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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悍妃在上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嚴茹和嚴玲先到的,跟著一頭霧水的裴姨娘帶著嚴倩來了。

    裴姨娘進來時,嚴茹正在老夫人跟前哭訴。

    “……孫女并不是眼饞那衣裳和吃食,孫女是氣她們那種態(tài)度,合著全府上下都在節(jié)衣縮食,她嚴倩就比別人高一頭……”

    薛氏笑著一把將嚴茹拉進懷里,斥道:“你也是小性子多,老夫人不這就給你做主了嗎?怎么說那也是你堂妹,你個當jiejie的還要跟人計較!”

    她這姑娘還是小了,殊不知話點到即止便好,說多了只會惹人煩。老夫人已經有了主張,要不然也不會將人都叫了來。

    裴姨娘臉色有點難看,見這情形就知道嚴倩惹了事,她瞪了嚴倩一眼,嚴倩縮著脖子也不敢吱聲。

    裴姨娘兩人剛站定,嚴嫣帶著嚴陌也走了進來。

    “祖母,這是怎么了?鬧這么大陣勢?!?/br>
    嚴嫣一身藕荷色繡蓮瓣纏枝紋的褙子,水青色折枝花褶裙。小臉白潔如玉,一雙美目顧盼生輝。嚴嫣習武,所以她從小身姿挺拔,比同齡女孩們高一頭不說,走路的姿態(tài)也與旁邊不一樣。脊背直挺,走路似有彈性,儀態(tài)并不粗魯,并多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生機勃勃。

    她并嚴陌上前給老夫人行禮問安。

    在不是請安的時候,老夫人是見不得這‘作妖的小東西’的,可人自己來了,也不能攆走,她還得撐著笑,“阿嫣怎么來了?陌兒也來了。”

    態(tài)度很親熱。

    “見外頭天氣涼爽,孫女便帶弟弟來看望祖母,這不還未進門便聽到里頭有哭聲?!?/br>
    “也沒什么,你meimei惹了禍,我叫她來問話?!?/br>
    嚴嫣哦了一聲,去一旁墩子上坐下,擺出一副要看戲的姿態(tài)。

    老夫人清清喉嚨,面色嚴肅的望了一眼嚴倩,又轉向裴姨娘,眉頭似皺非皺,“管家之事交予你,你也別光顧著外面,孩子也得管教。我下令府中縮減開支,怎么到倩丫頭那里就成了鋪張浪費了?”

    先有嚴茹的衣裳燕窩之說,然后是老夫人的鋪張浪費,裴姨娘已經差不多了解是什么情況了??隙ㄊ琴粌耗茄绢^又忍不住在大房那兩個姑娘面前顯擺,落了把柄在人手里。

    裴姨娘想說什么,被薛氏稍有些尖銳的聲音打斷。

    她坐在紫檀透雕卷草紋藤方椅上,左臂擱在扶手上,薄如刀片似的嘴不停張合著,直往裴姨娘兩人戳去。

    “她不光鋪張浪費,還目無尊長,怎么來說我們大爺那也是長,就是二叔見到還要叫聲大哥,擱二姑娘嘴里就滿口的不屑了?什么叫我們大房寒酸,什么以為別人都跟我們一樣,我知道裴姨娘管著家,面子大,可不帶這么寒磣人的吧?”

    見老夫人只說鋪張浪費,對不敬長只字不提,薛氏可能放過,換其他事她也就忍了,可這個不能忍,忍了大房以后在這府里還不得被人踩死。

    裴姨娘滿臉震怒,回頭瞪著嚴倩,“你真的這么說了?你這孩子誰教你如此的?”

