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然點點頭，道：“也是，有對象就不用著急?！?/br>
    他聲音啞得厲害，和顧慨棠說話都費勁，盡管如此，還在關(guān)心自己學(xué)生的事情。

    因為此時劉浩然的情緒有些低落，顧慨棠就沒急著回家。

    劉浩然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對顧慨棠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還是想看見你成家立業(yè)，心里就踏實了?！?/br>
    ……劉浩然無兒無女，最記掛的，除了師母，就是他的學(xué)生了。

    第75章 “是啊，”竇爭笑道，“今晚就我們兩個。”

    顧慨棠和竇爭的關(guān)系終于被家里人承認(rèn)，兩人好不容易熬到苦盡甘來時，按理說現(xiàn)在就能光明正大的甜蜜親熱?？蓪嶋H上，也沒有這樣。

    因為顧慨棠實在是太忙了，他和竇爭都有工作，白天還要拜托顧mama帶小野去醫(yī)院輸液，晚上又關(guān)心小野的病情，必須有一個人陪在他身邊，所以也沒辦法睡在一起。

    再過半年顧慨棠就要畢業(yè)，畢業(yè)之前他希望能幫劉浩然帶帶楚薇，教給楚薇一些學(xué)術(shù)方面的基礎(chǔ)知識，因此平時除了在圖書館看文獻(xiàn)、寫資料，就是手把手的給楚薇輔導(dǎo)。

    他也沒時間單獨和竇爭約會，這點讓顧慨棠十分遺憾。

    也讓竇爭咬牙切齒。

    之前顧慨棠家里人拒絕得很厲害，竇爭沖動之下報了夜校的學(xué)習(xí)班，想先拿一個大專的學(xué)歷，日后再專升本。

    但竇爭自高中畢業(yè)后就沒看過什么書了，晚上聽課就犯困，有些知識掌握得很不牢固，就會拿到車廠，沒有客人時，他就翻出來看看，背誦兩句。

    這天中午，竇爭躺在自己辦公室的躺椅上，拿出一本小冊子，斷斷續(xù)續(xù)像是擠牙膏一樣背書。

    瘸子在竇爭的辦公室修理零件，終于弄好后，他拍拍手，對竇爭說：“你三天前就在背這段，我聽得都能背下來了，你自己還沒背下來?！?/br>
    竇爭一記眼刀飛了過去，罵：“你皮癢癢了？”

    瘸子感嘆地說：“你根本不是讀書的料啊?！?/br>
    竇爭直起身，把手里的小冊子用力扔到瘸子臉上。

    瘸子被書砸得額頭紅了一片，但也沒說什么，他一瘸一拐走到椅子那邊，坐下來時動作緩慢得好像遲暮的老人。

    竇爭道：“誰讓你坐下了？——把書給我拿來?！?/br>
    瘸子本來都要坐下了，聞言不得不站起身，把那本小冊子遞給竇爭。

    竇爭接過來后，翻開那頁，又開始從頭背誦。

    竇爭在這家車廠混得如魚得水。大冬天，他不用出去干活，就做些收錢算賬的輕松工作，并且待在有暖氣的房間，算是他的單人辦公室。

    冬天實在是太冷了，川子和小眼鏡也不總在外面呆著，會到暖和的屋子里，但排擠瘸子，不讓他跟進(jìn)來。

    竇爭就好心地收留瘸子，允許他在午休時到自己的辦公室來取暖?？扇匙诱f話很不招人喜歡，如果不是竇爭是個好人，他就會把瘸子趕出去。

    瘸子在那邊站了一會兒后，見竇爭沒有很生氣的樣子，又挪到椅子那邊，緩緩坐下。

    竇爭背誦的聲音停止了，他看著瘸子，說：

    “你屁股疼嗎？”

    這話問得毫不客氣。應(yīng)該說竇爭根本就沒考慮過瘸子的心情。

    瘸子笑著點點頭，說：“有點?！?/br>
    “什么有點。”竇爭撇了撇嘴，深疑不信。

    他看見瘸子今天修零件時都沒敢蹲下來，是跪在地上的。冬天這么冷，他的腿腳還有毛病，跪了一會兒就受不了，把大衣脫了墊在地上，人凍得直哆嗦。

    瘸子說：“你看出來了還問我？”

    竇爭點點頭，繼續(xù)問，“怎么回事？你不是說你男人不是愛你愛的要死嗎？知道你上班，還把你cao成這樣?！?/br>
    瘸子：“……”

    “騙人的吧。”竇爭翹著二郎腿，狠狠損了瘸子一頓，心里十分得意。

    瘸子說：“我快十年沒有性生活了，就算疼死也愿意。”

    聽得竇爭火冒三丈。他覺得瘸子就是欠抽，明顯看出來竇爭欲求不滿，不然不會說這種膈應(yīng)人的話。

    竇爭憤怒地看了會兒書，但怎么都沒辦法集中精神，他很想翹班去顧慨棠學(xué)校找他，反正車廠里沒人鎮(zhèn)得住竇爭。

    竇爭站起身，在溫暖的房間里走來走去，他深吸一口氣，想到顧慨棠最近疲憊不堪、還要騰出時間和自己見面的樣子，還是放棄了。

    四月，顧爸爸調(diào)回中國公司，所有人都到機場接他，包括竇爭和小野。

    竇爭抱著小野，看見請假來接機的顧慨棠，心里很是想念，忍不住湊了過去。

    顧慨棠對他笑了笑，低頭看著小野，問：“小野，你病好了沒有？”

