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耗子，就是盜墓行上挖盜洞的意思。民國的時候，程璋曾帶她這個“女兒”去過河南的洛陽，安陽，鄭州三處轉(zhuǎn)悠過。作為中國盜墓活動最猖獗的省份河南，民國時期存在著大量的“土耗子?！彼统惕昂筒簧佟巴梁淖印贝蜻^交道。

    所以行業(yè)術(shù)語一聽就明白了：“盜墓賊？”

    “嗯，你們要保護(hù)小瓶和我?！?/br>
    小瓶就是另外一件乾隆民窯青花玉壺春賞瓶。白汐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明白了?！?/br>
    走出了儲物間，白汐和安妮商量了一下，今晚由她值班?，F(xiàn)在，整個公司的五個人都睡在大樓里，日夜不離地守護(hù)這一件能讓公司起死回生的寶物。她哥睡在儲物箱的外面一個房間。陸恒睡在旁邊。梁氏父子睡在門口的保安處。

    安妮本來是要坐在監(jiān)控室徹夜加班的，今夜換成了她。監(jiān)控室有個紅色的按鈕，一按，附近的警察會在五分鐘之內(nèi)就到。

    “董董睡了嗎？”換班之前，安妮還不忘過問她哥。

    “睡了?！?/br>
    “他睡起來很可愛?！卑材莩尸F(xiàn)花癡狀：“像是，小孩紙?！?/br>
    “……”

    送走了安妮，她開始盯梢監(jiān)視屏幕。又閉上眼，回憶了一段當(dāng)年和程璋在河南的歲月。那時候的父親，走遍了河南，收購了十幾件國寶級文物。沒有打過一次眼。古玩行有句老話說得對：鑒寶如鑒人。父親就是那明如鏡的鑒寶人。

    但是會鑒寶的人，卻不一定會鑒人心。

    再把目光放在大屏幕上。卻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從大樓里出來了。

    不好！梁氏父子就得手了！他們這也太快了吧……

    她快速按下了報警按鈕?！班洁洁?！”的警報聲響徹了大樓。報警系統(tǒng)全部啟動了。驚得董明堂，陸恒和安妮都醒了過來。到了儲物室一看，保險柜空了。董明堂大為火光：“狗娘養(yǎng)的！老子出門去追這兩個畜生！”

    陸恒已經(jīng)把車開到了樓下：“用車子去追，這里有檢查站，他們兩個也逃不了多遠(yuǎn)。”

    “安妮，青花，你們留下來看門！”吩咐了這么一句，董明堂就和陸恒出去了。

    安妮不知所措地拽著她：“青花，董董不會出什么事吧？”

    “不知道，已經(jīng)通知了警察。”她打了個哈欠：“安妮，我先睡一會兒。到了天亮之后跟你換班。”

    “好的。你快去休息吧?！?/br>
    走進(jìn)房間，白汐就把門給反鎖了。這里是二樓，開了窗戶就能跳下去。她輕輕落地，周圍的樹木黑黢黢如鬼一樣，她摘下一片葉子，挽了個手勢，賦予了葉子一點(diǎn)靈氣。再把葉子放飛到空中：“告訴我，那一對父子往哪里去了？”

    葉子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往前面飛去。她亦跟著走。就是有法力的好處，你逃得了人的手掌心，但絕對逃不過妖怪的手掌心。

    不一會兒，葉子指引著她找到了梁氏父子。此時此刻，梁氏父子藏身在公墓里頭。蹲在一座墳?zāi)沟谋澈螅骸暗?，小譚什么時候會來？”

    “待會兒吧，他肯定會過來的?！贝罅簱崦阎械某幣_：“小譚最喜歡這些東西，今天讓他開開眼界?！?/br>
    原來他們是等接應(yīng)的同伙。

    白汐躲在一棵樹后，忽然有了戲弄的心思。她挽出一個手勢，再雙手合十。默默念起了咒語。然后把指尖的一點(diǎn)白光，指向他們所背靠的那一塊墓碑上。也就是一剎那，那墓碑變成了金色的。兩父子還渾然不覺，只顧聊著天。

