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不會是今天吧，那可不行啊，哥，晚上我要跟華康出去吃飯?！?/br>
    顧慨棠瞥了她一眼，道：“不是今天。”

    大掃除花的時間有些長，結(jié)束一切工作后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了。顧慨棠有點著急，因為他在餐廳預(yù)定的時間是五點鐘，可他現(xiàn)在不得不花點時間洗澡，再加上趕過去的時間，讓人覺得不妙。

    顧慨棠本來是那種非常守時的人，可竇爭一直在旁邊sao擾他，顧慨棠撣撣子身上的灰塵，有些擔(dān)心地說：“我覺得我們會遲到。竇爭，你先去洗澡吧，我洗得慢。”

    顧慨梅逗著小野，委婉地拒絕了小野邀請她和自己一起玩蟲的提議，甩掉一身雞皮疙瘩，她說：“咦，你跟舅舅一起出門？”

    竇爭得意地笑了兩聲，忍耐著沒跟顧慨梅炫耀，抱著換洗衣物走進(jìn)浴室。

    顧慨梅有些奇怪地看著竇爭，又看了看有些煩惱的顧慨棠。她覺得華康現(xiàn)在差不多要來接自己了，便站在玄關(guān)穿鞋，對哥哥說：“你著急的話可以和舅舅一起洗澡啊，嗯，像是……跟你老師那種?！?/br>
    第49章 在餐桌上，顧慨棠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棗紅色天鵝絨首飾盒。

    顧慨棠敲敲妹子的腦袋，對她跟兄長開玩笑的語氣表示不滿。

    顧慨梅說的是顧慨棠與導(dǎo)師劉浩然間的一件趣事。

    當(dāng)時顧慨棠剛剛升入研究生，到研究生樓的浴室洗澡。那間浴室沒有隔板，也就是說，洗澡的同時能夠觀賞一個澡堂子人的屁股。

    顧慨棠走進(jìn)澡堂的時候還沒發(fā)現(xiàn)，等脫了衣服站在水下，聽到有人喊他，愕然發(fā)覺站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導(dǎo)師劉浩然。

    劉浩然工作勤勉，經(jīng)常會在學(xué)校留宿，住在學(xué)生宿舍樓里，來這里洗澡也是情理之中，可顧慨棠沒想到會被自己遇到。

    顧慨棠禮貌的打了招呼，洗著洗著，劉浩然竟然和他聊了起來。

    聊的內(nèi)容顧慨棠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只記得當(dāng)時那種尷尬的感覺、以及迫切希望迅速離開澡堂的焦急。兩人談話的聲音被同年級的學(xué)生聽到，他們覺得：真逗，跟自己的教授一邊洗澡一邊聊天。于是把這件事當(dāng)成趣談傳播，傳到楚薇耳朵里，就傳到了顧慨梅耳朵里。

    顧慨棠道：

    “就你話多，趕緊走吧?！?/br>
    “好的，”顧慨梅摟了摟顧慨棠的手臂，“別忘了介紹嫂子給我，我走啦，哥。”

    顧慨棠看著meimei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慌張，有些決然，以及最后強(qiáng)行壓下來的鎮(zhèn)定。

    他不打算隱藏自己和竇爭的戀情。在答應(yīng)和竇爭交往的時候，顧慨棠就想到有一天會跟家里人說清楚。

    父母的接受能力怎么樣，顧慨棠還不知道，但要說的話，顧慨梅肯定是第一位。

    因為顧慨梅從小和顧慨棠一起長大，是她的話，可能更容易理解顧慨棠。

    meimei離開后，小野跑過來讓顧慨棠幫他換衣服。小野沒有參與打掃，只要洗洗臉就能出門。顧慨棠抱著他給他穿襪子，小野問：“叔父，我們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顧慨棠低聲問。

    “我想吃……吃糖?！?/br>
    “……，”顧慨棠頓了頓，說，“糖不能當(dāng)飯吃，小野?！?/br>
    小野點點頭，蜷坐在顧慨棠懷里，過了一會兒，他仰著頭看顧慨棠的下巴，問：“叔父，我什么時候才能開學(xué)呀?！?/br>
    幼兒園開學(xué)比較晚，要到三月份。顧慨棠開學(xué)后竇爭也要去工作，兩人都沒時間照顧小野，所以本來是打算把小野送到父母家，但聽了這話，顧慨棠問：“小野喜歡上學(xué)嗎？”

