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這事并不會傳出去,”三哥一笑,“就算真有些影響,可你們關系那么好,他哪里會與你計較?” “這倒也是,”想到與王淳從見面就打了一架開始,點點地積累了足夠多的友情,枇杷點頭笑道:“我有什么事,他都真心愿意幫我?,F(xiàn)在就是影響了他的聲譽,他也不會在意的,至多我將來向他的夫人親自道歉說明?!彼煲膊灰詾橐?。 突厥求親被拒后,大家原以為極可能會生出些事非,加強了營州的防衛(wèi),派了不少斥侯出去,又每日加強巡視。 但是,并沒有什么異常發(fā)生,突厥與營州依舊如常往來,甚至做生意的人還漸漸增加了。家里人在一起說起來,都覺得這位可汗并不是會就些偃旗息鼓的人,反倒相互勸著要提高警惕。 冬日里,玉家卻接到京城的急報,朝廷下了明旨,皇上被突厥人圍困京城東南馬鋪縣,命營州、范陽、河東等節(jié)鎮(zhèn)帶兵入京勤王 爹本要親自帶兵前去,可是枇杷卻攔住他,“我覺得可汗這一次出兵就是要引我過去,如果我不去,他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我還不如親自去會會他。” 玉進忠也有這種感覺,但他亦不放心女兒一人過去,枇杷雖然能干,但也不過是十六歲的女孩子,千里勤王,還要面對左賢王這們的梟雄,和京城里的那些達官貴人,“枇杷,我們一起去吧,讓你三哥留在營州?!?/br> 枇杷搖頭,“爹,營州范陽是我們的根本,這個時候我們倆人中必須留下一個守住家,我一個人去就行了?!?/br> 玉進忠豈不知道?突厥雖然出兵西路,但是并不等于東路就安全了,突厥人最喜歡兩路夾擊,或者聲東擊西。如果只留下守義,營州萬一再起戰(zhàn)事,他就是再有智謀,也不能親自上陣對敵。枇杷和自己不可能一同離開,他們總要留下一個守住營州。 ☆、第171章 進京勤王 枇杷要帶兵進京勤王,不只爹不同意,娘和三哥也皆反對,“我們當年多不容易才逃出京城,現(xiàn)在怎么又要送上門去?不如我們派幾員老將帶幾千軍士勤王,先前他們曾押送偽梁劉家及左賢王入京,對京城也很熟悉,到了朝中聽大臣們的吩咐,亦是為我們營州盡了力?!?/br> 枇杷卻非常堅決,“我先前曾經(jīng)負過皇上,現(xiàn)在不管怎么樣也要親自去勤王!” 聽了枇杷她曾負了皇上,家里人都非常吃驚,“你怎么負了皇上?” 皇上已經(jīng)冊立了皇后,正是王家的十八娘,是以枇杷并不好再提往事,只擺手道:“別問了,只是當時我就想,此時我不能幫皇上,以后我若有了能力,一定不論刀山火海都要幫他的?,F(xiàn)在正是這樣的時候,我是必去京城的!” 說完,手握腰間的橫刀向家里人保證,“我有營州鐵騎,放眼天下,并無所畏懼!你們只管放心在營州等我回來!” 從收復德州時起建立的營州鐵騎,經(jīng)過德州、柳城、范陽等數(shù)個戰(zhàn)役,早已經(jīng)強大起來,枇杷能有如此氣慨,并非虛言,于是再沒有人反對。 枇杷便急點了三千鐵騎,每人帶著兵器干糧并替馬一匹,火速向京城而去。 一路上所經(jīng)州郡,皆不入城,唯有親厚的幾處遣人送了名刺,星夜兼程,十余日竟到了京城東南的馬鋪縣。 馬鋪縣,位于京城東南百二十里。平時并無名氣,此時小小的縣城內(nèi)外竟然屯了十幾萬的大軍。 待枇杷到時,馬鋪縣已經(jīng)被突厥占了,皇上落入了突厥人手中,且連同縣城外最高處的一座土山亦在他們手中,占盡地理優(yōu)勢。而朝廷臨時拼湊的幾萬大軍只能在縣城這外五十里駐軍。 不過,枇杷帶軍到了馬鋪縣城之外,卻并沒有看到箭撥弩張的緊張狀態(tài),兩邊雖然抹兵厲馬,但卻并沒有打起來。聽說先前突厥人擄了皇上、占據(jù)馬鋪縣時也沒有經(jīng)過激烈的對抗,死傷的人數(shù)都是極有限的。 