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拯救那個小可憐[快穿]、勞資蜀道山、經年宛如歌、穿成道觀里的反派蛋、皇家農二代、符霸異世、[咒回同人] 最強網戀對象是摯友、穿回來后我爆火了、主角攻受為我反目成仇、[綜漫] 守護最好的鄰居小哥的便當
如今的應天府尹是誰,妹子沈佩蘭早就告訴她了,這個昔日的枕邊人為何一來就要和自己作對,抓自己親侄女呢?今竹一個女孩子,她能去殺人,而且還是年輕力壯的父子兩個?明明是冤枉的好不好! 沈詠蘭大怒,新仇加上舊怨,沈詠蘭命車夫往應天府衙門疾馳而去,在曹核他們之前趕到了衙門,遞上名帖,要求見劉大人。 劉大人穿著官袍匆匆趕來,見前方水榭亭臺里,一個穿著天青色素緞褙子、玄色馬面裙,頭戴著白色孝髻的女子背對著自己,看著池塘綻放的新荷。 劉大人一怔,停住了腳步??窜饺鼗ǖ呐痈杏X到了目光,轉身看去,四目相對,兩人依稀都是舊時的輪廓,就是塵滿面、鬢微霜,眼神里鋪天蓋地的滄桑。 沈詠蘭還在孝期,穿戴很是素凈,也不施脂粉,額間和眼瞼都有細紋。劉大人一心忙于公事,生活簡樸,在這個男人普遍都發(fā)福的年紀,破天荒的還保持著昔日挺直微瘦的身材,他沒有留胡須,下巴刮的干干凈凈,眼袋和黑眼圈顯得很憔悴。這對曾經是恩愛夫妻的男女重逢,頓時百感交集,不知從何說起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劉大人意識到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他是男子,要先開口打破沉默,說道:“你是為了侄女的案子來的吧,此案很復雜,你放心,如果你的侄女確實無辜,我會還她清白?!?/br> 沈詠蘭諷刺一笑,說道:“我嘗盡了天下的山珍海味,就是沒有吃過牢飯,劉大人今天能否完成我這個心愿呢?” 劉大人啞然,而后急忙說道:“詠蘭,你——” “請叫我孫夫人?!鄙蛟佁m打斷道:“把纓絡放了,我就走,你若不放,就把我一起抓進去吧?!?/br> 劉大人說道:“詠——孫夫人,你莫讓我為難,纓絡是此案的關鍵人物,我不能放?!?/br> 沈詠蘭冷哼一聲,說道:“劉大人,四娘是我的親侄女,她只是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娘而已,怎么斗得過兩個年輕力壯的大男人?趙管事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他貪墨詐騙,被我侄女抓了個現(xiàn)行,她命人將趙管事等人和幫兇扭送到你們應天府衙門,正說明她是一個知法遵法的良民啊。趙管事這種歹人早就樹敵無數(shù),個個都有嫌疑,你不去審問牢里的同犯,不去詢問趙管事的家人,偏偏要對一個弱質女流動手,劉大人,你真不愧為是劉青天啊?!?/br> 劉大人解釋說道:“孫夫人,我斷案無數(shù),憑我的直覺,此案絕對不是表面上的尋仇兇殺,倒有些像是栽贓陷害——” 沈詠蘭怒道:“你明知如此,為何要大張旗鼓的抓我侄女?” 劉大人說道:“說你侄女無辜,這只是我經驗推斷,并沒有證據啊。但是那個血沈字、還有前日趙管事和你侄女的怨仇,這都是活生生的證據,我捉你侄女,是為了查清背后的原因,如果她確實無辜,也能盡快先洗脫她的嫌疑,我會暗中追查背后元兇??墒翘磺闪?,你侄女一早就出了遠門,眾目睽睽之下,我不能空手而歸,必須把相關人等帶過來審問,那個纓絡是你侄女的心腹,她必須過堂,否則公理何在,律法尊嚴何在?無論如何,你侄女目前的嫌疑最大,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她無辜之前,我不能放棄任何追查她的線索,所以纓絡不能跟你走。” 