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大夫搖搖腦袋:“怎么給累成這樣,再不好好養(yǎng)著孩子肯定保不住了?!?/br> 馬文德和馬婆子翠紅面面相覷,半晌也沒反應過來,只聽方梁叫了一聲:“小姐有身孕了?” 大夫點頭,無奈道:“都兩個多月了,你們一點也沒察覺?那你家少爺呢?你家夫人老太太也都沒留神?” 所有人都傻了眼,因為蔣煦身子骨不好,除了成親那一日兩人再也沒有同過房,方沉碧到底怎么懷的孕?難道真的就是那一日懷上的?可寶珠伺候了蔣煦十多年都未曾懷上過,就讓方沉碧輕而易舉的懷上,這會不會太離奇了點? 馬文德千叮嚀萬囑咐大夫不要亂說話,臨了還給了銀子封口,等人走了,這一圈人方才關了門,圍在一起,就等方沉碧醒了說一說這孩子究竟是怎么懷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盡力了。 45第四十五章 在馬文德看來,事情朝著一個極端化方向發(fā)展過去了,方沉碧方才成親兩月多,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兩個多月,大少爺孱弱病重,兩人也只同床同枕一次,怎的就懷上孩子了? 別人不知道的是大少爺不育的事兒,也只有他跟方沉碧大夫人知曉,那方沉碧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來的蹊蹺了。是誰的種兒?這話許是問都不用問,還能有誰,可他明明見到蔣悅然那么決裂分明的跟方沉碧劃清了界限才走的,走了之后便音訊全無了。 照說這是好事兒,既然不成了,也不必太糾纏,可現(xiàn)下事兒鬧大了,如果真出了紕漏,這可讓他怎么辦才好? 馬婆子和翠紅也是一腦袋霧水,誰也不敢猜測,可心里也都有點小九九,無不是想,若是這孩子是三少的,說不定是個好事兒。馬文德也顧不得許多,把自家婆子跟翠紅都攆了出去,等人都走了,他這才放心跟方沉碧說開了話。 “現(xiàn)下可由不得你不說,再不說我連一點幫你的辦法都沒有了。” 方沉碧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摸了摸自己平坦肚子,嘆了嘆:“孩子是蔣悅然的。”而后又將那晚上的事兒全盤托出,事到如今,不說也藏不住了。 馬文德聽完這一番話,氣得直拍大腿:“這可是什么事兒啊,倒是成全了他們娘兩個人兒,日后你可怎么辦?” 方沉碧現(xiàn)在頭腦一片空白,她要想的又何止是自己一個人的處境?還有尚未出世的孩子,還有方家。 馬文德又想了想:“你決定生下來?” 方沉碧抬頭看馬文德,感觸頗深道:“舅舅,我有的也就只剩下這個孩子而已了?!?/br> 不出一個時辰,方沉碧懷了身孕的消息傳遍整個蔣家大院,老太太明是病的躺了好幾天,一聽到方沉碧肚子有了信兒,樂得鞋都不穿就往外跑。這節(jié)外出來的狀況更是可樂壞了大夫人,任是怎么想也想不到,消無聲息的過去了兩個月,方沉碧竟是出奇的懷上了。 劉婆子也跟著樂得不籠嘴,忙不迭的在大夫人面前邀功道:“我就是說那大夫的方子妙,您都不知道,我為了找到他求這個張紙條,真是連嘴皮子都說破了,那人見我實在是太心切了,也煩不得我沒完沒了的纏著也就破逼無奈的應了我,您說誰能曾想呢,真就給我碰上了?!?/br> 大夫人明白劉婆子意思,可她也不愿多說什么,畢竟這方子還真是劉婆子聽信了鄉(xiāng)下小姑子的話才尋來的,當初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想法,如今還真成了,論功的話也少不了她一份。 “無需你惦記了,好事兒里少不了你一份兒苦勞,若是沉碧年底給我生個大胖孫子抱,你瞧我怎么賞你?!?