朝廷宣詔勤王的節(jié)鎮(zhèn)中,營州相距京城路途最遠,是以營州兵到了之后,便再不會有人前來,朝中大臣便招集所有人等在一起商議營救皇上事宜。 枇杷令營州軍扎下營寨,隨前來招見的官員進入議事大帳,見帳內(nèi)坐著十數(shù)人,早有人為她一一引見。 坐在最上面的三位分別是宰相張齡、魏國公、齊國公,因張相出自永平公主門下,是以這三個人分別代表著當今朝中最強的三股勢力。兩側(cè)坐著其余的官員、與河東、武川兩鎮(zhèn)派來勤王的將軍。 枇杷拱手向大家行禮問好,然后坐在專門為她設的座位上,面色平靜,心中卻是一驚。沒想到皇上被突厥圍困的大事,招來勤王的兵馬加上營州范陽不過四鎮(zhèn),要知道眼下大唐已經(jīng)有近百個節(jié)鎮(zhèn)了!看來各鎮(zhèn)節(jié)度使各自為政,擁兵自立的態(tài)勢愈發(fā)嚴重。 除掉田令攸之后,朝廷的局勢一點也沒有好轉(zhuǎn),反而又因為永平公主打掉支持皇權的世家而更加惡化了。枇杷再一次想起了雷尚才所說“大唐氣數(shù)已盡”的話,所謂氣數(shù),似乎由不得人左右,卻又冥冥間自有天定。 就是自己之所以從營州飛馬而來,也并不是為了朝廷,而是為了皇上——更確切地說是為了當年的臨川王,因為與其稱之為皇上,還不如稱他為臨川王更確切,畢竟他沒有一點實權左右朝政。 以往發(fā)生過太多太多的事情,早已經(jīng)讓枇杷對朝廷沒有一絲好的印象。 再觀在座諸公,亦沒有人顯現(xiàn)出特別的激憤傷懷,反倒個個神情漠然,有如泥塑木偶般地默然呆立。直到在張相的示意下,才有一官員出來先簡單向大家說明事情經(jīng)過。原來皇上出京微服出京,卻不知突厥人怎么知道了消息,在馬鋪縣將皇上圍了個正著,而且又主動提出商談解決。 枇杷見大家聽了個個低頭沉吟不語,便知在場之人并沒有真心關切皇上的,便第一個開口道:“此番突厥人如此行徑,顯然是有所圖的,既然他們不想打,我們便與他們商談,看看他們要什么條件,再想辦法將皇上贖回來。” 只一開口,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重新轉(zhuǎn)了過來,雖然沒有說話的,但卻聽到“嘁嘁喳喳”的聲音,透出明顯地蔑視之意。剛剛枇杷自進帳時就經(jīng)歷了一回,卻毫不在意,只迎著大家的目光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諸公有什么意見,請不吝指教!”自己雖然年紀小,又是女孩,但卻是代表營州來的,由不得他們輕視! 座在上首最中間的張相被枇杷有若秋水的眼睛掃過,驀地覺得背后一涼,便為難地道:“打是肯定沒法打的,突厥人帶了十萬大軍,我們只有幾萬人,就連小玉將軍也不過帶了三千人馬?!?/br> 若是自己將營州的幾萬大軍全數(shù)帶來,且不說營州的防務如何,只是哪里能這樣快到馬鋪縣?何況打仗豈只是計算人員多寡,比較雙方誰勢大,若是如此,也不必打了,大家在一起列隊查查人數(shù)就好了。 當朝的宰相竟然能說出這樣不值一駁的話,枇杷心里生氣,可她這幾年卻一直在成長,早已經(jīng)不會做無謂的沖動,心中掛記著皇上的安全,更是冷靜穩(wěn)重。便微微一笑道:“若論起打仗,并不在人數(shù)上,當年漢高祖與楚霸王的垓下之爭、三國時的官渡之戰(zhàn),東晉時的淝水之戰(zhàn),還有我們本朝高祖太宗皇帝得天下時,均有不少以少勝多的情況。突厥現(xiàn)在雖然人多勢眾,但是畢竟遠道而來,又困守馬鋪縣半月余,真打起來,我們倒也不必畏懼他們。” 有多少人心中并不服氣,可再一想到玉家出京城時不過帶著三千人馬,一路收復德州、攻下范陽、營州突厥人不戰(zhàn)而遁,而眼前這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又曾在其間立下赫戰(zhàn)功,倒也不敢開口。 