沈詠蘭冷冷一笑,說道:“幸虧我的侄女今天一早就走了,否則的話,一個千金大小姐被強行帶到公堂之上,哪怕后來證明確實無辜,名聲也是被玷辱了,一個女子的名節(jié)何其重要?你不是要她來過堂審問,你是在要她的命??!” 劉大人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沈詠蘭打斷說道:“為何過去了那么多年,你還要來禍害我們沈家的女人?當年你說家中妻小都死于瘟疫,全村人無人生還,孤家寡人一個。我爹娘相信了,把我許配給你,你我成婚三月,那三個月我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我幻想著和你生兒育女,白頭到頭,攜手看夕陽,結果呢,三個月新婚燕爾,你妻子千里尋夫,找上門來了!我傷心欲絕,還要祝福你們夫妻同在,破鏡重圓。你們夫妻成為一段佳話,故事都編成《尋夫記》,世人都傳頌你們夫妻情深意重,再續(xù)前緣,你不忘糟糠之妻,品行高潔,你妻子堅貞不屈,機智勇敢,帶著兒女逃脫了瘟疫,還千里尋夫,一家團圓。而我呢,我從最幸福的小嬌妻,變成了金陵城最大的笑話!” 劉大人目光一黯,說道:“我沒存心欺騙你們,當年我進京趕考,父母妻兒皆在荊州老家,那年大水,村子鬧起了瘟疫,縣官下令封村,我在京城得到消息后,匆匆回家,為時晚矣,全村的人都死了,為了防止瘟疫泛濫,連尸體帶著房屋全部燒成了灰燼,我在村口為父母守孝了三年才再次進京趕考,這三年妻兒都沒有找回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們還在世?我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沒有騙你?!?/br> “對不起有何用?我名聲掃地,你妻兒滿堂,仕途青云直上?!鄙蚪裰衿嗳宦錅I,“在《尋夫記》這出戲里,我對著你妻子下跪,自稱賤妾,把正室之位拱手讓人,心甘情愿的做了側室,哈哈,想我兩個哥哥都是做官的,居然會自甘為妾,世人對女子本來就是苛刻的,一輩子的傷痛成為了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和笑柄。無論你有心無心,都毀了我一輩子,現(xiàn)在幾十年過去了,你又來毀了我侄女的名聲嗎?” ☆、第110章 劉夫人堂前教丈夫,查命案群雄顯本領 沈詠蘭最后還是帶著纓絡走了,剛出了應天府衙門,曹核汪祿麒和三百錦衣衛(wèi)浩浩蕩蕩正要往里面闖,見纓絡無事,心下松了一口氣,曹核說道:“孫夫人,我?guī)еt絡回長公主府吧,這樣應天府衙門就不能隨意抓人了,他們要問,就讓差役親自來公主府?!?/br> 雖知曹核是好心,沈詠蘭卻覺得此舉不妥,若是汪祿麟家,倒也勉強可以,畢竟汪大人是沈今竹的干爹,但是曹核——非親非故的,實在不方便。沈詠蘭說道:“纓絡以前是瞻園舊仆,還是將她交給我妹子保護著吧?!?/br> 曹核心想瞻園也不是好惹的,應該能護住這個纓絡,他一個大男人公然把人家丫鬟帶回家,好像不太合適,同樣的,汪家都是男人,也不妥當,還是回瞻園最好,四夫人撫養(yǎng)沈今竹長大,她肯定會盡全力保護沈今竹不受牽連。 曹核點頭說道:“我們都聽孫夫人的,你們一百人護送孫夫人和纓絡姑娘回瞻園,其余人等隨我和汪百戶查案。” 汪祿麒也頷首說道:“他們應天府衙門顛倒黑白,面對人命案束手無策,拿弱智女流下手,真真令人不齒,他們沒本事查案,我們就幫他們一把,到時把人證物證甩到這個所謂的劉青天臉上,看他還有沒有臉自稱青天大老爺!” 