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當初四弟的事情,我并不知情?!?/br> 程琰……沈令善幾乎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她記得那件事情之后,她很長一段時間都做噩夢,晚上要魏嬤嬤她們守著她才安心。后來嫁給江嶼,便是江嶼那樣對她好,她也曾夢到過幾次,之后才漸漸的,再也沒有夢到過了。 沈令善不知道在那之前對程瓚還有沒有留有幻想,但是那件事情之后,她是肯定對他沒有半分念想了的。 她不太喜歡提起這件事情。 沈令善就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粗拿佳?,沒有絲毫的閃躲,說道:“現(xiàn)在你還說這些做什么?” 其實本來能做到對程瓚毫無波瀾的,可剛才程瓚的舉止的確是氣到她的。 她就說:“你已再娶,我也另嫁,我們之間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程瓚,我自問沒有什么虧欠于你的,你這樣做事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他好像好久沒有看到她這種眼神了。程瓚隱隱知道自己是因為什么,可卻是不敢承認,看著她這樣維護自己現(xiàn)在的婚姻,他不過一點小小的舉動,她就武裝器來捍衛(wèi)——這分明是年少時候的沈四姑娘才有的。她嫁給他之后,性子就變得很溫順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程瓚就緩緩的問她:“那你又在害怕什么?既然江嶼對你那么好,就算知道這些又如何?你就……” 你就這么在意他嗎? 他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在嫉妒什么,不知道自己以什么立場再嫉妒,覺得可笑又可悲。 “……程大人?!?/br> 程瓚還想說什么,就聽到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 沈令善也下意識的抬起頭。 就看到江嶼從長廊那邊出來了。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她該過去的,可是她和程瓚站在一起,他會不會誤會什么,畢竟他從她嘴里聽到程瓚的名字都會覺得生氣。心跳得快了一些,沈令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江嶼,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表情。 江嶼卻走了走去,什么都沒有說,只吩咐身旁的徐硯:“程大人迷了路,你領他過去吧。” 徐硯應下,就朝著程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引著他去了男賓的宴息室。沈令善卻站在江嶼的身旁,然后聽他輕輕道了一句:“隨我過來?!?/br> 她袖中的手一下子就捏緊了,跟在他的身后,隨他去了他的書房。 丹枝和碧桃都沒有跟來,只有他們兩個人。沈令善隨他進了書房的門,在他還沒有開口之前,便急急忙忙的說:“我只是恰好遇到他,我也不想和他說話的……”可是好像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他會不會更生氣? 江嶼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和她說:“我并沒有要責備你。” 那……沈令善抬起頭看著他:“你不生氣嗎?” 他有什么好生氣的。江嶼撫著她的眉眼,這樣一個她,如今也能端莊大方的站在他的面前,從容淡定。他心里是有些歡喜的,就慢慢的說:“善善,我從來沒有生氣過……” 怎么沒有?明明之前一提到程瓚就……沈令善這樣想著,然后就聽江嶼輕輕的說:“我只是有點嫉妒?!?/br> 嫉妒你曾經(jīng)那么喜歡他。 “……江嶼?!彼辛怂宦?,不知道該和他說什么。他從來不對她說這種話的。 江嶼坐了下來,將她抱著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摟著她的身子說道:“你不用說什么,我來問,你來答?!?/br> 沈令善下意識就緊張的去看他。不知道他要問什么??蛇@個時候,還是乖乖的點了頭。江嶼看了她一會兒,表情和平日一樣的柔和:“今日程瓚身上穿的袍子,是你做的吧?” 沈令善沒有覺得意外,反倒有些如釋重負,點頭說:“是?!比缓蠼忉尩溃安贿^那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的了,而且那時候我……” 她緊張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握住了她的,然后,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安撫的說:“我知道的?!?/br> 他都明白的。在他的面前,她不用緊張,就算她做錯了事情,他也不會訓斥她的。 