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不關的東城門與好圓好美的月亮(感
天黑了,陳辰終于出了門。 有人來接他。 接他的人是三牛,因為他沒有請柬。 他是方老和謝老私下邀請的人,而發(fā)請柬的乃是許知州,以他如今的名聲和地位……哪來拿請柬的資格? 若沒有人引著,怕是他連門都進不了。 出了門,發(fā)現(xiàn)街道上的人已經很稀少,且越來越少,因為今晚全城宵禁,過不了多久,整個文州城都是籠罩在安靜中。 這證明了他的判斷,今晚的官府沒有那么多的力量去維持全城,不得不用宵禁這種方式來減小壓力。 與三牛往西走了幾步,陳辰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于是停下腳步回頭打量了一眼,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之處。 東城門竟然未關!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因為既然連宵禁都已實行,沒理由城門還洞開著,畢竟東城門外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應該第一時間關的么? 雖然在他看來,城門無論關不關都不會影響今晚的行動。因為王夏以及其手下身為地頭蛇,即使城門關了也同樣有辦法進城出城,無非就是多費些手腳和時間罷了。但……城門莫名其妙的不關總歸會讓人心中有些惶惶,會讓人覺得是在算計著什么。 可別把王夏給嚇回去了…… 三牛見他疑惑不語,便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然后呵呵一笑。 “是在想為啥城門還不關對不對?其實沒有什么爾虞我詐,要知道二老在此呢,官府哪有心思去算計別人?不過是因為今晚可能會有一個比較重要的人趕來,所以不關城門等著呢?!?/br> “重要的人?” “對啊,不過我也不知道是誰,只是聽說是這樣。說是正在路上,先前已經有人快馬加鞭趕來報信,很快便至,等人一進城,城門就會關了?!?/br> 原來如此!陳辰點了點頭。 從東城門進來……那便是從東方過來的么? 他回過頭,無意中目光掃過天空中的圓月,只覺得今晚的月亮好圓好亮啊。 也很美! …… …… 夜越來越深,先前從陸家出來而后消失的人陸續(xù)出現(xiàn)在需要其的地方。 東鳴街自然是落腳處之一。 因為宵禁的原因,此時的東鳴街已是黑乎乎一片,就連往常喧囂的百芳樓都已靜寂無聲,更莫提生意慘淡的起點酒樓了。 自然早已關門打烊,不過門雖關了,卻未閂,而是掩著。 酒樓中,劉小滿坐在陳辰的轉椅上,用腳一踮,身子便轉動起來。 這家伙……還真會享受,劉小滿腹誹著。 此時劉小滿的心里是緊張的,因為他口中的這家伙離開了,今晚的重任完全落到了他的肩上。 不能有任何閃失啊。 劉小滿的心情有些矛盾,他希望王夏來卻又擔心王夏來。希望其來是想畢其功于一役,將這個毒瘤徹底拔了,不僅解決了酒樓面臨的威脅,也算為民除一害。 可又有些擔心,因為心里多少有些虛,他將要面對的王夏早已聲名在外或是惡名在外,是用很多人證明過的。 他怕自己玩不過王夏。 而且陳辰臨行前還交代了,說是“打狗隊”不能損失哪怕一個人,否則不好交代。 這會他開始無比想念陳辰,因為只要陳辰在,所有事都不要他cao心,陳辰會把一切都處理的妥妥當當,他只需要執(zhí)行就是了。 可是陳辰走了,去混吃混喝去了。 而且總不可能一直依賴他吧? 此時說什么想什么都晚了,因為再怎么怕都得打足精神面對!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那就……來吧。 來吧,劉小滿抬頭看著窗外,借著月光默默看著。 今晚的月色很皎潔。 窗外一片朦朧,只看得到街道對面房子黑乎乎的輪廓。 