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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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這棟嶄新的大宅子,不僅僅是找了棲身之地,最重要的是昭顯了她的地位、以及對徐楓的所有權(quán),她要讓全海澄縣的人都知道,徐楓有這么一位出身高貴、相貌美麗、賢良淑德的正妻,沈老板這種舊愛也好,或許有的新歡也罷,都是見不了光的女人。只有她陸氏能和徐楓并肩而立,正大光明的站在世人面前。 ——可是徐楓居然要她搬出去,放火燒了宅子! 這一點太出乎意料了,陸氏雙拳緊握,而后端直的坐在正房太師椅上,對丫鬟說道:“你去和姑爺說,我就住在這里不走了,他要放火便放吧?!彼X得徐楓此舉觸犯了她正室的尊嚴,其他都可以讓步,尊嚴是底線。 丫鬟急沖沖出去了,陸氏看著一桌尚溫菜肴,這是婆婆親手寫的菜單,全是相公愛吃的,連廚子都是從瞻園帶過來的,味道和家里一模一樣,她是一個完美的妻子和媳婦,她就不信徐楓敢燒死她。 門吱呀開了,進來的卻是外甥吳敏。吳敏嘆道:“舅母,外頭車馬舟船都備好了,您還是回金陵過年去?!?/br> 陸氏淡淡說道:“哦?叫他進來親口對我講,堂堂一個千戶大人,難道連面對自己妻子的勇氣都沒有嗎?” 吳敏苦笑道:“舅舅不會進來這個宅子的?!?/br> 陸氏一怔,而后輕輕一笑,“是因為那個沈老板嗎?這里是他們私會之所吧?”陸氏趕緊站起來說道:“我聽說這里一直沒人住才搬進來的,如果曉得這里偷情的地方,才不會來這里住,真是臟了我的眼,不用你催了,我這就搬走?!?/br> 吳敏說道:“舅母莫要誤會,沈老板和舅舅清清白白的,舅舅成親之后,兩人連面都沒見過,沈老板心懷高遠,不是糾纏兒女情【事之輩?!?/br> 吳敏越是為兩人解釋,陸氏越是不信,她冷笑道:“心懷高遠?恐怕是珠胎暗結(jié),懷的是孩子吧?麻煩你傳話給他,我不管他在外頭有幾個女人,有多少私生子,我要他履行做丈夫的義務(wù),給我一個嫡子?!?/br> ☆、第143章 焚愛巢八郎疑倫常,青鸞舞鏡見影而悲 新落成了宅邸成了一片火海,徐楓的心狂跳著,回想起當年他和沈今竹看將來的婚房,這里還是一片荒地,工匠們高高舉起石磨打地基,咚咚咚!就像此刻他狂亂絕望的心跳,昔日情人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這里挖一個池塘,養(yǎng)蓮蓬和魚,再喂幾對鴨子,在這里種一排蘆葦,鴨子可以在這里做窩,將來我們在池邊散步,就能在蘆葦叢掏鴨蛋啦?!?/br> “……全都種上各種果樹,一到秋天就上樹摘果子,自己肯定吃不完,就送人或者送到日月商行的客棧里賣給客人?!?/br> “這邊山坡上砌一個高臺,夏天乘涼,秋天在這里賞月吃月餅,冬天圍爐賞雪……” 熊熊烈火借著風(fēng)勢激烈燃燒著,陸氏不甘心的扔過來一沓子信件,“你我好歹夫妻一場,現(xiàn)在又算什么?你不肯履行做丈夫的責(zé)任,那這些回信又算什么?!信中你要我照顧好家里,伺奉父母,我都照著做了,履行了做妻子的義務(wù),為什么你連一個嫡子都不肯給我!” “信?”徐楓冷冷道:“我從來沒有給你回信?!彼麚炱鸬厣系男偶粗f道:“是有人模仿我的字跡寫的,信紙是薛濤箋,我從來不用這種閨閣女子的東西?!?/br> 轟??!