手底下的少爺兵,地痞流氓逐漸清除隊伍,扔給淮揚(yáng)地方官去cao心。他只要精銳,哪怕人少,也不養(yǎng)閑人。

    王虎有著從南昌而來的豐厚的軍需供給,庭芳為什么讓人愿意投靠?因為她有錢!江西一個省的財力,盡數(shù)握在手中,經(jīng)濟(jì)手段更是層出不窮。終于量變引起了質(zhì)變,天下商賈在庭芳與徐景昌同入中樞后,蜂擁入江西。熱錢鑄就了江西全境的繁華。王虎相信,隨著承包制的實行,江西的經(jīng)濟(jì)會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高峰。

    昭寧帝不會想到,他拆散了庭芳的舊部,會更進(jìn)一步的擴(kuò)大庭芳的實力。周毅、王虎等人再被調(diào)的遠(yuǎn),依托水路與海運(yùn),庭芳都會讓楊志初與君子墨把該有的補(bǔ)給送上。朝廷無錢,層層克扣下,落到衛(wèi)指揮使已折半。另一半將由庭芳支付。所以嫡系永遠(yuǎn)是嫡系,在庭芳沒斷糧之前,絕不會背叛。利益比感情更為忠誠!

    而四散的嫡系,又會進(jìn)一步維持江西的繁榮。朝廷克扣掉一半的錢,那也是錢。用于采買軍需,是巨大的開支。他們不會去別的地方買,只會考慮江西。江西的紡織工業(yè)空前發(fā)展,規(guī)?;瘔旱土顺杀荆瑑?yōu)勢立刻卓絕。天下駐軍何其多?在江西成衣價格比別處低一半以上的時候,主官當(dāng)然青睞江西的貨品。哪家關(guān)系戶能回饋30%以上的暴利?換言之,采買的主官回扣30%以上,他們還能用低于市場的價格買齊高于市場質(zhì)量的貨品,可謂是名利雙收。

    隨著江西紡織業(yè)的發(fā)展,伴隨的是周邊紡織業(yè)的急劇衰落和消亡。大量的銀錢被席卷至江西,更加速了江西全境的工業(yè)化進(jìn)程。數(shù)學(xué)不好的楊志初,看到江西的發(fā)展,只覺得恐怖。他已經(jīng)無法想象,一個地方到底能有多富饒。蕭規(guī)曹隨的執(zhí)行著庭芳留下的政策,眼睜睜的看著比江還寬的馬路上擁堵到無法動彈的馬車,駝著無數(shù)的銀錢在眼前爬過。他不知道天下如此糜爛的情況下,有一個安全的、公平的、重商的地方,是多么可貴。昔日朱棣也只用了這么一招,就撐起了他靖難的全部財力。良好的經(jīng)濟(jì)環(huán)境,所能創(chuàng)造的財富,不可估量。

    所以王虎把三十萬兩白銀運(yùn)去了南昌。三十萬兩很多,但對于養(yǎng)一個軍隊來講,坐吃山空就太容易了。不如把銀子運(yùn)去江西,以表忠心,換取庭芳對其源源不斷的支持。有錢的王虎,與他昔日的同僚一樣,底氣十足。他肆意的挑選著兵丁,標(biāo)準(zhǔn)可用苛刻形容。但他有資本,有錢就是大爺!

    也是這種迷醉感,讓王虎一時忘記了劉永年的存在。因為比起軍隊,比起權(quán)勢,劉永年太微不足道。直到庭芳寫信提及,他才想起舊日的仇恨。錦衣衛(wèi)指揮使與徐景昌所率領(lǐng)的京衛(wèi)是一個系統(tǒng)。京城詔獄有多恐怖,地方不遑多讓。看著庭芳煞氣沸騰的最后一句,王虎勾起嘴角。郡主放心,屬下一定滿分交卷!

    錦衣衛(wèi)突襲劉家,淮揚(yáng)知府立刻接到了消息。他有些慌亂,抓著幕僚問:“太傅沒有吩咐我,你說她是不是對我有誤解?劉家不是叛賊,理應(yīng)我去審訊才是!”

    官場中人,從蛛絲馬跡里找到上司的態(tài)度,已是本能?;磽P(yáng)知府自以為聰明絕頂、八面玲瓏,按道理來說,庭芳會給他一些小事做。弄死劉永豐就是很好的試探。能考察他的辦事能力,能考察他投誠的意念。但庭芳交給了王虎,可以說是對自家嫡系的信任,更可以說是對他的不滿。

    庭芳的確是不滿的,青樓不可能一封輕飄飄的圣旨就能禁絕。直到后世,各種變種依然滲入華夏的每一寸土地。庭芳所追求的結(jié)果,從來就是盡可能的避免逼良為賤。有些人活不下去了,有些人想要快錢,哪怕有些人好吃懶做都沒關(guān)系,都是自己的選擇。但迫于yin威,迫于強(qiáng)權(quán),被拖入泥淖、無法爬出,就過于殘酷了。

    只要沒有賤籍的存在,那就從法律上給妓女從良開了一個巨大的門。沒有人知道你過去是不是妓女,換個地方,完全可以重新開始,如果你能活的下來的話。庭芳也不會天真的以為從此再無逼良為賤,但至少持有良家身份的瘦馬們,存活率確實比妓女高。能做到天下盡瘦馬,一樣是巨大的飛躍。

    因此,庭芳不介意有人殺老鴇,但庭芳很介意淮揚(yáng)知府借著她的名頭去殺老鴇。真以為權(quán)臣的名頭是那般好借的么?真以為權(quán)臣是那般好攀咬的么?想讓權(quán)臣替他開辟青云路,就這么點代價?還潑得權(quán)臣一身水?庭芳冷酷的嘲諷:太不守規(guī)矩了!

