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許氏比她哭得更傷心,那悲傷抽泣的聲音,不至于過大讓人覺得像潑婦罵街,也不至于別人聽不清楚,力道剛好,腔調(diào)也剛好,就呢該哭泣的頻率都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國公夫人仔細觀察了一下,看著兩只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的許氏,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今兒這是遇到了對手,此人在哭上竟然如此精通。她明明是有理的一方,結(jié)果此刻倒像是耍賴的人一般。 ☆、第083章 偶遇交鋒 國公夫人重拾舊山河,再次掏出錦帕哭起來。整個院子里就聽到女人的哭聲,男人的逃跑求饒聲,以及棍子抽在身上的聲音,此起彼伏,相互呼應,好不熱鬧。 “衛(wèi)侯爺,我知錯了。我不該這么上門提親,毀了長安姑娘的名聲,是我的錯。您要是愿意,就把長安姑娘許配給我,我會一輩子對她好——嗷!” 寧全峰一邊逃跑,一邊不停地認錯。當然聽他這口氣,還是不準備放手,甚至又再次對著衛(wèi)侯爺表起了忠心,當然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最后一句話他還沒說完,抽到身上的棍子就更加用力了,當然打在身上也越發(fā)的疼痛。 寧全峰之前一直忍著,但是衛(wèi)侯爺這一棍子抽在了他的脊骨上,痛得他嗷嗷直叫,甚至連整個身子都麻痹了一下,差點直接跪倒在地,認為從此以后就站不起來了。 “不許再提這個話題,我們衛(wèi)家姑娘永遠不會嫁入寧國公府的,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滾,帶著你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給我滾!”衛(wèi)侯爺氣得一邊打一邊用腳踹。 看著大門的幾個侍衛(wèi)見他這副動作,立刻讓出了位置,衛(wèi)侯爺成功把寧全峰踢了出去。他所提來的那些東西也都被粗暴地扔了出來,國公夫人也被幾個寧國公府的下人顫顫巍巍地攙扶了出來,這幾個人幾乎都嚇破了膽,暗自想著日后再也不能隨意進衛(wèi)侯府的大門,純粹是找打的。 街上早就圍了一批人,都是聽到響動來看熱鬧的。由于門口有侍衛(wèi)看護著,他們不敢隨便擠到門口,只是隔了一些距離,圍成了半圓形的狀態(tài)。 看見寧全峰被打出來,身后似乎還有人在追著他罵,所有人都抬起手沖著寧全峰指指點點,似乎在說一些批判他的話。 寧全峰臉色一黑,頭低著扶住國公夫人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幸好國公府得車夫反應夠快,馬車已經(jīng)停在了外面,幾個人遮住臉也沒停留太長時間,就都上了馬車匆匆離去,不過這事兒已經(jīng)腦開了。 “殿下,還要進去打人嗎?”一道略顯尖細的嗓音傳來,一聽便知是太監(jiān)的聲音。 在街角的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寬敞馬車,里頭坐著匆匆趕來的沈鉉,他的面色已經(jīng)徹底陰沉下去了,雙手捏成拳頭,似乎要將誰狠狠撕碎一般。 “不用了,算他跑得快,否則……”六皇子的面色很難看,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 他撩開車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衛(wèi)侯府,里面有他非常想見的人,可惜他卻不能進去。 最近一直周旋在后宮那些女人之間,太后上回說了那番話之后,還真的上心了,每日都在他面前說哪家姑娘好,甚至還要找人跟他見面。幸好他每次都躲得快,靜妃雖然不敢當面反駁太后,但是找到機會就在他面前說遼芷的好話,硬生生地把一個臭脾氣大小姐,說成了貌美懂事白蓮花。 