很安靜,但他知道,對面隱藏著很多人。 都是屬于他們的人,等著王夏出現(xiàn)的人。 王夏啊,你他娘的快點給爺爺出來,省得爺爺老在這擔驚受怕的。 他與陳辰討論過,關于王夏會如何行動的討論,最終覺得,王夏大概率仍會采用火攻這種既經濟實惠又效果奇佳的手段。 因為這里還牽涉到劉軒,劉軒對于死不死人或是死多少人并不在乎,其最在乎的是能不能把酒樓這根釘子給拔了。 只要把酒樓燒個片瓦無存,劉軒將自己這幫人逼走的目的就基本達到了,畢竟重新起一幢房子的代價太大。 哼,你也姓劉我也姓劉,咱們來比一比,看哪個“劉”更厲害一些? …… 劉小滿在既緊張又期待,王夏又何嘗不是?而且這種心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誠如陳辰早前的判斷,他在煎熬,王夏又何嘗不煎熬? 王夏所面臨的煎熬不僅是來自于幫眾,也來自于自己,畢竟他的親舅子被人搞死了,不把這口氣出了如何能安生? 可是這個名叫陳辰的對頭并不簡單,雖然不顯山不露水的讓他查不出其有多大能耐,但在酒樓中被其擺了一道然后無緣無故與人打了一架、,加上宋三的失手身亡告訴了他,這個人非常不簡單。 若是一失手,便是萬劫不復! 可今晚確實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賜良機,若錯過這個機會他將很艱難。因為面對陳辰這種人,他不敢讓手下來小打小鬧,否則損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他只能畢其功于一役,只用一次便能將陳辰干倒或永遠無法翻身的一役。 然而在面臨這個機會時,他仍是猶豫的,因為他看不透陳辰,看不透就沒把握。 萬一落入圈套怎么辦? 多少年辛苦打拼,毀于一旦? 正猶豫著時,劉軒出現(xiàn)了。 劉軒與他談了很多很久,給他分析了很多也保證了很多,還向他允諾了很多。 最讓王夏心動的是,劉軒允諾將來的東鳴街有他的一席之地,當然前提是他要把那幢酒樓給毀了。 到了他這個地步的黑幫頭頭,其實滿腦子想得是如何洗白。 而且把酒樓毀了……這不也正是他要做的事么? 王夏心動了,一番權衡后便是心動不如行動。 陳辰去參加宴會了?好嘛,等你回來后就剩下孤家寡人了,還拿什么跟我斗?不早晚是囊中之物? 陳辰不在……這大概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要采取什么樣的行動……王夏在思考再三后,覺得最理想也最合適的手段仍是與當初宋三的手段一致。 便是……縱火! 縱火多好啊,只要把火點起來,然后坐等里面的人逃出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不逃出來就等著燒成焦炭! 說起來是很簡單的事,做起來也不復雜,可王夏仍是斟酌再斟酌,因為他也輸不起。 天還未晚時,他便帶了四十個兄弟分批進了城,然后化整為零,分散在了附近。 四十個兄弟啊,是他如今能動用人手的三分之二了,因為他怕陳辰有埋伏。 那時街上還有很多人,他不能動手,除了酒樓他不能多傷及無辜,否則即使全身而退,將來官府也饒不了他。 于是一直等,等到親眼看到陳辰離開、等到宵禁開始、等到街上空無一人。 然后所有原本分散的兄弟已經聚到了他的身邊。 對面的酒樓早已黑燈黑火沒有動靜。 路上一個鬼影都看不到。 可這時他又猶豫了,因為不遠處的城門未關…… 這肯定是有異常的,可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那便再等一會看看? 黑燈黑火的酒樓與洞開的城門就像是兩個空城計,不由讓他胡思亂想著各種可能,想到全身冷汗橫流。 最終他覺得這是自己嚇自己,事已至此還猶豫什么?可咬咬牙正準備下令時,樓梯卻響了。 有人在爬樓。 來得很快,腳步聲很急促。 他所在之處是酒樓斜對面一幢被棄已久的房子的二樓,房子里破敗的不成樣,怎么會有人過來?