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內(nèi)心一萬匹神獸踩過，還得硬著頭皮道：“我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難著我算什么？難著世人才厲害呢?！弊孀冢銊e禍害我就成！

    庭芳認(rèn)可的點(diǎn)點(diǎn)頭，她跟徐景昌處的還不錯，也不想讓他太丟臉。如果單叫他做不出來是他丟臉，但全天下都做不出來，便是她自己漲臉了。想了一想，道：“那我出題啦!”

    徐景昌絕望的閉眼，點(diǎn)頭。罷了罷了，滿破今晚被揍一頓吧，再差也就那樣了。

    庭芳出題很快，道：“常言道，天圓地方?？墒俏覀冏〉奈葑佣际欠降?，我想要蓋一個石頭的圓頂房子，該如何蓋呢？”所謂穹頂，是很晚才出現(xiàn)的東西，誕生于有科學(xué)基礎(chǔ)的西方，多用于教堂。除了愛斯基摩人用經(jīng)驗(yàn)累積的冰雪穹頂結(jié)構(gòu)，別的民族極少見到。中國古代弧形的建筑就更少了。因有疊梁拱在前，還有類似趙州橋的玩意兒，為了保險起見，庭芳出的題便是這個年代絕大多數(shù)國人聽都不曾聽過的教堂款式。正常來講是沒有人能解的，即便有人能也沒關(guān)系。別的沒有，題庫有的是哇！還有許多數(shù)學(xué)之謎她上學(xué)的時候都未曾破解，逼急了絕招跟不要錢似的丟，誰怕誰！知識就是力量！妥妥的。

    徐景昌道：“石頭的圓頂房子？你且先告訴我模樣兒?！?/br>
    庭芳順手拿過一只飯碗，倒扣過來：“就這樣！要做很大的，可以住人的。”

    徐景昌想了想，問：“蒙古人的那種？”

    庭芳點(diǎn)頭：“但是比蒙古人的還要大，大的多的多。直徑至少十丈。”

    徐景昌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做的對不對？”

    庭芳亦挑眉：“你知道應(yīng)力么？”

    徐景昌懵逼了：“應(yīng)力是什么？”

    庭芳好心的解釋道：“某物由于外因(受力、濕度變化等)而變形時，在該物內(nèi)各部分之間產(chǎn)生相互作用的內(nèi)力，以抵抗這種外因的作用，并力圖使物體從變形后的位置回復(fù)到變形前的位置。在所考察的截面某一點(diǎn)單位面積上的內(nèi)力稱為應(yīng)力。同截面垂直的稱為正應(yīng)力或法向應(yīng)力?！?/br>
    徐景昌：“……”什么鬼？熊孩子是說的是官話么？

    庭芳攤手：“給你個提示，圓形頂，又叫穹頂。計算核心就是應(yīng)力。怎么能讓那么大的一個頂不塌下來？石頭之間的相互作用怎么計算？穹頂可以比方形的屋子修的更大，欽天監(jiān)應(yīng)該用的著?！?/br>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侯佳木的夫人侯景榮之母皺眉道：“那樣大的工程，甚是勞民傷財，換道題吧?！?/br>
    庭芳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晃：“非也，非也！倘或硬修，自然是勞民傷財?shù)??？墒且坏┯袨?zāi)荒，災(zāi)民聚集于某處時，就可組織災(zāi)民修建工程。同樣是發(fā)糧食賑災(zāi)，卻是災(zāi)民受益，朝廷亦受益。穹頂非止穹頂，掌握了應(yīng)力，亦可用于水利。災(zāi)民得了糧食，干的好的還能發(fā)點(diǎn)小財或是學(xué)個手藝，將來回鄉(xiāng)可用不說，他得了錢總要買東西吧？扯二尺布與妻子裁衣，便讓布莊賺了錢，亦叫織布的婦女賺了錢，還叫種棉之人賺了錢。布莊、織布、種棉皆有錢，她們再買金銀器、再打家具，如此循環(huán)，所得之利該如何算？”

