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楚君逸:“……” “我說真的?!鳖櫿\之又瞥了他一眼。 “滾!”楚君逸氣急敗壞道。 顧誠之緊了緊楚君逸的披風,問道:“冷不冷?” 楚君逸白了他一眼。 顧誠之笑道:“說真的,祺哥兒這一點絕對是祖?zhèn)鞯模夷锷业臅r候,我爹也干過這事。” “……咱兒子是過繼的?!背莺軣o語。 “我知道?!鳖櫿\之點頭笑道:“所以說,他注定是我們的兒子?!?/br> 楚君逸的神情柔和了幾分,目光投向了下方,道:“如果這是個男孩兒,你也算有后了?!?/br> “那也是你的孫子。”顧誠之低聲笑道。 楚君逸聳了聳肩。 顧誠之問他:“楚家那邊你打好招呼了嗎?” “恩,但過繼一事要等孩子滿周歲才行?!背荽鸬?。 “沒關系,左右不過這幾年的事。”顧誠之笑道。 楚君逸想要過繼孫子,必須宗族點頭同意才行。 楚家長房沒入官奴,族長換成了宗族中德高望重的一位長者,這些年楚君逸和宗族的關系不錯,雖說族長還是希望楚君逸能夠過繼楚家的孩子,但楚君逸不想過繼,族長也沒有強求,只道孩子過了周歲才可過繼,免得孩子太小夭折了麻煩。 人死后會去轉世,這一點楚君逸經歷過了,但祭祀祖先還能管得著來世不成? 就像他的前世,少年夭折,身后無嗣,這輩子他活得也不錯。 過繼孩子不過是為了讓親人朋友放心,也是為了讓身旁之人安心,楚君逸自己倒是沒什么執(zhí)念。 有時候想想,有一個跟著他姓氏的孩子圍繞身側,其實也挺好,所以他并不反對過繼一事。 楚君逸看了看下頭的兒子,心里想著孩子怎么還沒生出來呢? 但是著急歸著急,擔心歸擔心,該轉移注意力還是要轉移注意力,楚君逸嘆了口氣,幽幽的道:“我們都老了,就連孫子都快出生了?!?/br> 顧誠之失笑道:“你可一點也不老,年輕著呢?!?/br> “說得好聽?!背萜沉怂谎?。 顧誠之伸手撫上了他的發(fā)絲,就連一絲銀發(fā)都沒有,哪里算得上老? 寒風吹過,楚君逸緊了緊披風,又往顧誠之懷里縮了縮。 顧誠之眉頭微蹙,攬過他的腰,一個縱身就落到了書房門口,帶著楚君逸進了書房,也沒有急著解下披風。 緩了一會兒,楚君逸感覺身體開始回暖,臉色也好了幾分。 顧誠之撫上他的臉,低聲道:“以后我陪你出去走走,你想去哪兒我都會陪著你。” 楚君逸疑惑道:“你有時間?” “致仕之后就有了?!鳖櫿\之回答。 “等你致仕,搞不好我墳頭的草都快有人高了。”楚君逸白了他一眼。 顧誠之臉色驟變,瞪著楚君逸說不出話來。 楚君逸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連忙解釋道:“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別多想。” 顧誠之只覺一口氣堵到了嗓子眼,又憋又悶又難受。 “你說要陪我的,別想抵賴啊?!背萦值?。 “恩?!鳖櫿\之強咽下這口氣,悶悶的應了一聲。 楚君逸暗自懊悔,單以他和顧誠之的身體情況來看,最先死的人肯定是他,這些年他一直在調養(yǎng)身體,但壽命這東西……沒準呀。 顧誠之伸手抱住他,下巴遞在楚君逸的肩膀,收攏手臂,低聲道:“下輩子,我去找你好不好?” 楚君逸眨了眨眼,偏頭看他。 “不然,你來找我也行。”顧誠之接著道。 “萬一我不記得你了呢?”楚君逸問他。 顧誠之想了想才道:“我覺得吧,即使我們都不記得彼此,還是會喜歡上對方。” 這話你還真敢說,楚君逸頓覺無言以對。 “鶴歸道長說我們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總不能一輩子就耗光吧?!鳖櫿\之輕笑道。 “要是下輩子能遇到倒是好了?!背菅鎏扉L嘆。 “會的?!鳖櫿\之唇角笑意加深。 楚君逸和顧誠之呆在書房里沒再出去,只是讓丫頭不停的報信。 待到華燈初上,顧誠之突然看向產房的方向,道:“生了?!?/br> “真的?”楚君逸驚訝道。 顧誠之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丫頭跑了進來,面上滿是喜色,進了書房就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大奶奶生了位小少爺?!?/br> 兩個人臉上都帶出了喜色,不過楚君逸又問了一句:“大奶奶怎么樣了?可曾安好?” “大奶奶無礙,只是累極了,看了小少爺一眼便睡下了。”丫頭回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背菖闹馗钸?。 顧誠之勾了勾唇角,笑意一直爬到眼角眉梢。 楚君逸拉著顧誠之往外走,規(guī)矩什么的就先放一放好了,反正就是過去看一眼。 顧誠之回握住他的手,任由楚君逸拉著他走,腳下步子異常輕快。 天上有雪飄飄然的落下,新的一年已經開始,親人朋友陪伴身側,兒孫繞膝盡享天倫。 倏然回首,愛人湛然一笑,溫暖從手心處一直蔓延到心底,幸福駐扎在身邊從未離開。 這樣真好,真是太好了。 番外:現(xiàn)代篇 第177章 原來沒死 “君逸……多陪我?guī)啄旰貌缓谩?/br> “君逸……別走……” “君逸……” “……” 那個熟悉的聲音漸漸模糊,痛苦和悲涼一齊涌了上來,靈魂像是被撕裂成無數(shù)碎片,全身的骨骼筋脈好似被人打斷重組,疼得撕心裂肺,讓人痛不欲生。 陽光透過窗戶,就跟不要錢似的灑進病房,病床上躺著一名十幾歲的少年,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帶著氧氣面罩,左手背插著針頭,床邊的輸液吊桿上還掛著輸液瓶。 少年的胸膛微微起伏,氧氣面罩也隨著他的呼吸結出了一層薄薄的水汽,這些都能證明床上的人現(xiàn)在還活著。 