/br> 劉婆子聞言笑得眼睛瞇得不見了縫兒,忙道:“看夫人您說的,平素您有的哪兒委屈過我們這些下人過,不都是跟著您有吃有拿的,現(xiàn)下就幫著辦了點事兒,您可千萬別說的這么外道,這還不都是我們這些下人應該應分的?!?/br> 兩人喜上眉梢有說有笑的往方沉碧的院子里走,這正巧著老太太也由著一群丫頭婆子攙扶著過來,兩群人碰了頭,都是笑得嘴都合不攏。 梨園里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院子里頭的丫頭婆子里出外進的忙的分不開身兒。大伙兒都在外廳里候著,吃茶聊天,因著大夫說方沉碧見了紅,有了滑胎的狀況,馬婆子也不敢讓她下地走動,只能讓她安心的靠著床邊兒養(yǎng)著。 翠紅從外頭兒端了藥湯進來,方沉碧正闔目小憩,翠紅抿嘴笑著晃了晃方沉碧身子,小聲道:“小姐先醒醒,起來喝了藥湯再接著睡。” 方沉碧迷迷糊糊的睜了眼,懶洋洋的揉了揉眼:“我睡了幾時了?” 翠紅扶她起身,把碗送了過去,道:“小姐都睡了兩個多時辰了,眼瞅著就要吃晚上飯了?!?/br> 方沉碧點點頭,接了碗喝,聽見門外鬧哄哄一片,她微微蹙眉:“外面這是做什么這么鬧?” 翠紅笑道:“管著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跟著來道喜的,不過大夫說著您不能太累,得好生養(yǎng)著身子所以也沒叫您起來應著,馬大管家在外應著呢,您吃了藥再睡會兒,我再叫您起來用飯。” 方沉碧喝了藥湯,只覺得渾身都跟著乏的厲害,她得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床頭兒,是少見的無精打采樣子:“不睡了,我這是睡了多少都不覺得夠,在這么下去什么事兒都做不了了?!?/br> 翠紅見此,勸道:“現(xiàn)下小姐是金貴兒的人兒,您不必這么cao勞了,顧著自己身子就是了。等著孩子一生下來,許是日子會好過太多的,您放寬心就好?!?/br> 翠紅說著這話,眼睛不時瞟向方沉碧,她和馬婆子一樣,心里也是畫魂兒似的,總想知道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可她也不敢問。 方沉碧抬頭時候見翠紅正偷瞟她,翠紅忙慌亂的垂了頭就要出去。 “翠紅?!狈匠帘坛雎暎浼t忙住了腳扭頭答:“小姐還有事兒?” 方沉碧尋思片刻,寂寂的道:“如果有人問你,我想你該知道怎么回答。” 翠紅亦是個聰明人兒,她知曉方沉碧說的誰,遂梗了梗咬唇道:“小姐,其實我……” “不該說的話永遠不要說出口,許是你幫不了我反而害了我?!贝浼t哽咽了半晌,終是點了點頭掀了簾子出去了。 幾個夫人和老太太簇擁著進門的時候,方沉碧再看賬本兒,老太太走路還有些困難,馬婆子趕緊扶著坐在床邊,老太太見方沉碧心里真是樂開了花,扯著方沉碧的手不放:“瞧著瘦的,也不知道你婆坡平素是不是不給你飯吃,虐待你,真是讓人看著心兒都疼,你倒是胖點啊,你胖了孩子也跟著結實了不是。”說罷,老太太扭頭,朝著身后的大夫人笑罵道:“可道說你是個馬大哈,這都懷了兩個月了,你可是全然不知情,若是我這重孫子生了事兒,我可不饒你。” 大夫人掩嘴笑道:“瞧著您說的,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可算是讓您抓著個小尾巴,您可是不放我了不是。這不是有了重孫子,連腦袋頂上的太陽摘了給您您都不稀罕了。” 老太太故意拉了臉,道:“我這老太婆就是這樣,能見重孫子比摘了太陽都高興。要不你們誰再給我生個孫子抱抱,我們蔣家多少年沒聽見孩子哭了,由著一群老的娘們家家聚在一起,不是嚼老婆舌就是家長里短究竟有什么樂趣?!?/br> 幾個夫人笑作一團,三夫人打趣道:“老太太存心消遣我們不是,您看看我們這都多大的年歲了,想生那也得生得出來不是,您當我們不想呀?!?