    嚴倩早已嚇得面色泛白,兩個手不安拽著帕子,“姨娘,我、我……”

    一見女兒如此,裴姨娘就知道薛氏所說非虛。

    “大夫人,都是我平日對二姑娘疏于管教,這次一定好好罰她,她還小,不懂事,絕不是目無尊長?!迸嵋棠锕?,低聲下氣說道。

    薛氏冷笑不語,看習慣裴姨娘貌似柔順,實則居高臨下的樣子多了,猛地這么一下,還真是不慣啊。

    “你這孩子還不向你大伯母和大姐賠禮認錯去!”裴姨娘推了一下嚴倩。

    嚴倩正要上前,薛氏不耐一揮手,“我這寒酸的可當不起二姑娘的賠禮,裴姨娘你也別轉移目標。沒聽到老夫人說,二姑娘鋪張浪費?我們大房燕窩這金貴的東西早就被府里斷了,怎么到了二姑娘那里卻是這東西吃都吃膩了,吃了一口就扔在那兒。合著咱們府里是飽的飽死,餓的餓死。連娘最近吃用都斟酌著,二姑娘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不愧是薛氏,一出手就直往致命點戳去。先是不敬長,然后是鋪張浪費,還拿老夫人做對比,又是一處大逆不道。今日這事裴姨娘要是不解決好,走漏了什么風聲出去,嚴倩以后就全完了。

    嚴嫣樂得看戲,嚴陌也看得津津有味。

    裴姨娘咬著牙,帕子攥得死緊。她清楚這些日子因縮減府里開支得罪大房三房不輕,這兩房明擺著是擠兌她來了。

    她垂眉低眼,柔聲解釋:“二姑娘從小體弱,妾心疼她,便緊著每日給她用一碗,哪有什么吃膩了。小孩子家家的不會說話,大夫人別與她計較。”

    裴姨娘姿態(tài)擺得很低,可是薛氏不吃她這套。

    “你這話說的,我當然不可能和姑娘去計較。只是就是一件事,闔府上下都緊著過日子,你們這紫玉軒日子過得倒是滋潤。知道的明白你是管著家,手里頭活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侯夫人呢!”

    這話有些誅心了,說得句句都不好接腔,手里頭活泛可以是為己謀私,侯夫人那更是不敢當,正兒八經的夫人還在錦瑟院呢。哪怕裴姨娘心里很想,她也不敢在人面上顯露出來。

    陳氏小聲插了一句,“我們三房里的燕窩也早就斷了,前兒個霞兒想吃個蟹黃包,廚房也給拒了?!?/br>
    這話是對老夫人說的,本來老夫人還想偏裴姨娘幾句,這下直接不出聲了。

    老夫人重男輕女,小輩兒里頭她也就喜歡嚴弘。大房不是親生的,那不是親孫子,三房如今還沒有男丁,嚴陌倒是正兒八經的嫡出孫子,可惜她不喜歡。她是對裴姨娘有所偏愛,不光是因為她是她的侄女,嚴霆的態(tài)度也占了一些,其他則是看在嚴弘這個最喜愛的孫子的份兒上。

    至于兒子里頭,老二老三都是她親生的,雖事事緊著老二,但并不代表她不疼老三。老三和陳氏感情好,所以這個三媳婦的話,老夫人也是愿意聽進去一些的。

    老夫人不可能當著幾房人的面,明擺著去偏袒裴姨娘,要是只有大房一家便好解決,可三房也在,怎么好惹了眾怒。尤其她也有些惱怒裴姨娘和嚴倩的,府里缺銀子都缺得要當她嫁妝了,合著她的壓箱底都便宜別人,讓人胡吃海喝了。

    這讓老夫人心中滴血,更加讓她惱怒,“裴姨娘,你怎么說?”

