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道：“你先歇著吧，他早做慣了，任先生都沒去?！弊怨鸥慊嶒?，就是超高死亡率?，F(xiàn)才是武器改良，如有幸真的開始搞工業(yè)革命，鋼鐵廠造紙廠等每年吞噬的人命列出來都是極恐怖的數(shù)字。那是科技的代價。

    幾人進(jìn)到院內(nèi)，房知德嚇了一跳：“我的院子？”

    庭芳沒搭理房知德，只對房夫人道：“夫人既來了，不如意的就只管改。不瞞夫人說，我現(xiàn)在只有兩個小丫頭，很忙不過來。夫人若得閑，還望多指點一二?！狈糠蛉嗽?jīng)能管閣老府，今日管個小院綽綽有余。有了她，庭芳正好兒不用再管雞毛蒜皮的瑣事。

    房夫人當(dāng)然有心腹婆子，此地的狀況早聽兒子說了，知道庭芳不愛管內(nèi)宅，便道：“郡主有用的上老身的地方，老身必不敢辭。”

    庭芳笑嘻嘻的道：“夫人同我娘年紀(jì)差不多，可別自稱老身，我怕我娘哭倒長城去?！?/br>
    房夫人笑了笑，她與陳氏都是未亡人，哪里還怕老。幸而養(yǎng)出了個好兒子，晚年不至于凄涼。仔細(xì)看了看庭芳，面色紅潤，精神氣十足，便笑道：“如此，閣老可放心了。”

    一語雙關(guān)，既是說房閣老，亦是說葉閣老。庭芳笑道：“多謝房爺爺?shù)胗洝！?/br>
    房夫人眼睛一酸，又硬忍了，勉強(qiáng)道：“是房家不守承諾?！碧油龉屎螅块w老舊疾復(fù)發(fā)。臨終前，抓著葉閣老請求找庭芳的信，已是說不出話來，卻死死盯著長子房知遠(yuǎn)。房知遠(yuǎn)答應(yīng)的好好的，待到房知德從京中趕回，立刻翻了臉。不然以房家在江南的實力，何須等到庭芳自行逃出？聽兒子說起庭芳逃跑的過程，真是驚心動魄。換個人早死八百回了，房夫人把繼子恨了個死。尋一個姑娘，多大的事兒？別說怕麻煩，真怕麻煩編個福王要緊的姬妾，再有勢力，誰還真敢跟皇子搶人。無非就是把錢袋子看的死緊罷了。房夫人一百個瞧不上繼子，那做派兒，還不如她個小門小戶的出身，也配叫閣老長子，我呸！

    庭芳忙勸道：“各自有各自的苦衷，房伯伯或是已盡力了。事兒都過了，夫人不必再掛著。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房夫人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道：“郡主，您離好好的，可還遠(yuǎn)著呢?！?/br>
    第315章 汪汪汪

    庭芳勾起嘴角，先閣老夫人，果然不凡！點頭笑道：“不過天恩浩蕩，唯有謝主隆恩。”明白人都能看出事情并不簡單。圣上想暫堵眾人的嘴，眾人也只好如他的意。但圣上前科很糟，過河拆橋的事兒干的多了，誰信誰傻。好在他們的目的不是做富家翁，這幾年大可挾郡主之勢撈足好處。待到將來，就不是看他想不想反悔，而是看福王的態(tài)度了。

    房夫人露出一絲笑容，不到十歲就能替家族傳信的姑娘，時隔多年，依舊那樣伶俐。還是跟聰明人打交道舒服，兒子沒有跟錯人。隨著丈夫歷經(jīng)京城風(fēng)云房夫人，對房知遠(yuǎn)兩口子那點子道行，簡直不想提。房知德若不爭氣，她還要去替兒子爭一爭家產(chǎn)，現(xiàn)房知德胸中有抱負(fù)，誰還惦記著那點子玩意兒？閣老的兒子，最要緊是政治遺產(chǎn)，而非錢財。人走茶涼，房知遠(yuǎn)接不上，他們這一支就算斷代了。好在當(dāng)初交好葉家，勉強(qiáng)由房知德接上，很有可能再續(xù)輝煌。

    庭芳抿嘴笑：“夫人是北邊人吧？不知在南邊過的可還習(xí)慣”

    房夫人笑道：“早晚要回北邊兒，能見識江南風(fēng)情，亦是難得之美事?！闭f畢，頓了頓道，“江南豪族實力過強(qiáng)，將來還請郡主對房家手下留情。”

