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這一次情況特別,簡直就是陳家白送的,我若是不取,反倒會遭天遣。”三哥笑著說:“順便也給家里賺點錢用?!?/br> 枇杷卻先聽過曲瑞華告訴她□□,趕緊告訴大家,又興奮地道:“我聽說有人在比賽前一天下了十萬錢賭我們贏,看來三哥占了一半呢!” “ 另一半是淳哥下的?!比缈粗依锶硕伎粗约?,又道:“我和淳哥在外面飲酒,無意間聽說為了你們打馬球的輸贏有人下了很大的賭注,而且還是二十賠一,我們倆商量一下就決定湊錢賭你們贏了。” “因為贏的錢太多,怕有人知道是誰家的,所以不是用我們的名字下的,又分成了幾處,取錢也是陸續(xù)分別取的,輾轉了幾個地方,所以才帶回家里?!?/br> 然后三哥財大氣粗地說:“我從枇杷那里拿了一萬緡,還十萬,從娘那里拿三萬,還三十萬,還有外面借貸了一萬,還了債和利息都給昕兒收著,算我們的私房?!?/br> 這錢賺得還真快,剛剛枇杷還開玩笑說自己不如不做生意只打馬球了,現(xiàn)在看賭彩要比打馬球賺得都要多。 大家在如此巨大的一筆錢面前都有些失神,畢竟玉家從沒有這樣富過,雖然吃喝不愁,但平日里的用度要比同級別的官員都差得多了。到了京城后,更是見到了無邊的富貴,更知道自家的貧窮。 “這一次能開出一賠十是因為陳家投了五十萬緡,就因為他們投了這么多錢,竟讓公主府隊的伙伴們更沒有信心了,哥去把錢贏來是應該的!”所以枇杷是完全贊成三哥的,“還是我三哥有眼光有受魄力!” 三哥也贊meimei,“還不是因為我相信我們家枇杷一定會贏!” 爹笑了起來,“我覺得守義說得很對,既然明知能贏,為什么不贏呢。” 娘也只得點頭認可了,“這種事只可做這么一回,下次決不能再去賭了?!痹掚m說得有些勉強,但臉上眼中卻俱都是笑意。 “娘,你說我會再去嗎?”三哥笑道:“我們這一次一擊得中,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此后當然要全身而退呢?!?/br> 枇杷聽了,不由得不勝佩服,原來就是賭彩,其實也暗合兵法,擊掌贊道:“哥,你真聰明!” “這件事還應該感謝淳哥,我原本有些猶豫,他倒比我下決心還要快。” 娘 就說:“我一直都說什么,淳哥將來必然是有出息的孩子。” 又是王淳,枇杷不予評價,只將話忿了過去,“三哥贏的錢我不要,我只要本錢,過些日子做生意用?!?/br> 娘也是一樣的話。 “有錢就要大家一起賺嘛,”周昕過來一手扶著娘一手拉著枇杷,“都是家里的錢,自然也要分給家里。再說若不是枇杷,我們哪里會贏呢?” 三 哥也笑,“正是,歸根結底我們都要感謝枇杷,就是淳哥也說要宴請枇杷。” “他請我做什么?倒是我應該感謝他幫我練球了呢?!辫凌讼肓讼胝f:“正好就兩廂抵消,誰也不用請誰了吧。” “哪有你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娘馬上斥責枇杷,“淳哥兒請你,你就去好了,你要謝他,就再請他一回。” “我就是想我們不好總湊在一起的?!?/br> “沒什么,王大人家就同我們自家一樣?!?/br> 枇杷其實也覺得不答應王淳的請客有點不通情理,便向三哥道:“到時候三哥和周jiejie陪我去吧?!?/br> 周昕卻趕緊擺手道:“你讓守義陪你,我就不去了?!?/br> “沒什么的,淳哥不是外人,你也去吧?!比缦蛑躩iejie溫和地說。 娘也笑著勸道:“別人不愿意見就不見了,淳哥兒卻沒什么的,你只當他是小弟弟就行了?!?/br> 周jiejie就點頭答應了。枇杷一向覺得娘對淳哥太偏心,現(xiàn)在又是如此,但她已經(jīng)不敢再反駁,因為如果她說了,只會被娘再說上一回,剛剛已經(jīng)有了彈珠子的錯,她正該乖一點。 “那就訂下明天,淳哥請我們吃燒尾宴?!比缬謬诟来蠹?,“不過,淳哥賭彩的事情不要說出去,他只告訴了王大人和老夫人?!?/br> 自家人口本就少,一家子骨rou間從沒有什么秘密,唯有梅姨娘這個后來者是個不靠譜的,家里有什么事只不在她面前說就可以。 王家在大家族中生活,情況可就要復雜好多倍了,王淳此次與三哥一起賭彩贏了一筆巨款的事情肯定是不想傳出去的,可是他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的祖父和祖母,甚至他的父母和jiejie也不行。 大家都明白,楊夫人就說:“淳哥也真可憐,這么大的孩子,什么事都要cao心。”說著又看了一眼枇杷。 枇杷心虛起來,這就又是同年同月同日同辰生的壞處了,無論什么事都要被放在一起比較。但又一想便說:“娘,我也不差啊,要是沒有我和大家贏了馬球賽,哥和王淳能賭贏這么多錢” 沒想到娘卻說:“我沒覺得你差啊,只是想告訴你平時多關心關心淳哥,他很不容易的。” 枇杷覺得娘的心一定長歪了。正想找個借口反駁,梅姨娘打開簾子蹭了進來,“夫人,飧食備好了,放在哪里?” “我不是說了等一會再上嗎?”楊夫人揮手道:“你先下去吧?!?/br> 可是梅姨娘卻不走,幾步上前走到榻前,“這么多珍珠,都是小姐得的?真是太好看了!” 從東西送回來起,梅姨娘就一直想辦法往屋子里鉆,母親剛將她支了出去,這不就又回來了。站在榻前兩眼冒光地看著滿榻的珍珠。 枇杷眼尖,馬上發(fā)現(xiàn)梅姨娘將袖子搭在榻邊,然后離榻邊最近的一顆珠子就沒了,見她正將袖子向前挪,就向娘努了努嘴。 娘給了枇杷一個眼色,示意她上前給梅姨娘拿幾顆珠子,可枇杷才不肯。梅氏就是這樣眼皮子淺的,每次娘拿出財物,她都要想辦法湊過來沾點便宜。 楊夫人見女兒不肯動,只得自己上前,在榻邊抓了一把珠子遞給梅姨娘,“等空了我再給你幾兩金和幾緡錢,你拿著打首飾戴吧?!?/br> 梅姨娘接了,笑滋滋地走了。 枇杷就說:“娘,你就是對她太寬和了?!?/br> “不管怎么說她也給咱們家生了守禮,也算是立了一功,”娘笑道:“先前梅氏是以為我們家是副節(jié)度使有多富貴才貼上來的,沒想到我們家其實日子實在太一般了,所以心里也不平衡,現(xiàn)在你得了東西也別忘了給她點,讓她也開心些。” “說來說去就是生了守禮立了一功,”枇杷輕聲嘀咕,“她倒是還想再立一功,可我爹不讓?!?/br> 家里所有人中,爹是最討厭梅姨娘的,可他偏偏自己被騙了又有苦說不出,所以從來不理梅姨娘,也不肯再讓她生個孩子,這些枇杷當然都知道。 可是娘心情實在是太好,竟然沒有再說枇杷,只是笑著拿出一個匣子,墊上錦緞,將珍珠一顆顆地收了進去,又算著,“小姑娘戴珍珠的首飾最好看了,娘這幾天好好想想,再給你鑲幾樣別致的首飾,換著戴才好呢。” 枇杷卻說:“娘,我倒是想拿出些珍珠做成首飾分給大家,以后我們打馬球時可以戴一樣的頭飾,是不是就更漂亮整齊了?” “你這個主意好,”娘點頭贊道:“我女兒就是大氣,比娘強多了?!?/br> 爹和三哥也說:“大家看重你,把一整斛珠子都送來了,你再拿出來一些分出去是更好些?!?/br> 娘這時已經(jīng)想到了好辦法,“也不用拿出去打首飾,鑲了簪釧之類的打球時不方便戴。先前我見你們打球穿一樣的衣服,但卻各自戴不一樣的首飾,現(xiàn)在我用各色絲線將珠子串好縫在彩練上, 打球時你們一起綰在頭上,幾個女孩全是一樣發(fā)式,肯定特別出色!” 枇杷笑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周昕聽了也出主意道:“再到金鋪打一些金銀珠子一起串上能更好呢!” 