唯有王澤道:“我們是相信小玉將軍之能的,只是眼下的情況,突厥人似乎并不想打仗,我們是不是也不要輕易開戰(zhàn)?” 枇杷點頭,時隔兩年多,再見王澤,她的心里非常平靜,竟然連一點波動也沒有,看來他們間的恩怨果然隨著那三箭而煙消云散了。而入帳時王澤看向她的目光也是一樣的平淡,想來他也一樣?,F(xiàn)在聽王澤此話,亦是秉公而言,點頭道:“我的本意并不是想挑起戰(zhàn)局,只是說明我們并不是怕了突厥人的十萬大軍而已。若是能通過商談將事情解決,自然是上策。” 張相便又道:“可就是想把皇上贖回哪有那么容易!突厥人一向重利輕義,肯定會獅子大開口,而國庫現(xiàn)在異??仗摚帜貌怀鎏嗟呢斘??!?/br> “正是,”一位立在張相下首的官員苦著臉上前,“連年水災、旱災、民亂又此起彼伏,國庫里果真拿不出什么了?!?/br> 很顯然,張相根本不想把皇上救回來,確切地說,應該說是永平公主不想把皇上救回來,而這種意見顯然是占上鋒的。 既然如此,為什么還會傳檄天下招兵馬勤王? 枇杷前來勤王,一路快馬加鞭,并沒有時間想太多,只想到了京城帶兵盡力拼殺,將皇上救回來,現(xiàn)在才意識到眼下的局勢并并不需打仗,而是要先在朝堂上博弈。于此她其實并不擅長,也沒經(jīng)歷過。 但是事情已經(jīng)到了如此地步,由不得她退縮,因此她一再告誡自己要沉著冷靜,仔細思考。如果永平公主不想救皇上,就不應該招天下兵馬勤王?她既然傳檄天下,總有自己的原因。 這個原因是什么呢? 枇杷順著這個思路想到,大約是永平公主還沒有一手遮天的能力,不敢直接說出放棄皇上,所以想以傳檄天下的方法,將責任推出去吧。她又將目光在帳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平靜地道:“到底需要多少財物,尚不可知,我們何不待與突厥人商談后再想辦法籌集呢?” 張相便又道:“朝廷現(xiàn)在果然是精窮,想來各鎮(zhèn)會好得多吧?”說著將目光投向了河東、武川兩鎮(zhèn)派來的將軍。 這樣的話問出來,誰能承認自己節(jié)度之內(nèi)有余財呢?若是認了,豈不是應該向朝廷上供嗎?那兩鎮(zhèn)也馬上訴苦,“我們節(jié)度使府上的日子也不好過,連軍餉都發(fā)不下來了!”擺明了不想拿錢。 營州按律令上供,因此并沒有這樣的擔憂,枇杷只得慨然道:“先與突厥商談吧,如果需要贖金,我們營州多承擔一些就行?!?/br> 沒想到她這樣說了,張相依舊不肯點頭,反而又道:“營州范陽皆地處苦寒之地,就是想多承擔又哪里能滿足突厥伯胃口?何況這一次皇上私自離京,實非社稷之福,現(xiàn)在又被突厥人做為人質(zhì),就算能重新迎回,亦有損我們大唐國威。不如我們采取強硬態(tài)度,無論突厥人要多少贖金,我們只不松口,另在宗室中立下新皇,絕突厥人之野望,豈不善哉?” 枇杷終于忍不住了,冷笑一聲,“張相這是想背棄君王了!” “不,不是,”張相趕緊站了起來,連連擺手,“本相不敢,不敢?!钡惹暗昧擞榔焦鞯姆愿溃m然不承認要放棄皇上,但卻更不肯真正拿出主意來解救皇上。畢竟現(xiàn)在的皇上已經(jīng)大了,很難擺弄,還不如重新立個小皇帝為好。 枇杷正要繼續(xù)逼問下去,不料齊國公卻突然站了起來,一拍案幾大聲罵道:“若不是永平公主藐視皇上皇后,公開指使家奴手批皇后之面,皇上豈會一怒之下私自離京?現(xiàn)在你們還想借突厥人之手將皇上除掉,我第一個不答應!” ☆、第172章 看透人心 齊國公發(fā)難后,帳內(nèi)立即就亂了起來,張相亦站了起來,漲紅了臉與齊國公爭吵,“皇上皇后不懂事,永平公主做為長姐教訓他們亦不為過,只是身為一國之君,哪里就能丟下江山社稷,賭氣亂跑,結果被突厥人所乘。