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這期間大房那邊也發(fā)生了許多事,不過二房一家可沒功夫去關(guān)注這些,日里忙著掙錢都來不及了,都是喬氏來說的。 當(dāng)初事發(fā)突然,又連著辦了盧老漢的喪事,所以邱翠荷母子兩人便一直沒來得及處理。等忙完了喪事,次日盧廣仁就折騰起來了。 他心里記恨錢家人訛詐家里,又恨邱翠荷害自己出了人命,以至于家里賠錢賠地,爺爺也為此喪了命,便將邱翠荷母子兩個硬從家里拽出來,扔到錢家的大門前。 錢家人自然不可能收留這兩人,說蛋蛋是錢老大的種,那不過是村里人的謠傳,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誰也不清楚。另外也是心生齟齬,兄弟幾個都這么大年紀(jì)了,甚至兒子都有了,弄個還是奶娃子的弟弟出來,不是正讓人笑話。 可這次盧廣仁才不會放過他們,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反正已經(jīng)是破罐子破摔,臉什么的都丟盡了,他也不會在乎臉皮,硬是將邱翠荷母子兩個丟在錢家大門,人扭頭就走了。 錢家人不開門,邱翠荷只能抱著兒子再回盧家,可盧家也不讓她進門,無奈之下她只能說出真相來。說蛋蛋根本不是錢老大的種,是她當(dāng)初因為盧家的日子太苦,想從錢老大那里混些吃喝和銀子,才這么騙他的。 可事情都這樣了,當(dāng)初這話可是錢老大自己說出口的,又因這事盧廣仁失手打死了錢老大,現(xiàn)在不光盧廣仁不信她,盧家其他人都不信她的話。 要是早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估計當(dāng)初殺了邱翠荷,她也不能編出這個幌子來。可惜人生沒有后悔藥,她也只能自作自受。 盧家這邊怎么都不認母子倆,邱翠荷被逼無奈,只能抱著孩子又往錢家去了。這次她是破釜沉舟的,打著硬要賴在錢家的念頭。其實轉(zhuǎn)念想想,錢家比盧家有錢,早先家底就不薄,這又弄走了盧家的所有地,日子只會比以往過得更好。 邱翠荷這么想想,也轉(zhuǎn)了心思,硬是賴在錢家大門前大哭又大鬧。罵錢老大不是人,占了弟媳婦的身子,如今撒手人走了就不管母子兩個了。鬧得村里人都來看笑話,錢家人被逼在家里多日都不敢出門。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眼見這鬧得實在太不像話,甚至有不少外村人都有所風(fēng)聞,不得已里正出面了。不光他出面,還請了幾個村里德高望重的長輩,一同來解決這件事情。 中間發(fā)生了許多摩擦,最終還是里正等人以錢老大一家敗壞村子聲譽,要將他們逐出村子作為威脅,才讓錢家人松口答應(yīng)接受邱翠荷母子。 不過錢家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也比較多,錢老大死后,錢茂林兄弟幾個因分家產(chǎn)生了些矛盾,如今一家分作三家,孫氏跟了老大,邱翠荷母子倆自然沒人愿意接收。 幾經(jīng)商量,才定下將邱翠荷母子兩人安頓在錢老五家那處破房子里。房子由錢家三兄弟合伙出錢修,另外地給蛋蛋分五畝,有了房子也有了地,母子兩人自立門戶,日后也不用發(fā)愁生計。 因為這五畝地的事兒,錢茂林兄弟幾個又產(chǎn)生了些紛爭,不過錢家人的精明都是在骨子里,自然不會鬧到外面,讓人笑話??偠灾?,這五畝地是拿出來了,至于是怎么拿出來的,并不重要。 且不提錢家的事,有了這些東西,只要邱翠荷不再作,是不用擔(dān)心日子會過不下去的。這期間大房家還發(fā)生了一件事,那就是盧嬌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嫁出去了。 是的,就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大房兩口子根本不知道這事,忽有一日盧嬌梅來對他們說,自己要成親了。 