    庭芳挑眉，日后的江南，是必然遭到血洗的。任何一個統(tǒng)治者，都不會容忍天下半數(shù)賦稅重地被人瓜分。自古以來，科舉與經(jīng)濟(jì)總是密不可分。自從有了京杭大運河，關(guān)中平原又因鄭國渠河床下切而逐年減產(chǎn)后，經(jīng)濟(jì)重心從宋開始逐漸南遷。加之明中期又在江蘇發(fā)現(xiàn)了大鹽田，江南更是繁華到了極致。也就有了讀書的實力。

    就古代的生產(chǎn)力水平，想要供出一個進(jìn)士是極難的，除非天資卓絕之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舉族之力供養(yǎng)。投資科舉，是風(fēng)險最大亦是收益最高的行業(yè)。江南的舉子滲入朝堂后，又反過來滋養(yǎng)家鄉(xiāng)。對局部形成良性循環(huán)，卻是拆了帝國的基石。朝廷內(nèi)閣，現(xiàn)如今都是江南人輪流坐莊。未必做到首輔，但內(nèi)閣里一定有塊蛋糕。昔日是房閣老，現(xiàn)如今是首輔袁閣老。袁家與房家有親，恰是劉永年之妻族?？梢娊霞m葛之深。房夫人所謂的“求情”，并非真的替房家說話，而是表明她能看的清形勢，在沖著庭芳孔雀開屏。

    房夫人看庭芳笑瞇瞇的，知道她聽的明白。這種你來我往的把戲，都是熟手。二人端著茶杯，相視一笑。

    喝了一回茶，房夫人才開始絮叨家常：“郡主好有三個多月的身子了吧？”

    庭芳道：“差不離?！?/br>
    房夫人一臉慈祥：“仗著年紀(jì)大些，我便嘮叨兩句。穩(wěn)婆乳母之類的，要盡早預(yù)備?，F(xiàn)就看好健康干凈的孕婦，臨到頭了未必尋的到好的?！?/br>
    庭芳點頭稱是：“才我娘寫信來也是這么說，我是想自己奶孩子，又怕沒奶，還是有備無患的好?！蹦溉閷⒆雍芎茫瑢ψ陨淼膼郝杜懦嘤薪^佳的效果。這是自然進(jìn)化的力量。庭芳不打算逆天而為，只是東亞人種沒母乳的概率不低，在沒有配方奶的時代，有條件的話須得做兩手準(zhǔn)備。

    房夫人笑道：“自己奶是更好，只怕夜里起的次數(shù)多，精力不濟(jì)。趕上乖巧的還罷了，趕上不乖巧的，”說著指著站在一旁的房知德道，“他小時候兒，一夜哭八回，三個乳母才哄的住他。”

    房知德臉一紅，埋怨道：“娘！”

    房夫人忍著笑對庭芳道：“我卻沒生養(yǎng)過，許多禁忌都不知道。若是令堂在此就好了?！?/br>
    庭芳道：“我娘是想過來，叫我給攔了。那年我走丟了，她一直哭，才養(yǎng)好了些許，很不敢叫她勞動。山東是個好地方，且將養(yǎng)幾年，日后再接進(jìn)京才好。我那大表哥已娶親生子，她鎮(zhèn)日帶著侄孫子做耍，倒也愜意?！?/br>
    房知德奇道：“陳謙娶親了？”

    庭芳道：“是呀，房叔叔想娶親了么？”

    房知德道：不想！”

    房夫人笑道：“待長幾歲吧，哥兒橫豎不急。這會子挑不到好的。我做婆婆的小心眼兒，媳婦不好毀三代，真是寧缺毋濫?！?/br>
    庭芳道：“怪道兒房叔叔不急，合著是夫人太從容?！?/br>
    房夫人道：“不瞞郡主說，我自是著急的?？扇缃袼麩o家族依仗，又居無定所，好人家的女兒哪個肯嫁與他？可惜郡主無合適的姐妹，不然倒要厚顏相求?！?/br>
    庭芳從不亂點鴛鴦譜，即便姐妹有未婚的，她也不想接話。婚姻之事，還是要看緣分。房知德母子一路趕來，定是有些疲倦。庭芳不便過多打攪，約定次日一處吃飯，先行告辭。房夫人領(lǐng)著兒子庭芳到門外，又目送她消失在拐角，才折回屋內(nèi)。滿意的看著一直恭敬站在身邊的兒子：“這就對了。先前還怕你仗著幼年情分太肆意，如今看來是我白cao心?！?/br>
    房知德笑道：“便不是四姑娘，只是徐夫人的，都不敢放肆的?！?/br>
    房夫人嘆道：“原是一樣的人，就分了尊卑。都是你大哥不爭氣。”

