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熙行一條一條給他分析：“我不知道你手上有多少錢，但是吧，即使貸款，也肯定不夠。一般企業(yè)注冊要有20萬，你這個標(biāo)準(zhǔn)可以降到10萬，帝都的房子你全砸進去也買不著多大的，只好先租，租金是一筆。稅收是有優(yōu)惠，咱先不算進去。你要現(xiàn)在做it業(yè)呢，得要電腦吧？現(xiàn)在電腦的價格……刨去一年房租、房子的簡單裝修，能買幾臺？”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還有啊，合伙人的問題。我不建議你搞個人獨資公司和一人有限公司，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研究過了。這樣合伙人就很重要了，如果理念不合……”

    越寧認(rèn)真聽著，這里面大部分問題他都想過了——畢竟上輩子搞過一回了——鄭熙行講的都是實話。他也就不吭氣地聽著，鄭熙行這么個大忙人，總不會無緣無故抽這么多時間圍著他轉(zhuǎn)吧？肯定是有目的，也應(yīng)該快要說出來了。

    鄭熙行說了許多，連公司章程、法律顧問、會計……都講到了，分析完了利弊，才說：“你看，這些都要錢……你覺得你手上的資金夠嗎？”

    越寧有點尷尬，嘟囔了一句：“我開始想先辦小一點兒的。”最低標(biāo)準(zhǔn)的營業(yè)場所、三臺電腦，也就齊活了。他的熱心室友們能湊人頭，充當(dāng)員工，如果公司員工里有60%的學(xué)歷達到一定水準(zhǔn)，免三年稅呢。至于合伙人，他準(zhǔn)備自己出大頭，然后拿小剛充數(shù)。不用陳小剛同學(xué)干任何事，甚至不需要出什么資金，他只要掛個名就可以了。

    作為一個社會上打滾很久的前暴發(fā)戶，越寧對于人際關(guān)系也是很明白的，拉上了小剛，也是加緊了跟陳教授之間的聯(lián)系。如果做得太刻意，達不到效果，巧了，沒人肯跟他合伙，小剛等于救急，陳教授也不至于攔著。這樣，以后有什么技術(shù)方面的問題……

    越寧絕不承認(rèn)這里面有一點拉陳教授下水的意思，老先生本人對這個公司是沒有什么興趣的，他只對越寧能把公司辦成什么樣子感興趣。但是，如果有一個逗比孫子加盟進來了，他也不得不多加一點關(guān)注。

    在越寧看來，老先生掌握的技術(shù)絕對是比他現(xiàn)在懂的領(lǐng)先好多年，老先生那三個被挖走的學(xué)生，正在研究的技術(shù)，平均至少比民用的領(lǐng)先二十年。不求泄密，只求在他特別困惑的時候，給一兩句提示，甚至不要什么源代碼之類，只要一句話就受用無窮了。就拿即時通訊軟件的開發(fā)來說，越寧敢打賭，如果陳教授肯出手，研發(fā)時間至少能減少一半以上。

    問題是，這樣的技術(shù)對于大牛們來講……不太值得出手的。讓個越寧去參加初中數(shù)學(xué)競賽，他也不好意思去考試?。∪绻屗o韓小胖講個題，那這個就是可以的。

    越寧猶豫了一下，還是簡單提到了自己的計劃——關(guān)于陳教授的部分并沒有——鄭熙行已經(jīng)一臉“我懂的”的表情了。并不是所有的時候跟明白人講話都痛快，像現(xiàn)在，鄭熙行明白了，越寧就有點尷尬了，對陳教授他總是有一種敬意在的，現(xiàn)在這種舉動，咳咳。

    不等他想完，鄭熙行已經(jīng)鄭重地提出了建議：“我注資?！?/br>
    “啥？”越寧驚呆了，他是真沒想到鄭熙行會動了真格的插手it業(yè)。

    鄭熙行笑道：“不可以？”

    “是沒想到啊?！?/br>
    鄭熙行如果不蓋房子賣房子改去賣安利，大概也能做到高層：“你看，我這個人還算講理對吧？我不會干涉你的公司的運作，有分紅拿就行。我可以提供給你充裕的資金，彌補你現(xiàn)在最短缺的東西。同時呢，我畢竟已經(jīng)經(jīng)商這么多年了，更熟悉一些規(guī)則，我們合呢，你可以少走許多彎路，而且可以擴充你的社交網(wǎng)絡(luò)……”

