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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今萍嵋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這白灝年紀(jì)輕輕,又才華了得,若明年春闈正得中進(jìn)士,就是京城權(quán)貴官宦人家爭相搶奪的金龜婿了,那里輪的到沈韻竹呢。從今日白灝的表現(xiàn)來看,他人品不錯,對妹子還是有些情誼的,若他老娘白夫人真洗心革面改正了,倒真是個不錯的人家??!要不要回去和妹子、大嫂還有祖母她們說說這事呢?

    且說白灝在花船上陷入了沉思,而花船對面的河樓上,沈今竹、李魚、汪祿麒還有徐楓都抱著一個先鹵后烤噴香的肘子啃著,脆皮的焦香、柔韌勁道的蹄筋、還有牙齒輕輕一咬就從焦皮里噴涌而出的guntang油脂將味蕾全面打開了,四人一起享用著美味,剛才的小摩擦就在著肘子的香味中消散了。

    而與此同時,在離秦淮河約二里遠(yuǎn)的貢院街北面遺貴井街坊里,有一個三進(jìn)的大宅子。大門口掛著一對寫著“余宅”字樣的紅燈籠,宅子后院西廂有一個被布置成新房模樣的房間,房間里也擺著這么一對先鹵后烤的豬蹄。傍晚時分和沈義然道別的孫秀拿著一個豬蹄仔細(xì)吹了吹上頭的熱氣,還拿牙齒咬一小口試了試溫度,便將豬蹄遞給身邊新婚燕爾的小嬌妻,說道:

    “這是最近秦淮河河樓最時興的先鹵后烤的豬蹄,有一家做的最好吃,我上了岸就去買了兩個,拿到家里已經(jīng)有些涼了,就要廚房在灶火上重新烤了烤,雖說沒有剛出爐的好吃,但也差不多了,娘子嘗一嘗?!?/br>
    小嬌妻將柳腰一扭,臉一別,嘟著櫻桃小嘴說道:“上了岸?都說秦淮河花船上的女子個個都貌美如花,你還舍得上岸?”

    孫秀新婚燕爾,見小嬌妻的醋樣都覺得可愛,他做低伏小解釋道:“我是發(fā)過毒誓的,此生不碰別的女子,就守著娘子一個人,你要不信我,我——我就不去江南貢院考試了?!?/br>
    小嬌妻方正過臉來,說道:“別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四天后秋闈,我親自送你去江南貢院,你的考籃我都替你打點(diǎn)好了呢?!?/br>
    “我都聽娘子的?!睂O秀又將豬蹄遞過去,“你嘗嘗吧,真的很好吃的?!?/br>
    小嬌妻啟朱唇,開皓齒,嘗嘗味道,頓時胃口大開,吃了大半個方放下,孫秀將剩下的全都吃了。這豬蹄有溫潤補(bǔ)腎之功效,孫秀和小嬌妻又是新婚燕爾,春意正濃,當(dāng)晚便早早吹燈安歇了,臥房黃花梨架子床如被鼠咬蟲蛀般,咯吱咯吱響到半夜方止。

    雖說昨夜有些放縱過分了,次日一早,孫秀多年養(yǎng)成的早起晨讀的慣性還是叫醒了他,他起床洗漱在庭院默讀時論文章約半個時辰,小嬌妻才悠悠轉(zhuǎn)醒,丫鬟從廚房提了食盒進(jìn)去擺飯,他便回房和妻子共進(jìn)早飯,吃到一半,岳母房里一個管事嬤嬤來了,小嬌妻客客氣氣的請她坐下,從箱籠里取了一小包碎銀子給嬤嬤,說是這月的家用。

    管事嬤嬤笑瞇瞇的接了,說道:“三小姐和三姑爺好生用飯,老奴先走了。”