她們說得不累,他聽得都累了。所以就抓緊一切能利用的時間,收買一切有用的人,只為了在今上面前說幾句話,把他和衛(wèi)長安的親事徹底定下來,這些后宮的人現(xiàn)在蹦跶得再怎么歡快,也毫無用處。 沈鉉想到這里,不由得恨恨地捶了一下馬車壁,他這邊急赤白臉地努力著,眼看都要成功。竟然有人敢挖墻腳! 而且不僅是挖到衛(wèi)長安本人那里,甚至還挖到了衛(wèi)侯府,這寧全峰可真是膽大妄為,連他的人也敢搶? 外頭的侍衛(wèi)和跟出來的太監(jiān),聽到里頭傳來這一聲“咚”的悶響,不禁跟著抖了一下,又有什么事兒惹到主子不開心了。 哎,紅顏禍水啊,主子原來不是這樣兒的。自從遇上了衛(wèi)家這大姑娘,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沈鉉輕吸了一口氣,翻涌的情緒就被他壓了下去,他正準備收回視線,結(jié)果一下子看到不遠處一輛差不多款式的馬車,慢慢悠悠地被趕了過來。 他的眼皮一跳,幾乎不用猜,他都知道里面坐的人模狗樣的衣冠禽獸是哪一號人物。 “喲,六弟,真巧啊。你也來看熱鬧哈!”那輛墨藍色的馬車車簾被撩開,露出了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可惜那張臉上的笑容卻有些怪異,似笑非笑的,讓人瞧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沈鉉依然面目表情地看著他,聽完他說的話,連眉頭都不動一下。 沈佼看著他這樣,忽然就笑出聲來了,不由得撫掌說道:“老六,你不要這么嚴肅啊,你越這樣生氣,五哥這心里頭越開心。要是有一日,能看著你活活氣死了,我估計下半輩子就指著這笑話活了!” 六皇子被他這些混賬話氣得磨牙,這世上總有這種人,別人不高興了他就高興了。別人一旦過得好,他就渾身都不舒坦,五皇子是這變態(tài)中的典范。 “五哥今日很閑啊,上躥下跳地為人家親事籌謀,不過似乎沒有成功,還被衛(wèi)侯爺給打出來了?!?/br> 沈鉉收了火氣,還是那副面癱的神色望回去。他知道他越表現(xiàn)出其他表情來,沈佼就越興奮,甚至還會樂此不疲地挑戰(zhàn)他的神經(jīng),就為了幾個不一樣的神態(tài)變化。 “哎呦,快別提了。長安姑娘果然厲害,她私下和寧全峰見面,你知道吧?”沈佼不管他臉色如何,只是臉上的神情慢慢地緩和了下來。 沈鉉點了點頭,他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是稍微晚了一步。山上那邊的會面早就結(jié)束了,不過衛(wèi)侯府這邊,他趕來的倒是及時,還好衛(wèi)侯爺把寧全峰打出去了,否則在他暴怒之下,他沖過去的話,估摸著明日傳出來的話會更難聽。 “那你知道寧全峰對衛(wèi)長安做了什么,才讓衛(wèi)侯爺如此惱怒嗎?”沈佼扭過頭來,沖著他露出了一抹標準的熱情笑意,甚至連兩排潔白的牙齒都露出了一半。 沈鉉這回沒有那么淡定了,他幾乎立刻就抬起眼瞼,與沈佼對視,目光犀利而森然,帶著幾分逼迫的意味。 “他做了什么?”男人的聲音十分低沉,緊緊地與他對視,一絲都不松懈的感覺,像是想要把他壓制得不得喘息一樣。 “你猜猜看?!鄙蛸柫寺柤?,絲毫不把他這種緊迫逼人的氣勢放在眼里,再次沖著沈鉉露出了一抹欠揍的笑容。 沈鉉的手再次緊了緊,他的手指按著桌上的茶盞,額頭的青筋暴露,眼皮都開始跳動地厲害了,顯然是被氣得。 “嘩——”的一聲,沈佼就看見對面的人手里拿著個茶盞,那些茶水就從天而降似的全部對著他的臉潑過來,他嚇了一跳,立刻用車簾阻攔。 但是沈鉉那小子著急了,手上的力道很大,那些茶水部分被簾子阻隔住了,也有一些噴到了沈佼的下巴和前襟上。 一個人做潑灑的動作,另一個做阻擋的動作,這件事情幾乎發(fā)生在眨眼之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發(fā)愣。 “老六,這種事情我們五歲的時候就不玩兒了,你今天是要帶我回到你的稚童時期嗎?”