陸氏如遭雷擊,徐楓的回信是她決定來海澄縣尋夫的主要原因,心想既然丈夫愿意和她鴻雁傳書,那么在內(nèi)心里應(yīng)該至少是認可她妻子的身份的,他遲遲不肯歸,可能是對家里安排的沖喜婚姻表示憤怒,雖兩年過去了,但余氣未消,所以不愿意踏入家門半步。他不回,那我過去找他吧,不指望夫妻恩愛,守得云開見月明什么的,但我已經(jīng)十八歲了,孝期已經(jīng)過了整整一年,再這樣獨守空房下去,我會成為金陵城的笑柄,我需要一個嫡子來鞏固地位,該他履行做丈夫的責(zé)任了??墒侨f萬沒有想到,支撐著千里尋夫最大的憑據(jù)居然也是假的! “不是你寫的,那會是誰?”陸氏顫抖的雙手捧著精致的薛濤箋。徐楓淡淡說道:“這是他們慣用的方法。欺騙,背叛,軟硬兼施,用比對待敵人更殘忍的方法來對付親人,迫使我們就范,按照他們的意愿、以他們所規(guī)劃的姿態(tài)活在世上。乘我不在,打著孝順的幌子,娶了你進門沖喜,先斬后奏是如此;模仿我的字跡,給你寫回信,為的是穩(wěn)住你,要你慢慢認命,服從現(xiàn)實,放棄你所有的自尊和憧憬,成為一根把我捆在徐家的繩索也是如此。” “時間久了,你我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認同他們的行為和思維,然后將悲劇在下一代人身上重演,一代又一代重復(fù)著悲劇人生,其實這都不算是可怕,可怕的是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這樣才是對的,這樣才符合常理。就像瘟疫一樣傳染,一病就是整個莊子里的人,病人以為這樣才是合理的,反過來質(zhì)疑健康的人不正常,他們圍攻著健康的人,一起把將疾病傳過去,把所有人變得他們一樣?!?/br> 陸氏憤然的看著丈夫,“你——你怎么能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他們都是為了你我著想,父母給了我們生命,養(yǎng)育、教育我們長大,我們怎么能因自己一時的愿望達不到,就說他們是壞人呢?‘擲果盈車徐八郎’多么好聽啊,可是如果不是父母給你生命,教導(dǎo)你識文斷字、習(xí)武打仗,你何以能年紀輕輕就升了五品的千戶?我也是如此,陸家生我養(yǎng)我,從小錦衣玉食,長大了十里紅妝出嫁,享受榮華富貴,可惜我身為女子,不可能考科舉做官,也不能像你這樣征戰(zhàn)沙場覓封侯,聯(lián)姻是我唯一能夠為家族做的事情了,當一個合格的八少奶奶,生養(yǎng)子嗣繼承香火,是我對陸家和徐家最基本的責(zé)任?!?/br> “家族付出了那么多生養(yǎng)我們,我們難道連自己的情愛都不能付出嗎?情愛不過是一絲煙云而已,轉(zhuǎn)瞬即逝,做人不能太自私了,只顧著自己快活,置家人于不顧,天下無不是父母,他們——他們都是為了我們好?!?/br> 徐楓諷刺一笑,“天下無不是父母?天下那么多無形的牢籠就是歸結(jié)于這句話,你也病了,和他們一樣,扼殺了天性和你自己。蘇州有個讀書人,他的老母不喜剛出生的孫女日夜啼哭,將孫女放在雪地里,說要涼一涼她,夫妻兩個礙于孝道,不敢將雪地里的女嬰抱回,結(jié)果女嬰凍死了,此人被寫入了蘇州縣志的孝子傳里,天下果真無不是父母?這是一個謊言,一個幾乎沒有人有勇氣質(zhì)疑的謊言?!?/br> 陸氏絕望的將一封封偽造的回信捆扎在一起,扔進了遠處的火堆中,不甘的火苗在心中燃燒著,“質(zhì)疑又如何?根本改變不了現(xiàn)實,只能讓人更痛苦!”