    ☆、第49章

    薛氏這人慣會見風轉舵,從來不會正面和裴姨娘對上。

    這次也著實是戳到她心肺管子了,羞辱她不要緊,她的茹兒不能受這樣的屈辱。尤其嚴倩說出那樣的話,她這次要是忍了,大房以后在府里的情況會更加艱難,還不被人踩到死。

    總要讓人知道,你惹我沒關系,只要你做好被人撕塊兒rou下來的準備。

    薛氏皮笑rou不笑的看著裴姨娘,看她怎么下臺。

    裴姨娘身子僵硬得厲害,她拿著手帕垂首拭淚,無限委屈:“老夫人實在是冤枉啊,您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中飽私囊,大夫人實在是冤枉了妾。二姑娘從小體弱,妾心疼她,便日日緊著她用一碗,這府中縮減開支,燕窩自是沒了,二姑娘吃的燕窩是妾自己掏私房銀子買的?!?/br>
    “你光緊著倩丫頭,那弘兒呢?弘兒正是長身子的時候!”

    不愧是裴姨娘很了解的老夫人,她的注意力很成功被轉移到裴姨娘自己掏私房給嚴倩買滋補品上了,不知道他的乖孫子嚴弘有沒有。

    裴姨娘心中一松,又是一聲抽泣,“三少爺自然也有,都是正長身子的時候,妾哪怕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二姑娘和三少爺?!?/br>
    她的反擊雖另辟蹊徑,卻極為有力,先是訴冤,然后表現(xiàn)出自己高潔的品格。

    看看,看到沒有,我個身份低微的都知道掏私房錢給自己養(yǎng)的孩子做補品吃了,你們這些當人娘的在干甚,還夫人,為了口吃的就鬧到老夫人這里來!

    這些話并沒有直說出來,但大家都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陳氏面色有些不好,薛氏暗罵這裴姨娘實在難對付。

    大家都明白裴姨娘不可能自己掏私房買補品,自己管家手里隨便漏一點就夠人吃了。可證據(jù)呢?你沒有證據(jù),只能聽著人胡掰,還沒話反駁。

    薛氏有些急,這次看似她和陳氏一起鬧騰的,下去隨便一查就能知道是她挑起來的。如果今天這么好的機會都不能將裴姨娘給踩趴下,以她的性格,日后絕對會報復回來。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姐,燕窩原來是要花銀子買的啊?那阿陌日日吃燕窩,不是吃了很多銀子?!”

    “是啊,買東西是要花銀子的,沒有銀子就沒有吃的?!?/br>
    眾人眼神一移,就看到一直坐在一旁仿若隱形人的嚴嫣姐弟兩個。此時這姐弟倆一問一答甚是認真,仿若一旁并沒有其他人。尤其那嚴陌問的問題極為好笑,買東西當然需要銀子,難不成給人臉打?

    這好好的一個嫡出少爺被養(yǎng)得五谷不分,真是作孽!這是薛氏和陳氏的想法。

    這嚴陌果然是個蠢的,蠢娘養(yǎng)了個蠢兒子!這是老夫人的想法。

    不如我嚴弘!這是裴姨娘的想法。

    “那嚴弘的姨娘肯定很有錢。”嚴陌語出驚人。

    嚴嫣不屑一哼,語出更驚人,“她?。恳粋€妾能有什么錢,當年進府的時候據(jù)說就一身衣裳?!?/br>
    做人妾的,陪嫁是可有可無的,心疼女兒的人家,都會準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這僅指是良妾,賤妾的話,自己人都是主子的,哪兒來什么陪嫁。

    裴家當然有資本給女兒準備一份嫁妝,但當年因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并沒有來得及準備,匆匆一頂小花轎就進了嚴家大門。更何況老夫人是裴玉瑾的親姑母,總不會吃虧,有沒有陪嫁并不妨礙。

    那就牽扯到一個問題了,大房三房不是沒有私房的,人家都沒舍得掏錢給自己兒子女兒燉補品,你個光人進來的妾哪里來的‘很有錢’。

    裴姨娘的臉頓時扭曲了,向來水霧氤氳的眼幾欲噬人。

    薛氏眼睛亮了,陳氏面色隱帶不恥,老夫人面無表情,欲言又止。

    嚴倩也不小了,當然明白這話其中的意思,她急急駁道:“你都有錢日日吃,憑什么我姨娘就不能給我和弘弟吃?!”