    候太太張大嘴，完全不能理解庭芳的邏輯。

    其余的誥命都紛紛搖頭：“不好，不好，君子不言利?！?/br>
    庭芳大笑，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是女孩兒，不是君子?！?/br>
    徐景昌：“……”流氓！

    庭芳卻又正色道：“君子非不言利，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不是言利么？君子言私利為利，然言公利呢？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了天下蒼生，便是張嘴銀子閉嘴錢，難道亦不能青史留名嗎？”

    諸文官的妻子：“……”說的好有道理，竟無法反駁！孔子曰仁者愛人，若以仁出發(fā)，利自然不單為利，否則也不會罵子路不是東西了。

    老太太趕緊給自家孫女撐場面，笑道：“正是這話了，諸位夫君皆是為天下cao勞之人。便說戶部，為了不百姓安康，自然得斤斤計較，唯恐算的不仔細(xì)傷了百姓根基。世人都做那不言利的君子，旁的不說，戶部豈不是沒人了？兵部也要動糧草，更沒人了。”

    女人多了就歪樓，好好的比數(shù)學(xué)，愣是扯到君子上頭。庭芳不是來做君子的，她得奠定科學(xué)家的名頭，趕緊把話題扭回來：“不過是算一回題，咱們又沒人住石頭屋子，便是能蓋也不想蓋。咱們不是比算學(xué)么？”全石頭屋子在國人的概念里是給死人住的，活人就別摻和了。

    庭芳的話太超綱，誥命們持續(xù)懵逼，嚴(yán)春芳之母江淑人直撲重點(diǎn)：“徐世子可會算？”

    徐景昌搖頭：“只怕天下都沒幾個人會算?！?/br>
    江淑人又問庭芳：“你會算？”

    庭芳道：“自然，出個我也不會的題目才沒意思呢。不說那遠(yuǎn)的，方才姐妹們玩的那個拉環(huán)水車，都沒幾個人會算。不信只管畫了外頭的樣子，懸賞叫人做去。”庭芳想了想又道，“那個，并非玩物喪志，真?zhèn)€理解了，可以利用水流舂米榨油，亦可以孩童之力駛動水車，用以灌溉。如此，便是婦人都不懼挑水種田啦?！?/br>
    老太太騰的站起：“你說的當(dāng)真？”

    庭芳道：“理論可行，但我沒試過。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樣的，只有一條，不同的用途都要慢慢試過，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改，再沒有拿到手里便能用的。就好比炒菜，都知道要放油鹽，可有些人做的好吃，有些人做的不好吃。我如今不過是紙上談兵耳，若要做將軍，還得有兵可練才成?！弊匀豢茖W(xué)在古代沒有吸引力，先研發(fā)實(shí)用的技術(shù)倒是很不錯的路子。黃道婆可就名垂千古了，想要做開山鼻祖，得有足夠的權(quán)威才行。

    徐景昌肅然道：“此言若當(dāng)真，須得上稟圣上才是。”

    庭芳嘟著嘴道：“都說了我才紙上談兵，不眼見為實(shí)，你們也不信?！?/br>
    “那卻容易，”徐景昌道，“旁的不好說，水車你造一個試試？”