    孫秀頓時沒了胃口,說道:“這老婆子忒沒眼色了,總是在我們吃飯的時候來要銀子,我早就說過了,既然娶了你為妻,便是結(jié)兩家之好。岳母孤兒寡母帶著幾個小姨子過活不容易,我每月都會給銀子孝敬她老人家,養(yǎng)活家里人。岳母是個好的,可是這老婆子太可惡了,一月好幾次都來要銀子,真是煩人?!?/br>
    小嬌妻解釋道:“之前你給的那些銀子應(yīng)該是夠的,可是我們家剛搬到金陵,不知金陵柴米貴,一應(yīng)花銷多,嬤嬤便多要了幾次銀子,不止是你,大姐夫和二姐夫也是每月交好幾次家用呢?!?/br>
    孫秀雖是松江華亭鄉(xiāng)下土秀才,但是家底豐厚,他來金陵趕考,家里生怕他在外受委屈,給他準(zhǔn)備行囊時很舍得下本錢,除了一些銀兩,還將二千兩的會票塞進(jìn)去,這種會票比銀票更加安全,銀莊見到持票人本人的印信才會放銀,所以即使被偷也無妨的,孫秀成親前天急用銀子,便兌了五百兩銀子出來,可是岳家的家用太大了,如今新婚才一月,五百兩就見了底。

    孫秀雖不太通庶務(wù),但是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心想這岳家好像也并不過于豪奢,怎么銀子花的那么快?長此以往,我是撐不住的——別說是兩千兩銀子,就是兩萬兩也撐不住幾年??!

    吃完早飯,孫秀便和小嬌妻商議道:“等秋闈過后,我們便在搬到隔壁小宅里吧,你也知道,那個院子是我同鄉(xiāng)的,我家里已經(jīng)給了一年的租金,就空在那里怪可惜的?!?/br>
    小嬌妻臉色一白,“你是嫌棄我們家要的銀子太多了么?”

    孫秀忙說道:“不是嫌棄,我是覺得既然我們已經(jīng)成親了,總是住在岳家也不像話,我又不是那種養(yǎng)不起妻兒的上門女婿,還是搬出去吧,你放心,我每月都會往岳家送銀子貼補(bǔ)家用的。我們的小家和岳家只隔著一堵圍墻,你要回來見姐妹們、在岳母這里盡孝道都很方便。”

    小嬌妻低垂著頭,絞著帕子不說話,孫秀一早還要去錢莊兌一些銀子出來去江南貢院看書會友,時間緊迫,便說道:“你想想,橫豎都是遲早的事情——等秋闈發(fā)榜,無論是否得中,我都要帶著你回松江華亭老家拜見父母的,還要把你的名字寫進(jìn)家譜,給你名分,總不能在娘家住一輩子。我要去江南貢院了,中午晚上都不回來吃,不用留飯?!?/br>
    孫秀出了院門,家丁去外頭雇了一輛馬車在門口來接,孫秀踩著車轅子上車,突然看見院門口左邊余家的管家正扶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踩在上馬石上騎上一匹蒙古大馬,管家還幫著梳了梳馬尾,恭敬的說道:“大姐夫,您走好?!?/br>
    那中年男人點(diǎn)頭說道:“告訴娘子,我三日后回來。”

    管家點(diǎn)頭說道:“是,小的記下來,三日后大小姐在家里等大姑爺,大姑爺早點(diǎn)來啊?!?/br>
    中年男人拍馬而去,馬車上的孫秀頓時傻眼了:大姐夫明明是個青年士子,讀書人,怎么轉(zhuǎn)眼變成一個中年軍官模樣的人?難道是我記錯了?

    馬車出了遺貴井,孫秀才回過神來,他近日忙著備考,從來不過問家事,家里有幾位小姨子,他為了避嫌,平日也不在院子里逛,基本都是在自己房間和小嬌妻享受如膠似膝的新婚時光,他不敢正眼瞧小姨子們,但是兩個姐夫卻是經(jīng)常見面打招呼的,大姐夫是青年士子,二姐夫是中年商人,都住在岳家,怎么可能記錯呢。

    大白天的,怎么可能突然換了一個人做連襟?孫秀怎么也想不通,從錢莊兌了五百兩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子出來,還是按照原計劃在江南貢院看書、請夫子點(diǎn)評文章,遇到新結(jié)識的好友沈義然也在此看書,兩人中午便在貢院街找了家飯館一起吃飯,店小二上了菜,孫秀吃的心不在焉,沈義然問道:“賢弟有心事啊,唉,今科中不中,一半靠實力、一半靠運(yùn)氣,擔(dān)心也沒用的。”

    孫秀搖頭說道:“愚弟是在想家事,今日還真是活見鬼了,我大姐夫變了另一個人,但是管家卻好像沒有發(fā)覺一般,真是太奇怪了。”

    “你是讀書讀傻了吧,把親人的相貌都記錯了。”沈義然笑的差點(diǎn)噴飯,將一個手指頭放在孫秀晃了晃,問:“這是幾?”