    【還能有人罩?！吭綄幠匮a上了一句，但是也就是“有人罩”，讓他產(chǎn)生了顧慮。被人罩，就意味著被這個人圈地了，附庸不好當(dāng)！雖然很多時候不得不去當(dāng)，但是……提起來的時候還是稍有不爽的。鄭熙行的出身，決定了他即使不抬出家里老爺子，大家也得賣他個面子。與他合作，確實能省去越寧許多的麻煩。要不他為什么非得要在在校期間創(chuàng)業(yè)的呢？就是因為沒有這層保護罩，得借著“大學(xué)生”這個身份啊。一旦畢業(yè)了，你就出社會了，就是社會人了，混得好賴，更多的是看個人，可沒人會照顧你了。

    鄭熙行見越寧已經(jīng)有所意動了，趕緊再添一把柴：“我呢，仿照國外的風(fēng)投模式出資?！?/br>
    風(fēng)投越寧知道，不由大吃一驚：“這樣？”風(fēng)投投入的資金會比越寧貸款、湊錢的還要多，但是卻不按出資的比例來分配股份，一般拿個30%左右。并且，做風(fēng)投通常是不干預(yù)企業(yè)的運營，只要有預(yù)期的盈利即可。

    鄭熙行含笑問道：“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說得再詳細一點？或者，把我?guī)У疥惱厦媲耙黄鹆囊涣?？你的計劃，他一定是知道的，也少不了他的指?dǎo)。老人家在這些事情上的大局觀很好的，并不像一般只管搞科研的人。”

    這個評價太到位了，越寧笑了?？吹剿?，鄭熙行莫名地也覺得心情特別好，也跟著笑了起來。

    鄭熙行這么客客氣氣地跟他講話，再要生硬回絕，那就不是越寧了。越寧先打了個電話給陳教授，請示可不可以見一個投資人一面，得到一個不太高興也不算不高興的下面答復(fù)。然后把他的計劃再簡單地向鄭熙行透露一下：“我打算從簡單的開始，從一開始，就要做好營銷?！边@年頭很多商家的廣告還是做得并不那么到位，小地方的電視臺里一個片段重復(fù)三遍“xxx，就是好！”的電視廣告還沒人絕跡。炒作？這手段完全沒有得到充分的應(yīng)用。

    才提了個開頭鄭熙行看越寧的眼神就變得越發(fā)不一樣了！挖到寶了qaq！尼瑪公司里的營銷都是死人！提前了將近十年的營銷理念呢，越寧還有自己的見解，雖不是科班出身，卻是自己打滾混出來的可行經(jīng)驗，再干不翻一般公司的營銷團隊，才是奇怪呢。

    鄭熙行特別想拿個魔鏡，再照出一個越寧來給他幫忙，讓他分寰宇一成股份都愿意?。。?！

    老天爺沒有聽到鄭熙行內(nèi)心的吶喊，大牛聚居小區(qū)，到了。

    ————————————————————————————————

    陳教授知道鄭熙行。

    鄭熙行是t大學(xué)生，半賣半送了t大宿舍樓的事兒陳教授也是有所耳聞的。正因為如此，陳教授才同意見他一面。

    進了陳家，鄭熙行也是老老實實的。陳宅的式樣，讓他想起他爺爺住的老房子，不由得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這樣的笑容取悅了陳教授，陳教授的臉也放緩了。越寧趁機給兩人作了介紹：“學(xué)長，這是陳老師，你肯定認(rèn)識吧？老師，這就是剛才提到的要做項目投資人的鄭學(xué)長?！?/br>
    陳教授點點頭：“都坐下說話吧?！?/br>
    只要一個照面，雙方都評估出對方一個基本概況了。陳教授面色更緩，問鄭熙行：“你是什么打算呢？”

    鄭熙行又把在車上跟越寧說的那些說了一遍，接著額外添了一點：“有您在，我就不擔(dān)心有誰看他干出成績來想從峨眉山上下來摘桃子了?！?/br>
    “不怕賠？”

    鄭熙行坦然地道：“誰都不想賠，所以在投資之前肯定會有評估。我現(xiàn)在沒有做出一個報告出來，但是心里有數(shù)，越寧不會讓我失望?！?/br>
    “這么有自信？”

    鄭熙行笑道：“不是自信，是相信他。從認(rèn)識他到現(xiàn)在，就沒見過他想賺錢的時候會失算。如果這樣還不能給人以信心，那我想不出還有什么能夠讓人相信了。幾頁測評數(shù)據(jù)嗎？”

    “他以前從來沒接觸過這個領(lǐng)域。”