沈令善的眼眶有些泛濕。其實以前她不在意這些的,覺得就當一個教訓罷了,可是現(xiàn)在她和江嶼越好,她越是討厭以前的自己。他抱著她,好像平日和她說話一樣,隨便說什么都可以,不想說了,就算不說話也沒關系。兩個人靠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就已經(jīng)很好了。 他的手撫著她的背,又繼續(xù)問:“除了那件袍子,還有別的嗎?” 沈令善想了想,就搖頭:“沒有了,只有這一件……”而且當初她送給程瓚的時候,聽丫鬟說他是拿出去扔了的,后來她也沒有見他穿過,以為真的是扔了。 過去太久了,她都有些忘記了,所以今天看到程瓚也沒有想起來。 “……嗯?!苯瓗Z看著她,然后想了很久,才問,“程四的事情,你能和我說說嗎?” 沈令善忽然又緊張了起來。 沒有想到他會問程琰,可是這種事情,她能怎么說?而且她并不想讓江嶼知道。 看著她無措猶豫的樣子,江嶼隱忍了太久的情緒,終究沒能繼續(xù)隱藏好,只好把她抱緊在懷里,讓她看不見自己的眼神。他朝著隔扇外面看了一眼,讓自己的情緒平息一些,然后低頭吻著她的頭發(fā),聲音很柔和的問她:“善善,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第83章 善良【單更】 沈令善想了想,就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大概想到是什么事情了。畢竟當初程家和沈家來往密切,她雖然不大喜歡程琰的性子,可終究還是長輩。江嶼也是見過程琰的,曉得他這個人最是風流。她一直都看不慣程琰的。 就和他說:“那天,他好像是有些喝醉了……不過程玨很快就出現(xiàn)了,所以他也沒有來得及對我做些什么……” 說出來很輕松,可那件事情對她來說真的是一場噩夢。從小到大,她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有父兄護著,誰都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的。 江嶼就望著她,輕輕的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臉,說:“沒事就好,都過去了?,F(xiàn)在沒有人敢欺負你?!?/br> 沈令善就笑了笑。 是啊,現(xiàn)在她是江嶼的夫人,誰敢欺負她?。縿偛湃デ皬d的時候,都沒有人敢多看她一眼。過去的事情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已經(jīng)完全影響不了她現(xiàn)在的生活了。 她忽然覺得如釋重負。江嶼這么相信她,他和她之間沒有誤會,如今她還替他生了一個孩子,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 離開齊國公府的時候,程瓚目送蕭尚書上了馬車,然后才回了程家。 馮明玉就在錦宜居等他。 她同程家長房的其他三位媳婦性子不大合,平日里就和婆婆葉氏關系好一些,只是終究是差著輩分的,和葉氏待久了,也沒有什么可說的話。就等著程瓚回來。 看到他進屋,就笑著起來走了過去,嫁人之后,女人所有的心思就落在了男人的身上,這個時候,男人身上一丁點細微的改變都能看得出來,何況是換了衣裳這種事情。 就上前問了一句:“怎么換了一身袍子?” 程瓚看著面前年輕姣好的馮明玉,她雖然出身嬌貴,可嫁給他之后,卻對他很是溫柔體貼……那她呢?她嫁給了江嶼,私下肯定也會這樣對江嶼噓寒問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他的身上。 忽然就不太喜歡馮明玉現(xiàn)在的舉止了。 語氣也就淡了一些:“在齊國公府的時候,不小心弄臟了?!?/br> 其實也沒有什么,就是一樁小事罷了。馮明玉點了點頭。 只是她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兒,知曉父親將他引薦給了蕭尚書,蕭尚書好像對他也挺喜歡的,官場之上,人脈非常的重要??墒墙袢帐捝袝鴰R國公府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齊國公江嶼和程瓚有那樣一層尷尬的關系在……起初有些擔心程瓚會在齊國公府遇到沈氏,大概女人對這種事情都會敏感一些,后來則是擔心蕭尚書故意拿程瓚膈應江嶼。 如此一來,若是江嶼真的動怒了,蕭尚書是蕭太后的父親,小皇帝的外祖母,當然不會有事,可程瓚就說不好了…… 于是就提醒他:“蕭尚書雖和我的父親交好,可他的手段素來狠絕……興許我不該這么說他,畢竟他平日待我也不錯,可是我是真的有些擔心你。其實現(xiàn)在這樣也挺好的,我就是欣賞你不在意名利權(quán)力……”說到后面,她的臉頰有些紅。 平日程瓚倒是挺喜歡她害羞的樣子,可是今日聽了她的這番話,表情反而冷淡了一些,自顧自進屋,將身上穿得衣裳換下來。 馮明玉站在原地有些愣住,不知道自己這話是哪里說錯了。站了一會兒,就回頭,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委屈。