    庭芳嫣然一笑：“哪有使喚女孩兒干活的？大師兄你自己想便是了?！?/br>
    徐景昌頓了頓，嘆了口氣：“也是，你不是男孩兒，便是真?zhèn)€做出來了，不過徒增話柄罷了?！彼惹行枰圾Q驚人，父親定國公在繼母長達(dá)十幾年的枕邊風(fēng)下十分不待見他，他的世子之位全憑跟福王交好，而福王又是太子的人。然而沒有圣上的青眼，定國公有無數(shù)種法子廢了他。并非只能求祖蔭的庸人，可原該是他的東西，沒道理拱手讓人。可世間沒有逼著女子拋頭露面的道理，庭芳本就被流言所擾，再招惹她實(shí)在不該。想了一回，索性坦坦蕩蕩的對眾誥命一揖到底，“叫夫人們見笑，算學(xué)一途晚輩才疏學(xué)淺，實(shí)不如四姑娘。晚輩認(rèn)輸，心服口服?！?/br>
    贏便是贏，輸便是輸，才華不如人，風(fēng)度不能丟。眾誥命被庭芳唬的一愣一愣的，都不好意思怪徐景昌不爭氣。鎮(zhèn)國公夫人對老太太笑道：“她竟不是說大話，今兒我算開了眼界，沒白來。往后啊，只怕要常來看熱鬧，老太太千萬別嫌我。”徐家世子很有禮呀，不知自家女兒同他能不能合得來？

    老太太道：“請都請不來，哪里敢嫌？說到底都是些游戲，”說畢指著庭芳道，“她一個丫頭，”又指著徐景昌道，“一個世子，再算上福王殿下，都是好命人，既不用cao心朝廷大事，又不用管妻兒老小家庭生計，湊一處玩唄。外頭的事兒且叫他們男人管去，得閑了咱們娘兒們只管樂。我這個孫女呀，別的本事沒有，彩衣娛親總是萬般花樣，再不讓我失望的?！?/br>
    徐景昌算是老太太的半個孫子，拿來開個玩笑不足為奇，可把福王也消遣進(jìn)去，十足霸氣。嚴(yán)家那正經(jīng)岳家說起福王且要先談君臣，葉家同皇家，竟親密到此了么？

    第126章 喵喵喵

    老太太是故意扯虎皮做大旗，官場便是如此，借力打力常有，橫豎沒有半個字實(shí)話，你愛信信，不信拉倒。官場使詐是基本功。不獨(dú)老太太，徐景昌何嘗不是如此？不然私底下里管福王叫十一哥能鬧的全京城都知道？何況福王性子豪爽，對了他的胃口，隨便借借名頭并不在意，這也是王孫公子的基本功。徐景昌是仗著自幼的情分，福王也可憐他在家中不好混，大方借給他使的；葉家則是養(yǎng)出了個技能點(diǎn)高的孫女，自然順著桿子往上竄了。

    徐景昌年歲不大，身量卻已長成，不好長時間在女眷里頭廝混。等了一小會兒，見繼母沒有其它吩咐，便對老太太道：“老師還在前頭，學(xué)生且先告辭。”說完又躬身作揖。

    顏即正義，眾誥命看著徐景昌行止有度，愛的不行。待他出了門，一疊聲的夸耀幾乎淹沒了定國公夫人，徐寄秋在屋子里聽的臉都綠了。侯佳木拍掌笑道：“我竟不知你哥哥那么討人喜歡。”

    庭蕪笑道：“徐家哥哥好看！”

    “我早說了他們兄妹再沒人能比的，”楊怡和道，“如今你們可服了？”

    眾女皆笑道：“服！誰還敢不服？”

    庭瑤笑道：“他走了，咱們也出去吧。光在屋子里站著沒意思。”說畢領(lǐng)著姑娘們出得門來，各自挨著自己母親坐下。席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該打的機(jī)鋒都打的差不多了，大伙兒安安生生吃飯喝酒，不多時就到了散場的時候。

    嚴(yán)春芳還沒玩夠，戀戀不舍的抓著庭芳的袖子：“好meimei，過幾日千萬別忘了使人去接我。我們再一塊兒玩！”

    江淑人搖頭笑道：“你索性住在葉家算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越氏看了看嚴(yán)春芳的年紀(jì)，與庭玬正相對，且性格活潑討人喜歡，作次子媳婦最合適。但她遇到了與楊安琴同樣的問題，庭玬并沒有什么拿的出彩的說頭，自然不好貿(mào)然開口，只暗暗記在心里，待來日有機(jī)會再提。