身為女子,她比徐楓更痛一層,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價值遠不如兄弟們,甚至不如庶出的陸家男人,徐楓能躲避家族的控制,跑到千里之外的海澄當槽軍,她一個女人能躲到哪里去? 徐楓看著熊熊烈火,喃喃道:“我當年就是相信了這句話,以為父母最終還是希望我能幸福,不會胡亂安排我的婚姻。我竭力憑借一己之力,專注事業(yè),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要父母看到我并不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岳家提攜,就能建功立業(yè),成就一番事業(yè)。我出生入死的打拼著,爭取婚姻的自由,可是父母最終還是在背后狠狠捅了我一刀,他們覺得你我的結(jié)合才能給家族帶來最大的利益,我所有的努力都微不足道?!?/br> 陸氏問道:“你要如何?與我和離,去娶那個女人?” 徐楓眼里閃出一抹痛苦之色,“你我都沒有資格談?wù)撍?。正如你所說的,我有今日的成就,徐家付出了許多,我擺脫不了這個姓氏,我不是哪吒,可以脫胎換骨改變自己的血脈。我現(xiàn)在能做的是努力掙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或者官職,以償還徐家的養(yǎng)育之恩,徐家那么多侄兒,將來挑一個出來繼承俸祿和官位,家族的利益不會少分毫,家族給我多少,我加倍奉還,我最終會離開徐家?!?/br> 陸氏緩緩搖頭說道:“不,過繼來的很難養(yǎng)熟了,我要一個親生的兒子?!?/br> 徐楓堅定的搖頭說道:“我不會你和圓房的,這是底線,你要和離,我這就寫和離文書,放你回娘家;你要繼續(xù)當八少奶奶,就做好守寡過繼的打算。” 言罷,徐楓轉(zhuǎn)身就走了,陸氏叫道:“你償還了徐家的生恩和養(yǎng)恩,之后要和那個人長相廝守嗎?” 徐楓腳步一滯,轉(zhuǎn)身看著陸氏,一股威壓之氣襲來,眼神兇悍的像是可以殺人,“我最后說一次,此事和她無關(guān),她是個驕傲的人,眼界不會拘于情【愛和婚姻,我和她已經(jīng)沒有可能了。不要把她卷進來,你們不要動她,否則我會毀了所有傷害她的人。” 陸氏看著徐楓遠去的背影,突然之間她很羨慕徐楓,他還有機會走出去,擺脫家族的控制,而自己卻幾乎沒有什么可能了,只能當做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和傀儡,她才十八歲,卻已經(jīng)可以預(yù)料到自己富貴兩全、卻索然無味的一生了,難道就這樣過一輩子嗎?陸氏陷入了沉思。 次日一早,陸氏一行人就坐著徐楓安排的槽船回金陵,過了兩日,沈今竹送完年禮從漳州回來了,渾然不知這幾天海澄縣唱的如此狗血的一幕家庭倫理大戲。而吳敏看見一個約兩歲的女娃子扯著沈今竹的裙子,奶聲奶氣的叫道“娘,要抱抱”時,差點當場眩暈過去!幸虧陸氏已經(jīng)走了,不然看到這一幕,那句污蔑的“珠胎暗結(jié)”就百口莫辯了!熟知沈今竹性格品行、類似吳敏這樣的人不會往邪路上想,別人就不好說了。 可是這兩歲的娃兒從哪來的?正在吳敏呆立時,小姑娘居然快步跑到她面前,抱著她的大腿也叫到:“娘,抱抱桃兒。” 沈今竹無奈的抱起小女孩塞給鶯兒,“帶她下去吃飯歇覺,再找個擅長小兒科的大夫來把把脈,是不是藥喂的太多,昏睡時間太長傷了腦子,怎么見個女人就叫娘?!?