想了想,還是跟著走了進去。 然后上前伺候他換衣裳。 就聽到頭頂傳來程瓚的聲音:“以前我沒有娶你,孤身一人倒也沒什么。如今我娶了你,你是馮家嫡出的姑娘,兩個姐夫個個都十分的出色,我總要顧及一些你的面子。” 馮明玉行三,前面的兩個jiejie,嫁得都非常好。而她是最小的嫡女,從小就得父親的寵愛,姐妹之間總是要攀比一些的,她最得寵,嫁得夫君官職卻最低,而且先前還娶過一位妻子,若是她性子驕縱一些,愛計較一些,心里自然會生出些許不平來??墒撬娴臎]有這樣想過。兩位嫡姐嫁得并非是自己喜歡的人,她嫁得是自己喜歡的,單憑這一點,就比其他的都重要了。 ……原來是這樣嗎? 剛才的委屈一下子就沒有了。 她靠過去,將臉貼在他的衣襟上,說:“我不會計較這些的?!迸擞袝r候只在意男人說的話,去不去做,真的不會太計較。 程瓚靜靜的繼續(xù)說著:“沒有男人愿意讓妻子跟著自己過苦日子的,現(xiàn)在雖說衣食無憂,可比起你在馮家的千嬌百寵,自然是不夠的??傆幸蝗?,我會給你榮華富貴,不管你想不想要……” 當初她也是不喜歡江嶼的,要不然也不會為了自己和江嶼解除了婚約。若非江嶼權(quán)傾朝野,如何能在她已嫁人之后,還將她要了回去。 她終究是個女人,總是抵擋不了這樣的深情的。 江嶼給了她體面和榮耀,給了她比在程家更優(yōu)渥的生活,甚至還能幫助到式微的榮國公府沈家,她怎么會不死心塌地的跟著江嶼呢? 程瓚想了很多。不管怎么樣,男人是無法抵擋對權(quán)力的渴望,以前他是沒有想過,如今終于想要了,那股欲`望自然要比一般人強烈一些。 · 江峋的親事就定在臘月十九,辦完江嶼的壽宴之后,便又要忙活江峋的親事。沈令善倒是挺喜歡這樣忙碌的日子的。 她忙府中的事情,江嶼忙公事,晚上兩個人一起說說話,這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只是她剛出月子,這樣總是要累一些的。 江嶼回來后,就看到她靠在羅漢床上休息,眉眼間很疲憊的樣子。其實他不太喜歡她忙忙碌碌的做很多的事,可是她好像很喜歡。他走了過去,坐到她的身邊,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后俯下身準備親她……就看到她忽然睜開了眼睛,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應該是故意的。 大概是想看到他驚訝或者尷尬的樣子。 可是他卻只是笑了笑,將唇覆了上去,捧著她的臉一下一下的親她。 最后沈令善被吻的全身酥軟,發(fā)髻都弄亂了,衣裳也皺巴巴的。 他就抱著她,和她一起躺了一會兒。 她懷孕四五個月的時候,他倒是碰過她幾回,可是后來就很克制了,從早產(chǎn)到坐月子,自然是不能做的。她還以為他不在意這些的,畢竟他不近女色近那么多年,而且看上去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若非她的身體和他貼在一起,她哪里會察覺到他有這樣強烈的欲`望? 剛出月子,有些事情還不能做。沈令善看著他的樣子,也就沒有再動,可是這樣太奇怪了。 就開口和他說話:“知春園的新房已經(jīng)置辦的差不多了,新床是楠木垂花拔步床,家具擺設都是按照二弟的喜好來的,改明兒讓他過去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要添置的?!?/br> 知春園原本就是給江峋準備的,雖然還在齊國公府,不過那個園子大,離琳瑯院這邊也遠一些,小夫妻倆住在一起,和獨門獨戶也沒有什么兩樣。而且齊國公府沒有長輩,等再過幾年,江峋有孩子了,總是要分家搬出去的。 這種時候他不太喜歡聽她說別人。江嶼就道:“他挑不出錯來。他連顏色都分不清,你給他布置什么他都會說滿意,不用這么花心思?!?/br> 沈令善就看了他一眼。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弟弟的? 不過也難怪了,畢竟江峋是習武之人,性子總是要粗糙一些,和她三哥差不多。說起她的三哥,就想到三哥對三嫂的態(tài)度了,得虧了她三嫂性子好,這么多年一直包容他。她覺得鄭漪的性子也挺好的,可畢竟沒有長時間的相處過,倒是不知道能不能像三嫂那樣細心體貼。 …… 程家是在程琰失蹤三天后才報了官。程琰時常夜不歸宿,可連續(xù)幾日不回家,連跟著的隨從都沒有消息,葉氏自然是要擔心了的。程瓚便去葉氏那邊安慰她,然后就等到了程琰的死訊。 尸體被丟在山坡上,被野狗啃得所剩不多。也是憑借著他身上的衣物和佩飾才認出的身份。葉氏聽到這個消息后,當場昏厥。因死狀太慘烈,程瓚根本就沒有讓母親看。不過他卻是親眼目睹了的……畢竟是親兄弟,就算先前他是如何的不懂事,他這個兄長總是會包容他一些的。如今看到他這樣,他心里自然是有些悲痛的。 發(fā)現(xiàn)程琰的時候,離他不遠處就有一顆大樹,樹根附近有許多血跡,還有一些散落的繩子??礃幼铀狼笆芰瞬簧俚淖铩?/br> 究竟是誰這么痛恨他…… 可惜程琰平日得罪的人太多,若真的要查,不知道能不能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