    庭芳無疑想跟嚴(yán)家打好關(guān)系，大家都是太子一系，正是力往一處使的時候。便笑道：“不過就是個玩具，我過幾日就請個好木匠來再打一套更好的。你想玩什么只管打發(fā)個丫頭婆子來，我做與你玩?！?/br>
    江淑人道：“那怎么好意思？”

    老太太笑道：“你別管，讓她們小孩兒耍去。不過幾塊木頭，還都是邊角料，淑人萬別同我們客氣，倒顯得生分了。”

    楊怡和道：“那我也要！”

    侯景榮跟上：“也與我做個一樣的，我家有好些棋譜，改日親手抄幾本答謝四meimei?！?/br>
    一群姑娘都只看了個大概，還不曾玩得，自是心癢難耐。見楊怡和與侯景榮開了口，也都提出各種要求。庭芳無可無不可，都應(yīng)了。

    庭蕪才交了個新朋友，自是不舍的。與嚴(yán)春芳手拉著手，一個說：“你要常來玩。”一個說：“咱們?nèi)杖諏懶??！卑呀缛藰返牟恍?，奈何時間不早，只得強(qiáng)拉著嚴(yán)春芳走了。

    待人走后，庭蕪就蔫了大半。因明日還有宴席，自老太太往下都不得閑，也沒人有空搭理庭蕪。庭芳如今不管家里的事，卻還有其他的活兒。獻(xiàn)給老太太的書只是葉家人搭臺子唱戲罷了，老太太才沒興趣。在客人面前過了一路，庭芳馬不停蹄的送到老太爺跟前。老太爺亦不懂?dāng)?shù)學(xué)，隨手翻了幾頁，皺眉道：“你的字兒？沒有其余的抄本了？”

    庭芳道：“時間太趕，來不及。叫幾個丫頭抄了一遍，鬼畫符的只能自家看。我已打發(fā)人去抄了，這一份，是呈給圣上的?！庇值?，“今日夫人們湊趣，叫我同大師兄比了一場。那倒沒什么，只大師兄說的一句話很有道理?！?/br>
    老太爺問：“什么話？”

    庭芳回道：“總要做出點(diǎn)什么來，世人才好信服。他原想讓我做水車，我卻是不懂那頭，又太大了。方才想了想，不如先做小事，改良一下日常用品，又快捷又輕巧?！贝笈？偸菑男∨Ｂ砷L起來的，先展露鋒芒，慢慢的積累，是很穩(wěn)健的路子。待大伙兒都被震的麻木之后，再有多離譜的事兒，人家也不會懷疑了。

    庭芳思路清晰，老太爺很滿意，又提醒道：“圣上并不很懂這些，呈上去不過是個意思，他或許會贊兩句，但也就是贊兩句罷了。畢竟不是正路子，你別想多。”

    “不是借著名頭好跟……福王耍么?！蓖シ颊ＵＱ郏烟佣蛛[掉，換成孩子氣的說法。“原也沒想過九歲便天下皆知。該是我的終究會是我的，我不急?！?/br>
    老太爺捏住庭芳的臉頰：“你小狐貍轉(zhuǎn)世，再沒比你還精的了?！毙睦锬莻€得意??！看我老葉的孫女！就是不一般。高高興興的將兩本幾何數(shù)放進(jìn)個紅木匣子里，以不合年齡的速度飛奔找皇帝顯擺去了。