商議好了給大家做的珠串,枇杷又道:“娘也要好好打幾套首飾了,平時總舍不得,現(xiàn)在寶石多著呢,白放著才可惜?!?/br> 楊夫人摸摸鬃邊笑道:“娘這么大年齡了,還戴什么寶石?” 周昕也道:“枇杷說的才是,伯母一點也不老,不戴首飾雖然也漂亮,戴上就更顯華貴,我覺得紅寶石最合適,我來幫伯母選?!?/br> 枇杷也過去幫忙,把最大顆最好看的紅寶石都挑了出來,又一起商量做什么樣的首飾。 ☆、第110章 燒尾之宴 晚上枇杷待三哥和周jiejie回房了,留下悄悄和娘說:“過年的時候周jiejie還在孝期,什么也不能戴,娘也沒給她添衣裳首飾,但是過了年她就出孝了,娘從我得的首飾中多給她挑些好的,我也用不了那么多?!?/br> 枇杷向來是最大方的,得了什么東西就沒有私藏起來的時候,總是分給大家,娘點點枇杷的額頭,“這么大了,就不知道攢點家底兒?!币虿荒茉阼凌嗣媲疤峒迠y二字,所以楊夫人便只得改了稱呼。 “家底兒不是攢出來的,”枇杷果斷回答:“我最喜歡李太白的一句詩,’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這些東西用了,還會有更好的?!?/br> 雖然是自己養(yǎng)大的女兒,但又在很多方面早與自己觀念完全不同,楊夫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試圖改變她了,于是又道:“你以為我沒想到,只是現(xiàn)在昕兒沒出孝期,不好穿金戴銀的。我已經(jīng)準備好只等她孝滿了,就給她從里到外全都重新置辦新衣新首飾?!?/br> “那正好,我這次得的東西里面有的是首飾珠寶還有錦緞,娘你只管用,把家里的錢省下來?!?/br> 哪有拿女兒的東西補貼兒媳的,但是楊夫人轉念一想,枇杷原來就與周昕好,將來兩人成了姑嫂,更是要長長久久的相處,現(xiàn)在枇杷一心要幫周昕置辦衣飾,自己也不必反對。 于是楊夫人又說:“你三哥和昕兒的事,我想了很久,總不能就這樣拖下去。不如等昕兒出了孝期,我就將聘禮陪嫁什么的都準備好,再把喜事悄悄辦了,對外面不用提,只家里改口就行了。前兩天我悄悄對你爹和你三哥說了,他們也都同意。” 枇杷也連聲說好,“我們家里認了周jiejie就是?!庇值溃骸爸芊蛉擞质沁@個樣子,周家也沒有別人,我們可不能委屈了周jiejie,用什么聘禮嫁妝都要選好的?!?/br> 楊夫人笑了,“這還用你說!” 枇杷這才放心地回了自己屋子。 第二天,她便如約與三哥、周jiejie去吃王淳請她的燒尾宴。 定好的店在西市大街的后面,位置并不起眼,鋪面也不大,但是里面的人卻坐得很滿。三哥顯然來過,熟門熟路地帶著枇杷和周昕進了里面的一間屋子。 王淳與十六娘早到了,見他們來了,笑著站起來,因與周昕第一次見面,便鄭重地行了禮,恭敬地叫“周jiejie”,十六娘亦是一樣。 王十六娘一向瞧不大起玉家的,對于現(xiàn)在還是官奴身份的周昕能夠如此客氣,還真是很奇怪的事,枇杷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她。 結果枇杷發(fā)現(xiàn)王十六娘果然面帶親節(jié)的笑容與大家打著招呼,只臉上略微顯出些不自在,并暗暗打量周昕的臉。 周jiejie臉上的傷疤是被皮鞭抽的,又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傷口就很深,樣子也猙獰難看。但自從她到了玉家后,楊夫人一直想辦法幫她敷藥治療,已經(jīng)淺了許多,她再施以脂米分就不大明顯了。 平 日周昕很少出門,偶爾出去一定會蒙著面紗,今天因是與王家小輩見面,進了屋子就將面紗摘下了。 