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jié)
下午幼清歇了午覺,等她醒來的時候宋弈便回來了,幼清迎著他進了臥室服侍他換了家常的道袍,兩個人在宴席室坐了下來,幼清問道:“事情如何?大皇子去西苑了嗎?” “去了?!彼无暮戎璧膽艘宦?,幼清就笑了起來,道,“圣上恩準了?” 宋弈頷首,微笑道:“粵安侯剛失了愛子,自然是悲傷至極,再讓他勉為其難的出戰(zhàn)太強人所難,大皇子此去恰到好處,既能穩(wěn)定軍心,亦能鼓舞士氣!” 幼清也覺得是:“但是太后那邊定然不會甘心 穿入中世紀!”她想了想,又道,“你說,他們會不會在廣東再做些文章?”錦鄉(xiāng)侯府在福建的勢力不可小覷,都是沿海相離的也不遠,若想有點動作,實在簡單不過! 而且,粵安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還沒有表態(tài),大皇子這一去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也在常理之中,畢竟刀劍無眼,誰認得他是皇子。 她能想到這些,想必太后那邊也能想得到,既然想到了,就不可能坐的住。 宋弈贊賞的看了幼清一眼,微笑道:“此事我已有安排。至于大皇子的安危,就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情,皇后和鄭家總不會連這點能耐都沒有吧!” 幼清輕笑,正要說話,外頭蔡mama就隔著簾子道:“太太,單夫人和郭夫人來了!” “知道了,快請二位夫人進來?!庇浊逶捖?,便轉頭看向宋弈,問道,“吏部的考選結束了嗎?內閣幾個空位何時添補?” 宋弈便站了起來,回道:“明日?!痹捖?,幼清就接著道,“那單夫人和郭夫人來應該是為了大皇子的事情。你和兩位大人表露態(tài)度了嗎,在儲君的事情上,他們如何考慮的?” “沒有!”宋弈淡淡的道,“自古皇儲之爭是險之又險,我并不打算讓幾位大人涉險,此事我一人足矣?!币院笠玫剿麄兊牡胤蕉嗟暮?,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 幼清立刻明白了宋弈的意思,她頷首道:“那我知道了?!闭f著和宋弈一起出了宴席室,宋弈指了指后院,道,“我去和岳父還有子寒兄作伴去!” “一會兒回來吃飯。”幼清送他出了院子,目送宋弈走遠,轉頭過來就看到單夫人和郭夫人已經到了,單夫人穿著一件鸚鵡綠繡寶相花的對襟褙子,面色紅潤雙眸明亮,郭夫人則穿著件棕紅色妝花交領褙子,豐腴有韻和氣可親。 “單夫人,郭夫人!”幼清笑著行禮,道,“沒想到你們會來,有失遠迎!” 單夫人就笑著道:“和我們客氣什么?!闭f著,攜了幼清的手,道,“我們來是有事和你說,咱們進屋里講。” 幼清點頭應是,和二位夫人前后進了宴席室,蔡mama帶著采芩一起上了茶,關門守在外面,單夫人端茶喝了一口,問道:“左二奶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庇浊妩c點頭,單夫人就接著道,“這位左二奶奶可不簡單,昨兒進宮后得了太后娘娘的歡喜,隔一日回家左夫人就病倒了,我看,你要多防著她一些,若不然哪一日就吃了她的虧!”左二奶奶和幼清不對付,這些事兒已經不是秘密,若不然那天在順天府衙也不會鬧出那么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出來。 幼清心頭微暖,笑著點頭,郭夫人就接了話道:“還有件事,我和單夫人想要問問你,也不知道九歌和你說了沒有?!?/br> “您說?!庇浊搴苷J真的聽著郭夫人說著話,郭夫人就和單夫人對視一眼,又朝外頭看了看,問道,“大皇子今兒去宮中請命去廣東的事,宮里都傳是九歌說了好話幫了他一把,是不是真有此事?” 