    不出老太爺所料，拿到書的皇帝很高興，但是看不懂。翻開書倒先點(diǎn)評字：“你家丫頭寫的？唔，年紀(jì)小，運(yùn)筆還稚嫩了些?？上П贾銓W(xué)不回頭啦，不然倒是個書法的好苗子?！?/br>
    老太爺心中不以為然，字寫的好的人多了，庭芳未必寫成一代大家，便是能成，這年頭早不是魏晉風(fēng)流，決計不能出頭。不過是出嫁的時候抬點(diǎn)身價，待結(jié)婚生子了，寫的好不好誰還記得。但會獨(dú)門絕技就不同了，從古至今都是物以稀為貴的。面上當(dāng)然還得裝成遺憾的模樣，道：“回圣上的話，臣亦如此想。只是她一個女孩兒，隨她愛玩什么吧?！?/br>
    此言合了圣上的心思，聰明的非繼承人，誰家都樂意縱上一縱。遂笑道：“我無深究，擱我這兒也是白放著，不若送給十一那混小子，叫他們兩個一處玩去?！?/br>
    老太爺呵呵笑道：“老臣說句托大的話兒，只怕殿下與臣的孫女玩不到一處?！?/br>
    圣上奇道：“前兒不是玩的好好的么？你又想起男女大防了？過幾年再想不遲?！?/br>
    老太爺?shù)溃骸笆歉Ｍ跬娌贿^臣的孫女……”

    圣上并不相信，指著他家閣老笑道：“瞧你護(hù)短的樣兒！”

    老太爺嘿嘿直笑：“圣上比臣還護(hù)短呢。您問問福王就知道了?！?/br>
    圣上當(dāng)然不肯承認(rèn)自己二十歲的兒子干不過個毛丫頭，招來個太監(jiān)道：“我方才仿佛聽誰說了句福王正在皇后處，你把他給拎了來?！?/br>
    太監(jiān)應(yīng)了，飛奔去坤寧宮找福王。

    不多時，福王趕到，對圣上見過禮，笑問：“父皇有什么好東西賞我？”

    圣上把兩本幾何數(shù)遞給福王：“你看看怎樣？”

    福王早就想看，奈何庭芳就是不給。此刻得了原本，忙不迭的翻閱起來。圣上見他看的認(rèn)真，便不理他，與老太爺就黃河沿岸春汛之事討論起來。一個皇帝，一個閣老，想找件正兒八經(jīng)的國事太容易了。待二人確定了救災(zāi)方案，天都黑了。圣上方才記起福王來，扭頭一看，福王眼睛都快貼到書上去了。忙喝道：“做什么呢？眼睛還要不要了！”

    福王被嚇了一跳，思緒回籠，但整個人還是有些恍惚：“葉閣老，真?zhèn)€是那小丫頭寫的？”

    老太爺笑瞇瞇的道：“我們通不懂，寫的還能入眼？”

    福王快哭了，想他老人家縱橫江湖多年，跟徐景昌各有所長不算，頭一塊鐵板就是踢到庭芳。如今看來，庭芳不是他的鐵板，娘的那是高山仰止！福王心里寫了兩個大大的不服，可再看看手里的兩本書，又不甘不愿的把“不”字扔出心頭。良久，才為難的道：“比我強(qiáng)?！?/br>
    圣上瞪大眼，隨機(jī)換了個表情，笑罵道：“喲！學(xué)會謙虛了，有進(jìn)步?！?/br>
    福王認(rèn)真的道：“真比我強(qiáng)?！边@就是自然學(xué)科的牛叉之處了，強(qiáng)就是強(qiáng)，你不承認(rèn)也不行。福王作為野生的數(shù)學(xué)玩家，有些通行標(biāo)準(zhǔn)是不需要溝通就會默默執(zhí)行的。頓了一會兒，又道，“強(qiáng)到我想拜師了?！?/br>
    老太爺差點(diǎn)被口水嗆著，這默契！今日庭芳才大庭廣眾下說了大話，您老天才黑就給她描補(bǔ)上了。