應天府衙門內,刑名師爺?shù)吐晢柕溃骸皷|翁,幸虧你趕緊把那個丫鬟放了,孫夫人剛把她領出去,錦衣衛(wèi)三百多個人就氣勢洶洶的趕來了,領頭的是今科武探花曹核還有武進士汪祿麒,這兩人都是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百戶,一個后臺是臨安長公主和錦衣衛(wèi)指揮使曹大人,另一個親爹是世襲錦衣衛(wèi)汪福海,都輕易得罪不得,兩個人年輕氣盛,鬧騰起來不計后果,砸公堂,鬧衙門,甚至毆打衙門官員,我們吃了虧,也只能先忍著,這官司打到御前也討不了好,東翁初來乍到,先避開這些地頭蛇——” 刑名師爺正說著話,錢谷師爺急忙進來說道:“東翁,夫人來了。” 劉夫人前腳接著后腳就進來了,刑名師爺和錢谷師爺對視一眼,一起告辭退下,屋內這對夫妻沉默片刻,劉夫人問道:“聽說那個沈詠蘭來了?” 劉大人點點頭,說道:“嗯,是為一件案子而來?!?/br> 劉夫人說道:“我曉得,現(xiàn)在外頭都在傳,說沈家的四小姐殺了人,畏罪潛逃了?!?/br> 劉大人臉色一沉,說道:“一派胡言,此案正在審理之中,我都尚無一點頭緒呢,怎么漫天都是流言蜚語?!?/br> 因早年受了不少苦,劉夫人的容顏顯得蒼老些,鬢邊霜白,戴著狄髻,上頭只插著一個銀鎏金鑲寶石滿冠,衣飾簡樸,不過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官太太的大氣威嚴,她嘆道:“我還是聽兒媳說的此事,就趕緊來衙門,本來是打算求你先放過沈家小姐,當年畢竟——哎,說什么也沒用,我們一家人虧欠沈詠蘭太多了,一輩子都還不清的?,F(xiàn)在她的侄女蒙受不白之冤,我們能通融些的,就不要太認死理了?!?/br> 劉大人說道:“此案尚無定論,沈四娘是否無辜,要看人證物證,我執(zhí)掌了刑名這些年,你跟著我一直在任上,也看了不少案子了,未出閣的女子殺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若一開始就把沈四娘排除在兇手之外,如何向死者交代呢?!?/br> “你??!就是法理太多,人情太少!上梁不正下梁才歪的,同樣的,只要家教好,子女都不差什么的,沈家老太太剛去世,這個老人家身前是個懂禮知禮的,教出來孫女能去殺人?”劉夫人說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就當為了彌補當年的虧欠,先放過沈四娘行不行?她一個女孩子家,還能插翅飛了不成?總有其他線索,你抽絲剝繭,總能另辟蹊徑找出元兇來。那抓沈四娘的告示,就先別貼出去了,你想想,一個大家閨秀的畫像和姓名被貼的到處都是,以后還如何做人?即使最后洗脫嫌棄,還了清白,也是名聲被辱,你真想看到第二個沈詠蘭嗎?” 劉夫人一席話,說的劉大人本來猶豫的心開始退縮了,決定要刑名師爺暫時不要畫像張貼告示,由鋪頭帶著十來個衙役化作平民百姓,暗中查訪沈今竹的下落。 劉大人剛吩咐下去,外頭刑名師爺又進來說道:“東翁,沈家大少爺來了,非要要見您,外頭攔都攔不住?!?/br> 都說金陵水深,可是沒想到會如此復雜,劉大人腦袋都快炸了,說道:“就說我外出查案了,不在衙門?!?/br> 刑名師爺說道:“屬下也是這么說的,可是這沈大少爺是個內行人,說他妹子八成是被人栽贓陷害,蒙受冤屈,他不放心我們應天府衙門,非要來和我們我一起查案子,連鋪蓋行李都隨身帶著,說您要是不見他,他就在衙門口打地鋪,他身邊跟著十個瞻園的親兵,衙役們不敢強行趕他走?!?/br> 怎么沈家人都如此難纏??!劉大人閉上眼揉了揉太陽xue,昨晚半夜死者家人連夜來應天府衙門報案,他半宿沒睡,年紀大了,不能像以前那種熬夜,這會子身心俱疲,唉,這應天府尹果然是天下第二不好做的官啊,三品大員的位置實在太燙屁股了,不是誰都坐的穩(wěn)的。 刑名師爺見東翁如此為難,開解道:“東翁,屬下覺得,這個沈家大少爺您可以一見,說不定還能有所收獲呢?!?