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多多用心!”郭虎反復(fù)叮囑外甥吳軻。 對于送吳軻去給小郎君做書童這件事,郭虎是非常重視的。這件事是他想了辦法才拜托許盈身邊的人辦下來的——許盈雖有主意,但對于身邊這些瑣碎事務(wù)是一向不管的,左右還是由仲兒這些人拿主意。 無論是看重郭虎給的好處,還是覺得應(yīng)該讓小郎君身邊有一個東塘莊園這邊的人,用以籠絡(luò)人心...反正吳軻是比較順利地成為了書童。 只不過成為書童這在郭虎看來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來也不能掉以輕心! 他為什么要讓外甥在小郎君身邊?圖的是借此親近小郎君,成為頭一等的心腹!只要做到如此,將來就不用發(fā)愁了!哪怕小郎君將來不回許家了,就在豫章安家,一輩子平平常常,那他也是許家嫡支的郎君,日子總不會難過,他身邊的心腹自然也不會難過。 所以,不只是做書童,還要借此得到小郎君的信任!在郭虎看來,做書童、跟著許盈一起讀書,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通過這些成為許盈心腹! “是,舅父?!眳禽V‘乖巧’地應(yīng)了下來,收拾好讀書要用到的一些東西就去許盈院子里,準備讀書了。 身后郭虎還很欣慰地對妻子道:“這讀書倒是有些意想不到的用處,人家說讀書明理,果然不是騙人的。吉祥這才讀了幾日書,就已經(jīng)和過去全然不同了,是不是文雅沉靜了許多?以前這孩子也好,就是太跳脫了一些?!?/br> 吉祥是吳軻的小名,只有家中長輩才會叫。 和郭虎想的不一樣,走出住的小院,吳軻的腳步就快了起來,再不復(fù)沉穩(wěn)的樣子——他只是懶得聽舅舅老是啰嗦那些有的沒的而已。 來到許盈住的小院,吳軻來的不算早也不算晚。許盈此時已經(jīng)吃完了點心,正在擦嘴漱口,這之后只要稍稍整理一番就能夠出發(fā)去上課了。 郭虎很希望吳軻成為許盈的心腹,但吳軻自己并不在意這些。事實上,在其他書童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出頭,從幾個書童中脫穎而出時,吳軻完全只是一個旁觀者,就冷眼看著這些人做表現(xiàn)。 一方面是他對討好別人其實沒什么興趣,另一方面他更多的精力被放到了讀書這件事上了。這就和郭虎不同了,郭虎并不覺得奴仆之身讀書能有太大的好處,就算他讀書出色也不可能靠這個成為貴人。 以時下普遍情況來說,就算是家世清白的寒門子弟讀書,也常常是前路渺茫、困于寒傖,更別說是奴仆了。 再者說了,哪那么容易就讀書出色?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若只要讀書就能做到出色,世間就不會有那么多庸才了。 但吳軻顯然沒有想那么多,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只是覺得讀書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至少比舅舅鉆研的那些往上爬的道理要有意思的多——現(xiàn)階段而言,他寧愿花時間在這些上面。 唯一的問題是,許盈雖然比書童都要小一些,課業(yè)上卻比其他人都要領(lǐng)先。其他人只不過是‘陪太子讀書’,因此跟不上進度也不在意,吳軻卻不同,他是在乎這件事的,所以即使他頭腦很好,也要花更多的精力在讀書上,彌補進度上的落后。 許盈當然不會知道有一個‘同學(xué)’覺得進度太快了,事實上他還覺得現(xiàn)在的進度不夠呢! 這幾日他們已經(jīng)講完了《孝經(jīng)》,這可不是許仲容講的太水,沒往深里去,純粹是《孝經(jīng)》里頭的東西本來就不多。 兩千字不到是個問題,即使被稱之為幽邃深遠,字字都是至道的《道德經(jīng)》也有五千多字呢!兩千字就算是在這個各種著作都很薄的時代,那也太少了。 另外,《孝經(jīng)》聽名字都知道是針對孝道的作品,雖然在華夏古代常常講究以孝治國,孝道一向是官府抓教化的重中之重。但一部作品只集中于這一點發(fā)力,那肯定是比不上《論語》《易經(jīng)》這樣的作品含義豐富的。 即使《孝經(jīng)》其實挖掘的很深,非常開創(chuàng)性地將對父母的孝道,與對國家、對君父的情懷聯(lián)系了起來,從這個角度再一次強調(diào)了孝道的重要...這個話題依舊很難拓展的太寬。 所以《孝經(jīng)》才會是許多小兒的啟蒙作品,一方面教小孩子孝道,早早進行品德教育是很有必要的。另一方面也是相對于其他作品,《孝經(jīng)》已經(jīng)是比較簡單的了。 就算是拓展開來講,《孝經(jīng)》也撐不了多久。 一般蒙童學(xué)習(xí)《孝經(jīng)》要花兩年時間,但那是因為學(xué)習(xí)《孝經(jīng)》還要學(xué)認字。