幼清沒有說話,郭夫人見她如此,就接著又道:“在儲君這件事上,九歌連我家老爺都沒有商量過,所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我們都不知道。今天乍聞他幫大皇子我們皆驚了一跳,所以這才過來問問你?!眴査无?,宋弈是什么都不說,所以她們才來問幼清。 “夫君的意思,爭儲之事危險重重,他不愿意讓幾位大人涉險 唐朝大宗師。既然幾位大人自始至終的立場都是中立,那以后便一直保持中立便成,這樣一來,既不會讓圣上猜忌不喜,也不會因此給將來的新帝留下不好的印象?!?/br> 單夫人和郭夫人皆是一驚,單夫人蹙眉問道:“你的意思是,九歌單算一個人單打獨斗?” “也不是單打獨斗?!庇浊逍χ?,“大皇子有外家支持,還有鄭家的輔佐,其實倒沒有我們什么事兒,我們只要推波助瀾就好了。所以,夫君才說請幾位大人作壁上觀,只當不知道,和以前一樣就好!” “這孩子!”郭夫人無奈的嘆了口氣,卻不得不承認宋弈考慮的是對的,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若是宋弈到時候失敗了,有他們在也能拉他一把,更何況,大皇子是不是能成為太子還不知道,對于直接參與來說,他們更愿意袖手旁觀等著結果。 但是,宋弈為什么會挑了大皇子支持?郭夫人心里揣著疑惑,望著幼清,問道:“九歌他如何考慮的,為什么是大皇子?” “他說大皇子畢竟占著一個”長“字,名正言順?!庇浊宓f著,其實她也不是很確定宋弈是不是這樣想的,但是他相信宋弈的理由,一定比她說的還更有說服力,只是,他不提她便不去問。 夫妻一體,榮辱共存,即便有一日宋弈真的輸了,她也心甘情愿和他一起共同承擔后果! “那倒是?!惫蛉祟h首,覺得幼清說的有道理,不過儲君立定不是說笑的事情,她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多言,道,“左二奶奶那邊你要防著她一些。老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現(xiàn)在這樣也沒什么可顧忌的,你和她卻不同,所以盡量避著她一些!” 幼清很感激郭夫人和單夫人的關心,她點頭道:“我知道了,一定不會沒事找事?!?/br> 郭夫人聞言就松了一口氣,又想起一樁事情來,道:“夏閣老定了月底二十六的日子出京,這兩日我們結伴去夏府給她們送行,我會讓人來告訴你,你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去?!?/br> “這么快就要走了啊?!庇浊鍑@了口氣,道,“還以為他們要留到年底,想想真是舍不得!” 單夫人就嘆著氣道:“誰說不是呢,夏閣老為官幾十年,我和夏老夫人和夏二奶奶也認識好些年,如今說走就走,心里頭想想就覺得空落落的,往后再想見面就只能去松江了。”其實她們這些人哪能說走就走,或許這一離別,至死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了。 三個人說的有些傷感,郭夫人就笑著道:“瞧我們,說著說著就成這樣了。”又看著幼清,道,“茂哥兒這兩日可好些了,我們也沒有去看?!?/br> “好多了,一天一個樣子?!焙栏绯錾臅r候她的感覺沒有那么強烈,可是茂哥太特別了,幼清用的心思也比豪哥多一些,所以對他細微變化也在意很多,“每天能吃兩三次的奶水,就是大嫂,奶水漲的難受!” “自己生的自己疼。”單夫人笑著道,“你讓她喂個兩個月便就斷了,讓乳娘去喂也是一樣的。” 