    她耐心等著看好戲，兩只腳懸在空中?；蝸砘稳サ?。枝椏上卻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動靜。這還是附魂之后第一次使用法力呢。想來，自己的大部分法力在程璋出事之前就被封印了。但是剩下的這一點(diǎn)法力，也足以辦到很多事情。

    “哎呀！爹！你看，這墳?zāi)故墙鹕?！”小梁忽然叫了起來?/br>
    “瞎說什么……我的天！真是金色的！”大梁也發(fā)現(xiàn)了金色的墓碑。兩人對視一眼，他們爺倆是道上的人，看東西賊準(zhǔn)。一眼就瞧出這墓碑是純金的。

    還是大梁道：“這戶人家忒有錢了！”

    “我看看，周蘭花之墓……這名字怎么這么熟悉……我想起來了，上次報紙上報道的在化工廠被人女干殺的那個女的？！”小梁滿面驚恐：“哎呀，爹，咱們坐在一個兇煞的地方?。∵@金色的墳?zāi)固幃惲?，趕緊走哇！”

    “龜兒子！這發(fā)財?shù)氖虑檫€不要干？！”大梁已經(jīng)開始搬動墓磚：“把這一塊墓碑給賣了，咱們爺倆一輩子不愁吃穿。你看這成色，純金?。　?/br>
    白汐莞爾一笑，又捏了個咒語，指向了墳?zāi)埂?/br>
    小梁正低頭幫忙撬墓碑。忽然覺得陰風(fēng)一吹，抬頭一看，一蹦三尺：“媽呀！爹你看！這墳?zāi)股蠈懥宋覀儍蓚€的名字！”

    “是，真真真真是我們！這地方有鬼！”大梁已經(jīng)顧不得撬金子了，拉起小梁就跑了出去。但是一口氣跑了五里，最后還是到了金墓碑前。還是大梁見多識廣，知道今天一定是碰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立即朝著墳頭拜了下來。

    “姑奶奶！無意借宿此處，驚擾了您大駕！您大人有大量！我們二人給你燒紙錢……”

    白汐想笑，又捏了個咒語，墳?zāi)股系淖钟肿兞耍骸叭ニ腊?。?/br>
    “哎呀！”小梁已經(jīng)嚇得魂不附體了：“爹！這周蘭花讓我們?nèi)ニ溃　?/br>
    “別廢話！趕緊磕頭！”

    忽然間，林外的來人打擾了她的雅興：“梁叔，你們在哪？！”這邊大梁吼了一聲：“小譚，這里！在這里！”

    原來是接應(yīng)的人到了。

    第006章 封印

    來人不僅有法力，而且會除妖術(shù)。隔了這么遠(yuǎn)，她就能感受到這人身上的正氣。這一點(diǎn)都不奇怪，凡是做“盜墓”行當(dāng)?shù)娜?，多多少少會認(rèn)識一些道士。而臭道士會法術(shù)的不少。七十年前，她就是栽在茅山道士譚秋子的手上。

    不行，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董青花是個妖怪，那么自己無法利用這具皮囊了。

    白汐捏了個咒語，照著墳?zāi)股系哪菑埬槪炎约鹤兂闪酥芴m花。至于衣服和發(fā)型……董青花喜歡看《午夜兇鈴》，就按照里面的貞子來造型吧。你說活了一千五百年，不弄點(diǎn)架勢出來，真對不起“大妖怪”的頭銜啊。

    她從枝椏上輕輕飄下，躲在樹后。終于看到了來人——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衫?？雌饋砭褪莻€大學(xué)生的樣子。

    “小譚！你終于來了！”梁氏父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這墳頭鬧鬼！這這這周蘭花的冤魂成了鬼！她她她不讓我們離開！”

