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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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心中不安 十六娘來求情,王淳便正色道:“梁朝三番五次地挑起戰(zhàn)亂,這一次我們定不能再饒了他們!至于曲七,這些大事與他無關(guān),我并不會對他怎么樣,只是jiejie回去告訴他,讓他最近收斂些,別隨便出門,畢竟燕地的人沒有不恨曲家的,萬一在外面被人打了也是白吃虧。” “我知道了,”十六娘趕緊答應,又不免報怨道:“淳哥兒,你也未免太狠了,我畢竟是你jiejie,連府里都不許我再住著,若是我們住在府里,就不必擔心了。” “你是我jiejie不假,可你在府里都做了些什么?也怪不得我趕你們出去?!鄙弦淮卧阼凌嗽兄?,曲七和十六娘上來告狀,王淳便將他們趕出王府,又給他們一處宅子,讓他們自己生活去了。 十六娘知弟弟鐵了心不讓她再回來,因已經(jīng)放下對曲七安危的擔心,便又道:“可是這一次梁燕兩地開戰(zhàn),曲家就再不會給曲七送俸祿,他恐怕養(yǎng)都養(yǎng)不活我們娘倆了。” 其實,王淳不管曲七有多少俸祿,但卻知道jiejie的嫁妝和祿米足夠她用幾輩子的了,便笑道:“jiejie,那就從明天起我讓府里每日照我和枇杷一樣的膳食給你們家送一份,你們也不必餓死?!?/br> “那,那倒也不必了,”十六娘也覺得自己太過夸張,便帶著幾分笑意討好道:“其實我不肯和離也是為了我們王家,畢竟天下大勢,以梁為最強,我不與曲家和離,梁帝總會看在我是曲家明媒正娶的兒媳面上對我們優(yōu)容一些,對吧?” 枇杷聽了十六娘的話頗覺好笑,又突然悟了十六娘不肯與曲七和離,恐怕正是她以為自己在燕地是長郡主,可以養(yǎng)尊處優(yōu)。就是燕為梁所滅,她還可以因為自己是曲七的夫人,能會有一個不差的結(jié)果。 這倒也是一向辦糊涂事的十六娘能想得出的。 王淳這時已經(jīng)讓人將茵兒和光兒送了出去,“jiejie,我自從成為燕地國主后,便沒有想到靠著向別人搖尾乞憐求生,所以曲家是不是認你與我無關(guān)。而且我還勸你不要再存這樣的心思,曲家對你怎么樣,你也不是沒體會過。” 先前枇杷總不懂曲家為什么會對十六娘不好,甚至對茵兒也漠不關(guān)心,后來她自己成親生子才明白,十月懷胎是極準的,算起茵兒出生的日子,當初十六娘正是懷著茵兒嫁過去的。再一想那正是大家在玉華觀時發(fā)生的事,只是自己并沒有發(fā)現(xiàn)。 嫁為人婦后,枇杷便懂得這正是高門大戶中最為忌諱的,所以祖父、祖母和王淳在那時能做的,就是將她趕緊嫁到曲家?,F(xiàn)在形勢又變,王淳贊成她與曲七和離再嫁,也是為她好。 十六娘瞧著枇杷的神色,也明白自己的丟人事終于被弟媳知道了,臉不由得紅了又紅,又強辯道:“現(xiàn)在曲家已經(jīng)給我和茵兒封號了,對我們并不差?!?/br> 王淳卻還是道:“我是你的親弟弟,所以還是要告訴你,現(xiàn)在燕地與梁重起戰(zhàn)火,你若要和離,正是機會,我也會盡力幫你,若不肯和離,就好好地做曲家婦。” “我既然已經(jīng)嫁曲七了,便不會再有二念?!?/br> “這樣也好,最近你們便不要外出,若有難處只管讓人來告訴我的小廝,讓他幫你們辦,”王淳道:“我們這里正商量派兵的事,你也趕緊回去吧。” 十六娘走后,枇杷笑道:“jiejie搬出去了,我瞧著倒比先前在府里要好一些?!?/br> “他們兩人先在曲家,后來又到我們家,都哪里都是惹事生非的性子,我狠心將他們送出去,倒也不算錯?!