    房知德道：“隨他去吧，他如今做的越絕，將來我還越清閑。不然哪有自己得勢不拉扯兄長的？”房知德不由冷笑，一個郡主砸暈了族人。連房知遠(yuǎn)都抱怨父親當(dāng)日不把他留在京城，以至于跟新出爐的郡主無半點香火情。什么房家不重錢財，只敬詩書。狗屁！不當(dāng)官的人家，萬貫家財都守不住。往日他賺了錢，眾人只看他的笑話兒?，F(xiàn)如今有了皇家做保障，立刻就變了顏色。宗族，呵呵。

    房夫人低聲道：“別太得罪了，虛與委蛇為上。四姑娘的郡主位不穩(wěn)當(dāng)?！?/br>
    房知德道：“沒法子，郡主有一絲波動，他們還會翻臉。穩(wěn)不穩(wěn)當(dāng)咱們說了不算。”

    房夫人沉默了一小會兒，才道：“罷了，橫豎你非長子，咱們亦非本支，管他們呢。那些又拉又打的把戲，我不是不會耍，沒什么意義。你先歇著吧，過年四處應(yīng)酬，過二日又要出海，別太累了?！?/br>
    房知德囑咐道：“東湖挺自在的，我若不在家，娘悶了只管帶著人出門逛逛。”

    房夫人笑著搖頭：“偌大的徐家，單靠郡主一個人，必把她累的夠嗆。我不會閑，得替她管家?！?/br>
    房知德怔了怔：“這樣好么？”

    房夫人笑道：“傻孩子，不替人做事，人家怎么會記著你的好？你與徐公子先前都沒打過交道，現(xiàn)又少有見面，遠(yuǎn)不如在他跟前的人親近。我同郡主親近了，也是一樣的。將來咱們的人越來越多，不趁早往跟前湊，誰還記得你是哪個呢？幼年情誼？”房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兒子，“你才同她上了幾天學(xué)？好意思稱幼年情誼么？”

    “呃……”好像當(dāng)年是沒跟庭芳耍過幾日，房知德?lián)蠐项^，怎么印象里很熟的樣子？

    房夫人趁機(jī)教導(dǎo)：“郡主此人，極易讓人記住。但她就未必記的住你。別自以為是?！?/br>
    “是?！狈恐滦闹杏行┻z憾，昔日鄰家可愛的小meimei，已是他的君。細(xì)細(xì)品味著來時的路上母親囑咐的話——見面時，我可以跪，你不能。最好唱作俱佳的作揖玩笑。正經(jīng)場合不可錯一絲規(guī)矩，私底下卻不可泯于眾人。暗自嘆了口氣，沒誰料的到今日??！真是被大哥坑死了，當(dāng)日就肯去找的話，兩家的維系會更深?？上Я?。

    房夫人拍了拍兒子：“我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即可?！?/br>
    房知德笑道：“我去軍營一趟，新年頭一回見面，是該去拜見儀賓的?！?/br>
    房夫人點頭：“很是，那才是正經(jīng)上峰，去吧?！?/br>
    庭芳回到房中換了衣裳，就去后頭練長槍。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望著天空，今年是個暖冬。不像后世，暖冬會覺得更舒服。在古代，暖冬往往意味著災(zāi)年即將來臨。沒有足夠的降雪滋養(yǎng)土地，種植就得更依賴地表水；沒有足夠冷的氣溫，害蟲就會泛濫。六年前長江發(fā)過一次大水，如此溫暖的氣候，很有可能是厄爾尼諾再次襲來。庭芳凝了凝神，得盡快知道東南亞那邊的情況，如果那邊現(xiàn)在開始旱災(zāi)的話，東湖很可能在夏季爆發(fā)洪水。面對天災(zāi)，人類太弱小了，唯有早作準(zhǔn)備。

    練完長槍，又牽了馬小跑了一段，才回房換衣裳。豆芽摸了過來，悄悄對庭芳道：“房家的jiejie好漂亮呀！”

    庭芳笑問：“房家哪個jiejie？”

    豆青道：“是房夫人的丫頭，兩個都很漂亮。郡主，你說那是不是房公子的小老婆？”

    庭芳道：“不是。”

    豆青道：“真可惜?！?/br>
    庭芳笑問：“有什么可惜的？”

