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程寶駿家是個什么情況她以前多少也了解的,只是走得不近知道得不多,如今來了一趟只看了幾眼,心里有些泛酸,難怪當初季云要這么努力的去爭取那套房子,他們確實太困難了,自己當初挨了那一巴掌,也真是她自己活該! 老太太給他們倒水,鄭平就把東西放在外面的桌上,堆了滿滿一桌子。 老太太不好意思:“來就來了,買那么多東西干什么呀?”鄭平笑笑不說話,這些東西本來是分給娘家人的,如今娘家人都走了只剩下程寶駿他們,東西帶過來,自然就多了,只是這話他也沒法解釋,反正都帶來了,索性都給程寶駿他們了。 程寶麗哄了孩子從里屋出來,剛剛好大門從外面推開了,程寶駿和季云回來了。 四人一打照面,都是一愣,程寶駿愕然道:“你們……回來了?” 鄭平笑笑,程寶麗見了他們略微有些尷尬,道:“是啊,昨天剛回來,回了娘家看了看說是都搬走了,就剩下你們了?!?/br> 這話一說,屋子里靜了下去,顯然挑起了個不好的話題。 季云和程寶麗對視了一眼,兩個女人都有些尷尬,老太太就招呼四個人坐,給他們一起倒水拿吃的。 一開始大家寒暄了一下,接著鄭平就提到程寶駿娘家離開的事情,問他們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句話問出來,季云和程寶駿竟然都沒有接話,老太太在一邊想開口說什么,被季云掃了一眼,索性進里屋看孩子去了。 男人不善語言表達,最后還是季云開的口:“他們當然要走了,欠了一屁股錢,賣了房子,還把我和寶駿蓋房子的血汗錢拿走了?!?/br> 程寶麗和鄭平對視一眼,兩人心里同時一跳:“欠錢?欠什么錢?” “抬會,就是民間借債,把錢給抬會,利率比銀行高,介紹別人入會還能多分錢。去年的事情了,當時縣城里好多人都弄這個,瘋了一樣,都在想著天上掉餡餅,今天拿出去一百,明天就收回來兩百,這怎么可能?” “抬會”是什么東西鄭平和程寶麗當然知道,走南闖北的韓治軍以前就和他們說過,這玩意兒就是錢滾錢人滾人,民間放債的一種,一開始能賺到不少錢,后來投的越多虧得就越多,一家?guī)е患遥蝗死蝗?,從上到下能有幾百人幾千人都在搞這個,最后抬會的會長把錢一卷,下面的人屁都看不到一個。以前這東西在浙江那邊特別多,后來國家插手整頓才停息了風波,沒想到竟然會出現(xiàn)在他們這個江北的小城。 鄭平道:“抬會的大頭兒跑了?” 程寶駿點頭:“跑了,把所有人的錢都卷了,媽他們欠了下家好幾萬,他們上家又欠了他們錢,最后跑到抬會會長那里,人家早跑了。當時都亂套了,一家家都在外面要錢,他們問別人要錢,別人也欠他們錢。最后沒辦法,程寶雅說要走,他們就把房子賣了,去山東了?!?/br> 程寶麗道:“你剛剛說拿了你們蓋房子的血汗錢是怎么回事?” 說到這里,季云突然就趴到桌上委屈地哭了,邊哭邊道:“他們在外面欠了錢,沒錢,就騙我和寶駿說把房子給我們,問我們拿蓋房子的錢,說給我們蓋房子。然后拿著錢跑了!這真的是親媽干的事情么???我那會兒大著肚子懷了七個月了,這就是他們干的事!??!” 鄭平和程寶麗這次就跟被雷劈了一樣愣住,程寶麗娘家是個什么德行他們一直都知道的,但是誰都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欠了錢騙親兒子的錢然后跑路?這真的是至親的親人能干出來的事情么?這可是親媽親兒子呀! 程寶麗一直知道她媽最喜歡的就是她姐程寶雅,卻怎么都沒想到家里唯一的男丁竟然會遭遇這種事情。她可以想象當時季云他們受到了多大的打擊,婆家所有人都走了,錢也被騙光了,她當時也已經有一年多沒回家了。 季云哭著,程寶駿在一邊道:“別哭了,姐和姐夫不是回來了么?” 季云抬起頭,動了動嘴,想說什么最后卻沒有說,但鄭平和程寶麗心里都清楚,季云對婆家的怨恨是非常深的,其實這事兒落他們頭上,肯定也是恨得要死。 程寶駿突然道:“對了,你們回來之后,有人去找過你們么?” 鄭平有些莫名其妙:“找我們?”和程寶麗對視一眼:“沒有啊?!?