    孫秀將沈義然的手指頭拂下,說道:“我不是開玩笑,今日一早,管家送一個陌生中年男人出門,還叫此人大姑爺,真是怪了,我前天還見過大姐夫的,分明和我一樣,都是即將參加秋闈的士子,我們還論過詩文呢,怎么可能記錯了?!?/br>
    沈義然見孫秀如此認(rèn)真的模樣,便收起笑容,想了想,腦子里突然掠過一個瘋狂的想法,他驀地站起來,上上下下仔細(xì)打量著孫秀,問道:“你是在何時何地遇到的夫人?又是如何和她結(jié)為夫妻的?她家人口如何?”

    孫秀和盤道出了他和小嬌妻從認(rèn)識到成親的過往。今春縣試,孫秀考中了秀才,家里便備了盤纏送他來金陵備戰(zhàn)秋闈了,恰好松江華亭老家有個同鄉(xiāng)以前在金陵城做說媒做中人保人的營生,人稱祝媒婆,三年前金盆洗手不干了,回華亭老家養(yǎng)老,臨行時走的匆忙,她金陵的房子就沒租出去,只留下一把鐵將軍看門。

    那房子是一個小巧安靜的四合院,離秋闈考場江南貢院比較近便,又是同鄉(xiāng),孫秀父母便給了祝媒婆一年的租金,將小院租下來給孫秀備考用,除了行李物品,還要一對老實巴交的家仆跟著他來金陵,一起住在小院里,專門照顧他的起居伙食。

    孫秀第一次來到繁華大都市,到那里都覺得稀奇,他銀錢充足、仆婦又不敢管束他,他便在金陵足足玩了近一個月,才收心回小院讀書。某天早上他起來晨讀,才念了幾句,突然聽到鄰居圍墻里面有佳人笑聲傳來。

    他好奇的搬了梯子朝圍墻里看去,只見隔壁是一個三進(jìn)的大宅子,屋舍儼然,處處雕廊畫壁,假山池塘,花園竹林,一瞧就是豪富權(quán)貴人家的房子。

    花園中間有一座新支的秋千架,一個約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坐在秋千上高高打起,如驚鴻、如飛鳥,孫秀對這少女一見鐘情,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暫歇,多情卻被無情惱。

    初見少女,孫秀便情根深種,白天不思茶飯,夜晚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有一日,那少女又來打秋千,他終于鼓足勇氣爬上墻頭,先是結(jié)結(jié)巴巴介紹了自己,而后問少女姓名、那少女很是害羞,不過還是告訴他芳名。

    孫秀大喜,覺得此女是肯定對自己有意,不然一個大家閨秀,如何會告訴陌生男子自己的名字呢?佳人有意,他更要以禮待之,明媒正娶過門才是,次日便打點(diǎn)好了豐厚的聘禮去隔壁敲門了,管家聽了他的來意,便請他去見當(dāng)家的寡母,寡母當(dāng)即同意了這門婚事,說三日后就是黃道吉日,兩人便在那日成婚。

    因他住的小院太過簡陋,寡母就把自己女兒的閨房布置成新房的模樣,要他搬到自家豪宅里頭住著,孫秀也覺得自己那個普通的民居太過寒磣了,委屈了人家千金大小姐,心想先在岳家住下,以后再搬出去。

    孫秀說道:“我們是六月七日成的親,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家里小姨子多,為了避嫌,我平日都在江南貢院這邊溫書,到了晚上才回去?!?/br>
    沈義然似乎對這些并不關(guān)心,直接問道:“你說你備了聘禮去鄰居家上門求娶,一共是多少銀子?”

    孫秀挺起胸脯說道:“足足七百兩銀子呢,我大哥前年娶大嫂時,連聘禮加上擺酒,也不過五百兩銀子!”