    “嗯?！?/br>
    “李老師對你好嗎？”

    “嗯……”小野一打挺從顧慨棠膝蓋上跳下來，“我好喜歡她?！?/br>
    顧慨棠笑了，摸摸小野的臉。

    小野繼續(xù)說：“我想把獨角仙帶到學(xué)校，給同學(xué)看。”

    顧慨棠：“……”

    顧慨棠覺得有些不妙。畢竟不是所有孩子都像小野似得不怕蟲子。更何況，謝冕本人就很怕這種蠕動的蟲，能不能帶上他的車還是個問題。

    顧慨棠道：“這個……因為幼蟲現(xiàn)在還比較弱小，還是不要搬動了吧?！?/br>
    小野‘啊……’的一聲，只好放棄。

    他走到景觀盆前，蹲下來和獨角仙交談，顧慨棠聽他說‘快點長大’‘帶你們出去玩’。小野自然得不到回應(yīng)。

    快四歲的小孩熱愛表達(dá)，顧慨棠多次見到小野對著玩具自言自語、自問自答。

    這個孩子到底是多么的寂寞……顧慨棠感受到小野渴望開學(xué)的心情，忍不住嘆了口氣。

    浴室的水聲停了。霧蒙蒙的玻璃水映出竇爭擦身的影子，竇爭對顧慨棠說：“海棠，你進(jìn)來吧?！?/br>
    顧慨棠‘嗯’了一聲，猶豫了一會兒，沒有起身向前。

    剛剛顧慨梅提議讓顧慨棠和竇爭一起洗澡，考慮到可能會遲到，顧慨棠當(dāng)時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但后來又放棄了。

    因為盡管決定要和竇爭談戀愛，顧慨棠也覺得兩人之間應(yīng)該循序漸進(jìn)。沒有哪個正經(jīng)交朋友的人會這么快坦誠相見，雖然竇爭是個男人，呃，這倒是個問題。

    好吧，顧慨棠是個保守的人，但內(nèi)心掙扎的不僅僅是關(guān)系的確定。竇爭這樣喜歡自己，只要顧慨棠能負(fù)責(zé)，進(jìn)展快一點也沒問題。

    顧慨棠擔(dān)心的是，未來要面對的責(zé)任，真的是自己能夠承擔(dān)的嗎？

    如果不能完全保證回應(yīng)竇爭的感情，顧慨棠絕不會輕易邁出那一步。

    竇爭久久沒看見顧慨棠進(jìn)來，他穿好衣褲，走出來時納悶地問：“你怎么不進(jìn)來？”

    顧慨棠只好說：“太熱，我等一會兒?！?/br>
    “等一會？可是快遲到了?！?/br>
    顧慨棠尷尬地點點頭：“也對?！?/br>
    時間緊迫，顧慨棠匆匆洗了個澡，好歹把身上的灰塵洗干凈后，迅速吹干頭發(fā)，帶著竇爭和小野來到定好的餐廳，好懸沒有遲到。

    情人節(jié)那天餐廳人氣火爆，到處可以見到依偎在一起的情侶。顧慨棠與竇爭兩個男人，還牽著小孩，不可謂不扎眼。

    幸而餐廳光線昏暗，坐下后旁邊的燈就暗了下來，只留一盞小小的蠟燭，飄在水上。

    顧慨棠很少和竇爭、小野單獨出來吃飯，最近一次還是竇爭剛來到北京，請他到家門口的餐廳吃飯。

    只要有人幫忙布菜，小野已經(jīng)能夠獨立吃飯，非常省心，竇爭拿起一只紅蝦，去掉首尾、硬殼、軟腳后，放到小野嘴里。

    小野在座位上晃著小腿，悠閑的樣子。

    他很喜歡吃蝦，經(jīng)常對竇爭提要求說要吃，竇爭每次都會逗他一樣說不給，可實際上幾乎是每天都買，并且親自剝蝦殼給小野吃。時間長了，小野都知道竇爭這口是心非的習(xí)慣，竇爭一說“不給”，小野就撒嬌地躺在他肩膀上，說“給～”。

