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張推官忙打斷了她:“好了,不必細說。” 珠華摸著下巴:“你的意思是,他先來找了你?”她聽前面還以為是紅櫻主動勾搭了張興文來著。 紅櫻抹了把眼淚:“我說的是實話,姑娘想,我是伺候姑娘的人,日常都在小跨院里,三爺大半時間在外面讀書,我不知他什么時候回來,也沒理由去老太太院子里找他,見他一面的時候都少,便是想,又怎么能搭上他呢?” 珠華點頭,有理。 紅櫻便繼續(xù)說:“我傻,我以為三爺是真的看上了我,就一心奉承他,他問我什么,我都愿意告訴他,我還盼著——” 這回是珠華打斷了她:“他問過你什么?” “姑娘的嫁妝,他問是不是真有五萬兩那么多?!奔t櫻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還問了些別的,都是繞著姑娘的嫁妝問的,我當(dāng)時鬼迷了心竅,居然沒有一點覺得不對,還求著他早日把我要過去?!?/br> 珠華的心情飛揚了一下:沒白賴下,看,這就有意外收獲了。五千兩夠?qū)拰捑b綽地養(yǎng)葉明光到成年,五萬兩—— 她又摸摸下巴,這回是為了把嘴角捋下來,然后繼續(xù)認真聽紅櫻往下說。 “……他開始都只是哄我,說不好隨便開口,得等個合適的機會,結(jié)果等到三月里有一天,他悄悄來找我,說他和姑娘是隔了輩的甥舅關(guān)系,我是姑娘身邊的丫頭,他不好要我,大老爺不會答應(yīng)的,我聽了就呆了,我的身子都給他了,他這會和我說這個話,我怎么辦呢?我心里急,但也不敢和他吵,就一直求他,求了好一會,他終于松口了,他說有個辦法,如果姑娘不在了,那就沒人理論輩分不輩分的了,我一個丫頭不會再有人管,他可以輕松地把我要過去——”紅櫻的聲音再度顫抖起來,“然后他就說他知道大老爺書房里有樣奇藥,一點點就可以致人死命,他說他可以制造機會讓我偷出來,然后下在姑娘的飯菜里——我怎么可能干這種事!” 她往前爬兩步,急切地對上珠華的目光:“姑娘,我懶,我心高,我到張家后生了外心,我都承認,可我沒有壞到要殺了姑娘啊!殺人是死罪,是江洋大盜亡命徒才干的事,壞透芯子的人才會殺人,我怎么敢呢——我真沒有這么壞啊!” 她嗚嗚嗚,又扭曲著臉痛哭起來。 珠華沉默片刻,道:“我相信你,你繼續(xù)說?!?/br> 不管這個丫頭有多少過錯,最終下手去偷牽機并給她下藥的人確實不是她,這就足以證明至少在這件事上她是清白的了。 張推官則心中清明:對上了,張興文尋紅櫻不成之后,才轉(zhuǎn)而慫恿上了meimei,這個過程確實更為合理,要對珠華下手,她的貼身丫頭本就更為方便。 紅櫻聽到珠華的話之后,好過了點,忍了眼淚接著道:“我當(dāng)時就嚇壞了,跟三爺說我不敢,三爺再三勸我,我都沒松口,他見這樣,就轉(zhuǎn)而哄我說是開玩笑的,讓我別放在心上,也別和別人說。我心里覺得有一點不對,他說得那么真,連大老爺書房里有藥的事都打聽著了,不像是開玩笑——可我不敢說出來,我的身子已經(jīng)讓他哄去了,我告了他,他說出來或者反咬我一口,我一個做丫頭的能有什么好下場?我就存了僥幸,心想他也許真是玩笑話,畢竟殺人多大的事啊,他怎么敢——他真的敢!” 紅櫻抬手揪住了自己的領(lǐng)口,顫聲道:“姑娘半夜里出了事,看到姑娘的樣子,我當(dāng)時就嚇傻了!萬幸姑娘救了回來,我躲著姑娘,我不敢見姑娘,我心里有愧啊,要是我之前不瞞著,我能提醒一聲——” 張推官道:“那這時你為何還不說?” 紅櫻哭道:“我想說,但是我沒證據(jù),而且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件可怕的事——”她手往下捂住了肚子,眾人就都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事了。 風(fēng)清端著個藥碗靜靜走進來,張推官便暫緩了下面的問話,示意風(fēng)清直接過去灌藥,紅櫻一抹眼淚道:“jiejie,我自己來,三爺連親meimei都能推出去頂罪,我算什么?我現(xiàn)在想到他心里都冒涼氣,哪還敢和他有什么瓜葛。我不想要這個孩子的,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又怕人知道,才拖下來了。” 