    要不然怎么說,蠢是一種病,得治!

    從字面上來看,嚴倩這話說的并沒有錯。

    怎么,難不成我們還低你了一等,你能吃得,我們就不能吃得。當然,庶出確實比嫡出要低一等,但這話不能拿到明面上說,要不然就是與兄弟姐妹不合。

    可這話有個漏洞,那就是娘和娘是不能比的,人和人也是不能比的。

    嚴嫣見不得有人招惹她寶貝弟弟,立馬反駁:“嚴倩,你腦袋沒壞掉吧?首先,裴姨娘是個妾,當初進威遠侯府就光了個人,我娘是正兒八經的威遠侯夫人,鎮(zhèn)國公家的嫡女,八抬大轎十里紅妝進門的。先不說我娘那么多嫁妝夠不夠給阿陌吃個燕窩了,凝香閣的日常開支可沒從府里過,我弟弟吃什么要你管?”

    嚴倩臉漲得通紅,嚴嫣并沒有準備要放過她。打人總要打狠了,她下次再來惹你的時候,才知道掂量自己承不承受的起代價。

    “本來這事跟我沒什么關系,既然你往阿陌身上攀扯,我就想問一句了?!眹梨膛呐娜棺?,站了起來,纖細的腰肢直挺,“做姨娘的一個月多少月例,我沒記錯的話,是八兩吧,你和嚴弘一個二兩一個五兩?!?/br>
    她冷笑一下:“加起來不過十五兩,瞧你們這吃的穿的用的,派頭真大,合著府里的銀子都用你們身上了?”

    薛氏立馬跟著道:“就是,娘,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陳氏也點點頭,她雖向來獨善其身,可吃穿用度是人之本能,他們三房可是親生的,沒道理比個姨娘差,這說出去也丟人。

    老夫人很無語,怎么事情就鬧成這樣了,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什么事只要有嚴嫣在,就會亂得不可開交。

    裴姨娘此時騎虎難下。

    嚴嫣三言兩語便將她逼上了絕路,這些日子縮減開支,本是老夫人下令,但因著她在管家,也得罪了不少人。大房三房平時從來不會與她相爭的,薛氏是不敢,陳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如今牽扯到利害關系,又上升到她貪公中的銀子貼自個腰包。

    這事情要是一個鬧不好,她就難辭其咎了!

    她望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半闔著目,不言不語。

    姑母肯定是不會為她說話了,除非想和兩個兒子離心。裴姨娘現(xiàn)在恨死自己這個蠢女兒了,一句話將她扯進了萬劫不復!

    當然罪魁禍首嚴嫣也跑不了,她隱含恨意的看了嚴嫣一眼。

    “我說最近怎么府里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合著銀子都進裴姨娘的口袋里了,現(xiàn)在拿我們大房三房來填補???”薛氏又點一把火。

    老夫人想的也很多,裴姨娘到底貪了多少銀子?要知道這些銀子可都是她的!

    裴姨娘緊捏著帕子,面色僵硬。

    不行不行,她得想個法子!

    可想什么法子呢?

    裴姨娘從來沒有陷入這么尷尬的境地,一個不慎,滿盤皆輸,萬劫不復。

    堂上的氣氛緊繃,薛氏眼含興味,陳氏目有不滿,嚴嫣好整以暇,嚴陌目露好奇,而隨著時間的過去,裴姨娘一直未出聲,連老夫人都有些不滿神色了。

    裴姨娘沒有辦法,只能哭嚎一聲,撲倒在地,“妾真是冤枉啊,管家這些年一直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不敢有半點懈怠。雖管著家,但日常有什么大事都是要稟告夫人的……”

    這裴姨娘情急之下,忘了一旁還有個嚴嫣。

    “你少往我娘身上攀扯,也少轉移話題。這府里誰不知道自我娘生下阿陌,就是你裴姨娘在管家。如今年頭也不短了,怎么這會兒知曉往我娘身上攀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