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大大縮減了暗衛(wèi)們尋找私礦的時間。 果然他們在城西一處叫松子林的地方,打探到這附近的村子,在最近一年居然都搬空。 一開始是因為是因為幾個上山打獵的獵戶,被野狼群攻擊咬死。 之后村民準備上山報仇,不知為何,反而又損失了好幾人,一下傳出了那邊鬧鬼的傳聞。 揚州府衙立即派人前去查看,后來村民陸陸續(xù)續(xù)搬離。 這方圓幾十里再無人煙。 如今看來這些狼群、鬧鬼,都是人為搞出來的,有人私自開了鐵礦,又怕被附近村民發(fā)現(xiàn),趕緊用人命恐嚇村民搬離。 聽聞縣令還補貼了這些村民銀兩,幫助他們搬家,當時縣令被村民稱贊不已。 姚寒山放下筷子,不再賣關子說道:“既然你們知道這么多,那我就直說了吧,他們打算除夕將這批東西運出海之后,就對私礦里的礦工下手?!?/br> “下手?”沈絳忍不住道:“這么多災民,難道他們就敢真的全部坑殺了不成?” 姚寒山:“私采鐵礦,鑄造兵器,販賣私鹽,這些人干的殺頭事還少嗎?天高皇帝遠,他們以為只要殺了進京告狀的窮書生,就能瞞天過海,也不想想,這世上真有不透風的墻嗎?” 說到這個,姚寒山忍不住問道:“說來,我還要問問你們,究竟怎么知道揚州的消息?” 沈絳想了下,低聲說:“先生,你說進京告狀的窮書生,你可認識這些人?” 這些書生進京告狀,乃是秘密之行,得知此事的不是揚州這些貪官污吏,就是與書生們有密切來往之人。 果然在沈絳問出此話,姚寒山眼中閃過光亮,他忍不住興奮道:“你可是見過這些書生?” 沈絳如實坦白:“我只見過其中一人,他名叫陳平,我遇到他時,他正被人追殺?!?/br> “陳平?!币礁吆暨@個名字,激動不已。 他道:“灼灼,如今陳平身在何處。” 沈絳見他神色這般激動,不忍將事實說出,只是她左顧而言它的模樣,一下讓姚寒山明白了過來,重重嘆出一口:“他們離開揚州,前往京城之前,就明白,自己九死一生?!?/br> “當時我們救下陳平時,他早已深受重傷,強撐著一口氣,才堅持到最后?!?/br> 沈絳聲音又輕又慢:“陳平與我說,他們一行八人進京告狀,兵分幾路,卻還是被追殺。哪怕他逃的最遠,依舊還是沒能活著入京。他在臨終前,將身上的御狀與證據(jù),都托付給了我。” 姚寒山有些意外:“他竟交給了你?” 沈絳低聲說:“或許是因為我救了他,當時他又不久于人世,想要最后一搏?!?/br> 賭救他的這個少女,身懷一顆仁心。 桌子上擺著的珍饈佳肴,在這樣沉重的話題下,已失了香氣。 姚寒山苦悶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喝完。 “我初入揚州,便與陳平相識,他雖只是個窮苦書生,卻性子堅毅溫和。江南水患之后,大批的災民流離失所,他雖勢單力薄,卻已前后奔走,替災民籌集了不少藥材。誰知后來揚州就出了事,青壯年災民不斷失蹤,揚州官場上下沆瀣一氣,貪污受賄,巧立名目征稅,弄得百姓民不聊生?!?/br> “所以幾個熱血書生,為了讓揚州老百姓能脫離這水深火熱,決定上京告御狀?!?/br> 這一番話,聽得其余二人,又是一陣沉默。 哪怕他們早已經(jīng)見過陳平本人,卻依舊對他知之甚少。 沈絳輕聲說:“我們拿到他的御狀之后,便回京,呈交給了皇上。于是皇上派人暗訪江南,我們就一道來了江南?!?/br> “你就是皇帝此次派來暗訪的官?”姚寒山聽完,朝謝珣看了一眼。 沈絳雖沒明說,但姚寒山這樣的老狐貍,一聽就全都明白了。 他之所以來找沈絳,就是因為得到消息,運送這批鐵器的船只是一個剛來揚州的商人提供的,此人姓程。 乃是江泉程家。 姚寒山何等人物,對大晉這些各處世家全都了如指掌。 別人不知道,他卻了解的很清楚,江泉程家這幾年江河日下,外面看著還強勢,實則內(nèi)里早已經(jīng)外強中干。 要真有這種能在揚州地界上都吃得開的厲害人物,何至于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當時姚寒山就對謝珣此人有了興趣。 就像他說的,他有自個的消息渠道,在了解謝珣的消息,就發(fā)現(xiàn)他身邊一直有個姑娘。 直到這位姑娘在揚州城開了一家朱顏閣,引起了全城轟動。 也就是這時候,姚寒山才知,自己的這個學生,居然也來了揚州。 就有了現(xiàn)在這一幕。 謝珣此刻站起來,沖著姚寒山恭敬行禮:“見過姚先生。” 他行的乃是學生之禮,長身玉立,行禮起來,行云流水,動作格外舒展好看,連身旁的沈絳都忍不住一直盯著看。 姚寒山對沈絳時,臉上帶著嬉笑戲謔。 此刻他抬頭看向謝珣,微微打量道:“這位公子是?” “在下程嬰,受圣上之命,前來揚州暗訪,以徹查陳平御狀上所說的種種情況。”