/br> 一群人鬧鬧哄哄的說笑了一會兒就都給老太太趕了出來,大夫人留下來吩咐廚房又給方沉碧添了補品吃。且是非要看著方沉碧吃光了東西才肯罷休,至于之前蔣悅然與方沉碧那檔子事兒卻是只字不提。 “你倒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好胎,等著孩子順利生下來,我也有好東西給你?!?/br> 方沉碧瞧著大夫人的臉,只是異常無謂的笑了一笑:“許是我天生就是勞碌命,日后就去不了賬房辦事兒了,可總也不想就這么閑著,回頭我會跟表舅舅交代的,賬本可以在屋子里看,其他的事兒我便不多管了,大夫人您費心幫安排一下?!?/br> 大夫人忙點頭,關心道:“看賬本兒可是費神的,是不是礙著你修養(yǎng)身子了?這個也不必都是你來,或許可以交給別人也可。” 方沉碧淡聲道:“左右看賬本也不費什么心思,也倒算是打發(fā)無聊了?!?/br> 大夫人現(xiàn)下只顧著高興,只要是不影響方沉碧身體她是什么都依了她去。沒說上幾句,方沉碧只管看著自己是手頭兒的賬本兒,再不抬頭看大夫人,她倒也覺得無趣,又心里知曉方沉碧跟她必是有隔閡的,遂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再沒坐多久就先走了。 入了秋,蔣煦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躺的時間更久了,這功夫方沉碧的院子里鬧得厲害,也有人好事兒的想去給蔣煦報喜,誰都知道方沉碧到底是跟蔣煦圓過房的,又合著方沉碧再也沒跟什么男人走的近,便是人人都不樂意承認這孩子是蔣煦的,卻也拿不出什么證據(jù)證明孩子不是他的。 慈恩園多事兒的李婆子聽了這消息更是滿心的歡喜,忙不迭的往自己院兒里跑,她這一傳,慈恩園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寶珠聞聲臉色著實難看的很,卻也無話可說,只得是黑著臉聽著別人閑話躲清靜去了。 蔣煦聽了個一知半解,覺得格外納罕,就喚了李婆子來說,李婆子原是以為這天大的好事兒會讓蔣煦樂得厥過去,便站在床前話一股腦的往外道,卻見蔣煦的臉色越說不對,說到最后住了嘴,蔣煦的臉都青了。 自第二日起方沉碧便沒再來慈恩園,蔣煦拖著許多時日,就是不愿去梨園看看她,下人誰也不敢多說什么,只道是大少又開始鬧脾氣,亦是沒人敢對著蔣煦再多說關于方沉碧懷子的事兒,一時間慈恩園的事兒突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人人心里都憋著一股勁兒,無不是一頭霧水。 轉眼就上了冬,方沉碧的肚子眼見一日日的鼓起來,自從懷了孩子,方沉碧就跟少出院子,多半時候都是在陽光最好的時候曬曬太陽,要么空閑時候站在窗邊練字兒品品茶,下午時候馬文德會讓方梁把賬冊送過來,方沉碧就倚在榻上一一看過。 她突然覺得如果能這么安適恬淡的過一輩子會是一件幸福的事兒,她總這么想,每每走神兒時候都會看著窗外的廊子,似乎看得見不大的孩子,穿著錦緞小襖帶著八寶錦帽兒,嬉笑著從廊子里跑過,她連孩子銅鈴般的笑聲都聽得一清二楚,看得見他眉飛色舞的臉,一張似曾相似的臉。 “小姐?” 方沉碧聞聲醒了神兒,見方梁手里捏著冊子,正站在她面前。 “放這里就好,我待會兒看?!?/br> 方梁應了,放下東西,左右瞧了一眼,小聲道:“小姐,老李問鋪子里的東西要不要送回來?!?/br> 方沉碧扶著椅子扶手坐□子,信手翻了一頁看起來:“讓老李轉交給你娘,從現(xiàn)下開始,我們只做往外送,越多越好。” 方梁點點頭:“小姐,我娘托人送了點腌制的rou過來,還有她做的果脯,我都給翠紅拿去收著了,晚上給您弄了吃補身子?!?/br> 方沉碧應了聲:“家里都還可好?” 