忽然,少年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眉頭緊蹙,額上有冷汗?jié)B出,好似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一般,兩行清淚順著眼角落下,那雙緊閉多時的眸子猛地睜開,眼神空洞異常,沒有半分神采。 灑落屋中的陽光刺痛了他許久未曾睜開的雙眼,他將眼睛閉上,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病房中分外安靜,就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一般。 待了好一會兒,少年緩緩睜開眼,被淚水浸透的眸子漆黑深沉,不透一點光亮。他抬起手臂,感覺全身好似生銹了一般,僵硬遲緩得不行,控制著將手放到心臟的位置,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掌下的心臟正在跳動著,一下接著一下,不停的跳動著。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閃過一抹復雜,而后垂下雙眸,靜靜的平復心情。 死而復生,這種事竟然能夠讓他遇到兩次,他該感激老天爺再給他一次活過來的機會嗎? 明明……明明他已經死了,靈魂被一絲一絲抽離身體的感覺尚還記憶猶新,他靠在顧誠之的懷里,聽著顧誠之在他耳邊低語,訴說著不舍和痛苦。 那種感覺依然殘留在他的心底,如此的清晰,他知道,那是死亡。 抬手扯掉氧氣面罩,楚君逸又將臉上的淚水抹去,即便是壽終正寢,他還是沒能陪顧誠之走到最后,他將那個人留在了那個世界,而他……再次投身到一個不知為何處的地方。 看了一眼放在身前的手,楚君逸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只看手掌的大小就知道這具身體不是嬰兒,也不知他到底占據(jù)了誰的身子。 待到心情平復得差不多了,這才偏頭打量起這個房間,屋中的擺設陌生中還透著一點點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見到過,楚君逸眉頭蹙起,努力撐起身子,也不知這具身體到底躺了多久,竟然有種快要壞掉的感覺。 坐起身后,楚君逸的視線移到了左手手背,盯著看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什么,看向四周,心情更加低落,原來他又回到了現(xiàn)代。 扯了扯手上的膠布,但是手指的靈活度實在讓人著急,楚君逸也沒有耐心鼓弄,直接就將針頭拔下來扔到一邊,鮮血濺出,而他卻面不改色的按住,靜待了幾分鐘,這才掀開被子下了床。 房間里幾乎沒有私人物品,楚君逸找了一圈,可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休息的時間太長了,不過是走了幾步路就讓他感到很疲倦,不止是累,還有全身的肌rou都在泛著微微的酸痛。 單人且?guī)е毩⑿l(wèi)生間的病房,以這具身體的情況來看,最少躺了一個月以上,想來這具身體的家境應該不錯。 楚君逸靠著墻休息了一會兒,而后推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既然找不到有用的信息,那就去看看這具身體的模樣好了,搞不好他還要在這里生活很久。 衛(wèi)生間被收拾得很干凈,想想也是,住在這里的病人昏迷不醒,沒人使用收拾起來自然方便。 楚君逸來到洗手池前,看著鏡中之人,十一二歲的年紀,不同于在大晉朝時的明艷相貌,這個孩子的眉眼清俊好看,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更添幾分清冷,挺直的鼻梁配上淡色的唇,皮膚白得不帶半分血色,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臉上隱隱透出的病態(tài)。 少年的目光有些發(fā)直,眼睛一點點睜大,他與鏡中的自己對望無言,面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封塵已久的記憶被一點一點的翻出,少年不禁后退了兩步,后背抵到墻壁,雙手抬起去解衣服的扣子,動作間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鏡中之人,衣襟解開,露出里面綁著的繃帶,手指在繃帶上輕輕劃過,繃帶下的皮膚像是有記憶一般,竟然泛起了絲絲疼痛。 原來……他沒死…… 不,應該說……大晉朝的那個楚君逸死了,而在投胎到大晉朝之前的那個楚君逸沒有死,大概……是被誰給救回來了吧…… 鏡中的少年露出了一個難以言說的笑,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腦中混亂不已,身體上的五分疲倦瞬間漲到了十分,他也沒再硬撐,直接滑坐到了地上。 這具身體是他的,他又回到了這個世界,在mama殺死爸爸,然后又將尖刀刺向他的那個世界。 楚爸爸肯定是死了,但楚mama應該還活著,能將他救回來,估計楚mama已經落網被捕了。 那么……讓他回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么呢? 胸口處還泛著記憶中的疼痛,另有一種心臟破碎般的痛苦盤踞其間,他想顧誠之了,不知那個人……在他死后,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