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他指的是家里那輛牛車,平日里都是聶償恩在侍弄。 趕車……這又是什么黑科技?!楊昭心力交瘁,他感覺做個農(nóng)人技術(shù)含量真的太高了…… 一旁的小桃接過瓷瓶,又是千恩萬謝,才隨著聶償恩出了門。 院中兩人看著小桃如釋重負(fù)的輕快背影,相視一笑。 看來這劉家,還真離不得他們。 ** 月下的田埂上,站著一男一女。 “拿著?!逼渲械呐訉⒁患锸矑伣o男人?!敖駜旱娜蝿?wù)可算完成了?!?/br> 男人接下瓷瓶:“你做得很好,這是后面的五十兩,記住,今天的事全都爛在肚子里?!闭f罷,男人取出一張銀票遞給了她。 女子?jì)趁囊恍?,不見方才的半點(diǎn)青澀:“聶公子您就放心吧,奴家收了您的銀子,自然安心為您辦事,再說了,能讓您那個色鬼弟弟吃點(diǎn)兒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想她們百花樓的姑娘竟被這草包樣的聶向文迷得神魂顛倒的,心中就膩味!女子將手中的油燈提高了些,似乎想要探清前方的路。 火光清晰地照在她臉上,只見一雙眼睛霧蒙蒙的,她穿了件粉紅色裙衫,在夜色的掩映下顯得格外靈動,只是這一張臉,竟與小桃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么太/安之間都要隔離開…… ☆、第57章 農(nóng)門天驕6 次日一早,雞鳴犬吠。 馬氏和聶向文還睡得香甜,聶償恩的屋外已傳來聶老漢粗糲的叫罵聲:“你個懶貨,這都什么時辰了,還不趕緊起來把車套好?” 往日清早都是由聶償恩送他去縣里,今日卻半天不見人,聶老漢頓時火冒三丈。 然而,聶償恩的屋子里很安靜,沒給他半分回應(yīng)。 聶老漢氣得一腳踹開破爛的木門。 “吱呀——” 老舊的木門發(fā)出綿長的摩擦聲。 屋里空無一人。 “……” 咦?這段場景怎么有點(diǎn)眼熟? 楊昭此時正往張秀才家去,之所以那么早出門一來是忙著送靈泉水,二來正是為了躲開趕車的差事,盡管他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可對于這種高端技術(shù)工種……朕做不到啊! 到了張家,張秀才正在書房練字,老仆領(lǐng)他進(jìn)去,楊昭奉上瓷瓶道:“先生,這是學(xué)生尋來的靈藥,聽聞張小姐精通醫(yī)術(shù),不如請她驗(yàn)看,若是得用您也能調(diào)養(yǎng)一二?!?/br> 張秀才欣慰地看了聶償恩一眼,盡管他不信什么靈丹妙藥,但這畢竟是學(xué)生的心意,于是他鄭重地接過了。 其實(shí)這些年他身體不佳,心里清楚必是落下了病根,本來已不抱希望了,可近幾日卻在張?jiān)恼{(diào)理下恢復(fù)了些許,人也精神許多。 張秀才將瓷瓶收下,又開始考校聶償恩的功課,讓他將記下的《千字文》背誦一遍,心道一夜足以記下幾十個字了。 這次楊昭有了準(zhǔn)備,于是朗聲念誦——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br>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br>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閏余成歲,律呂調(diào)陽?!?/br> …… “吊民伐罪,周發(fā)殷湯?!?/br> “坐朝問道,垂拱平章?!?/br> 等楊昭念到這段,張秀才已經(jīng)露出滿意的神色,但很快,他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驚色。 …… “學(xué)優(yōu)登仕,攝職從政?!?/br> “存以甘棠,去而益詠?!?