風(fēng)清望一眼張推官,張推官微微點頭,風(fēng)清便遞出了藥碗,紅櫻接過來,果真沒?;樱侠蠈崒嵉睾攘讼氯?,不過一會,就捂著肚子癱在了地上…… ** 另一邊,正院的藥早熬好了,張老太太端著藥碗,讓丫頭捏著張興文的下顎,慢慢一勺一勺地,已經(jīng)給他灌了大半碗下去。 再要灌時,張興文的眼皮忽然動了一下。 張老太太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大喜:“三兒,你——” 一語未了,張興文忽然在床上活魚般彈跳了一下,手掌揚起來打翻了張老太太手里的藥碗,瓷器落地的清脆聲響中,張興文睜開了眼——他眼球暴突,一副極致疼痛的表情,但他的手捂向的既不是被劃花的臉,也不是摔破的后腦勺,而是下/身。 張老太太乍著手,目光從驚喜,到茫然,再到明白過來而不可置信的恐懼…… ☆、第41章 前院客房。 蘇長越站在廊下,望著客院角落里的一叢修竹,舉起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滿足的懶腰。 他剛從床上爬起來,頭發(fā)有點亂糟糟的,老仆梁伯舉了個梳子過來,讓他坐在旁邊的靠椅上,一邊給他梳頭一邊問:“少爺,這時候才去拜見張家老爺真的不晚嗎?人家會不會怪你不恭啊。” “不會,他家一看就是一副有事的樣子,我不往里摻合,躲遠些,才是有眼色呢?!?/br> 蘇長越到客房之后,除了吃飯之外,還洗了塵,小睡了一下,現(xiàn)在是神清氣爽,生龍活虎。他微微側(cè)頭向后道:“梁伯,你休息的時候有沒有聽見什么動靜?嗷嗷的好像狼嚎一樣,不知這附近哪里傳來的,聽著怪瘆人的?!?/br> 梁伯呵呵笑了:“少爺又捉弄人了,這么繁華的府城里哪來的狼?老仆是沒有聽見?!?/br> 蘇長越揮揮手:“真的,沒騙你。” 梁伯不確定地道:“那大約是哪家養(yǎng)的狗?” “不是,狼跟狗哪是一個叫法?!碧K長越想了想,“要么是我做夢了?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沒聽得太真切?!?/br> 梁伯比較認同這個:“肯定是,少爺一路趕路累著了,所以多夢起來。” 兩個人閑話幾句,蘇長越發(fā)髻綁好,站起身來,回去屋里,從包袱里翻出個大盒子抱著,這是蘇父讓他送給張老太爺?shù)膲鄢劫R禮,里面裝的是當(dāng)世名家成松子的一副《松鶴延年圖》,作為賀壽禮物十分合適,因為先前場面太急亂,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蘇長越抱著盒子要走,梁伯忙叫住他:“少爺?shù)鹊取!?/br> 從包袱里又翻翻翻,翻出來兩個比成年男子手掌略大的小盒子來,塞到蘇長越懷里:“少爺忘啦,這是給葉家小姐和小少爺買的禮物,不如一并帶去,少爺難得來一趟,張家老爺應(yīng)該會讓他們出來見一見,到時候少爺兩手空空的,不好看?!?/br> 蘇長越覺得有理,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一手一個,一并拿著走了。 ** 蘇長越不知,其實他朦朧里聽到的動靜是張興文的慘嚎。 張興文身上真正要命的傷處不是被洗墨劃的那一道,而是最起初把他踹出去的那一蹄子,踹的部位太不巧——或者也可以說是太巧了,疼痛瞬間超過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致使他立時陷入了昏迷中,隨后的摔傷和劃傷相比之下都算不上什么,只是因為傷在明處,沒有衣物遮掩,最先為人所見,反而反過來掩蓋住了他的致命傷。 張老太太這回是真瘋了,連滾帶爬地把隔壁的大夫拖來,兩個粗壯婆子使勁按住蜷縮著在床上亂滾的張興文,大夫解開他的下裳一看,呆住了,抬頭責(zé)怪地道:“這么嚴重的傷,怎么早不說?” 張老太太在兒子的慘叫里搖搖欲墜,張口回噴:“你、你先怎么沒看出三兒這里傷了,庸醫(yī),庸醫(yī)!” 被甩鍋的大夫這個郁悶,他一來就直接被拖著給張興文看腦袋和臉上的傷了,再沒人告訴他張興文還有別的傷處,或者還有哪里不舒服,既沒別的話,他當(dāng)然照著病家說的毛病看診,無端端的誰會想著給病人做個全身檢查啊。 ——這得說是洗墨的功勞了,要不是他劃那一道,張興文這么被送回來張老太太一定要查查他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撞著了,可他臉上添那一道,半邊臉鮮血淋漓的太搶眼,張老太太根本分不出精神想別的了。 這要不是官宦家,大夫甩手就走了,可惜得罪不起,只好閉了嘴,不做無用辯解,硬著頭皮準備開始搶救,不過動手之前話是要說清楚的,和張老太太是沒法溝通了,大夫轉(zhuǎn)向了張老太爺:“老太爺,我丑話說在前頭,令郎傷的這個模樣,老太爺也見著了,在下只能盡力把他的命挽救回來,至于男人的那部分功能,是肯定不可能保住了。老太爺若一定有這個要求,在下只能告辭,請府上另請高明了?!?/br> 張老太爺也很心痛兒子,但他和張老太太又有不同,在張老太太那里張興文就是她的命根子了,可張老太爺還有兩個兒子,小兒子雖然是老人家的眼珠子,但張家真正的支柱是張推官,支柱沒事,張老太爺就還能撐住,便掩面回道:“不怪你,唉,唉!” “再有——” 張老太太尖叫:“還有什么?!快救我兒??!” 大夫仍舊向著張老太爺:“請老太爺派人去東城的帽兒胡同把馮一刀請來,在下的專長雖在治跌打損傷,但令郎傷在這種地方,又這么重,在下一人無法獨立醫(yī)治,須得找個幫手才行。” 張老太爺連連答應(yīng):“好,好?!?/br> 張老太太瞪著眼在旁插話:“這個馮一刀也是城里有名的大夫?我怎么沒聽過他的名號?!” 大夫忍她很久,聞言淡淡道:“馮一刀不是大夫?!辈坏葟埨咸┨?,他緊跟著在張興文已經(jīng)由慘叫變形成嘶吼的背景音里補上下句,“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刀子匠。” 所謂刀子匠,即是專門給太監(jiān)做凈身程序的行家,金陵本是皇都,自然少不了這類依附皇權(quán)而生的特殊手藝人,先帝遷都之時,大部分都跟著去了新京,但也有個把年歲大的或是有別的原因沒跟著一道走,這個馮一刀就是其中一個。 張老太太來金陵有些年頭了,刀子匠這個名頭她聽過,聽的時候是以一種聽秘聞的輕松心態(tài)聽的,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生的兒子有一天會和這種人打上交道,此時急怒攻心,兩眼往上一翻,向后便倒。 丫頭忙搶過來扶住,到底隔得遠些,慢了一步,還是讓張老太太的頭在床柱上撞了一下。 她這一暈也算好事,沒她在里面打岔,事情很快進展了下去,張老太爺急慌慌命人把張推官又叫回來,跟他說了請人的事,張宅不大,張推官也聽到了慘叫聲,正命人出來查看,這時知道是因為張興文有更要命的傷處,詫異不已,查看了他的傷處,立刻想到了東院里剛剛落胎的紅櫻,心里一陣悚然。 他不多話,匆匆出去吩咐了人去請馮一刀,而后立在院中,聽著張興文斷續(xù)的嚎叫,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天。 儒家都云不語怪力亂神,然而此刻,他心里只有鮮明的兩個字:報應(yīng)。 報應(yīng)啊。 候到馮一刀趕來,張推官溫言與他說了兩句,馮一刀同張老太爺差不多歲數(shù),如今已是安心養(yǎng)老,早不做活了,但有這個機會能給張推官效力,攀上點關(guān)系,他自然是很樂意的,主動表示盡力保密,進屋去和大夫會診。 受傷的畢竟只是弟弟,不是老子,張推官用不著一直在這里守完全程,和張老太爺說了一聲,便重回東院去了。 回去告訴了鐘氏,鐘氏唏噓不已——張興文做的那些事以及這回出事的真相,因她身體病弱,張推官不欲她多cao心,都是瞞著她的,所以鐘氏并不知背后有那許多糾葛,只以為張興文是真的命中倒霉,很是為他嘆了回氣。 珠華跑過來打探消息,那動靜她自然也聽見了,不過張老太太現(xiàn)在就是匹受傷的母狼,她才不會送上門去填槍口,因此硬忍著,如常哄著葉明光一道讀書練字,等到張推官回來,才跑過來問。 張推官:“……” 他發(fā)現(xiàn)這又是個無法和外甥女啟齒的問題,干咳一聲:“沒什么,你小舅舅醒了,在喊痛?!?/br> 珠華才不信,她又不是沒撞過頭,痛是痛,但哪至于叫成這樣。她就不肯走:“舅舅,你又糊弄我?!?/br> 被看穿了也不能說,張推官顧左右而言他起來:“你才在練字吧?