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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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文帝覺得傅堯為救他而死理所當然,若駱靜儀仗著先父功勞挾恩以報……那便又是命運的另一個軌跡了。 日頭漸升,正是夏秋之際,蟬鳴蛙叫不斷,沿途中流水不斷,碧綠的荷葉鋪開,襯托著朵朵蓮花,風吹過,便是幽香彌漫。 兩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一人淺藍服飾,俊秀溫潤,沉靜內斂,正是駱廷,另一人紫衣翩然,容顏如畫,昳麗逼人,卻是駱昭翊。 “小七,是你教了靜儀怎么做吧,”駱廷說道:“父皇雖有意讓靜儀認回傅將軍,可若知道靜儀心中還有……另一個想法,必不會同意的?!?/br> 就算駱靜儀變成傅靜儀,可二十年的公主不是白當?shù)?,外人眼里,駱靜儀跟駱廷還是兄妹。 “孤可沒教她,”駱昭翊正色道,隨即漫不經心的又加了句,“不過太子妃有沒有跟她說……孤就不知道了?!?/br> 駱廷嘴角一抽,停下腳步,很是無奈的偏頭看他,沒好氣的說:“為了太子妃連二哥都坑了?” “話不是這么說的,”駱昭翊也停了下來,半倚在樹上,仰臉朝著陽光,懶洋洋的彎起眼眸,似笑非笑,“二哥,我有一回去你府上,無意間看到你房里擺著一個木頭小人,后來再去就沒看見了……” 駱廷一怔。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靜儀十五歲那年及笄,偷偷跟著御匠學著雕了兩個木頭人,為此還傷了手,祖母心疼她,就不準她再弄這些東西,可那兩個木頭人……其中一個,她送給了你是不是,而你至今還留著,只是藏起來了?!瘪樥疡吹?。 駱廷沉默片刻,沒解釋,只道:“你記性也真是好,都多久以前的事了?!?/br> “你都二十五六了,至今未成親,為何?” 駱廷嘆了口氣,“不是你想的那樣,小七,你想多了?!?/br> “你心里在想什么,也只有你自己清楚,我不想知道,”駱昭翊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只別傷害了不想傷害的人,到時候你追悔莫及,我可不會同情你!” “不會,”駱廷說:“不會的?!?/br> 記憶里,黃衫少女笑著奔跑過來,手里握著一個木頭小人,雕刻的并不好,只是跟她也有幾分神似,她眼睛亮晶晶的,深藏著期待,寬大的衣袖掩蓋了手上的幾道傷疤…… ——二哥送了靜儀及笄禮,這是回禮,嗯……雖然難看了些,但是不準丟掉,好不好? 柳丹雁,陶韻……他見過許多形形□□的姑娘,唯有這一個捧著真心追逐著他,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傷害她。 “二哥,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這是駱廷跟駱靜儀的事,駱昭翊只點到為止,不再多說,而是說起另一個人,“咱們那位姑姑消停許久了。” 駱廷臉色正常了許多,按下諸多思緒,笑道:“她不消停不行了,林駙馬的事鬧得人盡皆知,若非沒有證據(jù),就不是只消停一下就能解決的問題了?!?/br> 駱昭翊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前幾天,淑妃去看了駱蒼,之后,長公主府又開始熱鬧起來了,你說……這是不是巧合?” “他們一丘之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駱廷說著,忽然頓了一下,倏地抬頭:“老三忍不住了?” “到了這份上,要是再忍,那也不是駱蒼了!” 就算駱蒼要造反,駱昭翊也并不懼,然而他心里卻有一層陰影揮之不去,那仿佛是一種不祥的預兆,他是人不是神,算無遺漏也只能在他知道的事情之中,但肯定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東宮里,穆雙涵照常給小狐貍和大白虎喂食,看這兩只賣蠢已經是日常了。 “太子妃,徐翰林求見?!币粋€小太監(jiān)跑進來跟春綿說了幾句,春綿便上前說道。 