謝珣態(tài)度誠懇。 他一直在尋找姚寒山,哪怕來了揚州,也沒放棄。 因為之前沒有對方的蹤跡,還懷疑過他是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揚州,沒想到姚寒山卻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姚寒山不由提眉:“你姓程?” 他微瞇雙眼,打量著眼前的謝珣,眼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審視。 “你既知此行揚州乃是暗訪,便該知道這一路上有多危險,又為何要帶著沈絳一起?” 沈絳睜大雙眼睛,沒想到姚寒山會對謝珣如此質(zhì)詢,她不由道:“先生,你千萬別這么說,并非是三公子要帶我來的,是因為我自己想要來。當初陳平的狀紙是托付在我手中,我雖不是男子,卻也想要看到這世間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yè)?!?/br> 姚寒山聽著她的話,不由嘆了一口氣。 許久,他輕聲說:“怪我,把你教的太好?!?/br> 沈絳:“……” “先生,你這是夸我呢,還是夸您自己呢?” 姚寒山正色道:“旁人皆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方才是女子之道。可我偏不這般教你。灼灼,先生對你的期望,從不是這些?!?/br> 謝珣如今方徹底明白,為何沈絳會是這樣不拘一格的性子。 有如此先生,是她之幸。 沈絳順桿子往上爬,“先生,如今你與我們乃是同一立場,都想要救下那些無辜的災民,所以請您幫我們吧?!?/br> 先生此番前來,肯定不是找自己吃吃喝喝的。 所以沈絳干脆先把梯子架了過去,請姚寒山與他們一同聯(lián)手。 “先生既然能知道他們除夕有行動,那么具體的行動內(nèi)容,想必先生肯定也知道吧?!?/br> 姚寒山問道:“你們可知這次船只要運送的是什么?” 如今趙忠朝讓謝珣的船只,運輸一批貨物之事,他們已經(jīng)知道。 但具體運輸?shù)臇|西,趙忠朝卻并未細說。 沈絳搖頭。 “兵器,是他們在揚州私自鑄造的那些兵器?!?/br> 謝珣并沒有太多意外,一開始趙忠朝要求他提供船只,就言明要載重量大的船,卻又不明說。 趙忠朝在揚州勢力極大,連他都要偷偷摸摸運送的東西,肯定是見不得光。 無非就是兩樣,一是私鹽,二是兵器。 之前謝珣已經(jīng)為趙忠朝運過私鹽,要真的是鹽,不至于這么嚴防死守。 那就是另外一種可能性,兵器。 謝珣問道:“他們要將這批兵器,運往何處?難道是海外?” 趙忠朝讓他提供的,乃是出海才用得上的大船,除非他們要將這批兵器運往海外。 姚寒山問道:“除了海外,還有別的地方,你可想過沒?” 別的地方? 謝珣無法想象,除了海外,還有什么地方能供他們藏匿這些掉腦袋的東西。 姚寒山從兜里掏出一張地圖,直接放在桌子上。 沈絳將其打開,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張地圖,而且竟繪制的格外仔細。 她打開之后,驚喜道:“先生,你的地圖又完整了不少。” 沈絳知道姚寒山最大的心愿之一,就是繪制一副最為詳盡的大晉疆域圖,這些年來他一直為之努力。 他之所以離開衢州,也是因為想要完成這個心愿。 “這是先生自己繪制的地圖?”謝珣有些沒想到。 謝珣對于大晉版圖熟悉異常,更是在皇宮中見過最為詳盡的大晉疆域圖,可哪怕是皇帝手中最詳細的疆域圖,都不如眼前這一副。 特別是東海的海域圖,繪制的格外仔細。 上面一個又一個小墨點,引起了謝珣的注意,他指著這些地方,問道:“這里是?” 姚寒山說道:“東海海域上的無人孤島。” 直到謝珣腦海中電光一閃,問道:“他們是打算將這些兵器,藏在這些無人島上?” 這個辦法確實是好。 若是藏在揚州,難免不被人發(fā)現(xiàn),畢竟錦衣衛(wèi)也不是浪得虛名,這么一大批兵器,想要藏的嚴嚴實實,在陸地上太難做到。 干脆就藏到無人知曉的無人島。 這些島嶼因為遠離陸地,島嶼面積不大,短時間內(nèi)島嶼也不會覆滅。 將這些兵器放在島上一兩年,完全沒問題。 姚寒山:“他們將這批兵器運走,再埋滅鐵礦中的證據(jù),哪怕皇上就是派人將整個揚州翻個底朝天,都翻不出他們一丁點的罪證。” 謝珣贊同的點頭:“設計此事之人,確實是高明。” “所以三公子你要是想要拿到他們的罪證,就必須要在除夕夜,將這些人一網(wǎng)打盡,要不然的話,他們將這些兵器運到海外孤島,偌大的海域不亞于大海里撈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