蓖醮菊f罷便道:“料想他們也惹不出大禍,我們不必管她了,還是說我們的事要緊?!?/br> 十六娘的心術(shù)不正,但是卻沒有什么才能,當然不足為患,枇杷便也一笑,“剛剛還在傷感,現(xiàn)在倒都好了。我們再算算軍需供應吧?!?/br> 國主夫人出戰(zhàn),國主親送到德州境外,正與從營州而來的援兵匯合一處,見營州派來的正是阿魯那,便知道岳父將營州最精銳我兵馬都派來,心里又放松了一些。 大家先各自扎下營寨,然后方在帳中見了。枇杷和阿魯那一見面便上前相互打了對方一拳,同時笑問對方:“你還好吧!” 王淳在一旁也笑了,也上前拍拍阿魯那的肩膀,“分別后我甚是想念你!” “我也時常想念起你!” 兩人相視一笑,王淳又道:“你給我兒子送來的狼牙很好,光兒特別喜歡。” “你送我的酒也不錯,我走前才舍得都拿出來給大家喝了?!?/br> 枇杷聽他們說得開心,便插話道:“木朵可好?”見阿魯那趕緊看了一眼王淳,便笑道:“他也是知道的?!?/br> “木朵說他不知道?!卑Ⅳ斈巧ι︻^笑了,“她很好,現(xiàn)在留在盧龍了。” “孩子可好?”畢竟是王淳的庶弟,他關(guān)切地問,又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總是不容易的吧。” “他們母子都好,”阿魯那道:“大家都以為她在德州嫁了人,后來夫君死了,夫家要留下孩子,她才帶著兒子逃了回去。都還同情她,亦有人要幫她再嫁。” 枇杷向王淳解釋道:“除了后遷過去的漢人以外,營州人對于女子再嫁并不在意,且常有孩子隨母親一同嫁人的,丈夫也只當那孩子是自己的。” 阿魯那也趕緊補充:“正是,若是女子生過孩子再嫁,也說明她是會生養(yǎng)的,倒是好事?!?/br> 王淳在盧龍住過,自然也知道一些,并沒有因為木朵要嫁而有什么不快,只是笑道:“那便極好。”又道:“以后我每年都會給他們送些金帛,直到孩子長大為止。他若是愿意認祖歸宗,便回來找我,若是不愿,我也會為他準備一份家業(yè)。” 阿魯那從木朵處得知王淳對枇杷極好,便也早真心覺得他是好人了,現(xiàn)在又聽王淳竟然如此寬容,更是喜歡,點頭道:“木朵是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的伙伴,我自會照應她,你們就放心吧。” 兩軍會師,國主便令人設(shè)下酒宴,與諸將痛飲。 說起來,王淳先前在營州曾住過幾個月,便認得了許多將士,現(xiàn)在又折節(jié)下士,很快帳內(nèi)便飛觥傳酒,歡聲笑語。 枇杷坐在王淳身旁,卻悄悄將酒全折到了王淳的碗中,低聲道:“我今晚還要巡營,你替我飲了吧?!庇肿屓私o她端了一杯茶水擺在前面充門面。 身為一軍之帥,帶兵出來后便完全不同,枇杷夜里也只宿在軍中主帳之內(nèi),卻將王淳安頓在客帳,沒兩日重新整軍西去了。 枇杷走后,王淳回到德州王府里,雖然每日都收到戰(zhàn)報,又時常有枇杷的親筆信,且得知燕軍及時趕到武川的邊城,將大梁軍隊打退,又向西南追去,正是按先前計劃的,但心里卻是日漸不安。他每晚都要在勘輿圖上認真找燕地軍隊的位置,再仔細估計前線的情況,反復思量并無問題,但心中的不安卻不知為什么越發(fā)嚴重了。 轉(zhuǎn)眼間便過去了三四個多月,梁燕兩軍已經(jīng)在兩國間的一帶丘陵之地交戰(zhàn)十數(shù)次,燕軍依舊穩(wěn)穩(wěn)地占據(jù)優(yōu)勢,一直向梁境壓去,逼到虎臺山下。王淳便知道枇杷已經(jīng)決定拿下虎臺。 虎臺山是梁燕之間山脈間靠近梁境的一脈,這里居高臨下面向燕地,又正扼住燕地向西的通道,梁軍一向因占據(jù)虎臺而對燕占盡地利的優(yōu)勢。如果燕軍拿下虎臺,便完全扭轉(zhuǎn)過去的劣勢,日后兩國如再交兵,梁反而處于被動的地位。