穆雙涵有些奇怪,她這外祖父雖是太子太傅,時不時的過來東宮,卻很少會特地來見她,想了想,她便起身要出去見一見。 小狐貍伸出爪子抱著小碗,搖了搖尾巴,顛顛地跟在了她身后。 大白虎嗷嗚了一聲,躺在了小橋上,耷拉著眼皮子,時不時的望一眼前廳里的人影。 “參見太子妃?!毖垡娭码p涵過來了,徐翰林也不擺長輩譜,照著禮數(shù)行禮。 “外祖父無需多禮,快請坐吧。”穆雙涵扶了一把,坐下說話,“外祖父來找雙涵可是有什么事?” 徐翰林看她眉目明朗,容色光彩照人,一看就是被嬌寵的,沒什么堵心的事,可見太子待她果真是極好的,他放下心來,摸了摸胡子,解釋道:“阿涵,過幾日就是你親外祖母的的祭日了,你要不要去祭拜一下?” 穆雙涵一愣,嫡親的外祖母,那便是母親的生母了。 徐氏生母死的早,都快幾十年了,原先徐氏在家中時還能時常去祭拜,可嫁了人卻不太方便了,畢竟人是葬在徐家陵墓的,如果時不時的就要回娘家去祭拜,現(xiàn)任的翰林夫人自然不會高興。 這繼母跟繼女的關系,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如履薄冰。 徐氏也跟穆雙涵說起過這事,想來心里也是有疙瘩的。 “外祖父怎么想到這事了?” “我原先也有意向重新修建阿嬋生母的墓,只是夫人覺得大興土木也對逝者不好,加之阿嬋一直不在京城,就拖延至今,”徐翰林口中的夫人自然是現(xiàn)任的翰林夫人,“還是欣兒回來提起這事,說服了她外祖母,還說你如今貴為太子妃,這事理應要辦一辦……我也覺得在理?!?/br> 徐翰林也知莊若欣跟穆雙涵不和,這話是有意要緩和兩人關系了。 其實說到底,還是穆雙涵的身份變了,否則就算徐翰林有意,徐家清名在外,也沒法為了一個已逝的夫人大費周章。 莊若欣? 這事是沒問題,可聽到莊若欣的名字,穆雙涵就覺得不對勁了,那個處處針對她的欣表妹會這么為她著想?別開玩笑了! ☆、第50章 調戲 送走徐翰林,穆雙涵沉思半響,命人研墨,持筆寫了封信,封好交給春綿,讓她出宮一趟送去穆府。 徐翰林說的事,她并沒有立即應下,卻是要問問母親的想法才好。 春綿領命,揣著信,拿著出宮的令牌往宮外而去。 然而還沒走到宮門,在小道上卻撞見了兩個端著錦緞的宮女,一個非常胖,一個卻非常瘦,兩人走在一起看著也挺逗的,春綿雖不如柳絮精明,卻是個不會惹事的性子,看路窄,便有意往旁邊讓了讓。 正在這時,那旁宮女腳下一滑,身子一歪就往這邊倒了過來:“啊,小心……” “哎喲!” 春綿猝不及防,被砸個正著,兩個人摔在了一起。 那瘦宮女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扳著臉教訓胖宮女:“怎么走路的啊,也不看看你那體型,看把這小妹子摔的……” “唉,小妹子,真是對不住了!” 胖宮女連忙將春綿拉了起來,龐大的身軀像座小山似得堵在跟前,春綿有些無奈,但她天生軟性子,只揉了揉摔疼的胳膊,搖頭道:“我沒事,jiejie下回小心些就是了?!?/br> 胖宮女笑著夸了句:“妹子好和氣,在哪當差?。俊?/br> 春綿并沒回答,摸了摸袖子,忽然一驚……信呢? “小妹子,這信是不是你的?”旁邊的瘦宮女及時地遞上一封信,驚訝道:“這不是東宮的印章嗎?原來妹子竟是在東宮當差啊。” 春綿接過來一看,印章還在,果真還是太子妃交給她的那封信,她松了口氣,短短一瞬就出了一身冷汗,重新收好信,簡單跟兩個宮女寒暄了幾句,匆匆走了。 等她身影消失,胖瘦宮女對視一眼,詭異的笑了,胖宮女問:“怎么樣?” 瘦宮女手上拿著信紙晃一圈,“咱們配合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的手段你還不清楚嗎?信封是沒變,可里面的信已經被我掉包了!” “那字跡?” “三殿下手下能人異世頗多,模仿一個太子妃的字跡還不是手到擒來?你去回稟淑妃娘娘吧,我也要去向三殿下交差了!” 春綿趕到穆府,奉上信,“夫人,這是太子妃讓奴婢轉交的,還請夫人看完后,再寫一封回信讓奴婢帶回去?!?/br> 徐氏有些意外,閨女在東宮過得順遂,卻不知這一回是什么事要特地來問過她? 拆開信一看,徐氏愣了下,慢慢垂下了眼眸,眼眶微紅,只見信上除了一些問安等話,還有一段寫道寫道:外祖父來見,提及外祖母祭日,女兒思及十年離京未能拜祭,深感不孝,此次祭日欲往徐家陵園掃墓拜祭,重修外祖母陵墓,不知父親母親意下如何? 