我昨天看過,你那筆墨是萱兒拿她的給你,她用的筆是硬毫,你初學(xué),不怎么適合你,明天我去鋪子里給你買一套軟毫的,你這回可要持之以恒,不能學(xué)一學(xué)就厭了,就想著偷懶去了。” 學(xué)渣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家長絕招,說不過人了不占理了就開始扯學(xué)習(xí),珠華上輩子沒體會過,然而不幸這輩子穿成一個文盲,不得不承受這個攻擊,瞬間理解了學(xué)渣的痛苦,覺得張推官好煩人,張口就要反駁回去,月朗進來了:“老爺,太太,蘇家郎君在外面,問老爺太太得空沒,可能進來請個安。” 這一天事情確實太多,且接踵而來,張推官險把他忘了,聽了忙道:“快請。” 月朗出去,張推官不知珠華已經(jīng)見過了蘇長越,和她道:“珠兒,你對蘇家有印象吧?就是你爹爹在世時給你定的夫家,一直在京里做官,今天他家小郎君來了,你們隔這么遠,難得有逢上的機會,就不講究那些俗禮,你順帶跟著見一見罷。” 怕外甥女這時候犯起陰晴不定的毛病,給人留下壞印象來,張推官抓緊時間又特多哄了她一句:“人家說是來給老太爺祝壽,其實是看重你,這么千里迢迢的,可見對你的重視了。” 珠華抽了抽嘴角“……哦。” ☆、第42章 蘇長越進得屋來,先端正見禮,而后奉上禮物,再禮貌關(guān)心了一下張興文的傷勢。 他這回登門的時機實在不怎么好,堪稱趕上了張家事最多的一天,便是個對張家一無所知的陌生人,也該看出當(dāng)中有些不可說的亂象了,但他恍若無覺,舉止大大方方的,張推官心中點頭,收了禮,回應(yīng)了關(guān)切,命人看座上茶。 蘇長越謝過坐到了珠華對面去,他正是竄個子的年紀,身形顯得有些瘦削,但不管坐立,始終腰背筆直。張推官此時才有空閑細打量他,一見之下便覺心內(nèi)滿意,他看人不只是看臉了,在他眼里,這少年周身那股蓬勃英氣,風(fēng)華明朗,比他的相貌更為出眾,令人易生好感。 茶沾過唇,先問一問旅途,再敘幾句兩地風(fēng)物,張推官便笑道:“這么遠路,你難得來一回,可莫同伯父客氣,只管多住一陣子,金陵城里也有不少好景致,得了閑我們一家都去逛逛,逛遍了再走?!?/br> 蘇長越欠身笑道:“要辜負伯父的好意了,不瞞伯父,晚輩出京除了來恭賀老太爺?shù)膲鄢酵?,還要返家鄉(xiāng)去,參加今年的童生試,時間上有一些緊,還請伯父見諒。” 張推官原本下一句就要問他正讀什么書的,一聽,不由歡喜:“你今年十五吧?已能下場了?” 蘇長越謙道:“不敢,只是去長一長見識?!?/br> 張推官心中有數(shù),此時規(guī)定,凡科考學(xué)生必須回原籍去考,禁止異地報名,擠占本地生源,所謂參加一下長一長見識云云,適應(yīng)于那些正在本地安家的考生;如蘇長越這種,他父親現(xiàn)在京里做官,本家卻是德安府安陸縣的,兩地相隔上千里,他要不是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哪里會浪費這個時間來回奔波? 未來的外甥女婿人才既好,又有出息,張推官很替珠華高興,外甥女雖然身世凋零,但有這么個夫婿,終身總是有靠了。 他就含笑看一眼珠華,珠華正襟危坐,只做未覺。其實張推官那一副考女婿的做派弄得她怪別扭的,除了那點心虛勁揮之不去外,兼且還有一點逆反——她不討厭蘇長越,他這種明快開朗型一般人就算不喜歡,至少也不會討厭,但這和她對于被包辦的不悅感并不沖突,她的成長環(huán)境和張萱有太大不同,她不可能毫不掙扎地接受被安排好的婚姻,哪怕安排來的是個十全十美的男神也不行。 ——咳,逆反的程度或有不同,但反正是不可能馬上欣然受之的。 張推官沒在意,外甥女能乖乖坐著就行,一般人看女子美德,總是以貞靜為要。倒是他這一望想起葉明光來,便向丫頭道:“去把光哥兒領(lǐng)來,他也該來一道見見?!?/br> 珠華跳下椅子:“舅舅,我去?!?/br> 張推官看她也罷了,她剛才感覺到鐘氏也在來回看她和蘇長越了,眼神中含著那種長輩特有的迷之欣慰,這么個相親似地場面太怪了,她受不了,趕緊蹭著張推官的話溜了。 張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