/br> 眾人都退下了,吳敏忙問起這個孩子的來歷,沈今竹這兩年四處奔波忙生意,忙的腳不沾地,肚皮從來沒隆起過,不可能是她的孩子。沈今竹無奈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了,而且我也答應(yīng)別人要保密的,又不想瞎編個理由搪塞你,大概的內(nèi)容就是她的母親被卷進一場權(quán)力的爭斗死了,臨死前我答應(yīng)保護她的女兒,不好失信于人?!?/br> 吳敏和沈今竹多年的好朋友了,她直言說道:“我信你,可是你畢竟是個未婚的女子,帶一個兩歲的孩子回來未免瓜田李下惹人閑話,無端添些是非。實話和你說了吧,這些天我舅母來海澄了……” 吳敏講完這場狗血大戲,勸道:“所以這個孩子不能養(yǎng)在海澄或者金陵,我曉得你不在乎那些閑言碎語,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找個地方遠遠把孩子送走養(yǎng)著?!?/br> 沈今竹沉默了很久,說道:“罽賓國王得了一只青鸞,非常喜歡,用金絲編制成籠子供青鸞居住,珍饈美味的供養(yǎng),可是青鸞很悲傷,三年都不叫喚一聲,王后說,我曾經(jīng)聽說青鸞見到同類則鳴,何不用一面鏡子照著她,以為看到了同類。國王依計行事,青鸞見到鏡中的自己,果然發(fā)出了悲鳴,她對著鏡子舞動了一整夜,然后直沖云霄而亡。青鸞舞鏡,孤獨而亡。” “小時候讀過的一則故事,現(xiàn)在才體會出其中的意味來。一只青鸞,怎么可能去爭金絲籠和珍饈美味的供養(yǎng)呢,可是鳥雀是不能理解青鸞的志向的?!?/br> ☆、第144章 焚愛巢八郎疑倫常,青鸞舞鏡見影而悲 峨嵋披星戴月,帶著滿載著青花瓷的船只從景德鎮(zhèn)回來了,這是一批英國人定制的瓷器,峨嵋天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lǐng),她將這個天賦發(fā)揮在語言上,已經(jīng)是日月商行專門負責(zé)和西洋人打交道的掌柜了,同行的英國人和她高談闊論,敲定下一次交貨的日期。這兩年她專心于商行的生意,其敬業(yè)和沈今竹有得一拼,已經(jīng)瘦了好多,雖依舊是個胖姑娘,不過已然可以看見腰身了。 向沈今竹交代了賬目,沈今竹笑瞇瞇地給了峨嵋封了一個豐厚的紅包,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什么?你叫我?guī)е@個小傻子姑娘去云南沐王府找你外公?”峨嵋連連擺手搖頭道:“沒錯,我以前在七梅庵的時候很會照顧小孩子,那時候?qū)Ω稁资畟€孩子,現(xiàn)在照料一個二歲的小姑娘肯定不在話下,可是我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獨當一面的小掌柜了,我走了,誰來接替差事?豈不是要耽誤事嘛?!?/br> 沈今竹說道:“你別著急,先聽我解釋嘛。吳敏說的對,我不能將這個女孩帶在身邊,她舊傷未愈,年紀又小,豈能跟隨我四處奔波,她需要一個平靜安逸的環(huán)境好好休養(yǎng),云南昆明那個地方一年四季如春,我外祖家也開始復(fù)興了,外祖父曾經(jīng)說過,以后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我需要周家?guī)兔φ疹欉@個病弱的孩子,每年送一千兩銀子過去當撫養(yǎng)費,將來嫁妝也包在我身上——何況你的任務(wù)不僅僅是送桃兒去云南,你看看這是什么?” 