/br> 季云道:“那就好,你們那會兒不在家也算是躲過了一災,當時他們欠錢,放話說母債子償天經地義,討債的人就找我們,還去你們職工大院兒里找你們,估計聽你們院兒里的鄰居說你們搬走了才沒去,反正當時我和寶駿煩都要煩死了,尤其是他們卷錢跑路了之后,我那會兒都快生了,他們來家里,翻東西找錢,還要砸東西。”季云說道這里的時候臉上顯出一陣疲憊感,看上去就像是特別累,表情無神眼里無光,似乎回憶起那段過往心里滿滿都是生不如死的怨念,如今那股怨念在心底久久醞釀沉淀,已經成了掀不起半點漣漪的死灰。 程寶麗聽到這里都要聽不下去了,心里難受得不行,她以前覺得自己慘,現(xiàn)在才知道她這個弟妹這兩年才是有多不容易,嫁給程寶駿就沒過過什么安生日子,最后給自己鬧了一身麻煩,還被婆家騙了蓋房子的錢。 鄭平還很冷靜理智,他問道:“那那邊的房子呢?地皮給你們了?” 程寶駿點頭:“是啊,幸好還有個地皮?!币蝗贿@日子真是要過不下去了。 鄭平點點頭,給程寶駿遞了煙,道:“不管怎么樣,這日子還要過,你們現(xiàn)在既然生了孩子就好好過,以后日子會好的。季云……” 季云應了一聲,臉上的眼淚已經干了,鄭平對她道:“他們走的時候拿了你們多少錢?” 季云頓了頓,把心里一直記得的那個數字報了出來:“一千三百八?!?/br> 鄭平:“房子蓋了么?” 程寶駿:“還沒有,一直空在那里。” 鄭平道:“這樣,我和你姐出錢,幫你們把房子蓋了,先蓋個兩層小樓,以后要怎么裝,買家具電器什么的你們就自己來,成么?” 季云和程寶駿都愣了,程寶雅道:“你姐夫說的也是我想的,我們兩家都不容易,我和寶駿這都是被親媽給扔掉了,她不要咱們了,但不管怎么樣,我和寶駿還是姐弟,我老家就沒有親人和娘家了,你們就是我唯一的親人了?!?/br> 程寶麗沒有說虛的,她就是這么想的,她不想人生后半輩子一個至親的親人都沒有,她親爹死了,親媽兄弟姐妹都走了,只有這么個弟弟和弟妹,還都是老實人,要不然也不會被騙得這么慘。 鄭平的這個決定一下子就拉近了兩家的距離,季云和程寶駿也都沒有想到,從這天開始,往后他們的人生,翻開了一個全新的篇章。 程寶麗他們中午留下來,季云的mama和季云煮了一桌子菜招待他們,兩家人聊了聊近況,又提到了孩子和工作,最后走的時候,約了明天一起去訂黃沙水泥買蓋房子的材料。 第二天辦完了正事,程寶麗他們還去蓋房子的地皮那里看了看,地方還真不小,蓋個二層小樓還能再弄個院子,比他們在北京的房子大多了。 季云以前為了房子的事情扇過程寶麗,如今反而要她幫忙蓋房子,心里特別過意不去,便一直說錢算他們借的,以后一定還。 鄭平道:“不用這樣,只要你們還記得寶麗的好,以后我們回來還念著咱們是親人一起吃飯,還讓洋洋喊你們舅舅舅媽就行了。誰還沒有個過不去的坎兒,我們今天拉你們一把,以后我們有事,你們也拉我們一把就行了?!?/br> 季云和程寶駿心里感激得要死,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生活這么有奔頭過,程寶駿現(xiàn)在不是工人了,因為表現(xiàn)好便調到了辦公室工作,如今也算是文員,季云因為生孩子從車間調離了出來,如今在門市部工作,兩人的工作都比以前好了很多,而且他們那個釀酒廠效益一直不錯,這兩年出了一個酒還賣得很火。 鄭平就鼓勵他們好好工作,有時間可以帶孩子來省城玩,季云心里感激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便從門市部用員工價買了酒送給他們,一連塞了好幾瓶。 本來有了錢也可以蓋房子了,程寶麗和鄭平的事情辦完了,也就可以回省城了,可他們怎么都沒有想到,傳聞中“已經卷了錢離開的娘家人”突然又冒了出來,還找上了門兒! 那時候程寶麗已經把家里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行李也收拾全了,鄰居給的腌rou腌魚還有季云給的酒、花生都收拾起來了,程寶雅就像憑空冒出來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她家門口,因為門沒關,直接走進了屋子。 程寶麗一轉頭就看到了程寶雅,程寶雅穿著一身紅棉襖,兩手放在身前笑呵呵看著她,道:“寶麗啊,聽說你在省城發(fā)了財回來了?還去了北京呢?”那口氣陰陽怪氣的,聽得程寶麗汗毛之豎。 