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為了省錢,趙惜月跟著齊娜坐了夜班飛機。 到香港的時候一通忙活,等到了預(yù)訂的旅館天都快亮了。 兩個人拎著包進去,坐在大廳里歇腳。為了省錢,她們沒有立馬入住,準備等到下午三點再拿鑰匙,可以省一天的房錢。 趙惜月坐那兒看旅館四周的環(huán)境,靠著一條滿是店鋪的街,剛才搭車過來的時候還看到有商場。旅館本身不大,就是一般的快捷酒店,收拾得挺干凈,這個時間點沒什么人,就她們兩個在那兒大眼瞪小眼。 齊娜就趁機跟她介紹情況。原來這附近有兩家超五星級的酒店,離這次的會展中心不遠,受邀的政商名流大多入住這兩家酒店,而她們則選在附近的小旅館開/房。 離得近方便“工作”,又可以省下不少住宿費。最近因為這個展會的原因,附近的幾家快捷酒店都爆滿,住的全是她們這樣來“掘金”的年輕姑娘。 她們正說著話,外頭門一開,進來兩個濃妝艷抹打著呵欠的女生??此齻兞鑱y的頭發(fā)隨意的衣著,就跟剛從床上起來似的。趙惜月雖然不懂這些,但也看明白了,立馬臉一紅,默默低下頭去。 若不是生活所逼,她真不想干這種,太丟臉了。那一刻,她隱隱有些后悔,可既決定走這條路,就沒辦法回頭了。 昨天出發(fā)前隔壁床的jiejie又打電話來了,話里話外都在催她。聽她的意思若再不給錢,她就要反悔不干了。 想到這里,趙惜月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天亮了之后,外頭的街很快就熱鬧起來。早茶店一家家開門,cao著一口粵語的阿婆大叔們開始閑聊,整個城市充滿了活力。 因為過了困的時間,趙惜月反倒睡不著了。她和齊娜一商量,把行李存放在前臺,只帶了個包出去吃早餐。 趙惜月頭一回來香港,對這里的一切都很新鮮,本想和齊娜一起去逛逛。結(jié)果大概十點的時候齊娜接了個電話,回頭便沖她抱歉道:“不好意思親愛的,只能你自己去了。我有活要開工?!?/br> “大白天就要那個???” 齊娜就笑了:“不是,就是陪人出席個飯局。你知道有些人嫌家里老婆帶不出去,就喜歡找年輕的嫩的。你要不要接這樣的?” 說著她伸出手來,揉了揉趙惜月的頭發(fā):“算了,嫩得跟蔥似的,這種場合你也應(yīng)付不了。還是我想想辦法給你找個錢多的,咬咬牙挺過去算了。與其侍候十個人賺點小錢,不如侍候個大人物一次性就賺足它。” 趙惜月后來一個人逛商場的時候,總想起這個話來。雖說為了錢不得不低頭,可一想到男人肥胖的身體,微禿的頭頂,她就一陣陣惡心,仿佛早上吃的蝦餃都要整個兒從喉嚨里跳出來。 她想,到時候她不會受不了,直接把人揍一頓跑出來吧? 正這么想著,迎面不小心跟個人撞了一下。趙惜月抬頭和人說了聲“抱歉”,還沒看清那人長什么樣,對方就擦身而過,沒說一個字。 她便扭頭去看那人,淺藍的襯衫配灰色西褲,身形高高瘦瘦,走起路來樣子很好看,有一種從容優(yōu)雅的氣韻。 不知怎么的,她竟覺得這背影有點眼熟,很像許醫(yī)生。 她暗自笑話自己,莫不是犯花癡了,怎么一件小事也能想到他?他們非親非故,他救過她朋友一次,她就對他念念不忘了?離了s市還想著他,實在說不過去。 趙惜月是個對男人不輕易動感情的人,所以對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猶為感到驚奇。真是年紀到了想男人了,碰到個長得眉目端正的就忘不了了。 她收回目光繼續(xù)往前走,結(jié)果那男的卻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來,朝著身后看。 許哲心里在想,剛剛撞到的那個,是不是熟人? 正巧這時一個旅行團過來,十幾號人成了人形rou墻,阻擋了許哲的視線,他就沒看見趙惜月,也就把這個事兒給忘了。 剛才兩個人撞一起時,他正在想事情。他是今天早上的飛機,剛到香港。本來中午受邀參加一個宴會,但他以剛下飛機水土不服為由推了。 對方明知他這是借口,礙于霍家的名頭什么也不敢說,還得賠著笑臉。 許哲入住了附近的麗晶大酒店,放下行李后他洗個澡,換身衣服便到附近來逛逛。他經(jīng)常來香港,對這里并不陌生。