/br> 劉大人問道:“為何?” 刑名師爺說道:“東翁,說起沈家大少爺沈義斐,您肯定覺得頭疼,可是說起您的老家荊州府的沈推官,您是不是聽過他的威名?” 劉大人一大家子都在瘟疫中死絕了,只要幾個遠房親戚還在荊州,這些年也回鄉(xiāng)祭祖過幾次,知道家鄉(xiāng)有個沈推官,頗有清名,而且斷案極有章法,破了不少人命大案,在荊州府有沈青天的美譽。 劉大人又驚又喜,“他就是那個沈推官?” 刑名師爺點點頭,“所以屬下建議您和沈推官一起查案,一來他是個懂行的,二來有他在衙門跟著查案,您要詢問沈家人或者去隆恩店、甚至去瞻園找線索,都能行個方便不是?總比我們阻礙重重,舉步維艱好的多?!?/br> 如今顧不得那么多了,趕緊破案是正經,劉大人忙不迭的說道:“叫他進來——不,我去親自見見沈推官?!?/br> 且說沈詠蘭曹核等人分頭行事,沈三爺聞訊后趕到了三山門外的隆恩店坐鎮(zhèn),他本就是個生意人,有他在店里彈壓著,原本散亂恐懼的人心暫時平靜下來了,店的生意照舊運轉著。 指揮使曹銓大人聽說兒子和汪家兄弟并沒有預料中的大鬧公堂,而是正兒八經去查案,心下居然有些欣慰之感——混世魔王也曉得動點腦子,和以前好勇斗狠,在街頭打鬧游手好閑不知強多少倍。 北鎮(zhèn)撫司千戶汪福海卻有些不敢相信:“兩個小子就這么走了?劉青天剛來金陵就敢從我們錦衣衛(wèi)手里搶人,這是給我們下馬威啊,唉,就是做做樣子,也要到應天府衙門大鬧一場,不至于燒牌匾,砸公堂,起碼拆幾扇門窗,先找回點場子嘛?!蓖艏耶斄藘砂倌甑牡仡^蛇,奉行輸人不輸陣,吃虧了也要先保住顏面。 風頭正勁的指揮使同知錢坤很驚訝,“居然有這等事?我去暗中查訪一下,此事頗為蹊蹺,背后栽贓之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用這種血腥毒辣的方法對于一個還沒出閣的小姐,不符合常理啊。” 說起來,沈四娘還是錢大人的小姨子,小姨子有事,他這個做姐夫的不能置之不理,錢坤以前做暗探的時候,一直在經紀行做牙人,四處都有他的暗線,他就像蜘蛛一樣通過這些暗線收集情報,整理之后送給當時的上司汪福海,現(xiàn)在他的身份由暗轉明,還高升做了同知,以前的人脈關系還在,去查一查,肯定能挖出點什么來,事不宜遲,錢坤換下官袍,穿著便裝出了北鎮(zhèn)撫司。 有子萬事足,兩個兒子都爭氣,這幾年汪福海一直半退休蟄伏狀態(tài),此刻有些忿忿說道:“老虎不發(fā)威,當我是病貓,用這種手段算計我的干閨女,真是嫌命長了,等我找到了背后指使之人,哼哼,定要他們好看!”言罷,汪福海也下去了。 曹銓看著汪福海的背影,暗道,沈四娘是你的干閨女,她還是我未來兒媳婦呢,唉,兒媳婦啊兒媳婦,他們不曉得你手上有幾條人命,樹敵幾個,我隱約是知道一些的。你神秘消失了三年,第一次出現(xiàn)在金陵城是今年春的火瓦巷,你在火瓦巷救了崔家的乳娘和外孫女,把誠意伯府兩個家奴的耳朵都削掉了,火瓦巷鮮血飛濺,伯府洗女三代的傳聞由此開始,這事目前只有我知道。難道是誠意伯府尋仇來了?不對啊,貌似伯府沒有那么大的膽子…… 曹銓決定從沈今竹背后的仇家入手查起,首先就去了誠意伯府劉家探個究竟。 城南大功坊,瞻園。四房,沈家大房、二房、兩個姑太太家里人坐在一起商議事情,沈三爺去了隆恩店替侄女坐鎮(zhèn)去了,沈大少爺沈義斐去了應天府衙門協(xié)助查案。其余人等連番問纓絡關于沈今竹這幾日的行蹤,一些無關緊要的,纓絡都說了,但是一些涉及沈今竹*和她不想讓家人知道的部分,她都含含糊糊敷衍過去。她很清楚自己的職責,要謹言慎行,尤其是嘴巴,一定要嚴實,她已經贖身了,只對沈今竹這個雇主負責。 朱氏蹙眉說道:“你這賤婢,都火燒眉毛了,還遮遮掩掩的作甚?我們難道會害今竹不成?” 沈詠蘭說道:“二嫂,這丫頭經贖身,脫籍為民了,不是什么賤婢。