沈今竹打開腰間的荷包,將幾粒橢圓形的豆子倒在案幾上。峨嵋拿起來在燈下細瞧,還放在嘴里嚼了嚼,“這是咖啡豆!那幫英國人當做寶貝似的請過我喝過一次,味道比茶葉苦澀,很提神,說這是黑色黃金,在歐洲只有有錢的貴族才喝的起這個!” 沈今竹點頭說道:“我這次去澳門,從葡萄牙東印度公司總督卡洛斯城堡里買通了下人,在倉庫里偷了一袋子咖啡原豆,還沒有經(jīng)過烘烤,可以試著種植。不過聽說這種豆子在南洋香料群島那種陽光充足,氣候溫暖、雨水多的地方才能長出來,在大明好像沒有合適種植的地方。我現(xiàn)在人馬實力還不夠從西洋人手里搶一個島嶼開辟種植園。前些天我聽去過昆明的游商說那里的氣候和南洋有幾分相似,心想不如去試一試,交給我外祖父種種看,能否結(jié)出果子來,這種種出來的黑色黃金的利潤比青花瓷要大,而且儲運也比較方便。” 周家在昆明已經(jīng)扎根了,有農(nóng)田莊園,借用外祖父周老爺一畝地嘗試著將這一袋咖啡豆播種,看能否長出黑色黃金來。 峨嵋聽說和生意有關(guān),頓時來了興趣,她掂量著手里輕飄飄的咖啡豆,問道:“怎么種?正經(jīng)咖啡苗木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呢,總不能把一袋子種子灑在田里不管吧?我該如何對周老爺說呢?” 沈今竹說道:“我會給外祖父去信一封,告訴他這是西洋人和沙漠里的人當茶葉的喝東西,想在昆明試種,就按照種植普通的豆類作物方法來吧,能結(jié)果當然好,試種失敗了也沒多大損失?!?/br> “你的意思是憑天由命?這可是你冒著風(fēng)險從卡洛斯手里偷來的呢!”峨嵋覺得很可惜,想了想,說道:“我有個主意,咱們商行所有的走海路的船只都是林風(fēng)負責(zé)調(diào)配航行,他見識多廣,以前還做過呂宋的國王,他應(yīng)該曉得南洋那里有咖啡豆種植園,我們現(xiàn)在沒有實力去搶地盤,但是我們可以從種植園里搶技術(shù)熟練的勞工送去云南啊!這樣種植成功的機會就更大了?!?/br> 這個,居然想到遠赴重洋搶人的方法——你真是以前念佛的小尼姑嗎?峨嵋總是給人帶來出乎意外的“驚喜”,從初遇她半夜起來“捉鬼”開始,到四處化緣、兜售護身符捐香火錢,再到跟著智百戶學(xué)唱戲,這種驚喜大多不太靠譜,但是這一次的主意大膽有創(chuàng)意,而且野心勃勃,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沈今竹當即召了林風(fēng)密談,告訴了她打算在昆明試種咖啡的計劃。林風(fēng)說道:“其實最好在香料群島開辟種植園,這樣豐收后直接裝船運到歐洲,比從云南方便多了?!?/br> 沈今竹攤手苦笑道:“可是我現(xiàn)在只是個不大不小的商人,海上護衛(wèi)艦只有四艘,根本無力遠赴重洋開辟咖啡種植園,即使勉強開了,等到豐收的時候,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本土的居民都有可能強行搶走我們的果實??墒俏矣值炔坏糜袑嵙Φ哪且惶靵砩孀憧Х荣I賣,現(xiàn)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在云南試種?!?/br> 林風(fēng)笑道:“沈老板心懷大志,運籌帷幄,僅僅兩年就有如此成就,實乃海商奇才了,我相信八年之內(nèi),東家肯定有實力在南洋開辟種植園?!