逛商場不是他的愛好,只是不想一個人待在房間里,被不喜歡的人找到而已。 這次一起來的除了他之外,還有世交家的孩子。比他略小幾歲,玩世不恭的一個人,身邊總圍著一群狐朋狗友,到哪里吃喝玩樂都不落下。 他們來時坐同一班飛機,在天上的時候許哲就嫌他們吵,假裝睡覺不搭理。到了酒店后怕逃不開,索性不打招呼直接走掉。 而且商場有好處,可以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如果他們打電話來找,就說沒聽到,可以毫無負罪感地撒謊。 許哲小時候覺得撒謊不是件好事兒,長大后才發(fā)現(xiàn),人生有時候沒辦法,不撒兩個謊這日子過起來太辛苦。原來長大就意味著妥協(xié),這話兒一點不錯。 他穿過幾個專柜,搭扶手梯上樓。梯子快到達上一個樓層時,不知從哪里躥出個一身灰衣的男人來。對方狠狠撞了他一下,隨即轉(zhuǎn)身就跑,搭了旁邊向下的電梯飛奔而去。 許哲明白過來,伸手一摸口袋,發(fā)現(xiàn)錢包沒了。 他想追,算了算兩人的距離覺得麻煩,就沒去管。他的錢包里沒什么東西,除了錢就兩張□□,重要證件都不在。 那小偷卻是十分慌張,跑得時候動靜很大,連下一層的人都聽到了。 趙惜月本來走了,后來拐回來想進一家女裝店看看,正好看到許哲被人偷錢包這一幕。當(dāng)時她一愣,許哲白皙的側(cè)臉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墻擋住了。而那小偷她反倒看得比較清楚,賊眉鼠眼的樣子,臉上寫滿“惡人”二字。 她當(dāng)時沒追,覺得不該多管閑事兒。結(jié)果往下走的時候,到了二樓拐角的地方,正巧看到那小偷,正縮著腦袋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沒人跟著他便一閃身,拐進了旁邊的安全通道。 這一下趙惜月沒忍住,跟著他一起過去。 那小偷有點警惕性,趙惜月剛推門進進去,他就停下腳步,緊張地回頭看她。一見她是個女的,立馬露出放松的神情,甚至有點想來勾搭她的意思。 趙惜月心想當(dāng)真是狗改不了□□,這剛犯了搶劫罪,轉(zhuǎn)頭又想再加一條猥/褻婦女罪。 她當(dāng)然不會讓對方得逞,她的身手參加比賽當(dāng)然不行,以一敵十也沒戲,但對付一個一看就是四體不勤只會偷雞摸狗的男人還是有把握的。 更何況這男人色心大起,顯然對她疏于防范。 那小偷肯定特別后悔那天碰到趙惜月,一分錢沒得著還差點賠進去一條胳膊。 兩人在樓梯間糾纏了不過兩三分鐘,對方就識相地扔下錢包奪命而逃,比剛才搶許哲錢包的時候,跑得還要快。 小偷跑了之后,樓梯間就剩趙惜月一個人。她撿了錢包坐在臺階上,翻開來細細看。 她想看里面有沒有放什么女生照片之類的,但翻開卻很失望,放照片的一欄空空的,什么也沒有。 然后她才留意到,這錢包材質(zhì)不錯,摸起來很舒服。找遍整個錢包只在很小的一個角落發(fā)現(xiàn)個logo。 趙惜月是混這個圈子的,沒吃過豬rou可整天見豬跑。這個牌子她認得,一個錢包搞不好得小十萬。 想不到許醫(yī)生如此有錢。這年頭姓許的醫(yī)生都很有錢。 價值不菲的錢包讓她心頭一動,她沒控制住自己,又去翻現(xiàn)金那一格。里面裝了不少錢,拿出來一看有人民幣也有美金。人民幣大概兩千塊左右,美金也有一千多塊,算下來價值小一萬。 再看那兩張卡,其中一張是黑卡。趙惜月剛把卡抽出來,只看了一眼心臟就停跳兩秒。 不是她崇拜金錢,只是在如今這種極度缺錢的情況下,這個錢包以及這張卡,讓她有了別的想法。 她不清楚這張據(jù)說能用來買飛機的黑卡能不能直接刷,但她知道光這個錢包就能值很多錢??ǖ脑捤接每赡苡新闊?,但一個錢包賣了應(yīng)該不會有人找到她。畢竟這錢包還沒高級到印上全球唯一代碼之類的,屬于撿到了就歸誰的類型。 有那么一刻,她當(dāng)真心動了??稍撍赖哪屈c子自尊又讓她覺得不該這么做。仿佛出賣*也比當(dāng)個小偷來得光彩些。 前者好歹自食其力,后者則是不勞而獲。 她想了想,將卡插回錢包,合上后從臺階上起來,準備走出去想辦法找找許哲。 