她一個小小女子,今日在公堂之上臨危不懼,說話滴水不漏,不是那種一見板子和當官的就腿軟嘴軟、膽小怕事之人。有些話她不肯說,自有她的道理,你逼問也不管用的,她在應天府尹的逼問下都沒有開口,是個極忠心的仆從,你莫要為難她了?!?/br> 朱氏說道:“大姑太太,我不是想要為難她,只是現(xiàn)在今竹被應天府指認是殺人嫌犯,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背上這種名聲,將來怎么說親?何況沈家不止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姐,將來一樁樁的,都是心事,且說不別的,大房的韻竹過了孝期就要定婚期,若是夫家拿著這個理由退親,我們也不好不應的?!?/br> ☆、第111章 劉夫人堂前教丈夫,查命案群雄顯本領(二) 聽了朱氏這話,眾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沈韻竹第一個說道:“二嬸嬸,我無妨的,四meimei遭此大難,首先緊要的事是給今竹洗脫嫌疑,而不是撇清自己,我生來姓沈,這是不能改變的,倘若錢家為了四meimei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而質疑我的人品和我們沈家的名譽,這種糊涂且膽小怕事的人家,我寧可繼續(xù)小姑獨處,也不愿意嫁過去當這種人家的媳婦。” 沈韻竹明地里是在說自己,暗地里卻是在指桑罵槐指責朱氏膽小怕事。一聲“母親”不是白叫的,作為人母,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保護子女,而不是一旦遇到麻煩事,就趕緊撇清自己,怕這怕那的,倘若出事的是朱氏的親生女兒沈文竹,她還會如此說嗎? 沈韻竹對朱氏的不滿只隔著一層窗戶紙,眾人誰都能感覺的到,也無人訓斥沈韻竹無禮,因為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沈家大房、三房、甚至兩個出了嫁的姑太太都盡全力幫助沈今竹洗脫罪名,連人家干爹和無親無故的曹家都在幫忙奔走,大房的當家人沈大少甚至都已經重cao舊業(yè),卷起鋪蓋去衙門蹲守查案去了。 二房倒好,自己的閨女出事,想的不是如何救她,反而是先擔心名聲被牽連了,這話說的眾人心都涼了半截,暗想這后娘當?shù)膶嵲谡f不過去,難怪沈今竹早作打算,送葬完畢直接離家出走去了三山門外的隆恩店,連家都不歸,這家呆著也確實沒什么意思了。 沈佩蘭自己就是繼母,但是她絕對做不對像朱氏這樣絕情,倒不是對繼子一家有多么重的感情,作為一家的主母,起碼要做出一個護犢子的姿態(tài)來。 朱氏是繼母,爹爹和哥哥好歹是親的吧?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沈二爺和三少爺沈義諾身上,若這對父子還是和朱氏同一個鼻孔出氣,那么以后關于今竹的事情,都不用請二房過來商議了,免得看著堵心。 沈二爺從知道消息后,一直神情恍惚,他想起沈今竹要求搬出去單住時的說過的話來,女兒殺過人,她都自己都不記得殺過多少人了、她還和一對父子定過婚事、她失蹤三年,穿著奇裝異服成了荷蘭商人的女兒,在談判桌上和自己討價還價,詞語犀利,是一個雙面細作、她還將手中無價之寶的火【藥【槍【械圖畫和文書獻給了皇上、她召喚大象救了大皇子……正如女兒所說的,她是第二個聶隱娘,他不能過問女兒在干什么,也沒有那個本事過問,她早就脫離了他的掌控,羽翼豐滿飛走了。 在座的親友都不相信趙管事父子是沈今竹所殺,但是知道女兒真面目的沈二爺卻覺得此事絕非空xue來風——即使真是她做的,他也不會驚訝??