幼清并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但是卻覺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喂養(yǎng)感覺很好,小小的人兒依偎在自己的懷里,那么弱小需要你的保護……是母子相互建立感情的絕佳機會。 若是以后她有孩子……想到這里她笑了笑,道:“大嫂估摸著舍不得,祖母和趙夫人說了她都不聽,我們也勸不住,就只能由著她去了 調教貞觀。” 單夫人和郭夫人理解的笑著,郭夫人起身告辭:“天色不早了,我們也不能久待,改日我們再來?!彼蛦畏蛉硕颊玖似饋?,幼清送她們出去,道,“夏府那邊何時去我等二位夫人的通知。” 郭夫人和單夫人皆是點著頭,讓幼清留步二人各自回了家。 幼清轉身便去了后院,宋弈正和方明暉并肩自后院往這里走,她迎了過去,方明暉笑問道:“客人走了?” “走了?!庇浊逭f著挽了方明暉的胳膊,道,“郭夫人說夏閣老月底就要離京了,到時候邀我一起去夏府給他們踐行!” 方明暉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夏閣老為官正直,一生兩袖清風受世人敬仰,他這一離去定有許多百姓相送!”他說著微頓,道,“我回京數日,還不曾過府拜訪,再不去往后再相見便不再容易,明日無事,我打算去夏府拜訪老大人?!?/br> “路大哥走了,那我讓江泰陪您一起去?!庇浊搴芨吲d方明暉愿意出去走動。 方明暉微微頷首。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飯,幼清和宋弈回到房里,她將郭夫人和單夫人的話告訴他,又將自己的說的轉述了一遍,宋弈頷首道:“……你這么說并沒有錯,大皇子比起別的皇子來總歸占一個”長“字,當的起名正言順!” 兩個人聊了一刻便歇息不提,第二日,大皇子便帶著隨身的禁衛(wèi)軍出了城,鄭轅派了督都府兩員心腹隨同而去,大皇子高居馬上,頗有些威嚴! 錦鄉(xiāng)侯徐配書入了宮。 太后娘娘惱怒的問道:“承煜走了?都什么人跟著的?” “方出了京城。”徐配書回道,“身邊隨著的是鄭孜勤手下的兩名心腹,此兩人一文一武很得鄭孜勤的重視?!?/br> 太后氣的說不出話來,冷哼道:“以為捷足先登就能馬到功成!”她看著徐配書道,“你寫信給老二,讓他準備一下。大皇子此一去又不是游玩,刀劍無眼,傷了死了也是正常的事情?!?/br> 徐配書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他點頭道:“知道了,這就回去安排?!庇值?,“還有一事,微臣不知當說不當說?!?/br> “你我兄妹間有什么不能說的。”太后微有不悅,徐配書就沉聲道,“如今朝中眾臣還在觀望,微臣以為他們即便不參與其中也無妨,只要不為他們所用,我們便可無視,但有一人我們不得不爭取一番。” “你說宋九歌?”太后立刻想到了宋九歌,如今在圣上面前最能說的上話的人,就只有宋九歌。 徐配書頷首,道:“他若不能為我們所用,那就必然留不得!”說著微頓,又道,“只是此人狡猾多端,城府又深,想要從他入手怕是不易,所以,微臣以為,宋太太那邊不凡試一試?!?/br> 宋太太?太后就想到了那個容貌艷麗非常精明的小姑娘,宋弈不好辦,方幼清也不是好啃的骨頭,夫妻兩個滑的跟泥鰍似的! 但是,再難啃的骨頭,也得試一試,若是不成,就留不得! “這件事我來辦?!碧箢h首道,“承煜那邊你跟緊點,這么好的機會,決不能讓他活著回到京城 傳奇知縣?!?/br> 徐配書十分有把握的應是,隨后告辭離去。 幼清送走宋弈和方明暉,她收拾一番打算去薛府看茂哥兒,剛上了轎子,守門的婆子便跑了過來,回道:“太太,宮里來人了!” “宮里來人了?”幼清微愣朝門口看去,果然就看到了一位女官正站朝這邊走過來,她皺了皺眉不得不下了轎子,等對面的人走近,她隨即驚訝的道,“謝嬤嬤?!” “宋太太!”