程寶麗剛看到她的時候嚇了一跳,聽完這話心里就只剩下冷笑了,她想鄭平說的沒錯呢,有些人看他們有錢了就臉都不要了直接貼上來,她姐的這吃相真是要有多丑就有多丑!她不冷不熱回道:“你不是欠債跑路了么?原來沒走?!?/br> 程寶雅十分不要臉道:“媽讓我特地過來的呢,”眼睛朝桌子上的幾個包看了看,笑瞇瞇道:“回來了帶了什么好東西?” 程寶麗:“沒東西?!?/br> 程寶雅挑眉瞪眼:“怎么會沒東西呢?聽說你還去了北京呢。” 程寶麗兩年沒回來,她媽她姐是個什么樣子她記得,是個什么德行她也沒忘,但她怎么都沒想到有些人真的是越過越不要臉??!上門竟然直接要東西,下一步是什么,要錢?要房子? 程寶雅進了門就探著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專門瞧著家里有什么好東西,在別人家在外面她當然不會做這么惡心的事情,但在她這個meimei這里,她忍不住就流露出這些表情和做派,一點顧慮都沒有,似乎這樣才是她們姐妹正常的相處方式。 程寶麗簡直是被她姐那副表情和神態(tài)還有說的話給惡心到了,現(xiàn)在回想以前,何止是此刻,兩年前、更早之前、十幾歲的時候、還有小時候,她姐和她相處就一直都是這樣的,肆無忌憚,想到什么說什么,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從來沒和她客氣過。 程寶麗被惡心得不行,皺眉道:“你走吧,我這里什么都沒有,我也不想看到你?!?/br> 程寶雅換了一張臉,冷冷道:“有你這么當女兒的?回來什么都不帶?說出去多難聽?” 程寶麗如今也不是吃素的,“難聽?和我沒東西給你們比起來,欠債卷了親兒子的錢跑路,還撒謊說去了山東更難聽更不要臉吧?!你給我滾出去,別讓我喊人!” 第35章 我尿的?。。?/br> 程寶麗現(xiàn)在真是被程寶雅給惡心透了,兩年一過,如今程寶雅站在她面前就像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一個只會要錢的要東西的無賴。 以前程寶雅是個什么德行她知道,在她面前就是這么囂張跋扈,可如今的程寶雅給人的感覺十分陌生。她們姐妹兩個相處,以前程寶雅還會哄著她說好聽的,以此維系姐妹兩的關系,或者教訓她一頓又給一些甜頭,也好鞏固她這個當jiejie的地位??涩F(xiàn)在眼前的人似乎完全變了,這要換了以前,程寶雅進門之后一定會寒暄說“寶麗你回來啦,怎么出去這么久都沒有和家里聯(lián)系”等等諸如此類。 以前的程寶雅比程寶麗機靈,人前會說話會來事兒也會做人,程寶麗初見她覺得惡心難受,可慢慢冷靜下來又覺得不對,她打量這程寶雅,越琢摩越不對勁,要換了以前知道他們發(fā)達了回來肯定會哄她騙她,怎么如今成了這副樣子?眼里面上都是一副急功近利的表情,好像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包翻出來找票子。 程寶麗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覺得不對便心生警惕,余光往程寶雅身后的門外掃了一眼,鄭平去他弟弟那里拿東西了,還沒有回來,她一個人在家,可千萬別處什么事情。 程寶雅看著程寶麗,見什么都要不到,心里又氣又急,她現(xiàn)在缺錢,實在是太缺錢了??!她要錢??! 去年縣城來了幾個外地人,很快搞了一個抬會出來,說是把錢存在他那里他去投給工廠,工廠給他分紅,利率比銀行的高,還能今天存明天拿。 她一開始是不相信的,跟著廠里一個女工過去了,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就弄了五塊錢,結果第二天她再去的時候,那個抬會的會長竟然給了她十塊錢!她扔了二十在那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了五天,第六天過去的時候,那個會長直接給了她五十塊。 程寶雅從來沒見過這種錢滾錢的辦法,一時就鬼迷心竅了,這個年代大家都窮,周圍都是工人,領導也不比他們有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錢生錢的方法,心里激動地不行。 