    小譚也明顯感覺到了周圍有妖氣。他生于除妖世家。但長這么大了，看過的家養(yǎng)小鬼不少。第一次遇到野外的鬼。未免有些心虛：“閣下是哪位？！”

    不如把他們嚇走！

    白汐抬起袖子，然后幽幽地飄了出來。一剎那間，陰風(fēng)陣陣。卷起落葉飛舞。梁氏父子看到她那血rou模糊的臉，紛紛抱著頭跪了下來。

    但是那小譚卻從懷中掏出一張符來打招呼。符中央赫然一個“譚”字。

    “譚家的人？！”她暗暗吃驚。下一秒，這鎮(zhèn)妖符就飄了過來。她抬起袖子，滅了這符。并不費(fèi)吹灰之力，接著，又是三張符往腦門上飛來。上次是字符，這次就是血符。血符由人的血寫成。獻(xiàn)血人的法力越深，這符咒的鎮(zhèn)妖作用就越大。

    而這血符，明顯是個百年老道的血書成的。

    她連退了三步才站穩(wěn)。若不是被封印了靈氣，這些本來只是小菜一碟。但是眼下靈力不夠，的確沒轍了。但是不能看著梁氏父子把古董給拿走?；蛟S，可以從這少年身上下手？于是卷起一陣風(fēng)，吹落葉子撲刷刷而下。裝出點(diǎn)陰森的女鬼架勢。這叫妖力不夠，氣氛來湊。

    掐著嗓子開了口：“你為什么和我作對？”

    那小譚回答：“你平白無故傷害過路的人。我不收了你，還等誰收了你？！”

    “笑話，閣下背后二人，懷中抱著的是什么？”

    小譚這才注意到梁氏父子二人懷里鼓鼓囊囊的：“梁叔，你們拿的什么？”

    “就，就是饅頭而已……”

    白汐冷笑道：“饅頭？我看是你們從那棟大樓里偷出來的東西吧？在下不才，是這一方土地的小妖，自然要會會你們這些大盜了！”

    小譚這才明白了：“梁叔，你們偷了人家什么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

    大梁看瞞不住了，這才賠著笑：“是是是那方一千萬的硯臺！還有乾隆的瓶子和筆洗！把這些東西賣出去我們就發(fā)財啦！”

    小譚總算明白咋回事了：“把東西放下！梁叔，你不是和我保證過不會再去偷了嗎？！你嫌自己命不夠丟在古墓里的嗎？！”

    三個人爭執(zhí)了一會兒，眼看天快亮了。白汐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只能采取恐嚇的辦法：“二位，你可知你們懷中抱的是什么東西？他們?nèi)龢?，都是陪葬品。墓主下葬之前，讓自己的奴隸拿著這些東西，然后把奴隸活埋掉！”

    大梁嚇得丟下硯臺，小梁還抱著。

    “沾上他們身上的邪氣，不過百日就要七竅流血而死……”

    小梁終于丟下了東西。知道小譚護(hù)著這對父子，把他們抓住是不可能的。但是找回了東西。這也就夠了：“你們可以走了?！?/br>
    小譚睥睨了她一眼：“你還會出來害人嗎？”

    “我沒有害人，”她不屑和這什么小譚浪費(fèi)口舌：“我只是教訓(xùn)心懷不軌的人?！?/br>
    “那我們告辭了?！?/br>
    小譚領(lǐng)著梁氏父子走遠(yuǎn)了。她才拿著三樣古董走出了這片小樹林，擱在墳?zāi)股稀?/br>
    忽然一束陽光射來。震得她差點(diǎn)昏過去。原來太陽升起來了。樹林里到處都透著光。這可大不好了。她趕緊飄到了a市博物館的遺址背后。