    噗!沈義然將嘴里的茶水全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暗想這孫秀還真是個鄉(xiāng)下出來小土豪,在金陵娶大戶人家的閨秀才出七百兩銀子的聘禮,人家早就把銀子摔你一臉了,還舍得把閨女嫁給你,真是白日做夢!鄉(xiāng)下小子啥都不懂,居然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就這么糊里糊涂的娶了人家。

    沈義然問道:“你可將婚書送到應(yīng)天府入冊過了?”

    孫秀有些茫然:“婚書是寫了,我岳家的管家拿著,應(yīng)該送到應(yīng)天府去了吧。怎么了?可是覺得我岳家有何不妥?”

    沈義然心中便有了譜,又問:“除了七百兩銀子的聘禮,你在岳家暫住,是否又給過岳家銀子?給了多少?”

    “這——”孫秀有些為難,一來他覺得這事自己家務(wù)事,又涉及到岳家的面子,他不好說,可是二來他被兩個完全不同的大姐夫折騰的頭疼,想要沈義然幫忙開解,思來想去,他還是告訴了實情:

    “新婚一個月后,管家來要銀子,說他們初來金陵之地,開銷大,要我補(bǔ)貼家用,想著畢竟我是個姑爺,不好在岳家白吃白住,就問他要多少,他獅子大開口,要了一百兩銀子,我——我不好不給??墒沁^了半月,管家又來要,我給了二十兩,他似乎有些不樂意,我只好又加了三十兩,唉,反正從此以后三天兩頭的來要銀子,我雖不是那小氣的,但若總是如此,也支撐不住,想著等再熬幾日,過了秋闈就帶著娘子搬到以前租居的小院子,岳家那邊每月送些銀子過去孝敬,想必那管家也不好意思再來我家要銀子了,委屈我娘子在小院住一月,等秋闈發(fā)榜,不管中不中,我都要帶著娘子回松江華亭老家的,我老家雖是鄉(xiāng)下,但宅院也夠大,她若覺得悶了,我就帶她去松江玩幾日,其實——咳咳,也不會玩幾次,想著我們應(yīng)該很快就有孩子了,她身子重,應(yīng)該多休息的,等孩子生下來,就更走不開了,我們——”

    沈義然看著孫秀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忙打斷道:“好了好了,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唉,等你秋闈完畢我就告訴你。”

    孫秀求道:“沈兄,你是金陵本地人,又是貴公子,見識多廣,你就別吊著我了,你越是這樣,我心里越不是不安啊,整日七上八下的,連書都看不進(jìn)去,你就行行好,告訴我怎么回事,我也好專心秋闈?!?/br>
    沈義然看著鄉(xiāng)下土包子秀才著急茫然的模樣,心道算了,長痛不如短痛,我就替他捅破這層窗戶紙,讓他死心算了,不過在還沒親自確定之前,也不好亂說的,萬一弄錯了呢,豈不是壞了人家女孩兒家的名聲,還得罪了孫秀,從此反目成仇。

    因親妹子沈韻竹無辜背負(fù)“沈三離”的名聲,沈義然不敢莽撞行事了,免得這世上又多一個無辜女子背負(fù)壞名聲,于是轉(zhuǎn)移的話題,故作神秘的說道:“你在貢院街北面的遺貴井住了有半年了吧,可知這遺貴井地名的來歷?”

    孫秀說道:“在華亭老家時,那租給我房子的老鄉(xiāng)祝媒婆說過,在我大明帝國建立之前,張士誠在江南之地稱帝,國號大周,后來太【祖爺打敗了張士誠,成為江南的新主,在金陵城建立都城,開國元勛徐達(dá)俘虜了張士誠的兄弟,軟禁在此,這兄弟跳井殉了大周國,所以那個地方叫做遺貴井了?!?/br>
    哈哈!沈義然搖頭道:“這是是市井小民以訛傳訛而已,張士誠的三個兄弟要么戰(zhàn)死要么投降了,沒有人投井的。其實這遺貴井來歷很簡單,只因在前朝的時候,那里和我家烏衣巷一樣,都是荒坡野地,傳說那里有一口枯井,枯井住著一窩狐貍精,時?;髋釉谠聢A之夜出來勾【引男人,吸其精血,枯井里骷髏堆成小山,有得道高僧經(jīng)過此地,除掉了這一窩狐貍精,將狐貍精的元神封印在枯井之中,所以前朝金陵人將此地叫做妖怪井,后來太【祖爺將韃子趕出中原,在金陵建立大明朝,開荒辟地,召集天下工匠和富商來金陵居住,嫌這妖怪井地名不吉利,便改叫做諧音的‘遺貴井’?!?/br>
    啥?住著一窩狐貍精?原名叫做妖怪井?秋老虎的大中午頭熱的厲害,孫秀卻平白無故嚇出一身白毛汗來!回想起岳母一家子都是女人,而且都是貌美如花,連年近四十的岳母都風(fēng)采依舊,不顯老邁,不像是娘子的母親,倒很像親姐妹似的,難道改朝換代后,妖怪井的封印被打開了,岳母一家都是狐貍精?