而且還是這么晚? 四十人全都眨著眼愣住了,瞬間屏息靜氣。 片刻之后,房門被推開了,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站在門前。 男子似乎很是驚訝這滿滿一屋子人,連聲說著抱歉打擾,隨后轉身便走。 走得很快,未作絲毫停留。 王夏目瞪口呆。 誰也不知道這人是誰以及是從哪冒出來的,以王夏當前的處境,自然應該把這人留下??汕昂蟛贿^幾息的功夫,他還未反應過來人就走了。 追? 一追不就暴露自己了? 可不追也暴露了呀…… 王夏深深吸了一口氣。 …… …… 與東鳴街的安靜中透著殺機不同,此時的州衙里卻是歌舞升平一派和諧。 用于舉行夜宴的廳里輕歌曼舞,觀賞著的大佬們瞇著眼不時搖頭晃腦神情享受好不愜意。 今晚做東的是許知州,這位陳辰最不想見到的人。 所幸陳辰實在太不起眼,許知州哪里有興趣了解他這么號人?所以目前仍是相安無事。 許知州看起來是正當壯年的四十多歲的年紀,蓄著半須,臉龐方正棱角分明且面色沉穩(wěn),估計年輕時也與其子許仲一樣,乃是一枚小鮮rou。 陳辰本以為這所謂的宴會應該是與他所熟悉的后世飯局一樣,大伙兒聚在一起,開幾張桌子落座,頂多分下長幼尊卑吧?然后以吃喝為主,邊吃邊談。 可在見識到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的完全不正確。 并沒有大圓桌,而是兩側一長溜的低矮小臺子,赴宴之人都坐在小臺子后。當然,方老謝老以及知州通判這些身份尊貴之人乃是坐在正對著門的主位上。 臺子上也并沒有他所期待的山珍海味,僅有酒以及一些這個時節(jié)難見的瓜果等,這讓他想胡吃海喝一場的愿望徹底落空了。 不過吃食肯定是有的,身后擺著一長溜的吃食呢,想吃什么自己取就是了,不愿意起身的話喚那些專門伺候的人取來也可。 可……哪好意思不停的取不停的吃嘛? 畢竟別人都不這樣,他若太過標新立異,總會惹人非議以及看不起。 誰來這等場合是為了吃喝的? 今晚來到這里的人,什么沒吃過? 能得邀請來這里的可都是文州的人上人啊。 人上人都是有風度的,所以陳辰也不得不讓自己有風度,就算沒有也得裝啊。 假裝自己很矜持很風雅。 場中之人……陳辰粗略估計了一下,今晚廳里來赴宴的大概有七八十號人左右。 有老有少,年紀大的除了陸澤和方謝二老,他一個都不認識。年紀輕的占了大概一半,都是跟隨自家長輩來的,畢竟這等場合,誰不想把自家孩子帶出來見識見識? 在方老相爺和謝老將軍面前露臉的機會可不常有。 這些年輕人中,陳辰倒不是完全不識,還算認識數(shù)個,不過也就真只是“數(shù)個”了。 只打過一次交道的許仲算一個,陸翔與陸淑穎兄妹倆,剩下的就是劉軒。 不過他沒見到李顯年。 估計是那位李通判深知自家兒子爛泥扶不上墻,實在拿不出手,而且李顯年與王夏打架之事才過不久,臉上的淤青應該還沒散,這等場合帶出來只能是丟人現(xiàn)眼啊。 就這么幾位……莫說不認識的,就連認識的這幾人,陳辰都一個不想理。 為此,他特意挑了一個離主位最遠的位置——便是最靠近們的座??蓻]想到的是,劉軒竟然陰魂不散的坐到了他的旁邊,雖然彼此沒有交流,但陳辰總感覺其沒安好心。 這等場合,你能干嘛? 這等場合,我不能放開了吃,還沒有人說話,我又能干嘛? 別人都在交頭接耳輕聲交談,他無聊之下,只能把目光落在那些甩著長袖子的舞女身上。 嗯,身材很好,很窈窕,那小蠻腰盈盈一握…… 那胸脯飽鼓鼓的,很是誘惑。 那臉蛋也很姣好,青春無敵,看得人忍不住想撲上去…… …… 陳辰的目光轉來轉去,不經意間落到了斜對面的許仲身上,正巧許仲的目光也移了過來。 四目相交,許仲微微一笑,張口似乎說了無聲什么,挺長的一段話,陳辰也看不明白其表達的什么。 隨后許仲舉起手中的杯子,陳辰便依葫蘆畫瓢,也舉起杯子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