绷诛L(fēng)和沈今竹第一次合作成功后,兩人成了長久的合作關(guān)系,購買船只和船下的事情歸沈今竹管,船上以及航行的事情歸林風(fēng)管,每次航海的利潤,林風(fēng)占一成。這個昔日的大海盜、呂宋島國王對沈今竹很是尊敬佩服。 沈今竹笑道:“借你吉言了,如果能在昆明試種成功,或許能將時間縮短在五年。”所謂實力,其實都是用黃金白銀堆積出來的,槍炮船只,養(yǎng)水手雇傭兵都需要真金白銀,咖啡豆是黑色黃金,乘著現(xiàn)在香料群島的種植量比較少,能賣出好價錢,等到五年之后,肯定賣不出黃金的價格了。 林風(fēng)獻策道:“其實不用冒險去搶人,我知道呂宋島那里有個秘密的小島,專門用來做奴隸交易,下一趟航行去北大年,我可以順道從那里買到熟練的勞工送去云南,不過此事一定要萬分小心?!?/br> 沈今竹點頭說道:“我曉得的,信中和外祖父說明白其中利害,如果后年能成功收獲,我會親自去一趟昆明,買下一個大莊園專門種植咖啡豆?!?/br> 次日沈今竹打點好了送給外祖家的年禮和信件,并兩歲的小姑娘桃兒一起交給了峨嵋,隨行的除了鏢師,還有和智百戶押送軍糧前往云南的槽兵,有了“師傅”的保護,峨嵋的安全是無虞了。 送別了眾人,吳敏看著紅塵滾滾的驛路,低聲說道:“以前還真沒瞧出來,峨嵋是個美人胚子呢,如今瘦了些,這張臉挺耐看的?!?/br> 沈今竹暗道,你是沒見誠意伯府她那個雙胞胎瘦馬姐妹呢,真是國色天香,如今是伯府的福星,取名叫做劉還珠,她的出現(xiàn)粉碎了劉家“洗女三代”的傳言,如今劉家的男人基本都起復(fù)做官了,按照當年和沈今竹的約定,一直沒有再來海澄縣sao擾峨嵋。 劉家洗清了嫌疑,但是親家崔打婿堅持要求女兒和離,并拒絕把外孫女還給劉家。奇怪的是劉家對于孫女的撫養(yǎng)權(quán)做出了讓步,并沒有鬧上衙門,打這一門必勝的官司。如今和離回家的崔氏帶著女兒在父兄的庇護下生活。 遠遠看著峨嵋和智百戶并轡而行的背影,如一對神仙眷侶般,形影單只的沈今竹有些眼熱,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自嘲似的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了,回到日月商行,立刻被淹沒在賬本的海洋里,也就無心理會自己心底的那點小遺憾了。 到了掌燈時節(jié),店里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居然是曹核帶領(lǐng)著一隊錦衣衛(wèi)投了店,海澄縣衙門的衙役們跟隨著錦衣衛(wèi)四處張貼懸賞告示,賞銀一千兩捉拿逃獄的朝廷欽犯,上頭畫有小像,是以前的兩淮鹽運使,被群參貪污*,慶豐帝下令錦衣衛(wèi)徹查此案,錦衣衛(wèi)將此人押解上京途中,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劫了囚車,不知所蹤。 隨著海澄縣的繁榮開放,每日各國商船出沒,這里也成了逃獄跑路的勝地,各種懸賞告示見的太多了,沈今竹是知道這個兩淮鹽運使的,兩年前她和何氏在揚州被大雪斷水路,去了沈三叔老丈人何大員外家落腳,那時何大員外剛將還是瘦馬的劉還珠買下來,原本是打算送給這個鹽運使當暖床的,被沈今竹瞧出蹊蹺要走了,劉明珠才避免了淪為玩物的命運。 如今兩年過去了,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昔日的瘦馬搖身一變,成了伯府千金,而高高在上的鹽運使成了過街老鼠逃犯。