等到《孝經(jīng)》里的字都能懂會讀了,就得從頭到尾背下來,背下來之后才是自己揣摩理解,乃至于老師講解。 在這一學(xué)習(xí)的過程中,小孩子就算是再好學(xué),也不會用十幾歲大孩子的程度要求他們。再者,因為理解能力不如大孩子,進度也會拖慢...因為這些原因,一部《孝經(jīng)》學(xué)兩年并不算奇怪。 但許盈這里并不是這個情況,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完全結(jié)束了習(xí)字的階段?!缎⒔?jīng)》本身更是倒背如流,許仲容這個做老師的直接講解就可以了。 而就算是講解這個過程,也順利過頭了! 許盈的理解能力完全是成人級別的,又有上輩子學(xué)到的東西打底,對《孝經(jīng)》這種原本就理解了八九成的作品,許仲容講過也就算了——一方面許盈是真的學(xué)會了,不用許仲容反復(fù)教。另一方面就是許仲容水平一般,單單只針對《孝經(jīng)》這樣簡單的作品,他本就沒多少東西教許盈。 所以,幾天的時間而已,他們就結(jié)束了《孝經(jīng)》,進入了學(xué)習(xí)《論語》的階段。 雖然幾天就學(xué)完了《孝經(jīng)》這是許仲容完全沒想到的,以至于他都有些手忙腳亂...這年頭做老師雖然沒有現(xiàn)代社會那樣,必須考這個證那個證,必須講究各種方式方法,也不會強制性地讓老師準備教案,但大多數(shù)老師還是會為了授課提前準備一下的。 教學(xué)也不是真的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不做一下準備,瞎講都講不滿上課時間。 《孝經(jīng)》的進度拉的太快,《論語》的教學(xué)許仲容還沒準備好呢!! 但好歹點燈加緊,前面一部分要講的東西整理好了。許仲容這時也稍微放下心來了,后面還沒整理好的,可以在講前面的時候慢慢準備,時間很是充足——《論語》和《孝經(jīng)》可不一樣,許盈《孝經(jīng)》結(jié)束的那么快,雖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卻沒有真的讓他接受不了。 只要稍微調(diào)整一下心態(tài),將許盈對標那些有名氣的神童就行,那些神童這個年紀結(jié)束《孝經(jīng)》的學(xué)習(xí)實屬尋常,事實上有《竹石》傍身的許盈早就被認作是神童了。而且仔細想想,這甚至不一定是許盈有多‘神童’,可能只是父母教導(dǎo)他用心,早早就對他進行教育了而已。 但《論語》和《孝經(jīng)》不同,許盈的年紀擺在那里,提前學(xué)了《孝經(jīng)》也就罷了,還能提前學(xué)《論語》——或許口傳心授之下讀過,甚至背過一點兒,但這連《論語》的皮毛都算不上,單純只論《論語》,還有的是東西學(xué)呢! 有的人一輩子精研《論語》,成為治《論語》的大家,但依舊不敢說自己將《論語》研究透徹,可想而知《論語》有多少東西要學(xué)。 當然,許盈不必學(xué)的那么深,至少一開始進學(xué)時不必學(xué)那么深?;▊€一兩年、兩三年的功夫,做到粗通《論語》,然后再去學(xué)《五經(jīng)》之類。等到他這樣的勢族子弟該學(xué)的經(jīng)史學(xué)的差不多了,這才需要考慮在哪些東西上進一步下功夫。 想要做出些成績,詩書禮易春秋這些東西,專治一門也夠了。如果精力有剩余的,天賦也高,則可以根據(jù)個人情況兼修一門或者兼修多門。 事情也和許仲容想的差不多,在學(xué)習(xí)《論語》之后,許盈的學(xué)習(xí)速度就慢了下來。 雖然...相對于一般孩子還是快了很多。 首先,許盈學(xué)《論語》依舊不需要帶讀,他之前就跟隨母親楊氏讀過《論語》,又有上輩子的經(jīng)驗和理解能力,通讀《論語》是沒有問題的。 現(xiàn)在許仲容直接講解,今日講解多少,就讓許盈背誦并理解就好——《論語》可延展的東西就多了,一點兒內(nèi)容也能講很多。 許盈也愿意聽他說這些,許仲容才學(xué)平常,在《論語》上也沒有太高造詣,但此時文士該了解的他都了解。許盈確實知道很多后世對《論語》的研究成果,但對于這時的一些觀點、理念就沒有那么清楚了。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讀到這一段時,許仲容停頓了一下,問許盈:“你可知此句何解啊?” “嗯...”許盈想了想,還是遵從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道:“夫子,這有子之言如何斷句,恐怕還值得商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