這樣的昏君,就是伊霍再世,也要重新廢立!” 齊國公大罵:“豎子,竟敢妄言廢立!” 不過帳中張相一系的人還是多一些,因此很多人一同指責齊國公,“先前張相要進攻突厥人,還不是國公爺不肯出兵,至使皇上落到突厥人手中,現(xiàn)在反倒埋怨張相!” “是我不去打嗎?禁衛(wèi)軍三萬人不肯攻城,偏讓幾千的神策軍去打,能打得贏嗎?”齊國公一面嚷著,一面向四鎮(zhèn)將軍方向看過來,“你們評評理,現(xiàn)在是誰不想迎皇上回來?” 枇杷與河東、武川兩鎮(zhèn)將軍面面相覷,他們遠路而來,于形勢尚不明了,哪里能辯明孰是孰非? 于是張相與齊國公繼續(xù)爭吵,每人都認為自己有道理,并不相讓,唯有魏國公王澤上前兩邊拉住,“其實大家都是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有事好好商量?!敝皇撬粋€人根本拉不住。 枇杷眼見著大臣們吵成一團,心越發(fā)的冷了。有了先前在京城的經(jīng)歷,她并不相信他們,即使看起來一直為皇上說話的齊國公,他若是真心皇上,也不會讓皇上被逼到了私自出京的地步,現(xiàn)在做出這副樣子,應該更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吧。 其實枇杷先前是見過齊國公的,那時她還是一個整日嬉戲的少女,到齊國公府找曲瑞華玩,與齊國公在路上偶然遇到,上前行過禮。那時在她的印象中,齊國公就是與父親差不多的大人,對于自己這些女孩,嚴肅中又帶了點慈愛,點點頭,說了一句“時常過來玩吧”之類的話就揮手讓自己退下去了。 再見齊國公,枇杷的感覺卻全變了,她本想在商議大事后以晚輩之禮前去拜見,并問問曲寶華與曲瑞華的近況,但是這種想法就在一見面的同時消散。 從齊國公的神色看,他應該完全忘記曾見過自己。如今在這喧鬧的帳中,他亦不是先時父輩的慈愛形象,而是朝中的一員重臣,手握著大權,又要爭取更多的利益。 而自己呢,也不再是曲瑞華的小伙伴,時常上門找她一起練習打馬球,而是率領營州鐵騎前來勤王的小玉將軍。 眼下齊國公正在估計自己的態(tài)度并打算加以利用。因為她早發(fā)現(xiàn),齊國公從最初站出來與張相做對前就一直看著自己和勤王諸軍的神色。 枇杷是要救皇上出來,但她并不想被朝中的重臣們卷到他們的紛爭中,營州從天然的地理位置上已經(jīng)遠離了他們,那就一直遠離下去吧,是以她只做出一付茫然的樣子,一言不發(fā)。 就在這時,帳內(nèi)的爭吵越演越烈,你推我搡的,竟然就要動手打起來。好在枇杷的座位本就在靠近帳門的最邊緣,因此還受不到波及。再看看河東武川兩鎮(zhèn)將軍,也是一直向最外面退去,于是她起身出了大帳,轉(zhuǎn)頭見那兩鎮(zhèn)的將軍也隨后出來,大家也不交談,各自回到自己的營地。 今日一會,可知朝中之人根本就靠不住,否則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的時間,皇上還不是在突厥人手中?為今之計還是自己想辦法救皇上吧。 枇杷回營后先派人到突厥和朝廷軍中打聽消息,又到營中巡視一回,見阿魯那已經(jīng)安排大半軍士們在帳中補覺,又有人在照料戰(zhàn)馬,巡視營地,沒有疏漏之處,方滿意地點頭回了自己的帳中,獨坐思忖應該如何應對。 畢竟是連續(xù)趕了十幾天的路,沒多久就困倦難奈,營救皇上的事情又毫無頭緒,尤其令人頭痛。這時木朵端了水進來,“將軍,今天早些睡吧?!?/br> 枇杷擺擺手,“不行,這樣的時候,更要小心警惕?!闭f著硬撐著站起身出帳,卻見阿魯那正在帳前,攔住她笑道:“枇杷,我下午睡了一會兒,現(xiàn)在一點也不困,就守在營中,你休息吧。” 