熟知內(nèi)情的沈今竹不禁感嘆世事變化莫測。 曹核靠在太師椅的椅背上嘆道:“貼了一整日的告示,身上全是漿糊味,你燃一把香,去去味吧?!?/br> 沈今竹往熏籠了扔了一小塊梔子香,笑道:“你們錦衣衛(wèi)大張旗鼓的尋人貼告示,逃犯才不會乖乖走在大街被人抓呢,天知道躲在那個犄角旮旯里。” 曹核說道:“你小看我們錦衣衛(wèi)了,我們是兵分兩路,一明一暗,聲東擊西之法,我們這些新丁在明路上吆喝,那些老手高手們早就開始在暗處查訪了?!?/br> 梔子香緩緩從熏籠里散開,一股夏天的味道,使得這個寒冬臘月平添了幾分溫暖。不過曹核此刻有些心亂,他故作隨意的問道:“聽說你從漳州帶回來了一個二歲的小女孩?” ☆、第145章 曹核桃試探沈老板,汪大人揭開大陰謀 啥事都滿不了錦衣衛(wèi)的耳朵,桃兒僅僅在海澄縣住了一晚上,曹核就聽到了風(fēng)聲。 沈今竹含含糊糊說道:“嗯,她是個孤兒,還被歹人下過藥,我欠她母親一個人情,答應(yīng)過要照顧她,小姑娘每日昏睡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我將他送到昆明去了,那里氣候溫暖宜人,希望能早日康復(fù)。外面是不是有些不干凈的謠言?” 沈今竹已經(jīng)在海商界的小有名氣了,尤其是在海澄縣,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人們對未婚美麗有錢叛逆的女子未免有著各種遐想和猜測,沈今竹早就習(xí)以為常了。 這兩年曹核也沈今竹時常見面,肚皮里有沒有乾坤是藏不住的,但乍然聽到謠言,心里還是有些疑云,現(xiàn)在聽沈今竹的親口解釋,疑云才煙消云散了,曹核長舒了一口氣,說道:“教訓(xùn)了一下傳謠的人,這幾天應(yīng)該慢慢平息了——不過你行事要小心些,瓜田李下的,白擔(dān)了這個虛名?!?/br> “什么意思?”沈今竹從一摞賬本里冒出頭來,意味深長的看著曹核,“你的意思是反正滿大街都是傳言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實了未婚先孕,真的弄出個孩子來?” 曹核忙道:“我可沒這么說?!?/br> 沈今竹變臉如翻書,噗呲一笑,說道:“孩子暫時不在我的計劃當中,以后或許會有吧,不過得先挑個好種子,我可不想生個敗家子出來?!毙睦锏胗浿颇系目Х确N植情況,隨口就把種子說出來了。 曹核目瞪口呆,許久才說道:“什么叫挑好種子?是挑個好丈夫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來的,首先——你要——有個——丈夫——同房! 沈今竹搖頭道:“不,婚姻要付出的代價太高了,我可不意愿為了一粒種子而賣下整棵大樹——不對,是一個森林,必須考慮到男方的整個家族的態(tài)度。那樣太麻煩了,一粒種子就足夠了?!彼皇菬o知少女,當然曉得孩子是怎么生出來的,須知無論是隆恩店,還是日月商行,各種春【宮圖和世情小說都挺暢銷的,而她對暢銷賺錢的東西都研究頗深。 如此大膽的言論使得曹核傻了眼,看沈今竹認真嚴肅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震驚的同事又覺得心疼,看來兩年前徐家為徐楓做主娶妻沖喜一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提到婚姻二字表情都沉重起來,導(dǎo)致她對婚姻的看法非常消極。