最后還是沈佼先開了口,他拿著錦帕將下巴和脖頸上的茶水擦拭干凈,臉上的神色也帶著幾分無奈。 這逗貓真的得掌握分寸,否則就是自己倒霉的時候,這不現(xiàn)世報來得如此急迫。他堂堂五皇子,現(xiàn)在被潑了一臉的茶水,*地往宮里趕。 真的,對著身上黏糊糊濕噠噠的感覺,他這一整天制造的歡樂,都煙消云散了。真踏馬白忙活一場! 六皇子只回給他一聲冷哼,車簾早就被撤下了,阻擋住了沈佼的視線。 最終兩個人都沒有打招呼,就像是陌生人一樣,兩輛馬車反向行駛,誰都沒有再撩開車簾。 *** “姑娘,前院消停了,寧公子也被侯爺給打跑了。您放心,侯爺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拿著這么粗的棍子敲上去,嘖嘖,聽說幾個婆子都嚇得渾身發(fā)抖了,完全被侯爺?shù)臍鈩萁o震住了!” 青菊一路小跑著進來,她總算可以出去打聽事情了,邊說還邊順手比劃了一下那棍子究竟有多粗。 衛(wèi)長安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寧全峰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這回她偏偏就要讓他明白什么是孤獨終老的感覺。 寧全峰回了國公府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人去宮里給五皇子告了假。他不舉的話,還可以忍辱地默不作聲,但是被人這樣惡狠狠地打了一頓,他倒是想若無其事進宮,可惜現(xiàn)在他真的行動不便。 當天晚上躺在床上,第二日就沒能起得來。各種腰酸背痛,甚至晚上揉藥酒的時候,這廝差點直接大喊出聲,那是真的疼。 他總算領教了身為武將的衛(wèi)侯爺,究竟是怎么樣的存在。那一棍棍,當時落下的瞬間疼一下,后來不怎么疼了,但是等睡完一覺,完全起不來。稍微一碰,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 更不幸的是,原本只是刑夫人私下問的話,他是不是有隱疾,現(xiàn)在全京都竟然都在盛傳,寧國公府的新封世子不行,是個軟蛋。以后沒兒子,而且他家還是一脈單傳,估摸著國公爺?shù)每匏涝谧孀谂莆磺啊?/br> 這些話一句比一句難聽,寧全峰聽完之后激動地想要跳起來破口大罵,不過渾身的鞭痕像是傷口掙開一般,他又慘兮兮地躺了回去,無能為力。 ☆、第084章 查到外室 084外室之子 “要說這寧世子實在是心思不純,他自己身有隱疾,還要不跟人家商量就去提親。結(jié)果人家不同意還死皮賴臉的,就被衛(wèi)侯爺打出來了,聽說到現(xiàn)在還起不來床呢!” “哎,衛(wèi)侯爺武將出身,打自己的兒子都是不高興了三天兩頭拖出來打,更何況是一個要污了孫女名聲的人。沒打死他算他命大!” “你們說寧國公府可怎么辦?國公爺就這么一個兒子,現(xiàn)在生不出孫子來,他都那么大年紀了,總不能再找人跟他生一個吧?” “哈哈哈哈,他倒是想生,也生不出來??!” 茶館里還是這么熱鬧,臨近傍晚時分,做完活的人基本上都會選擇在這里歇歇腳,要上一碗茶和花生米,與鄰桌的幾個人胡吹。 二樓的雅間依然有一個房間是開著門的,只是原本經(jīng)常坐著兩個人,如今卻只有一位。 沈鉉手里拿著茶杯,看著氤氳的白氣涌上,對面的椅子空空如也。原本覺得喝一口滿口生香的好茶,如今也只覺得寡淡無比。泡茶的技藝沒有下降,茶葉依然是最上好的品質(zhì),只是沒有人陪他共飲,才會覺得這茶沒滋沒味兒。 以后若是一個人,估摸著他不會再踏足這個茶館了。 “殿下,時辰差不多了,該回宮了。”一個侍衛(wèi)走過來輕聲提醒了一句。 沈鉉點了點頭,站起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低聲道:“寧全峰在查的事情,助他一臂之力。那個沒出息的東西,查點東西鬧半天在眼皮子底下都搞不定?!?/br> 那個侍衛(wèi)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是,不過似乎已經(jīng)有人在著手安排了,卑職查探到應該是衛(wèi)侯府的人動手的?!?