從到達馬鋪縣外,阿魯那要做的事情有好多,選擇營地、扎營、安排軍士們休息,分發(fā)糧草等種種,現(xiàn)在營內(nèi)一切井井有條,他是不可能有時間去睡的,所以枇杷便笑問:“其實你根本就沒睡,對不對?” 被枇杷一下子就揭破了謊言,阿魯那不好意思了,低下頭不敢看枇杷,但他卻不讓步,“你是將軍,要想怎么能救回皇上這些重要的事,所以要好好睡覺才行?!?/br> “那好吧,”枇杷最相信的人就是阿魯那,也知眼下的形勢全賴自己正確判斷,便退了一步,但卻交待他,“現(xiàn)在形勢非常復雜,我也弄不清朝廷那些人心里各自懷著什么鬼胎,我們唯有小心謹慎。今晚又是我們到了的第一晚,一定要加強巡視!” “我懂了,”阿魯那爽快地答應,“枇杷,你放心吧?!?/br> 枇杷回帳躺下,覺得自己剛剛?cè)胨捅秽须s的聲音驚醒了,因她在軍營中從來都是合衣入睡,今天更是連皮鎧都不曾卸下,便馬上起身,出帳問:“幾更了?” 阿魯那守在營前答道:“正是三更時分?!庇值溃骸奥犕饷娴穆曇?,離我們應該有幾里遠,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看外面的情況,又整軍待發(fā)?!?/br> 難道是突厥人來偷襲?枇杷心中不勝擔憂,帶馬到了營寨中最高的一處小土坡上,此時正快到八月中,大半個月亮掛在空中,四野間并不甚黑,又有一片片火光,正是軍士們?nèi)计鹆嘶鸢岩箲?zhàn)。 枇杷分辨一會兒便道:“看位置,似乎是齊國公手下的神策營和禁衛(wèi)軍那里打了起來,卻不似突厥人來襲營?!?/br> 阿魯那等人也覺得奇怪,“是不像突厥人,那能是誰呢?” 這時已經(jīng)有斥侯陸續(xù)回報,“禁衛(wèi)軍正在攻打神策營!” 枇杷大吃一驚,“什么!” “沒錯,確是禁衛(wèi)軍正在攻打神策營!” “現(xiàn)在神策營的營門被火燒著了,最亮的那處就是!” 原來他們還真打了起來,枇杷搖搖頭,傳下令去,“營州軍保持戒備,不許輕舉妄動!”便靜下心來認真觀看,“魏國公手下的左右千牛衛(wèi)似乎沒有動?!?/br> “是,左右千牛衛(wèi)大營絲毫未動,禁衛(wèi)軍只對著神策營去的?!?/br> 扎下營寨時,枇杷自然弄清了周圍駐扎軍隊的情況:朝廷幾萬大軍以永平公主控制的禁衛(wèi)軍人數(shù)最多,約三萬人,面向馬鋪縣方向占據(jù)中軍位置,左右千牛衛(wèi)和神盧龍軍各有幾千人居左,自己的盧龍軍與河東、武川兩鎮(zhèn)的兵馬居右,左右兩翼又各分前后幾部,左側(cè)是神策軍居前,左右千牛衛(wèi)居后,右側(cè)則是河東最前,武川居中,而自己最后。 聽了斥侯的報告,再結合各軍的營地,盧龍軍的將士們也都看得分明,“正是禁衛(wèi)軍與神策營的駐地亂了起來。” 又有人報,“河東、武川兩鎮(zhèn)兵馬現(xiàn)在已經(jīng)整好軍隊,只是也沒有動,又派人來探問我們情況?!?/br> 枇杷便道:“將實情告訴他們,只要不是沖擊我們大營的,都不必管?!崩^續(xù)與諸將在高處觀望遠處,默默思索今日見到的幾位重臣的心思。 營州軍看了一會兒,見禁衛(wèi)軍與神策營竟然打得越發(fā)兇殘,有人終于忍不住道:“原來他們真打?。 ?/br> 又有人問:“將軍,現(xiàn)在大家不是一起來救皇上嗎?怎么不打突厥人倒先自己打起來了呢?” “我們管不管?” 枇杷一聲嘆息,“大家若是真想救皇上,當然不會這樣。”又吩咐道:“情況不明,我們先不要參與他們的爭斗?!?/br> 說話間,突然有數(shù)騎從營后飛馬過來,高呼,“魏國公求見小玉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