    所以庭芳要王虎去殺劉永年。官場當(dāng)然有一套不言自明的黑話,淮揚(yáng)知府猜到了正確答案。他有些發(fā)慌,尋了機(jī)會蹭前擦后,想與王虎套近乎。王虎畢竟是武將,搞不清楚文人間的彎彎繞繞,但他知道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剛收了他三十萬兩的巨款,不好表現(xiàn)的太冷漠,只得周旋。卻是將此事細(xì)致的報于庭芳。

    劉永年父子并族中幾位積極造反派一夜間人間蒸發(fā),劉永豐嚇的冷汗直冒,幸虧投誠的早,否則今日就得跟著劉永年作伴去了。那女人真心狠!淮揚(yáng)依托京杭大運(yùn)河,素來消息靈便。早知她得勢時,族里就猜劉永年要倒霉。她偏偏按兵不動,劉永年等人每天都活在恐懼中,伴隨著那萬分之一的庭芳忘記過去的希望,煎熬。劉永年的頭發(fā),一根根的白,比劉永豐喪子時一夜白頭還要看的可怖。因為那時候的劉永豐,無非是再沒有比當(dāng)時更壞了,而劉永年則是時時刻刻都在想,還有什么比現(xiàn)在更可怕?

    錦衣衛(wèi)破門而入時,劉永年反倒松了口氣。第二只靴子落地,消瘦佝僂的他,覺得死亡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楚岫云的死,昭示著他的生命即將終結(jié)??墒撬麤]有辦法轉(zhuǎn)移財產(chǎn),更沒有辦法逃亡。他被巨大的權(quán)力釘死在案板上,等待著刮鱗片去皮、抽筋剝骨的命運(yùn)。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

    劉永年在庭芳得勢后才知道,什么叫做看透一切,卻無可奈何。那種泰山壓頂?shù)牧α?,與他是否掙扎毫無關(guān)系。沒有人可以抵御絕對的權(quán)勢,就像當(dāng)初被困會芳樓的庭芳一樣,奴顏婢膝是能做的全部。可現(xiàn)在劉永年不是落入庭芳手中的籌碼,而是死敵。

    劉永年不是沒有后悔過,如果當(dāng)時不想著算計劉永豐就好了。庭芳是條真漢子,同樣得罪過她的劉永豐,跪的及時,心中擺著大志向的她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放過了。如果他的貪欲沒有那么大……如果他愿意認(rèn)真跟庭芳合作……是不是結(jié)局會有所不同?

    可是沒有如果。劉永年知道他死定了。

    但劉永年和他的同伙沒想到庭芳會那樣狠,針刺、拶指、皮鞭、夾棍、烙鐵,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活不下去的時候,等來了最令人膽寒的刑法。凌遲。

    昔日,他當(dāng)著庭芳的面,凌遲了思思。是懲罰思思的反抗,亦是恐嚇會芳樓里所有的女孩,尤其是低眉順眼也難掩傲骨的庭芳。他真的沒有想過,一個人,尤其是一個女人,可以絕地翻身到這個地步。居然可以從最低賤的妓女,做到了最高貴的太傅。身兼東湖郡主與定國公夫人的太傅!

    rou被鋒利的刀,一小塊一小塊的片下。劉永年喪失了所有的感覺,只剩下痛,鋪天蓋地的痛。被緊緊縛住的手腳,讓他求死不能。錦衣衛(wèi)的手法,比他請來行刑的人好太多太多。思思不過一日一夜,可他已看到三回陽光升起。什么時候才是盡頭?什么時候才可以結(jié)束?什么時候……才能……死?

    接連的慘叫,傷的嗓子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聽到劉永年喉嚨里迸發(fā)的奇怪的響動。掙扎越發(fā)無力,連每一次被刀劃過時本能的繃緊都快消失不見,可他還是活著。

    第四次太陽升起,劉永年泣涕橫流的在心中哀求:我錯了!我錯了!我認(rèn)罪!我該死!

    葉太傅……你怎樣才能……放過我?

    第430章 汪汪汪

    劉永年的尸體被扔出來時,只剩一副骨架。凌遲三千刀,正經(jīng)錦衣衛(wèi)的標(biāo)準(zhǔn)流程,是一刀也不能少。聽聞得罪過庭芳的人是如此下場,淮揚(yáng)知府驚的覺都睡不安穩(wěn)!

    十來個骨架,堆在城外,無人敢收尸。劉永豐也是嚇的腿直哆嗦,劉家橫行淮揚(yáng)多年,他們家人手上的人命不勝枚舉,可這份殘酷降臨到自己家族頭上時,方覺得冷到骨頭縫里,想起來牙齒都打顫。

    劉永年之妻袁氏來家哭求,劉永豐抖著聲音道:“你求我有甚用?我當(dāng)日很勸他不住,才有今日之禍?zhǔn)?。?/br>
    袁氏哭道:“我知道往日他多有得罪,可他已是去了,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你替他裝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