    高大的廢棄建筑擋住了陽光。除了林蔭道旁的一輛空轎車。周圍什么都沒有。確定了四下無人，她把一段完整的口訣念完，變回了董青花。這才敢走到陽光下。遠(yuǎn)遠(yuǎn)看到董明堂和陸恒的車子開了過來，放下了心，就這么走回去了。

    但是……輕輕一聲“噠——”就在她走了之后，路旁空轎車的后車門打開了。走下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男人。謝文湛沒想到，自己大早來大興拍賣行，會看到這么精彩的一幕。轉(zhuǎn)到了正駕駛座位，徐徐發(fā)動了車子。

    轉(zhuǎn)過一個角落，透過黑色的車窗，遙望那“周蘭花”離去的方向——

    董青花，是個女鬼。

    還有那個什么小譚，他也認(rèn)識。但也僅僅限于認(rèn)識。沒想到小譚和一對盜賊父子牽扯在一起。

    本來想去大興拍賣行，通知董明堂董教授欠至尊行的五十萬違約費(fèi)已經(jīng)撤去了。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今天的拜訪是不成了。

    回到了公司辦公室，他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那名叫“小譚”的少年就過來了：“少爺，大早上的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你昨晚去哪了？”

    “會會幾個朋友。”

    “你朋友里面有一對姓梁的？”

    “你……少爺怎么知道的？”

    謝文湛瞥了他一眼：“看到的。”其實(shí)他還算淡定。畢竟生長在古玩世家，見多識廣。小時候就聽祖父說什么民國除妖，京城十大兇宅之類的故事。自己也親眼見過幾樁靈異的事件。所以就算白日里親眼看到鬼，也還算淡定。

    不過，這也太匪夷所思了，所以要問個清楚：“今早我本來想去拜訪一下董家兄妹的?？吹搅四愫湍且粚ν等思覗|西的父子走在一起。還有那個女鬼，她居然會說人話。既然你是至尊行的顧問，我倒要問一問你那是怎么回事。”

    小譚有些局促。其實(shí)，平常他不太和這個少東家說話的。他們譚家民國時候是著名的除妖世家，到了現(xiàn)代成了各大古董行的靈異顧問。也就是古玩發(fā)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要找譚家的人來消災(zāi)。但說是顧問，其實(shí)就是掛個名發(fā)工資而已。畢竟那種天生兇煞，遇見了就有血光之災(zāi)的“骨董”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經(jīng)銷聲匿跡。

    但是今天……

    “少爺，那可能是個女鬼。叫做周蘭花，那片地風(fēng)水有點(diǎn)好，她死的也有冤。所以成了鬼魂。不過看樣子，好像不是很兇煞。”

    “鬼魂會附在人身上嗎？”

    “啊？！這個……不能的吧。周蘭花一個月前才被車子撞死。一個月，就是再兇的鬼也修不成大氣候的。這起碼一千年的鬼才會附身?！?/br>
    這就更奇怪了，昨晚，他明明看到血rou模糊的“周蘭花”慢慢變成了董青花的樣子，還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這么說，她不是鬼？”

    “什么？”

    謝文湛把清晨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畢竟，自己不是這方面的行家。小譚就算人品可能有問題，但是在法術(shù)這一項(xiàng)上，譚家的人一向信得過。其實(shí)，他也可以不管這樁閑事。但是女鬼慢慢變成董青花的那一幕，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天下之大，蕓蕓眾生。既然有幸被他撞見了，就不能不管。

    “不怕日光……會變法術(shù)……但是害怕血符……啊！我知道了！”小譚叫了起來：“少爺，那董青花應(yīng)該是個妖怪，而且道行不淺?！?/br>
    “妖怪？會害人嗎？”

    “這個說不清楚，你看電視上的女妖，有的好，有的壞，全看她們生前的造化了。昨晚我們也會見過那個董青花，她似乎并不想傷害我們。但，也可能是她法力不夠。知道和我對抗吃力不討好。所以才把我們嚇唬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