結(jié)果剛一轉(zhuǎn)過身,就看到對方站在安全通道口,頎長的影子幾乎落到她腳邊,而兩個人也不過就四五米的距離。 趙惜月突然有種做壞事讓人抓個正著的感覺。 ☆、第8章 一夜 許哲沒說話,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 都說安靜是種強大的力量,趙惜月今天算是感受到了。平日里湊在一起的全是來去如風(fēng)拼命三郎的家伙,很少有像他這樣平靜如水的人。 可他這個樣子,比那些扯著嗓子張牙舞爪的,更加震懾人心。 她就站在那里沒動,突然聽見對方問她:“可以把錢包還給我嗎?” 趙惜月把錢包往身后一藏:“能說說什么款式嗎?” “黑色,長方形。” “還有呢?” “沒有了?!?/br> 確實沒有了,這錢包樣式非常簡單。 “那說說里面有些什么吧。” “人民幣,還有美金,加兩張□□,一黑一銀?!?/br> 明知道錢包就是他的,趙惜月只是忍不住想和他打打擂臺,仿佛這樣可以化解一絲尷尬。 問到這里已經(jīng)沒什么再問下去的必要了,趙惜月上前一步,把錢包遞了回去。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畫蛇添足地補了一句:“我本來就想找找聯(lián)系方式,把錢包還給你的?!?/br> 許哲收了錢包,平靜回她一句:“我沒說你是小偷。” “我當(dāng)然不是?!?/br> “我也沒說你想要據(jù)為己有?!?/br> 這一下趙惜月沒立馬反駁,因為這話戳中了她的痛處。她剛剛確實有那么點意思來著,只不過犯罪未遂。 既是未遂就不算有罪,當(dāng)她把錢包交還回去后,心里的那點負罪感立馬煙消云散。 有時候當(dāng)個良心太旺的人并不好,她這么想著。 安靜的樓梯間里,只有她和許哲兩人的呼吸聲。對方拿了錢包沒有馬上走,想了想又開口:“謝謝你替我找回它。我想要謝謝你,你喜歡什么樣的方式。直接給你錢,你會不會覺得是冒犯?” 一般人都會這么想,但顯然趙惜月不是一般人。 她是個被醫(yī)療費逼瘋了的窮人。 于是她立馬接嘴:“不會,我這人喜歡直接。” 于是許哲也很直接,打開錢包把里面的現(xiàn)金都抽了出來,遞到趙惜月面前。 本來挺豪氣想著多一塊也是好事兒的趙惜月,看對方比自己更豪氣,一下子有點懵了。她的原意也不過拿人一兩百塊錢,補貼一下這幾天的花費而已。沒想到碰上了土豪,一下子把她來香港的費用全都包了,而且還有得剩。 對方太大方,她反倒猶豫了。 許哲在這方面沒什么耐心,也不喜歡跟人扯皮。他是個表面淡漠內(nèi)心堅毅的人,決定了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 他看得出來,趙惜月剛才想把錢包占為己有。 本就是丟了的東西,找回來算幸運,錢什么的就給她吧。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比他更需要金錢。 于是他把那疊人民幣和美金塞進趙惜月手里,這個過程兩人的手難免碰到一起。兩個人都有點尷尬,默默收回手。而那錢也在這個過程中順利完成了“交接儀式”。 錢包被偷事件就此告一段落,兩人各自回酒店休息。只是他們都沒想到,會那么快又有機會見面。 趙惜月在回旅館的路上找了家茶餐廳吃了點東西,然后回去拿了房卡等齊娜回來。大概傍晚時分一身脂粉氣的齊娜帶著nongnong的酒味兒回來了,走路東倒西歪,說話大著舌頭,看起來跟快要升天似的。 趙惜月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這樣,趕緊扶她坐下,拿了濃茶給她解酒,齊娜雖有點頭疼,但還記著正事兒,從包里拿出份資料來遞她手里,喃喃道:“親愛的,生意來了。大、大買賣,有人開口十萬,買你一晚上。” 趙惜月心里咯噔一下,既難過又開心。難過的是要陪人睡覺,開心的則是或許只需要陪一個就行了。 她就問:“點名要我?” “當(dāng)然不是。人家要個雛兒,要沒經(jīng)驗的,純得跟水仙花似的。我敢保證,把咱們這里掘地三尺找出來的女人擺在一起,也沒一個有你一半的純。這樁買賣就是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