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平安奴,有一天你會厭了我罷?我不怨,真有那么一天,只求能離得你遠(yuǎn)遠(yuǎn)的,不見也無憎。” 尚坤生出不快,扳過阿圓的臉一瞧,她卻是眼中噙著淚花,頓時心疼不已,親吻她的淚眼,柔聲說話。 “好端端怎么哭起來了,說著尚召陽和祖母,你傷的那門子心。他倆成了怨偶,我們偏偏恩愛到白頭?!?/br> “你不許騙人”,憶君撲進(jìn)他的懷里,眼淚止不住,抽抽答答。 尚坤倒笑了,“我為你立副字據(jù),白紙黑字為憑,允諾今生只有阿圓一人,好不好?” “好”,憶君抬著淚眼回道。 好什么好,承諾的事豈是一紙憑證就能做數(shù),也就她傻得沒邊,能當(dāng)成救命稻草。世上的人都說話算數(shù),突厥兵為何出爾反爾,又來sao擾邊民。 “我不寫”,他在心里做到即可。 一時的脆弱過去,憶君也覺的自己幼稚,無論出于何種原由,太過在意才患得患失。 第99章 突遇嫣然 上京城中繁華地帶,緊鄰著幾座大酒樓,周邊全是珠寶綢緞和香料鋪,來自西域、海外及江南好絲綢上等珠寶全聚齊在此處,是京中貴婦和官家女郎常來的地方。 早起,尚坤帶憶君一同出門,讓她在京里自在半日,逛夠了再回去,又怕京中人雜事多,曲四郎一個應(yīng)付不過來,他留下尚顯,自己則帶著其余親衛(wèi)另有公干。 潤寶齋店家一見是大長公主府的車駕,再根據(jù)來人的年紀(jì)和穿著,猜到憶君的身份,點(diǎn)頭哈腰,捧出上好的貨色任憶君挑選。除了京里流行的金銀玉器,還有碩大的貓眼石、各色寶石等,琳瑯滿目璀璨生輝。 憶君就當(dāng)是打發(fā)時間,挨個問店主每件珍品的來歷,挑來揀去,選中兩塊未雕琢的仔玉,幾塊貓眼石,和打成品的金首飾若干。不是大長公主的首飾不夠好,而是貪個新意,回頭換著戴。 阿苒帶著錢袋過去付帳,憶君閑來無聊,踱到窗口向外望,樓下店門口尚顯和曲四郎像兩尊鐵塔守著,不放任何人進(jìn)來。 她輕搖一下頭,虧得自己買了幾樣?xùn)|西,若不然那店家今天可是欲哭無淚。 “夫人,你瞧,奴自做主張又買來一副碧玉環(huán)。”阿苒從身后遞過一對晶瑩剔透的玉環(huán),顏色碧玉,也不是一件凡品。 憶君拿在手里把玩,點(diǎn)頭贊道,“是不錯,可我戴著瞬紫,與這碧色極不相襯?!?/br> “夫人先留著,出京外見下頭的官家女眷,當(dāng)見面禮也要不少,說不定有得著的地方?!卑④坌σ饕髡f道。 也是,憶君把碧玉環(huán)交給阿苒,贊她,“還是你想得周到?!?/br> 阿苒抿嘴微笑,扶著憶君慢慢走下木梯,聽店門口喧嘩得不得了,她又讓憶君坐在桌邊等著,自己先出去探個究竟。 店外不知何時來了兩輛香車,四駕并驅(qū)拉著可容六七人乘坐,檀木所制,透雕著精美的梨落香海圖,四角掛著成串的小金鈴,被風(fēng)吹動,發(fā)出輕輕的悅耳聲響。薄如蟬翼的淺妃色紗簾后,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貴婦氣勢非凡,橫指讓尚顯讓開路。 尚顯絲毫不動,雖然他知道來者是何人,聽見店內(nèi)傳來腳步聲,回頭見是阿苒,兩人無聲對個眼神,他明白夫人挑完首飾,正準(zhǔn)備離開。 他走到馬車旁恭恭敬敬回話,“請大公主息怒,稍等片刻,容我家夫人先行離去,公主再行入店挑選?!?/br> “百聞不如一見,素聞羅姬架子大,當(dāng)京中貴婦都是不存在。今日一見,在本宮面前也是這般放肆?!闭f話的人正是裕安帝的夏皇后的長女,宮里的大公主。 尚坤連稱不敢,卻堅(jiān)持要帶著夫人先離開。他曉得這位大公主不好相與,偏偏也湊巧來到潤寶齋,怕是要尋事挑釁,倘若拿公主的身份壓制一意給夫人難堪,別說郎君,就是兩位公主都不會答應(yīng)。 