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巖半靠著床頭，“喬太太，請你以后對我妻子客氣點?！彼紱]看林瓊芳一眼，慢條斯理拆一塊巧克力含進嘴里。

    林瓊芳睜大眼睛，“小山，在你心里mama還比不過一個離過婚的女人嗎？”

    蕭巖目光鋒利，“你是我媽嗎？你是喬太太，收起你那副慈母面具。蘇清寧是我妻子，你如果再惹她不痛快，我就讓整個喬家都不痛快?！彼昧藗€“再”字。

    林瓊芳有點兒惱羞成怒，“她跟你告狀了，說我為難她？”

    巧克力在嘴里融化，蕭巖抿著嘴冷笑，“她都不知道你是誰?！?/br>
    林瓊芳臉漲紅，“小山，我知道你還怨我，可是，我真的是為你好?！彼珠_始苦口婆心打親情牌。

    蕭巖點點頭，“為、我、好！秦家老太太給你開了什么條件，讓你冒著寒風(fēng)來看我一眼？”

    林瓊芳當(dāng)場就怔住，尷尬局促，她不自然的搓著手，“……不是你想的那樣?！?/br>
    蕭巖嘴里絲滑的甜膩味一點點消失，苦澀卷土重來，“那么你今天真的是來看我？我就在這里，你看完了，可以走了?！?/br>
    “小山?！?/br>
    “叫我蕭先生?！笔拵r的臉突然陰鷙，林瓊芳被他嚇到。如果在此之前蕭巖對她還念著一點點血緣親情，這一刻已經(jīng)消失殆盡。他舉起手機對著林瓊芳，“這是喬楚南昨天給我發(fā)的微信：家里那個老女人想讓我娶秦立笙的表妹，拿我當(dāng)聯(lián)姻的工具門都沒有，老女人，不得好死?！?/br>
    林瓊芳氣得拳頭都顫抖起來，她在那個家忍太久，忍了喬楚南太久。秦老太太的何家也是名門旺族，喬家和秦家聯(lián)不了姻，何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秦老太太承諾，只要林瓊芳能讓蕭巖和蘇清寧分開，何家的女兒成為她兒媳婦，以后何家就是她的靠山。

    林瓊芳突然蹲在蕭巖床邊抓緊他手臂，眼淚說掉就掉，“小山，你當(dāng)是幫mama一次，mama再不對也好歹十月懷胎生下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和蘇清寧分開，mama保證給你找個能匹配得上你的女孩，能夠幫助你的事業(yè)，讓你無后顧之憂平步青云。”

    蕭巖垂一垂眸，鋒利的眼睛能在她手背上扎個血窟窿，他抽出手臂，林瓊芳不敢強留。他盯著林瓊芳的眼睛，“你十月懷胎生下我，我現(xiàn)在擁有的酒店、會所、股票、基金、房子都給你，夠不夠？我只要蘇清寧?！?/br>
    林瓊芳跌坐在地上，她知道今天他們的母親關(guān)系是徹底斷了，來之前她還存著一絲僥幸，這世上哪有什么情有獨鐘，堅貞不渝，都不過是個新鮮勁兒。

    蕭巖冷眼看她從地上站起來，捋了把額邊散下的頭發(fā)，“小山，別怪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秦立笙已經(jīng)和傅氏聯(lián)手，南城你待不待得下去就要看你的造化。我知道的就這么多，你……自個兒當(dāng)心?！绷汁偡甲吡?，一如二十年前走得毫無悔意。

    之前埋下的炸彈到底是爆了，一早就預(yù)言，他利用傅程鵬的隱密達到目的，早晚會因為這穩(wěn)密栽大跟頭。

    蘇清寧去見過主治醫(yī)生，醫(yī)生說蕭巖的恢復(fù)情況非常好，再觀察兩天就可以辦出院。她高興去超市買了許多食材，路過玩偶區(qū)不知怎么就想起秦詩病房里那個撕爛的布娃娃，心一扎一扎的疼。她挑了個一模一樣的放進購物車。

    回病房的路上碰到匆匆離開的林瓊芳，她一手拎著購物袋，東西太滿，那個布娃娃就只能抱在懷里。

    “喬太太?！?/br>
    林瓊芳抬頭，眼眶還是紅的，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怨毒。林瓊芳掃一眼她懷里的布娃娃，“難怪這么急著嫁，奉子成婚，再不嫁肚子就要現(xiàn)眼了?！?/br>
    蘇清寧微笑，“這玩偶，我是買給自己玩的?！?/br>
    “你既然費盡心思攀上蕭巖，就好好收收心不要再招蜂引蝶，喬楚南跟我的關(guān)系再惡劣，名義上也是我兒子?！?/br>
    蘇清寧不知林瓊芳這是哪兒來的邪火，握一握手上的戒指，她是蕭巖的妻子，眼前這個人是她這輩子都要感激的人。因為她，她才能在這個世界上遇到蕭巖。