    現(xiàn)在想想,岳母家的確透著詭異,孫秀越想越怕,喝酒壯膽,不一會就喝醉了,沈義然雇了馬車,叫書童扶著孫秀上車,往遺貴井而去,孫秀曾經(jīng)說過,他岳家姓余,沈義然便在一個掛著‘余宅’的大宅子門口停車叫門,看門的老蒼頭果然認(rèn)出了酒醉的三姑爺,忙叫人其抬回房,沈義然跟著進(jìn)了余宅,管家過來迎接,客客氣氣的請沈義然喝茶,沈義然掏出一張銀票擱在茶盤里,問道:“請問貴府可有待字閨中的小姐?”

    次日一早,孫秀酒醒,出門去江南貢院溫書,剛走出角門,就見管家扶著沈義然上馬車,還說道:“大姑爺走好?!?/br>
    孫秀驚訝的張大嘴巴——沈義然怎么也變成了自己的大姐夫?!

    沈義然將目瞪口呆的孫秀拉上馬車,命書童趕車去江南貢院,馬車行駛到貢院街了,孫秀方回過神來,“你——你怎么也是我大姐夫?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被狐貍精迷住了?”

    沈義然說道:“你啊,初來金陵之地,這里水深著呢,你呆頭呆腦的只顧著瞎蹚渾水,卻不知自己入了煙花之地了,難怪銀子花的流水似的。”

    孫秀雙目赤紅,撲過去要打沈義然,“你胡說八道!我娘子清清白白的,她怎么可能是煙花女子!”

    沈義然推開孫秀,叫道:“金陵除了秦淮河掛牌做生意的花樓,還有一種在民宅之地的逍遙之所,一般都是落魄的官宦人家,家中男子或死或被流放,當(dāng)家主母為了維持家計,享受以前豪奢的生活,便帶著家里的女眷坐起了皮【rou買賣,金陵俗稱叫做‘半開門’,北方叫做‘零碎嫁’,與恩客夫妻相稱,家奴把恩客叫做姑爺,所以你的大姐夫隔三差五的換人啊,笨蛋!”

    ☆、第56章 土秀才驚醒南柯夢,老夫子誤讀建陽書

    孫秀如行尸走rou般沿著貢院街茫無目的行走著,四周的繁華和他就像隔著一面玻璃鏡子,他苦悶的世界和周圍格格不入。別人都在高聲談笑、商家在門口招攬生意,車水馬龍、文人sao客如過江之鯽,談?wù)撝稳四茉谇镩澲忻摲f而出,來往之人不是為名、就是為利,只有他孫秀一人形影單只,萬念俱灰,不知往何處去。

    來金陵約半年,繁華浮世,如同南柯一夢,枕邊紅米分變枯骨,類似沈義然這樣的明眼人一瞧便看出端倪,唯有他這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小子糊里糊涂的“娶”了一個煙花女子為妻,還以為人家是大家閨秀,真是個傻子?。《伎靸蓚€月了,還恍然不知枕邊人的真實身份,而妻子如戲臺的伶人一樣,配合著自己演了一出“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的完美結(jié)局,墻里佳人和墻外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真是諷刺??!墻里佳人原來是人盡可夫的煙花女子,而墻外行人是一個被浮華蒙騙迷惑的鄉(xiāng)下土秀才!你們城里人真會玩1