    圣上也傻眼了，他家兒子他是知道的。沒野心，但感興趣的東西狂的整個皇宮都裝不下了。十歲起就去戶部挑老吏，那會兒自是輸多贏少?？伤腔首樱斄司驼胰苏埥?，沒人敢不教。宮里還有無數(shù)藏書，到十五歲上，嘴里就剩徐景昌還湊活了，余者恨不得用眼白看人。盯著兩本幾何數(shù)看了好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葉閣老好福氣呀。”

    老太爺：“……”圣上您的小心眼還能不能好了？他家不單有孫女在數(shù)學(xué)上吊打皇子，他自個兒的書法能吊打你全家好伐！忙躬身道，“托圣上的福，雖是女流，但圣上若能用上，就是臣家莫大的榮耀了。”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再好還不是給您家效力的，吃什么醋呀！雖說臣子要低調(diào)，問題是據(jù)庭芳自己說，她能甩福王八百條街，目測福王這輩子都不可能追的上她。那話不像玩笑，還是早點(diǎn)讓圣上接受比較好。方才一試，果然試了出來，圣上真的沒有年輕時的廣闊心胸了。日后得加倍小心，不獨(dú)與太子的事，連帶任何事，都得收斂再收斂。暗自提醒自己：切記！切記！

    福王也道：“圣人曰，三人行有我?guī)?。待我去學(xué)了來，再收拾她！”

    圣上終于想起他兒子小時候怎么玩戶部官員的了，不由笑道：“不許淘氣，把人氣哭了我可不依的。”

    福王無所謂的笑笑：“那我日后常去閣老家請教了，閣老可別拿掃帚趕我！”與葉閣老隱晦的對了對眼神，雙方傳話之路，便在圣上眼皮子底下打通了。

    第127章 喵喵喵

    葉府的宴席共計三日，次日乃低品級的官宦人家與自家親友。官場聯(lián)姻，等閑不與沒出身的結(jié)親，故今日親友倒占了多半。因葉閣老權(quán)勢大，低品級的不大得罪的起，更不愿帶孩子來添亂，只有秦氏娘家的jiejie帶了一雙兒女，成了焦點(diǎn)。

    秦氏有兩個jiejie，皆嫁在川中老家，只有她恰好趕上父親進(jìn)京，方許配在京城。要論門第，皆不如葉家，算來只有秦氏嫁的最好。今日來的乃其同母胞姐苗秦氏，亦是庶出。在川中時許給了苗家，生得一對龍鳳胎，眾人都贊好福氣。哪知沒幾年丈夫死了，苗家大族自是不許兒媳改嫁丟了門風(fēng)的，偏偏族里不富裕，少不得有些齷齪事。苗秦氏呆的難受，便帶著兒女投奔了娘家來。可秦給事中區(qū)區(qū)七品，又非京城人士，家里房屋原就狹窄，多了三口人更是擺不開，就想借一借妹子的東風(fēng)，搬至葉家，順道送兒子上學(xué)。

    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葉老太太見慣不驚。秦氏與她提的時候，已是答應(yīng)了，只待收拾好屋子就接過來。老太太不大喜歡秦氏，面上還得對三個兒媳一碗水端平。既許了陳氏的娘家嫂嫂來住，自然得照顧秦氏jiejie一二。正逢老太太做壽，苗秦氏先跟了嫡母來拜壽，也是混個眼熟的意思。誰料秦氏姐妹平平，苗秦氏一雙兒女卻是玉雪可愛，老太太一眼就喜歡上了，一手拉了一個，笑道：“今日開了眼界，姨太太好生福氣！比咱們家的都強(qiáng)。”

    秦老太太忙道：“哪敢跟您家的比，鄉(xiāng)下孩子，沒見過世面，您太抬舉他們啦?！?/br>
    老太太笑道：“我從不說客套話，實(shí)在是好?！庇掷鐑簡枺骸敖惺裁疵郑瑤讱q了？”

    身著大紅的哥兒道：“回老太太話，晚輩名喚苗文林，今年十二歲了。”

    老太太又問姐兒：“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