    豆青臉一紅：“總覺得那么漂亮的jiejie，就該嫁好人家的?！?/br>
    庭芳但笑不語，房知德現(xiàn)在是決計不敢納妾的。本來就年紀(jì)偏大，再弄個庶長子出來，正常人都不會跟他結(jié)親。按照古代男人的節(jié)cao，只怕寧可逛青樓都不會帶回家。但提起丫頭，庭芳便對兩個半路出家的笨丫頭道：“過了正月，我需要正經(jīng)的大丫頭了?！?/br>
    兩個丫頭臉色開始發(fā)白，對望一眼，彼此的表情都是驚恐。幾個月都沒學(xué)會好好伺候，她們要被拋棄了么？

    第316章 汪汪汪

    庭芳看著嚇傻了的兩個丫頭，哭笑不得：“你們自己說說，能干什么？”到現(xiàn)在都還沒學(xué)會梳頭，她再不尋幫手，孩子生下來可不得累死她。

    豆芽帶著哭腔道：“郡主，別攆我們走，我們做什么都行?！?/br>
    庭芳笑道：“按照我家原先的規(guī)矩，你們這么大的孩子，是該做小丫頭的。得跟jiejie們學(xué)上好幾年，才能貼身伺候。你們好好學(xué)，把該學(xué)的都學(xué)會了，大些的jiejie嫁了人，就輪到你們了。你可是儀賓特特買回來的，別丟他的臉。”

    兩個丫頭大大松了口氣，只要別被趕出門就好。再換個地方，上哪里有頓頓白米飯管飽。庭芳近來在研究基礎(chǔ)機(jī)械，順道兒把能記得的初中物理默寫出來。沒空搭理兩個丫頭，便從柜子上拿下個匣子遞給豆芽：“里頭全是糖果，你們倆拿去外頭分了吧，別忘了房家的丫頭們?！?/br>
    豆芽歡呼一聲，抱著糖匣子跑開了。豆青卻是沒動，站在庭芳身后道：“我伺候郡主筆墨?！?/br>
    庭芳問：“想識字嗎？”

    豆青點頭，又問：“再買丫頭，郡主要專挑識字的么？”

    庭芳道：“我以前的丫頭，沒有不識字的。你想學(xué)我改日尋個人教?；蚴悄阕约捍蚵犃?，問我拿銀子，正經(jīng)拜師去。”

    豆青笑道：“是。”

    庭芳見她上進(jìn)，不免多說了一句：“梳頭是門技術(shù)，學(xué)會了將來就可做梳頭娘子。這門手藝可以做到很老，你能一直賺錢，夫家就不會看輕你。”

    豆青咬了咬嘴唇：“我必須要嫁么？”

    庭芳笑道：“隨你，但多一樁本事總是好的。譬如我要生個姐兒，你會梳漂亮的發(fā)髻，旁人不會，就只得調(diào)你去伺候姐兒了。便是不離了我身邊，總要有擅長的物事，才能出頭。我早年有個丫頭，讀書識字懂醫(yī)術(shù)，如今已經(jīng)是五品宜人了。”

    豆青瞪大眼：“五品？好厲害！”

    庭芳道：“她討人喜歡，自是嫁的好。當(dāng)年爭著想娶她的多了。任何時候，多一門手藝，生存的概率都要大的多?！闭f著晃了晃手中的書，“我且還要不停的學(xué)習(xí)，你比我如何？”

    豆青道：“不敢比?！?/br>
    庭芳道：“是不敢比，我打小兒的條件不是你們能比的。但既然底子薄弱，就更應(yīng)該努力。咱們女人比男人生活艱難，只有更用心，才能活的好?！?/br>
    豆青應(yīng)了。

    庭芳隨她在一旁伺候，自己接著看書。

    比較努力的商戶初五就開始營業(yè)，不努力的過了元宵也開始出門。結(jié)冰的運河無法行船，精明的生意人紛紛轉(zhuǎn)投了更便宜方便的海運。只是畢竟太祖有令，片板不得下海，大伙兒暗戳戳的發(fā)財罷了。自家有船隊，往山東和京里帶東西都是極便利的，船隊要去天津，得先繞行渤海灣，中途可卸一部分貨。陳氏記得庭芳愛吃蔥燒海參，年前就送了好大一盒。這會兒開春了，庭芳又回送了許多江南土產(chǎn)。不得見面的母女，就靠著互相傳遞的物件，聊解思念。

    至正月二十三日，一艘大船?？吭诹藮|湖岸邊。上頭下來了衣著光鮮的一隊人。徐景昌遠(yuǎn)遠(yuǎn)見著，就迎上錢去，笑著拱手：“錢先生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否？”