和她同行的那個女工已經是里面的成員了,一直慫恿著她入會,說交500塊入會,拉人進會存錢,以后不但自己的錢可以拿利率,別人存的錢拿的利率她也能分到,那些經過她介紹入會的人再介紹人入會,她一樣能分錢,她下游的人越多她分的錢越多,什么都不用干她坐在家里就能賺錢數錢。 程寶雅那時候真是鬼迷心竅了,交了五百塊錢入會,之后就開始不停朝抬會立拉人,今天一個明天兩個后天三個,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的人進來,她介紹的人交錢進來,他介紹的人再拉人進來,下游的人一個帶著一個、一家?guī)е患遥瑵L雪球一樣抬會越滾越大,人越來越多,程寶雅分的錢也越來越多。 一開始500塊進去她每天能拿到十塊錢,后來介紹的人越多她拿得的越多,五百的本錢收回來之后抬會還在分她錢,五百、一千、兩千……程寶雅那段時間就跟做夢一樣每天都在收錢,一百一百的票子朝家里拿,簡直就是一夜暴富。 她進了抬會賺了錢之后就開始慫恿娘家人也交錢入會,一人五百,多幾個人還能少交點入會費,她見了錢就像瘋魔了一樣每天都想著拉人入會,完全被金錢迷蒙了眼,也不管抬會的會長到底是投了什么買賣。 滾雪球一樣的民間借債崩盤早有前車之鑒,資金鏈斷裂也是早晚的事情,突然某一夜,事情就鬧大了,而程寶雅那時候還沉浸在暴富的興奮之中無法自拔,直到抬會會長卷了所有的錢跑路,下游的人找上了她。 她是最早進抬會的一撥人,可以說是資金鏈最上游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投500入會一下子賺了上萬塊,那些錢根本就不是投資工廠的紅利而是下游的人給上游人的入會費。越是靠近上游的人賺的越多,下游的人為了賺錢只能不停去拉人進會,直到某一天,資金鏈斷了,有些人開始一分錢都分不到,急了,把事情鬧大了。 程寶雅那時候傻了,抬會的會長跑路了,拉她進會的那個女工卷了錢也跑了,她找不到她的上游,可下游那些沒拿到錢的人一股腦兒都找上了她,她的那些賺了錢的下游都跑路了,把程寶雅的名字住址一報說“你們找這個人”就都跑了。 抬會散了,沒錢了,事情鬧大了。那段時間像瘋了一樣,每天都有人跑到程寶雅娘家要錢,但他們入會很晚,錢投進去也打了水漂,什么都沒拿到,幾千塊錢??!一下子就全都沒了?。?/br> 幾千塊都可以自己買水泥黃沙蓋房子了?。?/br> 娘家人都要瘋了,她繼父周恒山唯一的女兒周清清也投了錢,一千多塊,還是偷偷拿了家里的錢,被男人發(fā)現(xiàn)了,差點被打死,周清清的男人讓她回來問程寶雅拿錢,要不回來就離婚! 周清清回娘家要錢,問周恒山要,可周恒山也沒錢,他也投了錢現(xiàn)在沒拿回錢,周清清就問程寶雅的親媽洋洋的外婆要,洋洋外婆向來是個對人冷冷淡淡愛袖手旁觀的人,自己親女兒親外孫都懶得理睬,更何況是這個繼女?!她說她沒錢,她的錢也在抬會里。 周清清瘋了,她拿了家里所有的積蓄,男人氣得要和她離婚,她怎么可能離婚,這個年代他們這個小縣城哪家哪戶聽說過要離婚過?離婚就是男人休了女人,就是女人變成棄婦!她不想變人人背后議論非議的棄婦! 周清清求不到娘家就找程寶雅,程寶雅那段時間已經帶著女兒拿著自己所有的錢躲了起來,娘家沒人找得到他,洋洋外婆都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一樣在找她。 周清清找不到人,又急又氣身形疲憊,她男人也急,一千多塊可是一筆不小的錢,他們從結婚存到現(xiàn)在存了好多好多年!??!周清清的事情在娘家鬧得不小,那時候程寶麗一家已經在北京了,程寶駿夫妻兩個和他們已經不怎么來往了,周清清是獨女,面對無能的父親、寡淡的繼母和年幼無知的小妹,她在娘家可以說是沒有半點倚靠。 為了要錢她班也不去上了,每天在娘家要錢找程寶雅,那段時間周清清崩潰了,婆家恨不得撕了她的皮,男人對她冷言冷語,家快沒了,娘家也沒人幫她,她更是找不到程寶雅,在崩潰的情緒下做了極端的事情——割腕自殺。 