方梁笑:“小姐別擔心,一切都好,我聽我娘說,方聰最近也長進不少,我爹的腿也好了很多,能干些活了,就是奶奶的身子不如以前,不過好在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娘讓您不要擔心,好生養(yǎng)著身子 好早點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方沉碧垂頭看賬本,若有似無的嗯了一聲,算作應答,方梁瞧了瞧,知道方沉碧這是聽進心里去了,于是又高興道:“我爹和我娘聽說您有了身孕,真是樂壞了。小姐你可要好好養(yǎng)著,生個白胖的小子出來?!?/br> 剛進臘月,蔣悅然在京城收到了河源縣的家信,平素多半是卓安幫著代看,若沒大事兒,順道跟他說說就作罷,他也懶得回信。這次卓安拆了信,剛看完臉就塌了下來,且不說自從那事兒發(fā)生之后少爺?shù)膽B(tài)度就一直不咸不淡,只說方沉碧懷孕的事兒,哪是他能承得起的,若是從他這張嘴說了出去,少爺這邪火兒非得從他身上發(fā)了不可。 李蘭正從門口往里進,就看見卓安愁得跟天塌下來一樣可憐兮兮,他笑道:“你們家少爺可是又給你冷臉瞧了?” 卓安一見是李蘭,心頭一轉,佯裝嘆氣道:“我這不是替我家少爺發(fā)愁呢?!?/br> 李蘭倒是好事兒,跟著問:“你家少爺又是如何讓你愁了?” 卓安咧嘴道:“蘭少爺知曉我們蔣府上的方家小姐方沉碧吧?” 李蘭點頭,納罕問:“那個天仙兒般的方小姐我倒是識得的,她可是怎了?” 卓安接著道:“夏末的時候方小姐進了我們大少的屋子,這不今兒來了家信說是都懷了幾個月的身孕了,我這不尋思我們少爺跟婷小姐的好事兒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成,我倒是急著看見小少爺了?!?/br> 李蘭聞言一怔,巴巴的看著卓安,大腦一片空白。那蔣煦他是認識的,孱弱病重,是個暴躁又別扭的人,平素在院子里下人們都怕,誰都不樂意去慈恩園當差。當初他也聽說過,那方沉碧似乎是從小給賣進蔣府來做童養(yǎng)媳的,可偏是萬里挑一的人兒,他見了也是萬分的動心,若不是因著自己妹子的終身大事兒,他必是要把方沉碧帶回京城的??涩F(xiàn)下人家連孩子都有了,任是他再怎么心儀她也只好是作罷了。 “蘭少爺您這是怎了,怎的臉色不好?” 李蘭尷尬的收了一臉失望神色,忙道:“說著這也是好事兒不是,你們三少這就要做三叔了。等著年底也把他跟我家妹子的事兒辦了,不出過年你也就見得到小主子了,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忙個什么?” 卓安聞言,兩眼發(fā)光,忙跟著道:“蘭少爺這么交個實底兒就好,我這不還想著是不是婷小姐還不打算嫁給我們三少呢。我們小人說多了少爺嫌煩,也沒個分量不頂事兒,若是蘭少爺方便也好多勸勸少爺,可別讓他鉆了牛角尖才是?!?/br> 李蘭搖頭笑笑:“你這般婆婆mama也難怪你主子對你越是離的老遠,我見了你也要怵上三分?!闭f罷李蘭抬腳往院子里頭走,邊走邊問:“你家少爺在書房?” “是,正在書房呢?!弊堪泊鹆?,眼見李蘭走遠,不甚歡喜的嘟囔:“若不是蔣府一堆人幫襯著你,還以為你妹子能有這個機會?”卓安狠狠的夾了李蘭的背影一眼,又念叨:“那方家小姐可是比婷小姐漂亮太多了,還真是可惜了。” 照著卓安的算計,李蘭果然在蔣悅然面前提起了這事兒,蔣悅然原是正在吃茶,聽了這話兒,手一晃,熱茶燙了手背,燙的紅彤彤一片。他也感覺不到疼,只覺得大腦一空,也不知道是想的什么。 “是……喜事兒……”蔣悅然輕描淡寫的說,微微垂了眼,喚道:“卓安也不知你是老了還是怎的,這么大的好事兒竟是要人家來告知我,你倒是去偷懶悠哉去了?!?/br> 卓安是聽的膽戰(zhàn)心驚,忙彎腰進了門兒,恭順道:“這不剛是跟蘭少爺聊了幾句,我正準備跟少爺提及呢?!?