十六娘的目光不是直筒筒地落下來,而是悄悄地張望,其實這樣更是傷人,枇杷不由得替周jiejie擔心,可是轉頭一看,周昕卻似沒有發(fā)現(xiàn)一般,只微微笑著,落落大方地與大家談笑。枇杷心里愈發(fā)佩服周jiejie,再看三哥也一直向周jiejie笑著,似乎在鼓勵她,也就笑了。 至于王淳,從他們進來就張羅著,請三哥與他坐在左側的案邊,又讓十六娘與枇杷周昕坐在另一邊。又笑著說:“這家店雖然名聲不大,但燒尾菜卻是京城中做得最好的,我和三哥都喜歡吃,今天也請你們都來嘗嘗?!?/br> 正說著,店家已經(jīng)開始送菜,枇杷見首先上來的是一道燒魚尾,就有些驚奇,因為通常宴席都會先上一道擺著非常漂亮的看菜,比如用面果子蒸成各式物件人物等等,再繪上顏色,擺在中間,這家卻獨出心裁送上魚尾。王淳便解釋道:“這家店不似別家,從不上看菜,而都是以燒魚尾做第一道?!?/br> 平時枇杷也常聽舉辦燒尾宴慶祝,但往往并沒有真正有燒尾,現(xiàn)在見了燒魚尾,便問道:“為什么京城宴客都叫燒尾呢?與這燒魚尾有什么關系嗎?” 王十六娘一笑,“這你都不知道!燒尾的意思就是鯉魚躍過龍門之時,天雷擊去魚尾,魚才能化身成龍,正隱寓科舉及第!” 王淳也笑道:“也有人說老虎變人時要燒斷其尾;又說羊入新群要燒焦舊尾才被接納,所以士子登科、金榜題名時就要舉行燒尾宴,后來延至官位升遷、新人入衙,現(xiàn)在無論何事宴客都可稱燒尾,只表示祝賀之意?!?/br> 周昕也說:“先前營州并無科舉之風,所以沒人在意。京城這邊的文人特別盛行吃尾巴,什么牛尾湯、熗鱔尾、燒魚尾、鹵豬尾,準備科舉的才子們都要經(jīng)常食用,借其能燒尾成龍的好意頭?!?/br> 枇杷覺得好新奇,又向王淳身后多看了幾眼,似乎他真有一條尾巴似的。 王淳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他雖然沒有尾巴,但心里卻有點說不出的隱密,所以就心虛了。 好在枇杷對吃一向是極感興趣的,她在家中從來都是大塊吃rou,從沒單獨見過什么動物的尾巴,吃鯉魚也是整條吃的,從沒有單吃過尾巴,而且接下來的牛尾、鱔尾、豬尾還真讓她非常新奇。 王淳看出枇杷躍躍欲試的意思,便趕緊舉起酒杯笑道:“這次枇杷參加馬球賽得勝,我們都與有榮焉,大家便一起喝了門杯,再嘗嘗燒尾菜?!?/br> 枇杷笑道:“十六姐雖然沒上場,但也是我們球隊的,大家同喜吧?!闭f著便將酒喝了。心里卻想,王淳果然瞞著十六娘贏錢的事情,絲毫不提只說為了慶祝,便與三哥互視了一眼。 王淳飲了酒指案上向周昕和枇杷道:“請周jiejie和枇杷嘗一嘗正宗的燒尾菜。”又向十五娘道:“jiejie先前在京城也沒來過這家吧?正好試試看怎么樣?!?/br> 但只要是吃的,枇杷向來是勇于嘗試的,于是她先舀了一勺牛尾湯喝了。嗯,味道非常鮮美,比牛rou湯都要好喝,于是她便又嘗了鹵好切成一段段的豬尾,也相當不錯,當然還有鱔尾,更別有一種滋味,于是她就歡快地吃了起來。 當然,燒尾宴也不是只有尾巴,其它的菜品、羹湯、點心也不少,而王淳因為是發(fā)了大財,所以點的食物也格外的多??疚r、奶汁燉鹿rou、蛤蜊羹、紅酥皮餅、點綴著各色蜜餞的甜點、魚片粥,與枇杷常去的醉香樓風味完全不同。 王淳看著用心吃東西的枇杷,心里高興,與三哥在一旁淺斟慢飲,又道:“姐妹們不比我們男子,出來的機會少,以后我們時常帶她們出來坐坐吧?!?/br> 玉守義也將目光落在對面的meimei身上,自是知道王淳的深意,當然他是樂見其成的,不由一笑,“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