幸而發(fā)現(xiàn)得早,人救回來了,周清清的男人再也不敢提離婚的事情,老老實實在醫(yī)院照顧她,婆家人見她這樣也就原諒她了,只是等周清清出院之后,就和娘家人徹底斷了來往。 周恒山為人懦弱,一開始不吱聲不表態(tài)什么也不干,女兒自殺了才覺得心慌驚恐,到女兒要和娘家劃清界限了才跳出來說要找程寶雅拿錢。 但周清清哪里肯再理睬這樣的父親,當初她在娘家要死要活甚至下跪要錢,誰幫過她,現(xiàn)在說要劃清界限了才出面,這樣的父女情分,真是不要也罷。 周恒山這才急了,和洋洋外婆吵架,洋洋外婆本來性子就冷,出了這種事情別人家的老太太肯定早就要死要活在家嚎嗓子喊命苦了,可她竟然還能好端端坐在家里喝茶吃飯,她也不和周恒山吵,只說她來想辦法,而她想的那個辦法,就是把原本打算給程寶雅的房子給了程寶駿,然后說她幫忙蓋房子,拿了兒子的錢,接著和周恒山帶著十幾歲的小女兒賣了房子跑路了。 洋洋外婆丟開了二女兒,誆騙了唯一的兒子,最后也拋棄了躲起來一直不肯露面還錢的程寶雅,去了哪里沒人知道,以至于程寶駿和季云一直以為他們是跟著程寶雅去了山東。 一報接著一報,程寶麗的這個娘家就這么散了,到底是誰的錯沒人說得清楚。 而一直躲著的程寶雅在娘家離開之后無處可去,女兒已經送到鄉(xiāng)下的爺爺奶奶那里去了,可事情鬧得太大,婆家人和遠在山東當兵的男人都知道了抬會的事情,她現(xiàn)在有家回不去,除了一張存了好幾萬的存折,她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 當她聽說程寶麗回來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心里又有了依靠,她不是一個人了,她還有個meimei!可當她進了屋子站在程寶麗眼前的時候,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想著的全部都是“錢!錢!錢!”,她徹底被錢迷了眼,家沒了,可家哪里有錢重要?錢可以買吃的買用的買一堆東西,一個窮困潦倒的家能買什么? 程寶雅的眼神帶著對金錢的執(zhí)著,心里眼里都只剩下了錢,窮過的人一夜暴富嘗到了有錢的滋味,竟然其他什么都不管了。 程寶雅盯著程寶麗,眼神里慢慢染上了一層對物質和金錢的瘋狂渴望,程寶麗在省城變成了有錢人這個傳聞又在她心里撩開了一大把火苗。 她突然朝著桌子上整理好的幾個包沖過去,一邊扯包的拉鏈一邊道:“不可能,你回來了怎么可能沒帶東西?你肯定帶了東西!寶麗啊,我是你jiejie啊,我是你姐,你怎么能騙我呢?” 那個背扯開拉鏈的包里面沒放什么東西,都是鄰居送的干貨家鄉(xiāng)小吃和季云送的酒和花生,本來程寶麗都收拾好了,結果被扯開,里面的花生當即全部都散開了。 “你干什么?”程寶麗連忙去推程寶雅,把被翻開的包拉鏈重新拉上,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比兩年前還要蠻橫不講理,好歹兩年前顧忌這是姐妹做事還能收斂點,怎么現(xiàn)在變成這樣?竟然直接翻她的包? 程寶雅被推搡了一下,心里立刻覺得包里肯定有好東西,要不然程寶麗不會這么緊張,她就像個對金錢癡迷的瘋子,一心想要錢,她想她和程寶麗是姐妹,以前她有什么事情她這個meimei不都會掏錢幫她解決的么?現(xiàn)在在外面賺了錢回來當然也會給她的。 程寶雅不知道是怎么想,被推開之后立刻開始假裝委屈嚎嗓子哭,“工廠倒閉啦,我沒工作沒收入!我是你jiejie啊,你在外面賺了錢回來竟然都不管我??!你個沒良心的?!?/br> 程寶麗都要被氣笑了,她把桌上散開的花生重新裝進袋子里扎好口子拉上拉鏈,本來想冷冷開口說誰和你是姐妹早點滾,可話到嘴邊不知怎么的就打了個彎,她竟然也跟著嘴巴一彎,哭喪著臉道:“誰說我是賺了錢回來的?我是在外面欠了債躲回來的。欠了別人好多錢呢!” “……”這句話成功堵住了程寶雅的嘴,她就像吞了個蒼蠅一般成功被惡心到了,她愣了愣,道:“欠錢?” 程寶麗裝道:“是啊,抬會啊,我和鄭二把家里所有的錢都投進去了,結果抬會散了,我們欠了下游好多錢,所有躲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