    孫秀失魂落魄、如孤魂野鬼般在秦淮河邊游蕩著,到了傍晚,突然從北邊吹來一股涼風(fēng),這股涼風(fēng)很快驅(qū)散了秋老虎,強(qiáng)勢的罩在金陵城上空,用一場帶著寒氣的秋雨提醒人們秋天已經(jīng)到了,趕緊把紈扇涼席收起來吧。

    被秋雨淋醒了,孫秀抱著腦袋躲進(jìn)前方的河樓里,聞到一股烤豬蹄的香味,這便是他前夜特地給小嬌妻打包帶回去吃的那家酒樓了。孫秀毫無胃口,但是在酒樓也不能白占了座位,便隨口點(diǎn)了鎮(zhèn)店之寶烤鹵豬蹄,和一壇解油膩的黃酒自斟自飲起來。

    烏云罩頂?shù)奶鞖庖雇砜偸莵淼谋绕饺找缫恍?,孫秀吃了半個豬蹄、喝干一壇黃酒,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外頭雨點(diǎn)小了些,但是也更冷了些,涼風(fēng)和著細(xì)雨透過窗戶吹進(jìn)來,孫秀打了個寒顫,店小二見狀便要關(guān)窗戶,被孫秀阻止了,說道:“不用關(guān)了,正好醒醒酒。”

    華燈初上,店小二點(diǎn)燃一盞防風(fēng)雨的琉璃燈掛在店鋪幌子上面以招攬食客,煙雨樓三個字在夜色中也能看見。三輛馬車在店鋪門口停下,幾個才留頭的小小少年并兩個青年人分別從馬車上下來,雨并不大,小少年們都是頭頂風(fēng)雨走進(jìn)來的,唯有一個高大的青年撐起一把雨傘,將一個相貌頗為秀麗的小相公接下馬車,雨傘嚴(yán)嚴(yán)實實的罩在小相公上頭,那青年自己卻沒有遮攔,只聽見那小相公說道:“就幾步遠(yuǎn),打什么傘呢?!?/br>
    那青年人說道:“你才出了月子,不好淋雨受涼的,不然我如何向岳父岳母交代?”

    那小相公說道:“什么叫才出月子?兒子都半歲了好吧!人家都說女子一孕傻三年,你是當(dāng)?shù)等?,?shù)日子都不會了?!?/br>
    青年人笑笑沒有反駁,雨傘一直固執(zhí)的罩在小相公頭上,而已經(jīng)站在店門口的兩個小少年發(fā)出一陣嬉笑之聲,似乎見慣了。

    我說聽聲音怎么像女子,原來是對小夫妻啊,店小二大悟,他家的烤豬蹄風(fēng)頭正足,這烤豬蹄不比點(diǎn)心包子等物買回去吃、或者在家熱一熱都一樣的味道,烤豬蹄吃的就是剛出爐的那股皮焦rou脆的新鮮勁。金陵民風(fēng)開放,時常有女子著男裝跟隨夫婿或者家人來品嘗美味,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忙點(diǎn)頭哈腰將這一行人往店里引去,那個青年人說道:“我們要包下三樓。”

    店小二歉意說道:“三樓和二樓都已經(jīng)客滿了,菜也上桌了,不好攆客人走,一樓剛空出一張大桌子來,您和這幾位小相公就坐在那里吧,靠著兩扇窗戶很是風(fēng)涼,小的再用屏風(fēng)圍著桌子隔斷四周,保管各位客官清清靜靜的用飯?!?/br>
    青年人看著小相公,小相公一擺手,“來都來了,還能空著肚子回去么?都坐下吧?!?/br>
    又指著其中一個小少年說道:“今竹,我可是從來沒在大堂里吃過飯的,今日屈尊來此,這店里烤豬蹄若是沒有你說的那么好吃,我就——”

    小相公想了想,也沒想出如何懲罰合適,只是含含糊糊說道:“你要是哄我,以后休想打著看我們的幌子從瞻園里跑出來玩耍。”

    那被喚作今竹的小少年呵呵笑道:“表姐何時見我說過大話?是真是假你嘗嘗就知道了?!?/br>
    眾人落坐,店小二果然搬來兩個一人多高的屏風(fēng)來,將這一大桌人圈在里頭,又搬來幾盆花擱在屏