/br> 沈鉉微微愣了一下,轉(zhuǎn)而又輕笑了一下,臉上帶著幾分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倒是忘了,她這樣的性子必是不肯吃虧的。那么這件事情我們就不要插手了,只是把衛(wèi)侯府那邊的痕跡抹干凈,以免被旁人再查到什么。” *** “嘶——嘶——啊——”書房內(nèi)不時地傳來吸氣聲,尾調(diào)夾雜著幾分顫抖的意思,似乎是疼得狠了。 偶爾還能隱約聽見幾聲男人的悶哼聲,即將沖破嗓子眼兒的時候,又被及時地咽了下去。 “公子,您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一個小丫鬟正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替他揉藥酒。 寧全峰的后背上傷的最為嚴重,一開始看不出來,但是揉了兩天藥酒,感覺是越來越嚴重。能清楚地看見上面的棍子痕跡,青紫交加,甚至還有好幾道棍棒的痕跡直接重疊在一起。 皮膚上的紅痕十分嚴重,像是只有外面那一層皮,下面都充滿了青紫色的淤血一般。 這個丫鬟還是新來不久的,其他那些丫鬟根本不敢碰,還是這丫鬟被坑著去學了揉藥酒的姿勢。 “好了,你下去吧?!币槐槿嗤曛螅瑢幦逭麄€人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全是汗。 等那丫頭的腳步聲消失了,他才將臉從枕頭上抬起來,差點就把他悶死了。但是他的眼眶都是通紅一片,顯然是被痛得眼淚都流下來了,現(xiàn)在枕頭上還是一片濕乎乎的觸感。 他抹了一把眼角,暗罵一句,真他媽丟人! 這邊他還在悲春傷秋,那邊就有個壞消息傳過來。 “公子,小的剛收到消息,國公爺在外頭包養(yǎng)的外室,終于找到了?!?/br> 一個小廝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輕聲地跟他匯報道。 寧全峰正趴在床上喘著粗氣,暗自下著決心憋著氣,慢慢地挪動著身體想要側(cè)躺著。結(jié)果聽到他這句話,直接用力過度翻過頭,一下子整個后背都摔到了床上,室內(nèi)再次聽到一陣殺豬般的尖嚎聲。 “外室有、有兒子了嗎?”他不停地喘息著,后背上的傷口,像是被針扎的一般難受。 硬咬著牙憋住一口氣,才把一句話說完整,雖然尾調(diào)都顫抖起來了。 那個小廝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有,小的看到都七八歲了。就養(yǎng)在南邊那條街上的一處大院子?!?/br> 寧全峰一口氣沒憋上來,差點氣得暈過去。 從他出生到現(xiàn)在,所有人都告訴他,他是寧國公唯一的兒子,寧國公府唯一的公子。以后這整個府都是他的,寧家就要靠他光耀門楣。 但是現(xiàn)在還是被他找到了寧國公的秘密,難怪這么多年了,遲遲不舍地把世子之位傳給他,難不成還想等著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長大,來跟他搶家產(chǎn)嗎?簡直可笑! “爹他真夠狠心的啊。外室生的兒子各種寶貝,我這發(fā)妻生的嫡長子,如此悲慘地躺在床上,他卻連一眼都不瞧!”寧全峰忽而冷笑了一下,笑容里透著幾分陰森的意味,甚至話語里也是嘲諷至極。 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的小廝,只是低著頭默不作聲,聽到寧全峰如此惱怒的發(fā)言,足以見得他有多生氣了。 “先不要動那個小雜種,也不要打草驚蛇,我倒是要看看他們究竟想要如何?”寧全峰冷靜下來之后,就冷聲吩咐了一句。 直到這個小廝退下了,寧全峰心里的火氣還難以平息。 *** “姑娘姑娘,宮里頭來了一位公公,侯爺讓您去前頭呢!”青菊一路小跑著進來,她的臉上帶著十足歡喜的神色,顯然是有什么好消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