墒撬且粋€父親,哪怕是女兒捅破天去,他也只當看不見,先替她遮掩著,沈二爺清咳一聲,說道: “我生養(yǎng)的女兒,我最清楚她的秉性,絕對不會做出濫殺無辜這種事情來(潛臺詞就是即使是她干的,也是那兩個人罪有應得)。此事頗為蹊蹺,大侄兒以前是推官,有他在金陵坐鎮(zhèn)查案,我是放心的,我打算乘船南下,一路追著今竹的足跡,在身邊保護她,一來是怕她路上遇到歹人,二來是若遇到官府捉拿她,我可以抵擋一陣子,我雖已經丁憂在家,沒有官職了,好歹也是兩榜進士,也有些故人門生做官,有我這個父親在身邊,應天府衙門不敢亂來?!?/br> 沈二爺有如此表態(tài),眾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出現(xiàn)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情況,起碼沈二爺?shù)膽B(tài)度是明確的,先保住沈今竹,其他以后再說。朱氏聽了,覺得大為不妥,嘴唇蠕動幾下,礙于三從四德,不敢當面駁了丈夫的話,暗中隱忍不發(fā)。 一直沉默的沈義斐說道:“我和爹爹一起去找妹子當面問清楚,也能護住她一刻?!?/br> 朱氏說道:“斐兒,你爹爹出遠門,你就是家中的頂梁柱了,連你也走了,男主外女主內,家中外事不決,如何是好呢?” 沈佩蘭聽的心煩,她是個爽利的脾氣,直言不諱說道:“二嫂這話好沒道理,金陵文臣武將之家,男人出去做官或者打仗戍邊,留老母妻兒在家中,上有老,下是小,家中沒有成年的男子,人家當家主母不照樣過日子?再說了,二哥和侄兒出門,金陵不還有我們這些至親在嘛,我們能置之不理?” 朱氏正欲爭辯幾句,被沈二爺一個眼神堵住了,沈二爺說道:“事不宜遲,我們父子這就動身,家中就拜托meimei侄兒們照看一二了?!?/br> 沈詠蘭說道:“放心吧,你們只管去,在此事沒有平息之前,我是不會回徐州的?!鄙蛟佁m和應天府尹劉大人的過往,沈二爺心里再清楚不過了,此事不易說破,他暗暗一嘆,和兒子一起向眾人告辭。 金陵三山門內的西水關一座民宅里,隆恩店趙管事家里已經扎起了孝棚,哭聲震天,因趙管事父子的尸首還在應天府衙門由仵作檢驗看管,所以靈堂上擺的是兩具空棺材,里頭放著兩套壽衣。 錦衣衛(wèi)的行刑人從柴房里出來說道:“曹百戶、汪百戶,已經差不多了,要問什么趕緊的,待會人疼暈過去,再問什么就好胡亂攀咬一氣,反不如現(xiàn)在誠實。” 兩人走進柴房,里頭的幾個人已經用刑完畢松綁了,每個人都裝進一個單獨的鐵籠子里,這籠子極 小,人坐在里頭,腰伸不直、腿也要打彎,想躺著必須得具備蛇一樣柔韌蜷縮著身體才行。 籠子里有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就是如此,她像一條蛇似的盤旋著身體臥在籠子里,膚白腰細、全身上下不見一絲傷痕,卻在聽到腳步聲時恐懼的連呼喊都忘記了,她篩糠似得瑟瑟發(fā)抖,說道:“求求你們放我出去,不關我的事,我什么都告訴你們?!?/br> 曹核問道:“你是誰?” 女人說道:“我——我是趙管事的小妾,叫做佩玉。” 曹核一笑,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趙管事最受寵的小妾,以前是輕煙樓的紅牌姑娘,老大嫁作商人婦,你讀書識字,能寫會算,平日還幫著趙管事打理私賬。佩玉姑娘,我對這些明面上的、大家都曉得的事情都不感興趣,你要說的是暗地里,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若還是這些陳詞濫調,你就繼續(xù)呆在籠子里吧。這規(guī)則還有沒有不清楚的地方?” 