    風(fēng)外面,即使有客人經(jīng)過此地,也不會聽見里面的人說些什么。

    這對青年夫婦便是朱希林和徐碧若了。他們?nèi)昵霸陔u鳴寺初遇,一年后成婚,是一對歡喜冤家,如今已經(jīng)朱兼滔已經(jīng)半歲了,滿地亂爬的時候。朱希林有了岳父魏國公做靠山,北城兵馬司指揮使的位置自然坐的是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徐碧若這兩年為人【妻,為人母,火爆活潑的性子卻是一點(diǎn)都沒變,沈今竹去她家里稍微一慫恿,她就要夫婿朱希林帶著眾人從北城英靈坊的宅子幾乎跨越整個南北,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來南城的秦淮河河樓里啃肘子。

    此時孫秀盤中的豬蹄已經(jīng)涼透了,他不知該往何處去,便向店小二又要了一壇黃酒喝著,店小二正在搬著一架屏風(fēng),圍起前方一個大桌子,歉意的說道:“客官稍等,我布置好屏風(fēng),便給客官拿酒?!?/br>
    那屏風(fēng)直接將前方整個窗戶都圈進(jìn)去了,一時孫秀覺得氣悶,酒勁上頭,頓時恍惚起來,孫秀說道:“算了,結(jié)賬吧,我要走了?!?/br>
    付清了飯錢,孫秀跌跌撞撞的出了酒樓,聽見三樓有客人點(diǎn)了小唱,琴瑟柳笛之聲頓起,正是一曲皂羅袍,唱的是此時最當(dāng)紅的《牡丹亭》游園一折,小唱的聲音尚還稚嫩,但是聲音婉轉(zhuǎn)綿長,真是逐漸興起的水磨腔,此時那小唱正唱到:“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此時金陵城秋雨綿綿,恰好就是唱詞中的雨如絲、風(fēng)如片,再看秦淮河上花船如織,可不正是煙波畫船么?聯(lián)想這半年在金陵城的經(jīng)歷,真是恍然如夢,光陰匆匆過去,這韶光真賤啊,眨眼半年就過去了,我投入一片癡情,卻得到一個空中樓閣般的露水姻緣。

    聽著酒樓上直入人心的歌聲,孫秀在秦淮煙雨中蹣跚而行,他看著秦淮河的煙波畫船,情緒低落到極點(diǎn),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緣生緣死,誰知誰知?情終情始,情緣已逝,唯有這煙波畫船依然如故,什么功名利祿、什么兒女情長、什么青史留名,到頭來不過是南柯一夢,百年過后,有誰在乎這些呢,正如自己一腔癡情錯付與人,在別人眼里不過是鄉(xiāng)下土包子在城里的笑料而已!

    罷了罷了!浮生對我而言只是煉獄,還不如此時跟隨這煙波畫船而去,了卻此生吧!孫秀走進(jìn)了人生死胡同,一時想不開了,加上歌聲景致如此,更助長了他的悲戚之意,竟然打算投了秦淮河而去!

    孫秀存了死志,朝著河岸碼頭緩緩走去,正欲翻過石欄跳河,一把大紅的油紙傘遮了過來,溫香軟玉靠近他的懷中,輕啟朱唇,正是他最熟悉的芳香,“相公,下雨了也不向店家要一把傘打著,這秋雨甚涼,若是凍壞了,兩日后的秋闈如何應(yīng)對?三年才一次呢,莫要錯過了功名。”

    “娘子?你怎么來此處——你會知道我在這里?”孫秀大驚,眼前的二八佳人俏然而立,梳著婦人頭,插著素銀的首飾,外頭罩著一件白色羽緞大氅,楊柳眉、鵝蛋臉、懸膽鼻、櫻桃小嘴微微翹起,好像有些生氣,素面朝天,沒有施脂米分,余三娘娘子將雨傘舉到孫秀那邊,自己整個身體都在秦淮煙雨中,細(xì)雨很快潤濕了她的鬢發(fā),那烏油油的鬢發(fā)就貼在她的臉頰邊,像一彎新月蜷曲著,儼然就是清純脫俗的大家閨秀,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是煙花女子!