    “喬太太，我能理解您的憤怒，所以只能對您說一聲抱歉，真心希望您能祝福我們。”

    林瓊芳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你會害了他。”

    蘇清寧望著林瓊芳背影，嘆口氣，她都不知道已經(jīng)連累蕭巖多少次。她退怯過，逃避過，最后才明白這世上除了生死哪一件都是小事。

    蘇清寧打起精神上樓，布娃娃先寄存在護士站。

    蕭巖下床了，站在窗邊，抽煙。

    “哪兒來的煙？誰給你的？！”蘇清寧扔下東西就過去滅掉他指尖的煙，瞪他，“你再這樣，我把你綁床上了?！?/br>
    蕭巖看著她，灌進窗戶的冷風(fēng)讓他臉上添了幾分寒氣，“蘇清寧……”

    “別說話，先聽我說?！碧K清寧押他坐床上，居高臨下，“蕭巖，你再不把煙戒掉，我就關(guān)你進小黑屋，不給飯你吃，說到做到?！?/br>
    蕭巖皺著眉笑出聲，本來是要跟她說一個很嚴峻問題，她把他逗樂了。蕭巖伸手摟上她的腰，“我要變成窮光蛋，連立足之地都沒有，還嫁嗎。”

    “我不管你是財大氣粗的大亨，還是一貧如洗的窮光蛋我都嫁定你?！碧K清寧太過激動胸口起伏。

    蕭巖抱住她，臉埋在她胸口，沉默半晌。蘇清寧以為他醞釀什么動人情話，半天聽到他說了一句：“你是不是瘦了，胸都變小了?！?/br>
    蘇清寧臉一紅，“蕭巖！”

    蕭巖抱她坐腿上不讓她掙動，“醫(yī)生說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今天可以嗎，去民政局?！?/br>
    蘇清寧眨著眼睛差點兒跟不上他思路，“今天周五去不了，得到下周一?！?/br>
    蕭巖深深將她擁進胸懷，喃喃說：“還要這么久?！彼男奶幌乱幌抡饎犹K清寧的耳膜，她抱緊他，“我一直都在，永遠都在?！?/br>
    晚上，趁蕭巖睡著，蘇清寧去護士站拿了布娃娃直接上六樓。秦詩不在，病房空蕩蕩，床單被套都重新?lián)Q過疊得整整齊齊。她著急跑去問護士，“608號病房的小姑娘呢？”

    “被她爸爸接走了，說是這周日生日，接回去過最后一個生日，過完生日就要送去國外?！弊o士嘆口氣，“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得這種病還要背景離鄉(xiāng)?！?/br>
    蘇清寧抱緊布娃娃，這是她送給詩詩的生日禮物，本來，今天送出去也算了了一樁心事?，F(xiàn)在來看，真的要去秦家陪孩子過最后一個生日了。

    “您還有事嗎？”護士見蘇清寧怔在原地。

    蘇清寧搖搖頭，轉(zhuǎn)身離開。

    護士看著她進電梯才撥通電話，“秦先生，蘇小姐真的有上來，我按照你吩咐的跟她說了?！?/br>
    電話那頭秦立笙一手接電話，一手握著瓶果味香檳，“她說了什么？”

    “什么也沒說就走了?！?/br>
    “知道了?！鼻亓Ⅲ蠏斓綦娫?，香檳擱桌上，從抽屜里拿出一管針劑，直直刺透酒瓶木塞全部注射進去。做完這一切他對著酒瓶說：“蘇清寧，你會來嗎？”

    ☆、第43章

    古成這兩天進出醫(yī)院頻繁，蘇清寧不懂，也不問，到可以讓她知道的時候蕭巖自然會告訴他。

    蘇清寧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歷，今兒就是周日。

    洗好的水果，去皮切塊給送進去。蕭巖的病床上資產(chǎn)報表，有稅務(wù)單據(jù)，收益報表……散了一床。古成擼把頭發(fā)，看上去有些焦躁。

    “吃點水果休息下吧，你們都看一上午文件了?！?/br>
    古成抻抻懶腰，“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密密碼碼的數(shù)字眼睛受不了了?！?/br>
    古成出去，蘇清寧屈腿上床兩指按在蕭巖太陽xue，“眼睛閉上?！?/br>
    蕭巖很聽話，老婆親自伺候能不聽話嘛，他喟嘆一聲，“舒服。要是能來個massage就更爽了?！?/br>
    “美得你。”蘇清寧空出一手揀了顆葡萄送到他嘴里，“甜嗎？”