/br> 此時的張秀才早已失了一貫的鎮(zhèn)定,他瞪大眼睛盯著聶償恩,仿佛不認(rèn)識他似的,進(jìn)來奉茶的老仆也愣住了,呆呆地站在一邊半晌沒了動作。 這……還是他認(rèn)識的聶大公子?哪怕是聶向文那個畜生當(dāng)年,也是拍馬不及吧? …… “謂語助者,焉哉乎也?!?/br> 等楊昭背完,張秀才已經(jīng)徹底麻木了,見他不過一夜已將千字文背熟,神色復(fù)雜地問道:“你是如何記下的?”書上只有注解,并沒有標(biāo)明直音或反切等注音方式,也就是說,聶償恩不過跟他通讀了一遍《千字文》,便將每個字的發(fā)音都記下了,哪怕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都沒有如此天賦! 張秀才心中嘖嘖稱奇,以往他也指點(diǎn)過聶償恩,知道他資質(zhì)不錯,可惜被家里給耽誤了,但沒想過他通讀一次便能記下千字讀音,一夜之間便能將《千字文》背得一字不漏……“你既能背下此文,可解其意?” 楊昭來前曾猶豫過是否需要藏拙,但他想盡快擁有個官身,畢竟聶向文的親爺爺身居太傅之位,既然遲早要對上,他何不早日積累資本? 至于想辦法阻止他們祖孫相認(rèn)?經(jīng)歷多次任務(wù)的楊昭深深明白,每個逆天之子作為世界支柱都擁有重要人物的支撐,就像錢老之于章偉,四皇子之于莊敏靜,查爾斯之于盧克,趙文斌之于趙琬……他們的遇見是必然,是逆天之子對天道的顯性化影響,如若冒然破壞需要承擔(dān)極大的風(fēng)險(xiǎn)。 更何況,他希望能為俆妙君爭取較高的社會地位,如若只是個農(nóng)家婦,哪怕她的生父是秀才,那也難得尊重。 官吏能欺你,平民能欺你,就連那等下九流的有時候亦能欺你。 更何況,通讀背誦雖鮮有,但不算太過離奇,至少他年幼時便能做到,原身資質(zhì)不差,想必張秀才雖震驚但不至于無法接受,畢竟讀書一直有“開竅”一說,萬一,他恰好就“開竅”了呢? 但他終究不敢暴露得太過徹底,于是隱瞞道:“學(xué)生只是死記硬背,還未來得及細(xì)讀文章注解。” 張秀才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是可以理解,他道:“雖言書要讀‘活’,不可讀‘死’,但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說,死記硬背同樣是種積累,積累多了自然融會貫通,正所謂厚積薄發(fā),首先你得累成竹于胸中。” 他又深深地打量了聶償恩一番,幾次張口欲言,最終忍下了,只道:“我令家仆略備薄席,一會兒留下來吃了飯?jiān)僮甙??!?/br> 楊昭求之不得,高興得答應(yīng)下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楊昭臨走前,又得了張秀才一摞書,像是忽然之間對他寄予了極大希望,就連老仆看他的眼神仿佛都閃著星星,看得楊昭雞皮疙瘩直冒。 晚上,張?jiān)缤R话慵搴盟幎私o了張秀才,比劃道:“爹,聶大公子送來的藥的確有奇效,您只要再連續(xù)服用一個周期,去了病根子也未嘗不可能。” 楊昭帶來的瓷瓶里足有一小半靈泉水,又并未稀釋,足以治好她和張秀才的身體,她將靈泉水混入藥材中,張秀才自能慢慢吸收,直至康復(fù)。 “哦?真如此管用?”張秀才打量著張?jiān)娝龤馍坪鹾蒙蠋追?,于是將信將疑地拿起湯勺喝了口,嘴里立刻充斥著苦味,他將湯藥咽下,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總覺得和往常的湯藥有些不同,喝下去感覺身子都輕了不少。 或許,真能治好自己的???張秀才望著黑乎乎的湯藥,忽地眼睛一熱,他還想多陪彤兒幾年,見到她出嫁、生子。 張秀才輕輕一嘆,道:“償恩這孩子,有心了……” ** 如此又過了數(shù)日,楊昭總找著機(jī)會擺脫家里的事,前去張秀才家討教。 