/br> “剛好你今兒有功夫就去街上金鋪去瞧瞧,回頭幫我選一塊長生鎖預備著?!笔Y悅然頭也沒抬,眼光從賬冊上一目十行的掠過。 卓安應了,又問:“少爺不需要親自挑樣式?” 蔣悅然有些不耐的抬起頭,瞧著卓安:“我若要挑還遣你去作何?” 卓安不敢多問,忙連聲應道:“小的知曉了,小的知曉了?!?/br> 等著卓安出了門兒,李蘭也倒是有點急了,打探著問:“上次聽卓安說,今年過年你就打算在京城里過了?這樣也好,不如來我府上與我同過,人多倒也熱鬧?!?/br> 蔣悅然尋思了會兒,答:“你府上男女老少也幾十口人兒,你平時倒是想躲個清靜,怎的又圖上熱鬧了?” 李蘭笑道:“你這人真是石頭,若是平常人,就算我不說這話,你總要跟我提起,你可倒是好,也不知是躲著我妹子還是躲著我,跑的比誰都快??梢矂e說我追著你翻來覆去說這事兒,蔣府的聘禮都送了半年多了,我家父母也都應了這婚事兒,你可得抓緊點時間辦了好事兒,別讓我妹子干等啊。再者說了,我家妹子終究也不計較你納妾的事兒,若是你想也可以把河源縣的妾室接過來一起過,只要能好好相處也不見得是個壞事兒?!?/br> 蔣悅然揚了嘴角朝李蘭一笑,可李蘭卻覺得這笑實在是有點別的味道,就聽他說:“我若是不做出點正事兒出來,娶了你妹子也是坑了她,你不已是把牢了我走不脫,還提心吊膽個什么?” 等人都走了,屋子空蕩蕩的,蔣悅然傻傻的倚在椅子上,瞧著窗外一片冰天雪地的,心里就跟著雪景一樣,慘白白,冰冷冷的,世事就這么陰差陽錯的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從前他從沒有這種感覺,像是魂魄離了竅一樣,好像自己已經(jīng)不活在當下,而是活在過去的某一個片段之中,有他,也有方沉碧,有一切他想要的美好和安寧,然后把一切放大再放大,就好像那才是他真的人生,而當下只是幻覺,模模糊糊的幻覺。 “若是我的孩子該多好?”他喃喃,聲音弱得快要聽不出來。 方沉碧這一懷孕可是急壞了三夫人和蔣淵,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盤算,蔣煦未死,就算是殘喘著還剩一口氣兒,那也占著蔣府家財?shù)囊环輧?,更何況是方沉碧肚子里還有個占份兒的主兒。 為著這三夫人往蔣茽房里去的更頻了,平素的耳邊風也是不少吹,可蔣茽雖是個好色貪歡的人,可他到底是心明如鏡的。若是說自己喜歡的兒子,從前是蔣悅然,后來是蔣家福,萬萬不是蔣家祝輪得到的。 蔣煦和蔣淵一個孱弱,一個不開竅,誰也不是繼承蔣家最好的人選。若是讓他想,目前能信賴的人也只是蔣悅然一個而已??蓜e人不知道是,蔣悅然跟方沉碧那點事兒他也多少知曉的,也就是因為這,他才不愿意徹底由著蔣悅然來主家。 這面蔣淵也是對方沉碧懷孕的事兒耿耿于懷,他的側室又懷了一胎,若是個兒子還好匹敵,若還是個女兒,再襯著蔣茽的身子骨,怕是徹底沒了戲。就算日后再生出一百個兒子也晚了三春了。 三夫人這頭兒也是為著自己兒子著想,可她心里太清楚了,憑著她的身份兒和蔣家祝在蔣家的地位,就算分了家也得不到太多,所以她暗地里心里犯了合計,蔣悅然是依靠不上了,能靠得住的只能是蔣淵。 年關時候,蔣淵提早先回了蔣家,因著是又在京城周邊的幾個小縣里頭盤了幾家鋪子,這次回來又是為了支銀子。雖然年景不錯,可他手頭上的鋪子并不賺錢,勉強持平。新鋪子一開,不但老鋪子的利不見了影兒,還要貼出去不少,為此幾大賬房還特意聚在一起商量這事兒。三夫人見了蔣淵回來,挑個不惹人的節(jié)骨眼兒私下里談了片刻。 這功夫已經(jīng)入了三九,冷的人骨縫都跟著疼,翠紅早早把被窩兒暖了再把火爐子燒了送進屋子來,屋子里熏熏然的暖氣兒烘得人發(fā)困,方沉碧臉上有點發(fā)火,暈成紅撲撲的兩團兒,煞是好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