    “老婆喂的，當(dāng)然甜?！笔拵r閉著眼睛很是享受。

    蘇清寧屈腿在他身后，定了定氣息開口道：“韓琳一個人在工作室像是遇到點技術(shù)上的問題，我想下午去看看?！?/br>
    蕭巖吐出葡萄皮，“去吧，要是弄到很晚也不用急著來醫(yī)院，我和古成還要談很久?！?/br>
    “嗯?！彼钦娌粫鲋e，說的時候心跳得厲害。

    古成就出去轉(zhuǎn)了五分鐘洗了把臉回來，蕭巖很快又投入工作，看上去情勢真的不太好。

    蘇清寧沒有糾結(jié)太久，出醫(yī)院直接攔了車去工作室。

    韓琳忙得焦頭爛額，接單接到手軟能不忙嘛。

    “蘇蘇，你可終于回來了，我快死了。”蘇清寧被韓琳熊抱得透不過氣，拍她，“什么情況？”

    “工作室接的單子明年都做不完，我要忙瘋了。”

    蘇清寧越聽越迷糊，明明之前她們還要賣工作室還債。

    韓琳細細跟她說：“世博會那個夸你的顏派大師還記得不，她在你的半成品基礎(chǔ)上延伸創(chuàng)新的作品被文化局選中作為手禮送給外國貴賓。參與設(shè)計的人員中就有你和我們工作室的名字，好家伙，從前那些撤訂單的全回來了，還有出兩倍價錢一定要訂我們工作室的貨?！?/br>
    這不知道是不是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蘇清寧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這就完啦?！表n琳見她表情一點起伏都沒有。

    “嗯，挺好?！?/br>
    “你沒事吧？”韓琳越看她越覺得不對勁，“你不是一直最緊張的就是工作室，怎么……？”

    蘇清寧笑笑，“都是身外物?！?/br>
    “我去，你這是要入道還是修仙。”韓琳托起她的手才瞧見她的鉆戒，“嘖嘖嘖，我說呢，蕭太太眼里還有什么比得上蕭先生啊?！?/br>
    蘇清寧收回手，眼睛里都是幸福，“今天還不是，明天才去領(lǐng)證?！?/br>
    “終于啊，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好。”韓琳是唯一一個真心替她高興的人，“那怎么著，今晚給你開個單身派對？”

    蘇清寧眼中一滯，“今天……有點兒事，我回來看看馬上就走?！?/br>
    “還有什么比單身派對還重要？”

    蘇清寧笑笑，“我去樓上收拾點東西?！彼蠘牵娫娭霸谶@兒住過一段時間，愛玩的愛用的都落這兒，正好今天給帶過去。

    大包小包，布娃娃還扎了個蝴蝶結(jié)，最后一個生日，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記得她。

    韓琳送蘇清寧到門口，“晚上去我家吃飯，我媽今天做拿手菜。”

    “不了，蕭巖還在醫(yī)院?！笔軅氖绿K清寧沒細說，只說已經(jīng)沒事，韓琳也不追問了。

    蘇清寧的出租車一直開到秦立笙的別墅門口，付錢下車。她深吸口氣，按門鈴，傳來秦立笙的聲音，院門很快就開了。都已經(jīng)到門口蘇清寧也不扭捏大方進去，想著放下東西，跟詩詩說一句生日快樂送完禮物就走。

    秦立笙在大門口等她，幾步下臺階接過她手里的包。

    蘇清寧只把大包小包交給他，布娃娃自己拿著，“這些都是詩詩喜歡的東西，你給她帶上?！?/br>
    “你有心。”秦立笙側(cè)身讓她進屋。

    客廳都變了樣，以前的東西全扔了，連地板都換過，是姚嵐的作風(fēng)。自己作孽連累孩子，這種人根本不配當(dāng)母親。

    “喝點什么？”秦立笙擱下包問她。

    “不用了，詩詩呢？”蘇清寧左右看了看，“阿姨不在嗎？”

    “詩詩怕人，阿姨做完飯就離開。她這會兒在樓上玩玩具，很安靜，你可以上去看看她。”

    “嗯。”蘇清寧跟秦立笙上樓。

    房門口，蘇清寧跟著秦立笙放輕腳步，現(xiàn)現(xiàn)任何強一點的響動都會影響到詩詩的情緒。秦立笙輕輕推開房門，坐在地毯上拼拼圖的詩詩很機械的朝他們看了一眼，滿眼的防備。

    蘇清寧很難過，以前，孩子會連蹦帶跳叫著mama撲過來。

    “詩詩，你看誰來了?！鼻亓Ⅲ侠√K清寧的手進去，蘇清寧小小掙了一下，掙不脫。

    孩子看著蘇清寧有一瞬的迷茫，然后低下頭繼續(xù)玩手里的拼圖。

    蘇清寧終于掙脫秦立笙的手，在孩子身邊蹲下，“詩詩在玩拼圖嗎？”

    沒有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