這也正是先前王淳與枇杷商量時認為的最佳結(jié)果。 可是不知為什么,王淳此時卻寧愿不要拿下虎臺,也想枇杷撤軍回來。就算不能將虎臺收為已有,燕地也已經(jīng)在兩國間占據(jù)了幾座重要的城池山地,完全能形成必要的緩沖,并不像先前一般 一起戰(zhàn)火便燃到燕地。 可是沒有人贊同他的意見,燕軍秣兵厲兵,舉國企盼,將士用命,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就連遠在營州的三哥也來信,力勸王淳一定要挾此番大勝,一舉拿下虎臺。信中還說,梁軍雖然數(shù)量遠勝燕軍,因京城又起民亂卻士氣卻低下,雖有突厥人為梁軍助陣,但玉進忠已經(jīng)帶領(lǐng)上萬營州鐵騎南下協(xié)助枇杷決戰(zhàn),無需憂心。 三哥還勸王淳放松些,因為他已經(jīng)感覺出王淳太過擔心,就是在字里行間也能體會到,畢竟前線形勢大好,枇杷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即使虎臺不克,亦不會有什么問題。 王淳也在內(nèi)心勸自己,按說燕地幾年用心準備,一朝出兵,又有枇杷這樣的大將,此役必然大勝。就算不能勝,但燕地亦已經(jīng)立于不敗之地了,現(xiàn)在進攻虎臺,正是順理成章,難道自己就是舍不得枇杷才如此心慌難過嗎? 光兒整日跟著他,先前還時常問“娘呢?娘呢?”到處找枇杷,現(xiàn)在卻只會抱著他叫“爹爹”,就是哄他叫娘,他也只是隨口叫一聲就罷了,看樣子完全將娘忘記了。 王淳將兒子抱在懷里,看著他明亮的眼睛,光兒像極了枇杷,特別是眼睛,黑白分明,十分地純凈,每笑起來便彎成一個月芽,卻讓他的心更亂了。 “你娘去打仗了,你不要忘了她,叫聲‘娘’給爹聽一聽。” 光兒手里搖著波浪鼓,倒是聽話地叫了一聲“娘?!比缓髮⒉ɡ斯膿u得更響了,突然又將那小鼓塞到王淳手中,“爹,給你?!?/br> 王淳便替他搖了起來,又輕聲說:“你娘特別能干,可是她有時也很傻,現(xiàn)在成了孩子娘,有些事也沒真正明白。不過,她早晚會全明白的?!?/br> 光兒自顧自地又拾起一個小木偶擺弄起來。 “你還是太小了,什么也不懂呢。要是大了,早就哭著要爹帶你去見娘了?!?/br> ☆、第227章 虎臺相見 王淳對著兒子說了許久,第二天便將兒子托付給朝臣,不顧所有人反對親自帶了幾千軍隊押送武器軍需向兩軍對峙的虎臺而去,他覺得自己一定要親自見到枇杷才能真正安心。 一別經(jīng)月,此時已經(jīng)到了冬日,百草枯黃,樹木凋零,虎臺山下格外空曠。燕軍已經(jīng)將虎臺山下先前梁軍占據(jù)的幾處營地撥除,大軍駐在虎臺山半坡之上,營寨整齊,望之肅然,里面隱有刀兵之氣。 枇杷身著大紅甲胄,披著火紅狐貍皮大氅騎在馬上前來接王淳,見面只拱手為軍中禮,“敬謝國主親來勞軍!” 軍中諸將士列隊齊齊高舉兵刃應和,“敬謝國主親來勞軍!”響應之聲如雷震動。 王淳從兩排歡呼的軍士間進入營中,頻頻頜首示意,眼睛卻一直看著枇杷,只見她頭戴明光耀眼的兜鍪,玉面靜如冠玉,一雙眼睛如冬日寒冰,胸前銀色護心鏡,跨下棗紅駿馬,領(lǐng)先自己半馬頭,按綹徐行引導。 想到先前她信中曾說近期即將決戰(zhàn)虎臺,便知此時營中皆緊張備戰(zhàn),且她一向軍紀肅然,并不以為怪。 在此之時并不好說自己的相思擔憂,只得一路詢問些軍中事務,直至中軍帳前。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將軍在軍中的地位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是以到了帳前,雖然有國主、玉老將軍在,但枇杷依舊坐在大帳正中,只于案下兩側(cè)為他們設(shè)了座位,諸將依次排列在下。 