    周圍的節(jié)日氣氛濃重，坐在兩人旁邊不遠(yuǎn)處的情侶就在昏暗的燭光下時不時交換一個親吻。但并沒有傳染到這張餐桌，就好像這只是普通的一頓晚餐。

    兩人都在安靜地吃飯，偶爾低聲說幾句話，也伸展不開，很短地交談，然后戛然而止。

    竇爭看起來很淡定。

    小野疑惑地看著竇爭，問：

    “爸爸，你是不是累了？”

    “什么？”

    “你不要給我剝蝦了，”小野說，“你的手在晃。”

    “……”竇爭手猛然一頓，停止了因為緊張而細(xì)細(xì)的顫抖，他深吸一口氣，說，“小兔崽子，你你你，你好好吃飯?！?/br>
    顧慨棠忍不住笑了，又覺得竇爭這樣無緣無故罵孩子很不好，便對小野說：“小野，過來我這邊。”

    小野從座位上滑下來，往顧慨棠那邊跑，被抱住的一剎那，他很自然地坐在顧慨棠膝蓋上。

    顧慨棠摟著小野，然而小野覺得不太熟悉，撐手向后擠了擠，靠在顧慨棠胸前，然后指著桌子，說：“叔父，我要那個?！?/br>
    顧慨棠夾了一筷子喂他，心想就在不久前，小野還不讓自己抱他?？涩F(xiàn)在已經(jīng)對他的擁抱那般熟稔。

    竇爭清了清嗓子，用紙巾擦干凈手。

    幸好周圍光線昏暗，否則顧慨棠也許會看清竇爭的臉。

    只是和顧慨棠吃個飯而已，怎么會緊張成這樣……

    竇爭也不能理解。他拿起水杯，含了口水，濕潤因不停吞咽而顯得干渴的嗓子。

    顧慨棠送竇爭禮物時，也沒有刻意避開小野。有些事遲早要說，還不如慢慢滲透。

    在餐桌上，顧慨棠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棗紅色天鵝絨首飾盒。

    他看著竇爭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垂下眼簾，單手將首飾盒推到竇爭面前。

    竇爭看著顧慨棠的睫毛，還沒來得及碰，小野就‘咦’的一聲，問：“這是什么？”

    竇爭道：“別說！別說，我自己看。”

    小野好奇地湊過去。竇爭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條男士的鉑金項鏈，裝飾簡單，風(fēng)格樸素。

    看到項鏈，竇爭心里一沉。

    因為顧慨棠前幾天碰過自己的手指……他……還以為顧慨棠會送他戒指。

    竇爭自己也知道這不可能。畢竟送了也沒法戴出去，倆人都沒結(jié)婚，平白無故戴一枚戒指，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可還是想要。

    哪怕不能戴在手上，哪怕要藏起來，竇爭也想要。

    他知道這已經(jīng)很好了。但之前期待的太過強(qiáng)烈，所以盡管收到了禮物很開心，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竇爭自我安慰著想，沒關(guān)系，我可以自己買戒指送給海棠，這也是一樣的啊。

    小野看了兩眼就挪開了眼睛，轉(zhuǎn)過頭問顧慨棠：“叔父，我們回家吧?！?/br>
    男孩子不像女孩子那么喜歡裝飾品。顧mama閃亮到耀眼的鉆石項鏈也許還能吸引小野的注意力，但現(xiàn)在沒有燈光，顧慨棠送竇爭的那條項鏈看起來并不會發(fā)光，小野沒有什么興趣。

    顧慨棠‘嗯’了一聲，低低道：

    “小野，等一下?！?/br>
    說著，顧慨棠又變魔術(shù)一樣從背包里拿出第二個首飾盒。

    那首飾盒跟之前的那個盒子款式一模一樣。

    竇爭還以為顧慨棠拿出來的是另外一條項鏈。

    他還在想，情侶項鏈也相當(dāng)不錯。

    可顧慨棠將第二個盒子也推到竇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