當時得知這個消息,不知為何,曹核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連母親臨安長公主嘆說徐家做的太過了,恐怕打了一個解不開的死結(jié)。長公主和曹銓當年就是因為先帝的賜婚而勞燕分飛十幾年,熬死了駙馬才枯木逢春的,其中各種心酸她最清楚不過,為什么這種悲劇總是一再重演呢? 曹核不知該如何接茬,室內(nèi)一片靜謐,只聞得沈今竹翻看賬本的沙沙聲,窗外北風(fēng)呼呼的吹著,室內(nèi)飄著梔子花香驅(qū)散了他身上的漿糊味,曹核輕咳一聲,說道:“長公主開始為我物色親事了?!?/br> 沈今竹頭也不抬的問道:“哦,是那家的閨秀?” 曹核也不看她,低頭偷偷用一塊菱花小鏡觀察著她的側(cè)臉表情,“長公主說不想說太遠的媳婦,就在金陵城里找名門閨秀,慢慢相看著,據(jù)說誠意伯府的大小姐挺好的——” “什么?!”沈今竹的目光終于肯從賬本轉(zhuǎn)移到了曹核臉上,“是那個兩年前剛剛認祖歸宗的劉還珠吧,你聽我一句勸,此女來歷不甚明了,還是算了吧,金陵何處無芳草?!?/br> 曹核打趣說道:“我遠遠的看過她一眼,真是人間絕色,據(jù)說她在襁褓之時被家奴和綁匪里應(yīng)外合求贖金,伯府給了贖金,歹徒怕被人追蹤,將她放在一個木盆里順水飄走,被一戶耕讀世家撿到了,當做親生女兒撫養(yǎng)的,長公主說此女談吐嫻雅,氣質(zhì)出塵,因是嬌養(yǎng)長大的?!?/br> 本來揚州瘦馬都是錦衣玉食養(yǎng)大的,才藝了得,最會揣摩人心,應(yīng)對得體,窈窕淑女的外表,更兼媚骨之姿,這兩年在伯府的熏陶教導(dǎo)之下,內(nèi)在的媚骨應(yīng)該慢慢消失了,蛻變成了名門淑女,連長公主都蒙騙過關(guān)了。 沈今竹和伯府有過約定,不方便點破,只得勸道:“你要信我,此女真的不適合你——你不用著急成親吧,好好當差事,等升了千戶,不愁沒有更好的姻親?!狈凑炔芎松饲?,這個劉還珠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嫁了,阿彌陀佛。 曹核此語只是試探,試探的結(jié)果還算理想——起碼沈今竹還是在意自己的,這樣就挺好。曹核立刻說道:“好吧,聽你的。你說此女不適合我,那什么樣的女子適合我呢?” “哈哈!”沈今竹笑道:“你這個問題就好像問一個從來不下廚房的人,怎么做一桌完美的酒席一樣,問錯人啦。我這里是做生意的,求姻緣去月老廟里燒香去?!?/br> 曹核回到客棧房間,沈今竹免費送了一桌夜宵,吃的不亦樂乎。西洋大座鐘敲了十二下,已經(jīng)是子夜時分了,也是沈今竹給自己安排的最晚入睡時間,此時她睡意全無,被鶯兒翠兒強行熄滅了宮燈拖到了床上去,并塞給她一封廠公懷恩寫來的密信,要求她一旦有機會,就將逃獄的兩淮鹽運使江大人藏起來,秘密送到京城。 這是什么意思?東廠要活口,錦衣衛(wèi)的告示是格殺勿論,提著腦袋就能拿一千兩賞銀,東廠和錦衣衛(wèi)都是大內(nèi)的密探,直接聽命于慶豐帝,難道是昏君精分了,下了兩道截然不同的命令?其中必有蹊蹺啊!很不過她一個小小檔頭,還不夠資格質(zhì)疑廠公的決定,只能見機行事,抓到江大人再說,日月商行有地下的倉庫,藏個把人是沒問題的。 次日一早,洋干爹弗朗克斯找上門來了,他將懸賞告示遞給沈今竹,說道:“你若是抓到了這個人,把他秘密送給我,我出一萬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