男方是鄰村的一戶人家,其實這戶人家大房兩口子也認識,當(dāng)初杜寡婦硬賴著讓盧家人幫忙收地,大房人手不足,無奈只能請人幫工,就是這家人主動找上門來幫工的。 這戶人家兒子多地少,窮得家徒四壁,光剩下人了。別的沒有,就是男丁多,且個個都是光棍。盧嬌梅選的就是這家的老三,一個二十來歲還沒娶上媳婦的光棍。至于問為什么挑上他,沒挑中另外幾個,皆因這老三是這戶人家里長得最壯實的一個。 現(xiàn)如今盧嬌梅已經(jīng)醒悟過來,在鄉(xiāng)下討生活,皮相都是不中用的,下地要干活,所以還得人壯實才有出路。 一個娶不起媳婦的光棍,一個是寡婦再嫁,也沒什么可講究的。盧嬌梅倒是想講究,可是她急著擺脫娘家,當(dāng)天中午和大房兩口子提了一句這事,根本沒給他們反應(yīng)的機會,下午自己就收拾東西走了。 等大房兩口子反應(yīng)過來,悔之晚矣,要知道他們還在打著盧嬌梅手里地的主意。人在要餓肚子的時候,臉皮都是不要的,更不用說做兒女的養(yǎng)爹娘,不是正應(yīng)該的嗎? 據(jù)說盧嬌梅嫁到那戶人家后,剛開始日子過得并不好,那戶人家實在太窮了,半大的小子吃死老子,更何況是幾個成年的漢子。再加上還有個同樣當(dāng)寡婦的婆婆,據(jù)說她剛嫁過去,沒少被婆婆拿捏,讓她把陪嫁的地拿出來供家里生活。 可盧嬌梅是誰?她從來不是個善茬,和婆婆來回斗了十幾個回合,各有輸贏,最后她使了一計,終于完整的帶著男人從家里分了出來。 從目前來看,這樣還算不錯,可結(jié)合她不能生的事,以后的日子還有的發(fā)愁。可人生就是如此,月圓月缺都是正常,人生總會有各種不如意,而年幼不懂事犯下的錯,日后總是得償還。 當(dāng)然,這也是后話了。 且不提盧嬌梅,大房家也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這邊剛解決完邱翠荷的事,盧嬌梅又在這當(dāng)頭把自己嫁出去了,大房兩口子心里還沒平復(fù),盧廣禮又要和家里鬧分家。 盧廣禮是大房的老小,打小上頭有個能言善道的大姐,和會討爹娘歡心的大哥,他在家里的存在感并不強。 俗話說老兒子大孫子,這句話在他身上并不適用。 大房兩口子連著多番被打擊,正想著以后好好教大兒子,就算大兒子不中用了,還有小兒子,哪知這小兒子也要跟家里翻天。 盧廣禮在大房兩口子眼里慣是個聽話的,可這聽話的兒子鬧騰起來,也讓他們吃不住。 “爹娘,你們要是還為我著想,就給我和大哥分家吧。我年紀(jì)也不小了,蟬兒等了我這幾年,我總想著等家里事平息了就娶她進門,可這一件事又一件事的,本來蟬兒娘還打算將蟬兒嫁給我,現(xiàn)在人家不同意了,嫌棄咱家名聲太臭。”大房兩口子幾番逼問,盧廣禮才漲紅著臉將事情真相說出來。 這個蟬兒是村里一戶何姓人家的女兒,何家離盧家不遠,盧廣禮和何蟬兒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個小的兩小無嫌猜,早兩年就有以后成親過日子的想法,兩家長輩也約莫都知道這事,只是沒有過到明路。 胡氏是這兩年家里事多,顧不上小兒子的親事,而何家則是礙于女方家的矜持。且這兩年何家早就改變了初衷,不愿將蟬兒嫁給盧廣禮。因為最近這兩年,盧家實在太鬧騰了,且名聲一年比一年臭??上s兒是個認死理的姑娘,硬是非盧廣禮不嫁,何家兩口子才不得不將女兒的婚事拖下來。 可這次的事兒可不算小,先是邱翠荷偷人,之后是盧廣仁殺人。如今盧家底子敗完了,名聲又臭大街,何家兩口子更是反對。蟬兒在家里要死要活,無奈兩口子才松口,就是一個讓盧廣禮從盧家分出來,要不然想都別想。 這件事之前何家那邊就跟盧廣禮遞話了,盧廣禮拖到今天才說出來。 聽完這話,大房兩口子震驚不已,胡氏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盧明川卻是黑了臉。 “說白了,就是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不愿再跟我們兩個老東西過了?!?/br> 盧廣禮緊咬著牙,半晌才從嘴里憋出一句話來,“爹娘你們要是愿意跟我過,我也是愿意的,不過這個家還是要分?!?/br> “你這個混賬東西,你是嫌棄你大哥啊!”盧明川發(fā)出一聲暴喝,伸手就要去打兒子,胡氏從旁邊把他胳膊拉住。 “他爹,你說話就說話,怎么動手了。” “這小東西才多大,心思竟然這么多,我不打他,他再不打他他該翻天了。” 盧廣禮緊握住雙拳,抬起頭來,紅著眼睛道:“爹,兒子不敢翻天,家里如今要什么沒什么,我就算分家也分不到什么,怎么能算是翻天。就是一個,我不跟大哥一起過日子了,你和我娘要是愿意跟我過,就把我大哥分出去,若是不愿意,就把我分出去。” 丟下這句話,盧廣禮就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出家門,跑了許久,終于到了村里一處僻靜的地方。 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站在路邊等他,她生得圓盤臉,大眼睛,長得雖然只是清秀,但因為左頰上有個梨渦,平添了幾分俏皮。 “廣禮哥,你跟你家里人說了嗎?”她面上帶著幾分焦慮之色。 盧廣禮平緩呼吸,對她點點頭,“我跟我爹娘說了,你放心,我一定跟家里分家,然后娶你進門。就是我沒什么錢,恐怕要委屈你了……” 蟬兒忙伸手掩住他的嘴,“廣禮哥,我知道,我不嫌棄你沒錢。你有沒有錢,我都愿意嫁給你。只是——”她咬住下唇,面上露出一絲忐忑之色:“你千萬別怪我和我娘唆使你跟家里鬧分家,你也知道我爹娘是為了我好,你那家里還有你大哥……以后咱們要是有孩子了,恐怕走出去了都抬不起來頭……” 盧廣禮緊緊攥住她的手,“我不怪你,你能等我這么多年,我家都這樣了,你還愿意嫁給我,我怎么會怪你。你放心,這次我是鐵了心要分家,家里一定會同意的。等到時候,我就出去打零工做苦力,離我出孝還有一年,我一定能攢夠娶你進門的錢?!?/br> 蟬兒點了點頭,靠在他胸膛上,“廣禮哥,我等你?!?/br> 大房兩口子再不甘愿,可盧廣禮一門認死理,也是沒門。 尤其盧廣禮說了,若家里不答應(yīng)給他分家,他就去找大爺爺和三爺爺來,大房兩口子只能同意下這件事。 就如同盧廣禮說的那樣,盧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東西分了,除了現(xiàn)在住的這房子,就剩一些尋常用的家伙什。 把西廂分給了小兒子,又給了他一些家伙什,這大房也算是正式分家了。大房兩口子并沒有選擇跟小兒子過,如今盧廣仁成了這樣,他們兩口子再分走,以后這大兒子家的日子更過不下去了。 對于弟弟要跟自己鬧分家,盧廣仁似乎一點都不感到驚奇,當(dāng)日只是沖盧廣禮撇嘴冷笑了一番,就扭頭走了。 眼見這是兄弟兩個成了仇人。 大房兩口子滿心頹喪,可這次卻沒有讓他們可以遷怒的對象,怨來怨去怨到了對方身上,盧明川說胡氏不會教兒子,胡氏說盧明川這個當(dāng)?shù)碾y道沒有責(zé)任。吵不清楚,就打,兩口子隔三差五就在屋里打架。 不過這一切已經(jīng)不是盧廣禮該頭疼的事了,分家后他就去了何家一趟,第二天就收拾收拾出門了。他這是打定注意要努力掙些錢回來,到時候出了孝好迎娶何蟬兒進門。 對于大房鬧騰的這一出又一出,二房自然耳有所聞。 可除了唏噓和感嘆,也不能有別的表示。 而另一頭,給盧老漢辦完喪事,盧桂芳就和男人回了趙家洼。 家里開的荒地要侍弄,大兒子是個不中用的,兒媳婦又是個手腳不利索的,連著荒了多日,兩口子都十分心急。 等將家里的事捯飭完,盧桂芳就想起杜家那事來。 終歸究底,盧桂芳還算是個孝順的女兒,她雖因自顧不暇顧不了娘家的事兒,但親爹死了,親meimei都不露面,這讓盧桂芳來看,格外不能忍。不過她并不認為這是小妹的錯,小妹的性子她清楚,肯定是那杜家人攔著不讓她回去。 她跟自己男人交代了一聲,便上杜家村了。 去了之后,二話不說,就站在杜家門口罵了起來。 