小妾佩玉忙說道:“我曉得的,我叫佩玉,在輕煙樓的時候,和一位貴公子相好過,他是誠意伯的侄兒,叫做劉宇文,他爹爹以前是二品大員??墒撬承艞壛x,沒有如約來納我為妾,我苦等了幾年,熬得年紀大了,恩客們漸漸少了,總是被老鴇冷嘲熱諷,不得已委身趙管事做了小妾,趙管事年時已高,后來——后來我被他兒子看中,半推半推的從了,他們父子同槽而食,死了也在一起做了枉死鬼,真是報應啊,哈哈?!?/br> 佩玉為了活命,盡說一些*的往事,甚至連在輕煙樓的秘密都說了出來,令人大開眼界,曹核心頭咯噔一下:誠意伯府劉宇文?不就是那個崔打婿的好女婿嘛?自從傳出伯府洗女三代的事情后,劉家人就很少出來活動應酬了。因此事關系到峨嵋的身世,瓔珞向自己打聽此事的真實性,他沒來得及去問父親,卻未曾想在這里得到了一點消息——只是此事現(xiàn)在不是審問的重點,以后再慢慢問。 汪祿麒問道:“趙管事以前在元寶公公手里做事,并無這種大招旗鼓的貪墨,為何現(xiàn)在性情突變,被抓了現(xiàn)行?” 佩玉說道:“回大人的話,趙管事以前也是在隆恩店做牙人的,家里的家當大多都是那個時候置辦下來的,后來年紀大了漸漸做不動了,就在店里做管事,有些小油水,日子過的也不錯,不過他的混賬兒子不爭氣,整天在酒色里打滾,元寶公公走后,隆恩店移主,他兒子又被人誘惑到了賭場,剛開始贏多輸少,后來就——哎,肯定是被人做了局,趙管事在背后替長子還債,家中銀錢捉襟見 肘,短短一個月,連田畝都被迫變賣了,家中只剩下一個空殼子?!?/br> “從那時候開始,趙管事就開始鋌而走險,欺負新東家年幼又是女子,什么錢都敢貪墨,膽子越來越大,還庫房串通一氣,偷竊掉包,以次充好,趙管事嘴嚴,他甚少和我說這些,平日只是要我偷偷變賣產業(yè)還債,這些都是他的色鬼兒子告訴我的,還說他們父子快要做一筆大買賣了,如果能做成,三代人都不用愁吃穿的。我問他是什么大買賣,他神神秘秘的不肯說?!?/br> 曹核覺得奇怪了,問道:“如你所說,趙管事家中只剩個空殼子,連田畝都變賣了,為何會在貪墨事發(fā)當日,趙管事被扭送到了應天府衙門,他兒子就就立刻籌了銀子去衙門贖人回家聽候待審?” 佩玉搖頭說道:“這個我真不知道啊,正房夫人早就去了,色鬼兒子喪妻之后一直未娶,小兒子剛定下親事,家中是我這個姨娘來主持中饋,一應銀錢都經過我手的,可是色鬼兒子贖人的五十兩銀子從哪里來的,我真不知道??!” 聽到這話,曹核覺得自己離真相不遠了,一條隱線慢慢浮出水面,怎么可能那么湊巧,今竹成了東家,趙管事一家就被賭坊榨干了?還說要做一筆大買賣?是什么買買?貪墨的那點銀子還不夠輸一晚上的,什么買賣大到可以富養(yǎng)三代人?這個佩玉是破案的關鍵啊。 曹核他冷哼一聲,說道:“本官最討厭不知道三個字,你不要說你不知道,你要說一些你知道的事情。否則的話,你就沒有價值了?!?/br> 佩玉被恐懼驅趕著腦子飛快轉動著,回憶起昨天的點滴,突然叫道:“是了!趙管事被新東家抓了現(xiàn)行,還關進了應天府衙門,我當時六神無主,也想要去贖人,正準備典當一些舊的衣服首飾時,色鬼兒子賭了一夜才回來,聽說了此事,他早飯都沒吃,轉身又出了門,臨走時對我說,他去衙門贖爹爹回家,今晚的飯菜做的豐盛一些,給趙管事壓壓驚,我覺得奇怪,他平日不是輸干凈,就絕對不會回來,今日他囊中空空,為何那么篤定會父子同歸?我不放心,連連追問哪里來的贖銀,色鬼兒子急著含含糊糊說了一句,‘他們有的事銀子,若不是我爹爹無意間透露出來話,他們怎么可能想到干這樁大票呢,我們父子一起入伙,若是父親被抓住去,熬不住刑、被詐出來實話,這樁大票就黃了’?!?/br> 一聽這話,曹核和汪祿麒對視一眼,如果佩玉的話是真的,那趙管事父子應該是被準備干大票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