王淳先前在盧龍與枇杷共處過數(shù)月,早已經(jīng)知道軍中規(guī)矩,等枇杷發(fā)下令來,先將送到軍中的武器軍需交割清楚,方才勞軍賞賜,又勉勵諸位將士。 諸事皆畢,枇杷便向王淳道:“軍務繁重,諸將均有要務,不能相陪,還請國主回帳休息,近日返回燕都為是!” 說著又點了一名校尉,“替本將送國主回帳?!?/br> 王淳哪里舍得,但又無可奈何,只得與枇杷拱手為別。因兩人一直相距數(shù)尺,又隔著案幾,連勾勾枇杷的袖子都沒能,就被送到離主帳不遠處的營帳內(nèi)休息。 但好在,他已經(jīng)到了營中,很快就會與她在一起耳鬢廝磨了。 王淳以為枇杷一定會過來看看自己的,到了晚上,便忍著饑困一直在帳中等候她來一起進膳,可是直到三更也只等到了枇杷令人送來的幾樣宵夜。 好在她還讓人傳話道:“將軍一切安好,只是無暇來看國主,還請國主好好休息,盡早回燕都。” 王淳看那宵夜,一碗雞湯,兩樣犖菜兩樣素菜,雖然簡陋,但亦非軍中常有之物,尚合自己口味,先喝了口熱湯,將連日趕路不曾好好休息而疲乏冰冷的身子慢慢暖了過來,一時間恨不得闖入中軍帳中,或者偷入大帳,與枇杷說上幾句體已話,但終究還是按住了自己急切的心情。 大戰(zhàn)在即,枇杷也是無可奈何。 可他心里的不安卻無端地又增加了,當然更是說不明白不安何來。其實王淳已經(jīng)親眼見了枇杷,她確實很好,精神抖擻,揮斥自如,甚至人還比出征時略略胖了些;他又親自置身軍營,將士用命,士氣正勝;再看武器軍需,各種供應一切皆完備,自己根本沒有需要擔心的地方??! 盡管枇杷要自已趕緊回燕都,不過王淳還是沒有走,他抽空去看了岳父、阿魯那等人,說過正事后自然又分別問了枇杷的情況,兩人都笑答枇杷很好,“只是梁帝根本沒有想到我們會打到梁境,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將京城所有能抽調(diào)來的精兵都派到虎臺,希望能將我們擋在虎臺山外?,F(xiàn)在枇杷一心籌劃如何將梁軍一舉殲滅,這些日子時常一人在帳中思考,也不許我們?nèi)ゴ驍_,你不必在意?!?/br> “這一仗正是非常關(guān)鍵。前些日子大可汗敗于武川,重回大漠調(diào)集數(shù)萬突厥,將軍應是在想如何應對?!?/br> 雖然梁軍勢大,但是大家卻都極有信心,“枇杷說過一定要勝的,我們就能勝!”又都勸他,“大戰(zhàn)在即,國主還是早回燕都,在那里等我們的好消息!” 王淳不肯聽,“既然如此,決戰(zhàn)之時,我親自為你們擂鼓助威!” 固然軍中只聞軍令不聞王命,但是王淳要留下還是沒有人能阻擋住的,而且,大家亦明白,國主留在軍中更加使得燕軍充滿斗志和必勝的信心。 不過,王淳發(fā)現(xiàn)盡管自己留在了軍中,但其實見到枇杷的時候并不多,親近的時候更沒有。在帳中商量事情,兩人總是隔著案幾,在營中巡視,亦各自騎馬,至于共食閑談,都是完全沒有的。 王淳心中也未免覺得枇杷太過不近人情了,只悄悄與自己在一個帳中說幾句話私房話又能怎么樣?自己有很多要告訴她的事,兒子這幾個月長得飛快,已經(jīng)會說很多話了,自己帶著他一起睡,每晚都要談起她;而且他特別想抱抱枇杷,并不是想做別的,只是想抱抱她,輕輕嗅嗅她發(fā)間的馨香,感受她肌膚的溫暖,聽她在自己的耳邊呢喃…… 先前枇杷在盧龍時,治軍雖嚴,但卻時常與將士們在一起比武說笑,現(xiàn)在卻完全不同了。王淳總覺得有些不對,但是他又想,在這樣的時候,枇杷正是要以身作則,使得軍中肅然,將士們士氣高昂不墮,他亦要全力支持自己的夫人,不讓任何人看出夫妻間的柔情。 