這當然是被掉包的信件,事實上,穆雙涵也提及徐翰林所言之事,但語氣并非如此好像已經下了決定,她在信中所寫的卻是詢問徐氏的意見,想要由徐氏做主此事,還提及了莊若欣和現(xiàn)任的翰林夫人,也說了自己的一些懷疑…… 若徐氏看到的是真的信件,自然也會心生疑慮,但是這一封,她只看到了穆雙涵的一片孝心,且也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于是徐氏便寫了封回信,大抵意思便是贊同云云,言道穆雙涵如今雖貴為太子妃,卻不能忘本,外祖母祭日是該去拜祭一下的,重修陵墓需大興土木,卻是不必了……還言道她也會跟穆柏一同前往,也借此機會見見閨女…… 雖看的是假信件,卻意外的貼合了真信件的內容。 穆雙涵收到徐氏回信,點了點頭,覺得母親所言有理,孝道人倫,不可忘本,不管跟莊若欣有沒有扯上關系,她也該去拜祭一下嫡親的外祖母的。 天色漸晚,駱昭翊還沒回來,卻是派影衛(wèi)回來說了一聲,會晚些回來,讓她用完晚膳早些歇下。 “殿下去哪兒了?”穆雙涵順口問了句。 “太子殿下還在宮外,”影衛(wèi)似乎怕她誤會,又加了一句,“二殿下也在?!?/br> 言下之意就是,太子是有正事要辦,絕逼沒有瞎玩! 穆雙涵覺得挺逗,似笑非笑著瞥他一眼,沒說什么,影衛(wèi)就納悶:他有說錯什么嗎? 太陽落下地平線,夜幕沉沉,東宮卻仍是燈火通明,穆雙涵坐在房內,柳絮幫她卸下頭飾,宮女們輕手輕腳的倒好熱水,花瓣浮在水面上,霧氣升騰,帶出一陣香氣,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都退下吧?!蹦码p涵擺了擺手,她自小就很少讓人服侍,沐浴就更不喜人在一旁了。 “是?!?/br> 簾幕放下,柳絮最后一個出去,帶上了門,跟春綿一道守在外頭。 皇家人大概就是富貴命,用的都是最好的,而駱昭翊又特別挑剔,用的東西無一不講究,都是隨著心意來,就好比這房里的浴池,四周都是溫玉鑲上去的,靠著也不覺冰涼,更別提邊上還擺放著各種東西,吃的用的伸手就能夠到……反正,怎么舒服怎么來。 穆雙涵褪下衣物,進了池子里,舒服的喟嘆一聲,長發(fā)浸了水,濃得像墨化開,襯得白皙的肌膚愈發(fā)欺霜賽雪,瑩潤如玉。 水聲漸漸,穆雙涵卻還在想徐家的事,外祖父徐翰林她是相信的,可那位繼任的外祖母……由于諸多原因,她竟還未能一見,卻不知是什么樣的人,但不管是什么樣的人,總會偏向莊若欣的。 莊若欣被指給了三皇子,總不好像陶韻一樣再來個摔車什么的延遲婚事,但她肯定不會這般善罷甘休,那么最有可能的是…… 穆雙涵想得入神,眼睛忽然被一雙手蒙上了。 雖然驚了一下,但熟悉的氣息倒是令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回來了?怎么走路都沒聲音的?”說著,拉下他的手,撇嘴道:“每次都來這一招,嚇我很好玩嗎?” 駱昭翊輕哼一聲,松了手,坐在水池邊,身上還帶著夜深露重的寒氣,隨手摘下玉冠扔在一旁,墨發(fā)散落一身,偏了偏頭,直直的望著她,眼眸彎起,藍意仿佛又幽深了些,霧氣漫延之中,有種橫生的妖氣。 兩人呆久了,穆雙涵臉皮也厚了,整個身子浸在水里,微微揚眉,故意道:“看什么?” 駱昭翊輕輕一笑,壓低聲音,語氣曖昧至極:“回來就看到一副美人浴的盛景,太子妃莫不是故意的?” 穆雙涵一把水撲了過去——你才是故意的!欠揍的太子! “莫非不是嗎?“駱昭翊被她撲了一身水,也不惱,笑吟吟繼續(xù)調戲。 “是,怎么不是啊,”穆雙涵淡定臉,說的一本正經似得:“天下美人何其多,妾身還真怕殿下哪天順手帶個回來……” 駱昭翊一聽,摸下巴,“嗯,其實還真帶回來一個。” 穆雙涵:“……”臥槽??! 駱昭翊看她一臉被震驚到的表情,咬牙切齒的小模樣也太可愛了,他端著正經的表情,笑意卻自眼中流瀉。 穆雙涵面無表情,轉過身,也不介意他在一旁看著,自顧自的拿起旁邊的大的毯子裹上,赤腳出了水池,看也不看他一眼。 “生氣了?”駱昭翊伸手一拽,將她抱了滿懷,毯子只能裹住身體,卻遮不住雪白的胳膊和修長的脖頸,他這回真覺得她是故意勾引人了。 穆雙涵掙扎了下,沒掙開,鄙視的瞪了他一眼,“就你這幼稚的想看人吃醋的惡趣味,我才懶得跟你生氣!” 被看穿的駱昭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