    “他在進入大學(xué)之前，應(yīng)該也沒在這個領(lǐng)域有什么驚艷的表現(xiàn)吧？您覺得他會學(xué)不好嗎？能力與潛力，比明面上的東西更重要?！?/br>
    陳教授點點頭，對越寧道：“有點意思了?！?/br>
    越寧靦腆地笑了，鄭熙行腦子里劃過兩個大字：無恥！

    又想起寧寶寶和熊寶寶來了。

    顯然，陳教授也想起來了：“你那個馬甲，還有那個簽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tm就是寫個“寧靜致遠”當(dāng)馬甲去裝個【嗶】也比叫個什么寶寶強??？你還小嗎？！

    越寧很自然地答道：“那個啊，以后有用的?！?/br>
    “什么用？等你兒子三歲了，給他用嗎？”陳教授特別不客氣。

    鄭熙行是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br>
    越寧給了他一個白眼，鄙視地道：“不懂就不要瞎笑。”

    鄭熙行打趣地道：“哎，我說，剛見面的時候，你可比現(xiàn)在有禮貌也可愛多了啊。”

    越寧撇撇嘴角，帶了點惡意地道：“我裝可愛呢?！?/br>
    “（⊙o⊙）？”鄭熙行一愣，旋即明白，“得，以前是敷衍我吶？哎，收回前言。你現(xiàn)在這個樣兒才招人喜歡?！?/br>
    越寧還想翻白眼，被陳教授瞪住了：“老實交代?！?/br>
    “廣告啊，營銷啊。it業(yè)的營銷，無處不在，作為創(chuàng)始人，自我營銷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想像一下，一個本身十分吸引眼球的ceo，一舉一動，能省帶起多大的廣告效應(yīng)？”

    “那也不用叫寶寶！”

    越寧微笑道：“考慮客戶群啊?！?/br>
    鄭熙行沉思了起來，越寧道：“哎，投資的錢還沒給，先學(xué)了乖去可不行呢?！?/br>
    “你膽兒肥了，”鄭熙行點評一句，“就沖這提議，打都打不走我。求你讓我出錢吧！”

    陳教授看不下去了：“講！重！點！”

    “產(chǎn)品的質(zhì)量爭取一部分人，我，爭取另一部分人。比如，一個現(xiàn)象，姑娘家喜歡什么樣的？”說完，指指自己的鼻尖，“我這么可愛這么帥，怎么能不讓人喜歡？！看，寧寶寶帶著熊寶寶的發(fā)言，簡潔明快，但是一看馬甲……這種反差，是不是印象深刻？當(dāng)我的公司成立了，技術(shù)成熟了，再翻出這一段來……”

    陳教授吸了一口涼氣：“你行啊你！”

    “嘿嘿?！?/br>
    這小嘚瑟勁兒，真想一把薅過來揉一揉頭毛……等等，怎么剃啦？鄭熙行目光灼灼：“咱們什么時候開始？”

    陳教授咳嗽一聲：“你打算做什么？”

    “即時通訊軟件?！?/br>
    陳教授終于恢復(fù)了高人風(fēng)范：“唔，不錯。”

    越寧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能輕易接受一個無恥的學(xué)生，能在餐巾紙上批假條還大大方方讓學(xué)生會長給帶去，陳教授也不是凡人。張口就問鄭熙行：“你怎么看??？”

    鄭熙行趕緊表現(xiàn)：“我盯全程！”

    “你自己的那一攤子事兒呢？”

    “這一件辦好了，說不定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劃算的一筆買賣了?！?/br>
    陳教授續(xù)道：“人員？”

    越寧馬上說：“道士夫子師傅他們都能湊數(shù)，jiejie們也可以。”越寧的jiejie團，令陳教授也頗為服氣。陳教授道：“一個公司，不止是要技術(shù)人員，哦，銷售策劃也不用擔(dān)心，其他的呢？總不能讓他指定吧？”

    越寧笑道：“暫時還養(yǎng)不起，外面請吧，計件兒也行，掛名也行?！?/br>
    都有計劃了，也不就用太擔(dān)心了，陳教授不再問了。越寧便提出讓小剛幫個忙，當(dāng)他的合伙人。陳教授皺眉道：“他？”

    “沒時間過來，掛個名成不？其他的形式，對我都不太劃算。我同學(xué)各有各的打算，暫時沒有參與的意愿，您看？”

    陳教授想了想，對王阿姨道：“把小剛給我揪下來！大藏經(jīng)都快會背了！他那破詩寫了仨月了，一個字兒還沒寫出來呢！”