不過王淳既然來了,也不會什么也不做,他鄭重地讓人將一份折子送至枇杷處,當然折子中說的都是正事,只是提筆寫了一張字條夾在其間,“卿卿如晤,山間風寒,以手相執(zhí),贈一握暖意?!?/br> 雖然不能親自執(zhí)手,但是設(shè)想自己已經(jīng)握了她的手,將手中的暖意傳遞給她,也是很好的了。 一會兒,那校尉便將折子拿了回來,王淳打開一見只還是那折子,并無夾帶,便失望地擲在案上。然而,他馬上又拾了回來,不甘心地將折子從頭到尾又細看一回,突然發(fā)現(xiàn)在折頁間添了幾個字,“暖意入懷,虎臺不寒?!甭淇钐幃嬕换ㄖ?,上面兩朵花,三五個枇杷果,正是枇杷的自喻,會心一笑,心情立即便好了。 第二日上山察看地勢,王淳回來時發(fā)現(xiàn)了一株棠棣子,上面還有些經(jīng)過霜雪卻沒有掉落的紅果,站在馬背上親自摘了下來,回來洗凈讓煮熟再用蔗漿澆上,放在蓋碗里送進中軍大帳。 當晚他得了一包烏梅,是用枇杷貼身的荷包裝著的,拿出一粒,吃起來酸酸甜甜的,王淳細細數(shù)了一下,正好十五粒,正合半月之數(shù),便想,也許枇杷是在告訴他,每一天吃一顆,全部吃完的時候,便是他們能重新在一起的時候了。 就這樣,兩帳之間,相距不過幾十尺,兩人甚少見面,只往來傳送物品而已。但這樣的日子并不久,不足十日,兩軍終于會戰(zhàn)于虎臺山下。 王淳身著燕地國主冠冕,立在瞭望臺上,手執(zhí)鼓槌,親為燕軍助威。他眼著見著幾萬燕軍依山勢在虎臺之下排成方陣,玉進忠率一萬人為左翼,阿魯那率一萬人為右翼,其形若鉗。 對面梁軍以數(shù)萬披發(fā)左衽的突厥人為前隊,后面數(shù)支軍隊一字排開,共有十幾萬人,聲勢浩大,這一次他們又將京城的駐軍亦全部壓了上來,因為虎臺一失,梁對燕地的優(yōu)勢盡喪,將來亦可能受制于燕。 晨光初現(xiàn)時,兩軍已經(jīng)廝殺在一處,王淳一面擂鼓,一面看到身著大紅戰(zhàn)甲的枇杷先揮手命玉進忠和阿魯那從兩側(cè)突入梁軍陣中,自己帶領(lǐng)燕軍中軍與突厥兵對峙。 從王淳所在的高臺上看去,在玉進忠與阿魯那的營州鐵騎進攻下,兩冀梁軍的陣營慢慢有些亂了,但是因梁軍人多,戰(zhàn)線極長,所以依舊勉力支持。而梁軍中軍并沒有受到影響,尤其是已經(jīng)成了駙馬都尉的突厥可汗,依舊穩(wěn)穩(wěn)在立在陣前,不但絲毫不動,反而只令數(shù)隊梁軍先向燕軍攻來。 王淳的心便提了起來,大可汗顯然是不顧兩側(cè)梁軍,寧愿多死傷些梁人,也要將燕軍中軍陣形沖亂,直接擊敗枇杷。 枇杷這邊自然有應對辦法,她命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將沖上來的梁軍射住,然后再派出小隊燕軍,將沖到陣前的梁軍全部消滅。 雙方激戰(zhàn),燕國一方自然是希望玉進忠和阿魯那能先將梁軍兩側(cè)及后方?jīng)_亂,中軍再一氣掩殺過去,而梁軍一方,自然也寄希望于大可汗能先沖破燕軍中軍。 廝殺是從早上開始的,一直到太陽西沉時時,依舊沒能看出哪一方占據(jù)明顯優(yōu)勢??墒峭醮緟s見一直在馬上的枇杷重新抬起了手,立即明白她要率中軍出擊了,梁軍人多,突厥人兇猛,但是他們的士氣卻遠不如燕軍,而到了這個時候,雙方其實都已經(jīng)筋疲力盡,只要誰能堅持到最后,燕軍是絕對會占優(yōu)勢的。 果然這時候,枇杷舉起手,摘下身上的長弓,一支響箭向?qū)γ嫔涑?,燕軍全力出擊了?/br> 王淳趕緊命自己身邊的護衛(wèi),“所有人都與我一起下去助戰(zhàn)!” 燕臣們跪了一地,抱住他的腿,“國主,不可!不可!將軍出征前特別囑咐我們攔住國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