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似乎含著一股哀怨。

    孟棋楠有些愧疚，絞著衣袖難為情道歉：“原來你到這里來了……對(duì)不住，我不知道會(huì)把你害成這樣，要不我回去給白馬寺說一聲，讓你重歸門下?！?/br>
    早知道冤家路窄，打死她也不敢亂睡和尚啊！

    寂滅唇角微翹，斷然拒絕：“不必，我習(xí)慣了。”

    一番好意被人棄之如履，孟棋楠卻不敢有微詞，她抓耳撓腮想法子補(bǔ)償，又提議道：“那寡人封你當(dāng)這兒的住持，出資給菩薩塑個(gè)金身，每年再捐一大筆香油錢?！?/br>
    “貧僧并不想當(dāng)什么住持。”寂滅卻皺皺眉，顯得有點(diǎn)不耐煩，“施主有事請(qǐng)講，無事的話貧僧告辭了?！彼鞣餍渚娃D(zhuǎn)了身。

    “誒你別忙走！”孟棋楠情急下拉住他，“我是來找人的，這里有沒有住著一個(gè)晉國(guó)來的僧人？他的俗家名字是東瀾。”

    寂滅動(dòng)作一滯，全身就像被冰凍住了一般僵凝，須臾，他緩緩回過頭。

    “你找……誰(shuí)？”

    孟棋楠充滿希冀，鄭重道：“他叫東瀾?！?/br>
    寂滅定定望著她，眼神晦暗不明，似有一盞銀燈忽明忽滅。

    他袖袍揮灑：“跟我來。”

    孟棋楠滿懷希望地隨他去了禪房，他讓她先坐，自己去后院請(qǐng)人出來。孟棋楠坐立不安，一顆心噗通噗通都快跳出嗓子眼兒，她倚門翹首眺望，又擔(dān)心他不認(rèn)得自己、或者不肯相認(rèn)……總之是百轉(zhuǎn)千回忐忑不安。

    一盞茶的功夫，孟棋楠就像煎熬了幾天幾夜，寂滅回來之時(shí)，手里多了個(gè)女子所用的象牙奩盒，巴掌大小。

    可是他身后并沒有人。

    “他呢？”孟棋楠圍著寂滅轉(zhuǎn)了幾圈，在他背后找尋衛(wèi)昇的身影。

    寂滅遞上手中奩盒：“這里?！?/br>
    “胡說！他怎么可能藏在這么小的盒子里？你快把他請(qǐng)出來，快點(diǎn)！”

    她像個(gè)任性的小孩子纏鬧，寂滅卻身姿筆直巋然不動(dòng)，他憐惜地摩挲著奩盒表面，指尖流出細(xì)細(xì)佛香。

    “這里面是舍利子。你要找的人，在二十年前圓寂了。”

    奩盒揭開，里面靜靜躺著三粒佛骨舍利。

    雪白剔透，熠熠發(fā)亮。

    孟棋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伸過了手，把佛骨舍利捧入懷中，緊緊貼向心口。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shí)，日日與君好。

    他已經(jīng)老成了一截枯骨。

    全身的液體仿佛都涌到眼眶，卻堵在那里流不出來。孟棋楠慢慢蜷起身子，低下去哀哭無聲。

    寂滅幽嘆：“他乃是坐化圓寂?；鸹笾涣粝逻@三顆舍利，其余骨灰灑入了恒江。”

    隨水逐流，不知飄向哪里，留在何方。無跡可尋。

    孟棋楠揉了揉guntang的眼眶，沉浸在哀傷之中難以自拔：“他還留下什么東西沒有？”

    寂滅搖頭：“所有東西都一齊燒了?！?/br>
    只剩她用過的奩盒，裝著他的遺骨。

    孟棋楠哽咽：“我可不可以拿走他的佛骨？”

    寂滅無所謂的口氣：“給你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