    連著輸了幾天的液，小野的咳嗽有很大的好轉(zhuǎn)，晚上也不會再咳醒。

    小野伸手要顧慨棠抱，靠在叔父懷里，他說：“好啦?！?/br>
    顧慨棠說：“等過段時間……我不忙了，帶你去游泳?！?/br>
    小野點點頭，抓住顧慨棠肩膀處的衣服，急急說：“叔父，等你不忙了，幫我看看果凍行嗎？它沒有生寶寶，它一點都不動了?！?/br>
    顧慨棠眼神有些黯淡，他說：“……果凍它，嗯，沒有問題。不過你最近不要碰它，等我回來再看看?！?/br>
    小野點點頭。

    機場中人群擁擠，顧爸爸搭乘的航班順利降落，顧慨棠摟著小野擠到最前面。

    聽到顧慨棠和小野談話的聲音，顧mama扭頭看他們倆，又看了看站在后面的竇爭，她拽拽顧慨棠的衣袖，示意有話要對他說。

    顧慨棠連忙彎腰，將耳朵湊到母親唇邊。

    顧mama有些埋怨地說：

    “你這孩子?！?/br>
    “……？”顧慨棠疑惑地看著顧mama。

    顧mama伸手捏捏顧慨棠的耳朵。力道不重，是一種很親昵的抱怨，她說：“小野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顧慨棠問：“什么事？”

    “還裝！”顧mama頓了頓，低聲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要挾我們，傻孩子，我會慢慢跟你爸說的。你們高中時候就……還讓他一人回老家，你是怕我們覺得小爭怪嗎？”

    顧慨棠愕然：“您在說什么？”

    顧mama一愣：“嗯？我在說小野?！?/br>
    “小野怎么了？”

    “小野他……”

    話音未落，小野就捧著顧慨棠的臉，說：“叔父，叔父，爺爺來了?！?/br>
    顧慨棠一看，果然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老人，拉著行李箱，面無表情地從接機口出來，顧慨棠連忙快走幾步，打算幫父親提行李。

    顧mama說：“是你兒子啊，老顧！老顧！這邊來！”

    顧爸爸看見顧慨棠，眼神有些變化，他嘆了口氣，把行李箱交給顧慨棠，然后說：“我來抱小野吧?！?/br>
    小野因為最近生病，瘦了點，可五歲的孩子也不輕，說不定和行李箱一樣重。

    顧慨棠卻沒有拒絕，他應(yīng)了一聲。小野摟住顧爸爸的脖子時，顧慨棠知道父親是真的想把小野當(dāng)親孫子看待了。

    顧爸爸睡了一天，調(diào)整好時差后，去公司報道。

    公司給他安排了一個月的休假，顧爸爸打算帶顧mama和小野出去玩。

    顧爸爸跟顧慨棠提出這個建議時，解釋著說：“小野不是明年九月份就要上小學(xué)了？沒什么時間玩了，趁著有機會，我想多陪他玩玩?！?/br>
    顧慨棠心想幼兒園那邊不去真的合適嗎？可爸的脾氣就是那種說一不二的，他想帶著小野玩，就不會管幼兒園怎么樣。

    顧慨棠問：“小野愿意去？”

    “嗯。”

    “那竇爭呢？”顧慨棠覺得這件事總得問問孩子他爸的意見。

    誰知顧爸爸深深看了顧慨棠一眼，留下一句：“問你不也一樣?！?/br>
    說完，顧爸爸提著給小野買的新衣服，剪下標(biāo)簽，一件一件放到洗衣機里清洗。

    顧慨棠覺得顧爸爸最近對自己、竇爭和小野的態(tài)度都有些奇怪。

    就在顧爸爸回國前，他和父親視頻聊天時，還覺得爸態(tài)度是很無奈的。顧爸爸嘆了好幾次氣，說：“慨棠，我就是怕你……”

    然后別過臉，后面的話怎么都說不出來。

    但是現(xiàn)在顧慨棠能清楚感覺到，顧爸爸對小野的接受和包容。他能長時間坐在地上陪小野堆積木，看他畫畫、寫字，耐心十足，那種由衷的喜愛是無法掩飾的。

    雖然以前顧慨棠就知道顧爸爸喜歡小野，可沒想到會偏愛到這種地步。

    就連竇爭偶爾訓(xùn)小野兩句，顧爸爸都會站在一邊看情況。要是訓(xùn)得小野眼淚巴巴，要哭了，他就急忙沖上前，護(hù)著小野。

    顧慨棠搖搖頭，走到書房。

    顧mama聽見洗衣機運行的聲音，連忙跑過去，說：“小孩子的衣服不能用洗衣機洗的，快關(guān)上，讓我來?！?/br>
    顧家二老手忙腳亂，拔掉洗衣機的電源。

    顧mama將剛剛打濕的衣服放到盆里，背對著丈夫，問：“慨棠同意了？”

    “嗯?！鳖櫚职贮c點頭，想到了什么，扯開話題說，“這種事，他瞞得真緊，連慨梅都沒說?！?/br>
    顧mama道：“他是怕你下不來臺?！?/br>
    顧爸爸沉默了。他看著妻子，突然問：

    “我是不是……對慨棠太嚴(yán)格了?！?/br>
    “哎……”顧mama嘆了口氣，說，“也不怪你?？墒切∫昂涂男r候那么像，我們竟然沒往那邊想……誰能想得到呢？”

    顧爸爸點點頭。

    他想，人，要學(xué)會知足。

    回家后，顧慨棠把顧爸爸的提議告訴竇爭。他覺得這種事還是應(yīng)該得到孩子父親的同意。

    誰知竇爭一口答應(yīng)，因為答應(yīng)得太痛快，讓顧慨棠以為顧爸爸是提前和他說好的。

    四月初的某一天，顧家父母果真帶著小野去了南方。那里和北京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候，氣候濕潤，對小野的咳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