    余三娘拿著帕子欲給孫秀擦去臉上的雨水,說道:“在家等了許久不見你回來,天色晚了,又下著雨,想著早上你出門時沒帶傘,心下有些擔(dān)心,就來尋你,想著你前日帶回去的豬蹄子著實好吃,覺得你可能就在此處吧,打聽著秦淮河這一帶就屬煙雨樓的烤鹵豬蹄最好吃,便尋訪過來,你果然在這里呢。相公,時候不早了,我們早些回去歇著吧?!?/br>
    孫秀別過臉去,避過了余三娘手里的帕子,余三娘一頓,而后收回帕子,眼前丈夫的面容依舊,只是表情特別的陌生,看著自己厭惡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世上最污穢的東西,也罷,懸心了兩個月,做了兩個月的美夢,終于到了醒來的這一天,可笑自己還心存僥幸,以為還能再瞞著丈夫一陣子呢。

    余三娘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孫秀呵呵冷笑道:“半開門?零碎嫁?名字都挺好聽的,我老家松江華亭就沒這么遮遮掩掩的,都叫做暗門子,說的就是你們這樣的暗【娼。你騙得我好苦,見我是鄉(xiāng)下來的土?xí)?,設(shè)局騙財騙感情,難怪這幾日要銀子要的那么勤,是另找了有錢的冤大頭,想榨干我的銀子、趕我走,換人當(dāng)三姑爺是不是?”

    一字一句如萬箭穿心般,余三娘沒想到自己早就千瘡百孔的心居然還能感覺到羞辱和疼痛,雙手脫力,罩在孫秀頭上的油紙傘便傾斜而下,落在秦淮河中,孫秀見余三娘神情悲痛,兩行清淚簌簌落下,心中一軟,想掏出自己的帕子給她擦淚,被細(xì)雨淋的猛地回過神來,袖里拿著帕子的手攥的緊緊的,冷冷道:“你哭什么?難道是我騙了你不成?你若識相,便回去收拾我的東西,明日一早就送到隔壁我租居的小院去。你若繼續(xù)昧著良心扣下我的財物,我就——我就去順天府衙門告你們訛詐?!?/br>
    “好?!甭牭綄O秀如此說,余三娘止了淚,她反手將大氅后的兜帽拉上去戴在頭上遮風(fēng)攔雨,果然男人是靠不住的,真遇到什么風(fēng)雨就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只有自己保護(hù)自己。還是母親說的對,余家女人就是始亂終棄的命,祖母那一代從金陵遷移到山東曲阜就開始做半開門的營生,三代為娼,那個正經(jīng)人家瞧的上?原本以為哄住這個呆頭呆腦的秀才,籠住他的心,再慢慢解釋,她會有不同于祖母、母親的未來,可如今看來,還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啊。

    兜帽遮住了余三娘的悲傷,她艱難轉(zhuǎn)身,不再看這兩個月稱為相公的男人,走了兩步,孫秀突然瘋癲了般撲過去從后面抱緊了余三娘,大聲吼道:“難道你就這么走了嗎?沒有辯解、沒有解釋、也沒有道歉!讓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足足耍了兩個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為何要選中我?我們夫妻兩個月,你難道都是在演戲嗎?你就沒有一點(diǎn)真真中意過我?”

    余三娘哭訴說道,原來她們余家姐妹原本應(yīng)該就是金陵城的大家閨秀,可是從祖母那一代開始時,家族分崩離析,她們這一支遭遇大難,被族里從家譜中消去,除了姓名,驅(qū)逐出金陵城,從此改了姓名,她祖父死在監(jiān)獄,祖母帶著獨(dú)子和兩個女兒遠(yuǎn)走高飛,兒子病死在路上,祖母和兩個女兒最后輾轉(zhuǎn)到了山東曲阜,定居于此,一來為了維持生計,二來也是迫于當(dāng)?shù)貦?quán)貴的威懾,便帶著兩個女兒做起了半開門的營生,這一做就是三代女人。

    后來祖母和大姨相繼去世,余母就帶著親生的三個女兒,還有大姨生的兩個女兒繼續(xù)家族的生意,去年冬天,來了一個出手闊綽的恩客,也不知那恩客和余母說了些什么,余母就突然帶著女兒和侄女們千里迢迢舉家來到金陵城,換馬換船的,足足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在除夕之前到了金陵城,那遺貴井的三進(jìn)大宅院就是恩客送給余母的,早就過了戶了,房契上寫的就是余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