    來者正是被庭瑤從家里挖出來的錢良功與楊志初。錢良功不敢受徐景昌的禮，先俯身拜見，徐景昌忙扶起：“先生還同原先一樣精神。”又問楊志初好。

    錢良功忙道：“蔫了好些年，得郡主相召，即刻就精神百倍！”

    徐景昌笑道：“老先生休講客氣，我們都是你看著長大的，原是一家人?！?/br>
    錢良功又寒暄了幾句，方才問道：“郡主可好？”

    徐景昌道：“好著呢。先生去見見就知道，人長大了，調(diào)皮搗蛋的勁兒還那么著?！?/br>
    楊志初笑道：“儀賓打小兒就喜歡郡主調(diào)皮搗蛋的勁兒?！?/br>
    徐景昌爽快承認(rèn)，領(lǐng)著錢良功與楊志初，并從京里捎過來的丫頭往家中走去。此時行船都沒個準(zhǔn)頭，徐景昌是大略估計到了時間，忙碌間歇順道來瞧瞧就趕上了。東湖統(tǒng)共沒多大，碼頭與徐家相去不遠(yuǎn)，徐景昌便帶著人慢慢的走著。

    錢良功左右打量著東湖情形，盡快熟悉環(huán)境。當(dāng)初葉閣老助太子逼宮，怕眾人都跟著送死，舉事之前忙忙打發(fā)了他們帶著銀錢撤走。然而這幾年在鄉(xiāng)間日子不是很好過，京畿附近一直有邪教，都知道他有錢，鬧的很不安生。他只得裝成虔誠教徒，把家產(chǎn)盡數(shù)“捐”了，才得了一絲安寧。剩下藏起來的錢，再不敢花用，日子苦不堪言，不到年節(jié)連rou都吃不上。聽得庭芳有請，麻溜的跑了出來。路上七八天，同楊志初閑談，都是差不多的情況。兩位老幕僚相對苦笑，非生活艱難，誰又想去再次搞造反的勾當(dāng)。

    一行人走到徐家，進(jìn)了二門，庭芳已得消息，趕了出來。錢良功與楊志初都帶了小廝，加上四個丫頭，十來個人頓時堵了門。房夫人來了十幾日，內(nèi)宅事物盡數(shù)接過，庭芳果斷的把新來的四個丫頭先扔給了房夫人，自己先同錢良功敘舊。

    錢良功與楊志初看到庭芳因懷孕微微發(fā)福的臉，當(dāng)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就沒見過幾個被拐去青樓還能在正當(dāng)紅的時候逃出來的姐兒。彼此問好，任邵英同周巡檢聞風(fēng)而至，幾個人又是一番廝見。任邵英先是跟太子混的，比錢良功體面的多。現(xiàn)如今顛倒過來，彼此打個照面，就知對方不是善茬。庭芳把幾個人的表情盡數(shù)收在眼里，下屬之間的良性競爭是好事，她要管的不是競爭，而是不允許惡意使絆子。太安逸了哪來的上進(jìn)心呢？不是么？

    各懷心事的一群人，都笑容可掬的往里走。正院東間放不下那么多辦公桌，錢良功與楊志初就被安排去了西間。徐家場院有限，少不得叫二位擠一個院子。不過庭芳都過的樸素，幕僚更是不好恣意?，F(xiàn)在大家都是卯足了勁兒干活的時候，大事已成時再享受不遲。眾人在正廳廢話了好一陣兒，才放了兩位新來的去后頭休息。

    房夫人管家一把好手，兩位幕僚才進(jìn)院門，熱騰騰的飯菜已經(jīng)送上。因考慮他們的小廝跟著長途跋涉，怕伺候不周，調(diào)了兩個丫頭與兩個男仆先替他們準(zhǔn)備好一切。正事，等安頓好了再說。

    日常管家很簡單，但再簡單都是耗時間的。有了房夫人幫手，庭芳輕松了許多。待知錢良功那處已妥當(dāng)，便喚來新得的丫頭。走路舒緩從容、面上低眉順眼，至近前，齊齊拜見新主子。一看做派，就知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庭芳心情不錯，她jiejie挑的人，大可放心。溫言叫起，先問：“你們都叫什么名字？”

    為首的丫頭道：“奴叫翠榮。”又介紹其余三人，分別是翠華、翠柳、翠綠。很標(biāo)準(zhǔn)的丫頭名字。

    庭芳又問：“你們原先是在福王府當(dāng)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