大公主動怒,扶著內(nèi)侍的手下車,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后生,身材高大,英俊威武,單看外貌不像是駙馬,應(yīng)該就是大公主養(yǎng)的面首之流。 有陌生男子在場,尚顯更是不敢掉以輕心,死死守住店門,不松動半分。 大公主圍著尚顯打轉(zhuǎn)幾圈,不怒反而笑出聲,輕佻地拿手拍著尚顯的肩膀,對著身后的男子說道,“于郎,你瞧他比你如何?” 那于郎拿眼斜了一記,似是生氣大公主見異思遷,當(dāng)著眾人的面,大公主放聲大笑,肆無忌憚表露她的癖好。 尚顯避開大公主的手,冷聲道,“還請公主自重?!眴稳o握,已是怒氣凝聚。 憶君在屋里聽得真切,輕聲吩咐阿苒,“出去請大公主進(jìn)來,既然來了,躲不過,咱們不做那縮頭的烏龜。” 阿苒還在猶豫,聽?wèi)浘a(bǔ)了一句,“還等什么,讓人反復(fù)羞辱校尉,將郎君的臉面往何處放?!彼牶蠹北紟撞匠鋈ィ诘觊T口行福相請,“不知是大公主親臨,有失遠(yuǎn)迎,還請快快進(jìn)來?!?/br> 尚顯頸部根根青筋立起,心有不甘微讓一步,容大公主帶著幾個宮人進(jìn)去后,堵在于郎的面前,不放他進(jìn)門。 于郎本來是做陪,有心見一回武英侯愛寵的真面目,被人擋了道,慢條斯理挪到一邊,聽見身后一陣環(huán)佩叮咚,他低眉偷瞄,盡是垂誕之色。 若說尚顯擋住了于郎,卻擋不住他身后的絕色佳人,那佳人嬌笑,“昭武校尉貴人多忘事,連我也不認(rèn)得。好歹我也做了尚家十來年的表小姐,表妹見表嫂總歸是能說過去。” 樓上一個小伙計(jì)探一下頭,瞄見美人細(xì)腰白膚,眉眼盈盈,微轉(zhuǎn)秋波奪人心魄,暗呼前頭來的那一位就已經(jīng)夠美的,眼前這位更要美上幾分。風(fēng)真邪,一個小珠寶店里聚這么多美人真是前所未有。 大公主早有防備,進(jìn)門之后,又折返回來,擠過尚顯的身邊拉著柳嫣然往里走,眼睛就沒從尚顯臉龐身上挪開過,咯咯輕笑,說不出的輕狂。 憶君早行了萬福禮,口中尊稱大公主,沒聽見有人說請起,她自己站直,坦然看向來人。 “放肆!”大公主身邊的宮女厲聲呵斥,橫眉立目沖向前,逼視憶君,“公主不曾喚你起身,你為何要枉顧禮儀,目無尊上?!?/br> “這位jiejie說什么,我不曾聽得懂?!睉浘⑿?,裝糊涂過去。有尚坤那張虎皮披在身上,她有什么可怕的,更別說尚府還有兩位公主,全都是不愿輸給人的主。不怕她張狂,就怕她懦弱丟面子。 大公主不動聲色打量著憶君,見她生得怯弱,眉淡杏眼籠霧,一身玉色底子細(xì)薔薇花暗紋高腰襦裙,臂搭嵌金絲云煙薄紗,鮮如夏日里的嬌花,嫵媚多姿,笑對身后人的戲語,“怪不得是她得了武英侯的心,把你都比下去了?!?/br> “那是”,柳嫣然的語氣含著酸意,微垂下眼簾輕語,“阿圓夫人的福氣豈是妾可比得?!?/br> 大公主慢走兩步踱到憶君面前,訓(xùn)斥貼身侍婢,“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是誰,胡亂嚷叫。退下去,等回府了自領(lǐng)二十棍?!?/br> 那宮女冷睇一眼憶君,似沒事人一樣退到一旁。 夾槍帶棒的話,當(dāng)別人聽不出來。憶君只笑語,“宮人不長眼不打緊,要緊的是長公主極有眼力,也算是應(yīng)了傳聞。” 大公主笑意微凝,扭頭喚過一旁攔如篩糠的店家,“找個清靜的地方,本宮要挑揀幾件可心的首飾,不許藏私,偌有中意的,不會短了你的好處?!庇謱α倘徽f道,“你求情下話,巴巴要見人一面,有話快點(diǎn)說,別讓我為難?!?/br> 店主點(diǎn)頭哈腰領(lǐng)著大公主去了樓上雅間,樓下只留下柳嫣然和憶君對望,這才是正主要找憶君的人。 柳嫣然捏著帕子半坐在月芽凳上,眼睛還放在憶君身上,神情幽怨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