終歸還是護短的,她并沒有說親meimei半分不是,只是罵杜家人霸道,再沒見過哪家兒媳婦的親爹死了,不讓人回去奔喪的。罵杜寡婦黑了心肝爛肺腸,罵杜廉枉是個讀書人,任憑親娘胡作非為,連名聲都不要了。 杜寡婦黑著臉出來,不想事情鬧大,就將她往屋里拉。盧桂芳并不給她面子,就站在杜家大門前罵,不一會兒村里人都來了。 各種議論紛紛,都說杜寡婦不是個東西,世人都以孝為先,不孝就是不忠,也是不仁不義,可不是人人唾罵。 大抵也是因為杜家老干些不是人的事,連帶著大家對杜廉也沒有那么厚待了。紛紛說他是個立不住的,寡婦娘是個惹禍的根,平日里他也不管管,還是個讀書人??砂讯帕o臊的,躲在屋里都沒敢出來。 之后的結(jié)局以杜寡婦撒潑打滾,盧桂麗主動出面勸下親jiejie,并為婆家說話為告終。盧桂芳被氣得不輕,她本來是替meimei來撐腰的,鬧到最后倒成了她里外不是人。 她連多留一會兒都沒有,甩臉就走了,并氣著跟盧桂麗道,以后她的破事,她再也不管。 盧桂芳走后,看熱鬧的村民自然散了,杜寡婦新仇舊恨加一起,就折騰起盧桂麗來。 其實這段時間盧桂麗的日子一直不好過,家里什么事都使著她干,還不給吃好喝好,人瘦得厲害,還三五不時要受杜寡婦的打罵。 杜寡婦打了盧桂麗一通出氣,就摔上房門走了,晚上的飯自然沒有盧桂麗的份兒,雖然這飯還是她頂著滿身的疼痛做的。杜寡婦說了,盧家的債盧家人償,既然她今天被盧家人罵了一頓,這飯自然也不用給盧家人吃。 盧桂麗眼含著淚水,忍著饑餓回屋歇息,次日一大早,又撐著起來干活。 她的內(nèi)心倒是挺堅強的,無奈身子不中用,去挑水時,因為頭暈?zāi)_下一個打滑摔了一跤,人當(dāng)即就起不來了,摔斷了腿。 一大早上的,來挑水的人少,她躺在地上疼了小半個時辰,才被一個來挑水的村里大娘發(fā)現(xiàn),送回杜家。 杜寡婦寒著臉將人送走,連聲謝都沒說,讓幫忙抬盧桂麗回來的村民,心中暗罵以后這杜寡婦家的事再不能伸手了。扭頭回來,她將盧桂麗腿上的褲子往上擼了擼,無視她紅腫不堪的腿,對她說沒啥大事,在炕上躺兩天就好了。 于是盧桂麗就忍著刺骨的疼,躺在炕上養(yǎng)傷??蛇^了兩日,腿越來越疼,尤其她腿斷了,人不能起身,杜寡婦幾人吃飯的時候,極少能想的起來她,偶爾想起來了,就給她扔兩個冷掉的玉米餅子,連水都想不起來給她。 又忍了兩天,她覺得自己實在撐不住了,哭著說要回娘家。 這事杜寡婦可巴不得,她正等著盧桂麗熬不住主動說這事。請一場大夫要花不少錢,尤其這傷筋動骨的,肯定要花不少銀子,如今家里吃飯都成問題,才沒有銀子給她花。 尤其如今的盧桂麗對杜家來說,就是一個巴不得能丟掉的包袱。她自此不回來了,自然好,兒子還能再娶,說不定還能娶個有錢的媳婦補貼一二。若是還能回來,那就只當(dāng)家里有個可以干活的傭人。 杜寡婦假仁假義地出去借了車,將盧桂麗送回娘家,多留一刻都不愿,就扭身走了。留下崔氏面對面黃肌瘦,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連動彈都不能的閨女,老淚橫流。心里自然不再怨老頭子死的時候,女兒沒有回來。這哪是女兒沒有回來,明明就是那杜家人喪盡天良。 之前二房三房兩家就將給崔氏這后半年的錢糧送來了,崔氏也是個心里有計較的,糧食留在家里吃,錢卻是捏在自己手里,如今給盧桂麗請大夫看病,倒是不用求大房兩口子。 胡氏自然不愿小姑子回來花家里的銀子,可如今大房一家人吃的可是二房三房給崔氏的糧食,自然沒有和崔氏跳囂的勇氣。 她黑著臉去請了大夫來,大夫過來給盧桂麗正了骨頭,又用木板和布條固定,并開了幾副藥,崔氏手里的那點兒錢也花得所剩無幾。 “這腿傷拖久了,能不能痊愈還不好說,先養(yǎng)著吧,等骨頭長好了再看?!?/br> 聽到這話崔氏懵了,這是啥意思,難道說女兒以后會成跛子? 自是又抱著女兒一通哭,罵杜家人不得好死。 杜寡婦丟手不管,崔氏也覺得這事要找杜家人討個說法,盧桂麗自然是要在盧家養(yǎng)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