他整日不在家的行為自然招致了馬氏的不滿,可她也不清楚楊昭去了哪兒,去做了什么?有心想逮他,可總等不到人回來她就困得不行,如今她有傷在身,很容易覺得疲憊。 因?yàn)槁檭敹魍祽校h里的麻辣燙店就只剩聶老頭一人cao持,忙得分/身乏術(shù),如今已接連三日沒有回家。 想到這里,馬氏心里一突,她這個大兒子近日實(shí)在反常,越來越不好管教了…… 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又大力的敲門聲,伴隨著一道兇神惡煞的喊聲:“屋子里的人給小爺我出來!滾出來!” 馬氏一愣,這是怎么了? “快給我滾出來,惹急了小爺拆了你的房子!” 窩在屋里的聶向文聽見聲音也過來了,以眼神問馬氏:這是咋回事? 馬氏茫然的搖搖頭,兩人眼里都寫滿了害怕。 “砰——”的一聲,院門被踹開了,外頭嘩啦啦沖進(jìn)幾個男人,各個長得……反正一看就不像好人。其中一個穿著天青色綢衫,上面糊滿了油漬的鳳眼男人冷哼一聲:“呵,這不都在嗎?怎么?還敢跟小爺我裝模作樣?也不去縣里打聽打聽,我桂七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你、你是誰?”馬氏顫聲問道。 自稱桂七的人沒有理她,而是踱著方步在院子里囂張地逛了一圈,嘴里還哼著戲文:“滿面黑氣死當(dāng)頭,再不醒悟命無望……” 到是一旁的身著灰衣短打的大漢道:“可是聶大富的婆娘馬氏?” 馬氏猶疑著不敢答,對方猛踏前一部,聲音如炸雷般響起:“問你話就說!” “是、是……” 大漢斜睨他一眼:“聶大富欠了我們天香賭坊八百兩銀子,如今人已被扣下,某是來要銀子的,拿不出八百兩,便將房契和地契一并交出來,否則……” “你再多言纏不清,一杖打你骨成粉!”桂七繼續(xù)唱道。 聽聞噩耗,馬氏和聶向文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動不動。 八百兩…… 東山村一戶七口之家一年不過攢個十來兩,他們這兩年就算富裕了,但又哪里拿得出八百兩? 他們甚至感覺像在聽天書一般,可絕望如巨浪一般席卷了而來…… 這時,聶償恩走了進(jìn)來,他見院里院外都圍了不少人,多半是村里的,就眼前幾個壯漢看起來頗為臉生,問道:“這……都在干嘛呢?” 馬氏一見了他,突然就醒了過來,立刻嚎哭道:“大郎?。∧隳菤⑶У兜牡鶎⒃蹅兘o害了啊……咱要是給不出八百兩,他們就要收了咱家的宅子啊!嗚嗚……” “還有地?!甭櫹蛭男÷曁嵝训?。 馬氏打了個嗝:“對,還有地?!?/br> “哼!少廢話,再不老實(shí)交錢,我就先廢了聶大富一只手!”桂七不耐道:“就你們這破房子破地,哪兒夠八百兩的?” 聶償恩一怔,忙問道:“可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桂七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白字黑字,上頭有聶大富的手印,即便告去官府也是咱的道理!” “可、可那上頭又不是我們蓋的手印,家里的財(cái)產(chǎn)也不是爹一個人的,你們既然已逮到了正主,又找我們干嘛?”聶向文見聶償恩在場,像是壯了膽子,小聲抗議,他不顧馬氏與旁人驚愕的表情,繼續(xù)道:“再者說,賭坊里頭的貓膩誰不知道?誰曉得是咋回事兒?” 桂七橫眉倒豎眼看就要噴火,卻忽然冷笑一聲:“你們不舍得幫聶大富還債,也不是沒法子?!?/br> 見馬氏跟聶向文眼神一亮,桂七笑得愈發(fā)開懷:“所謂父債子償,老子欠了錢,也可轉(zhuǎn)嫁到兒子身上嘛,這再一分家,可不就跟聶大富沒關(guān)系了嗎……” 說罷,眼神陰狠地掃向了聶向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