    小剛被揪了出來，被迫拿出兩萬元存款，含淚簽了個協(xié)議，當(dāng)了個永不管事兒只管百分之五股份分紅的股東。越寧還想多給他一點的，被陳教授給否決了：“這些就夠了。多了他非得作夭不可！”

    小剛抱頭上去繼續(xù)憋詩文了。

    鄭熙行心說，這可真是個好脾氣的文人，被打亂了思路也不生氣。大致方向也差不多了，陳教授道：“那就這樣，哎，你做別的行，每天過來跟我學(xué)仨小時！辦公室那電腦，還歸你用，有什么要升級的軟件硬件，跟我說。今天就算了，去拿個計劃書給他，讓他批?！?/br>
    鄭熙行笑著將越寧也從沙發(fā)上拉起來：“好。我們這就去辦。有什么進展，隨時跟您匯報?！痹綄幗唤o他的計劃書和報告書，是他看過的最順眼的文件了——簡潔明了重點突出。

    兩人出了陳宅的門，往汽車那兒走，越寧道：“這個即時通訊軟件，我想免費發(fā)放。學(xué)長您后悔還來得及?！?/br>
    免費！對，這就是越寧推廣的大殺器！

    鄭熙行半點猶豫也沒有：“知道了?！?/br>
    越寧：……

    兩人正要上車，遠遠聽到一聲：“寧寧～～～～”

    陳慧來了，這位女士最近一直致力于將越寧入畫，開始的構(gòu)思是個精致的少年彈鋼琴，等越寧剃了頭，變成和尚了，她又考慮畫個系列！最近在軟磨硬泡中。越寧乖乖叫一聲：“慧姐。”對，是jiejie，不是阿姨！

    陳慧開心極了，笑瞇瞇地看著他：“怎么要走了呢？今天沒到下課的時間呀？哎？這位是？”

    鄭熙行笑道：“您好，我叫鄭熙行，您叫我小鄭吧。您可能不記得了，我買過您那幅梯田的靜物畫?！?/br>
    “是么？呵呵?！蹦嵌疾唤惺裁醋髌罚巧谈?。打個比方，畫越寧，她寧愿用兩年畫一幅，畫梯田，仨月交工的那種。只要不是自己特別用心畫的，記在心里的，那就是商稿。陳慧有點尷尬，也跟鄭熙行打了個招呼。聽說有正事，也沒攔著，只好嘀咕：“我就自己回憶著畫吧～這下成寫意油畫嘍～”

    出乎她的意料，越寧這次居然主動提及了這件事情：“慧姐，有件事兒，能拜托您么？”

    “嗯？”

    “跟您訂幾幅畫兒?！?/br>
    “嗨，只要不讓我交畢業(yè)作業(yè)那樣畫，簡單幾筆，還訂什么呀？別嫌棄就行。畫什么？”

    “我。”

    陳慧跳起來撲了上去：“寧寧你真是太好了！畫畫畫，不收錢，給畫就好！”陳女士也確實不缺錢，她自己的畫有些名氣，開展覽、賣畫，有一筆積蓄，進行穩(wěn)妥的投資，足夠下半生豐衣足食了。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有想畫的目標(biāo)，有突破的作品，才是他的追求。比如現(xiàn)在就想畫越寧，還要幾幅！如果畫成系列！哎呀！陳慧已經(jīng)有構(gòu)思了：“嗯嗯，你的氣質(zhì)還是多變的……”

    “那說好了，錢先欠著，明年這時候，交一幅畫我付錢，其他的慢慢地畫。”

    “去吧去吧?！?/br>
    鄭熙行也跟陳慧道了聲再見，陳慧心不在焉地揮揮手：“嗯嗯，去吧?！?/br>
    上了車，鄭熙行才問：“你這是要賣自己啊？”

    越寧笑笑：“我現(xiàn)在可請不起明星代言，能自己上就自己上唄?！笨梢籧eo還是科技公司的，自己跳上前臺也不太符合近期內(nèi)大多數(shù)人的期望，折衷一下，不出照片，出油畫，還是比較有名的畫家的油畫。然后配合炒作。差一差的競爭對手就能被這樣的攻勢秒得浪花都不見了。

    鄭熙行心里一個大字的服字出現(xiàn)了，這種想法一共出現(xiàn)了三次，一次是第一回聽他爺爺?shù)墓廨x事跡的時候，一次是入伍的時候親見前輩戰(zhàn)友的訓(xùn)練的時候，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