謝嬤嬤笑著道,“您這是打算出門?” 幼清笑著點頭,道:“打算回家去看侄兒,謝嬤嬤來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br> “吩咐倒是沒有?!敝x嬤嬤笑著道,“太后娘娘昨兒念叨了您,說好些日子沒瞧見您了,便想請您進宮去說說話!” 難怪這一次是謝嬤嬤親自來,是怕她因為上次陶然之的事情而心生戒備不再去宮中,所以才讓謝嬤嬤來,這樣一來她就沒什么可拒絕的理由了,幼清想了想笑道:“好,那嬤嬤稍等片刻,我回去換身衣裳!” 謝嬤嬤笑著頷首,道:“奴婢就在這里等,宋太太盡管去吧!” 幼清一愣,就看見謝嬤嬤已經在花廳外的石墩下坐了下來,幼清只得叫蔡mama陪著謝嬤嬤說說話,她自己則進了內院換了身銀紅色素面滾金邊的褙子,挽了個牡丹髻,由采芩和綠珠扶著出來。 采芩低聲道:“要不要喊周芳跟著一起?” “不用?!庇浊迓唤浶牡牡溃疤竽锬镞€不至于動粗,她今天應該是為了大皇子的事情而傳我的?!焙凸蛉撕蛦畏蛉艘话?,在宋弈這邊入不了手的,便就想在她這里探一探深淺,她忽然明白郭老夫人的性子是如何來,當年郭閣老身居高位,郭老夫人鐵定是每日應酬不斷,她應該是煩不勝煩索性擺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反倒自在一些! 幼清心里想著,已經到了外院,謝嬤嬤見她的打扮,由衷的贊道:“宋太太可真是讓人驚艷,奴婢這已經是第三會見到您了,可每一回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br> “當不得您夸獎?!庇浊逍χ椭x嬤嬤說著話,兩個人前后上了轎子,一路往宮中而去,同樣在西側門下了轎子,隨著謝嬤嬤步行穿過一道道宮門,坤寧宮已經近在眼前。 幼清恭敬的跟在謝嬤嬤身后,一路穿過正殿入了偏殿,方一進去,她便看到偏殿里坐了好幾位婦人,徐夫人,徐大奶奶,徐二奶奶還有……周文茵! 都是她熟悉的,幼清微微一愣,挑了挑眉,垂著眉頭朝太后行禮。 “快起來?!碧笮χ?,“突然請你進宮沒耽誤你家里的事吧?” 幼清笑著搖頭,回道:“家里本就沒事,更何況是您喚妾身,便是再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來才是?!?/br> 太后掩面而笑,和徐夫人道:“我說宋太太是個有趣的吧?!闭f著,又和幼清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往后少不得要見面打交道的?!?/br> ------題外話------ 表以為我不說就代表我沒有盯著你們的口袋,月票神馬的,必須交出來!哈哈哈哈。 ☆、176 舊人 錦鄉(xiāng)侯徐氏,她多熟悉的人和事啊,沒想到今兒來的這么全 客串皇后! 幼清在太后娘娘介紹中朝徐夫人行了禮,徐夫人親切的起了身,攜了幼清的手打量著,笑著道:“宋太太長的果真是花容月貌,可見有時候傳言也是可信的!”她說著話,就想到了徐鄂,兒子惦記了這么久的女子,連人家成親了都還不死心,她一直不屑,今兒看見倒不得不佩服兒子的眼光。宋太太這樣的,約莫是男子瞧見都要生歹意的。 徐夫人嘆了口氣,就是可惜這副容貌,攤上了這么個身體,俗話說紅顏薄命,估摸著也是活不長的。 “確實如此。”太后娘娘微微頷首,道,“這京城的世家夫人小姐們,也沒幾個能及得上宋太太半分的,要我說,還是宋大人有福氣,得了宋太太這樣的良妻美眷?!?/br> 幼清面頰微紅,羞怯的和徐夫人道:“夫人氣質端莊嫻雅,妾身望塵莫及,這女子的容貌總是會變的,但氣質卻出自修養(yǎng),像是上好的白玉,時間越久便越發(fā)的溫潤清透,可是外貌比不上的?!边@話,前一世,這話是徐夫人拿來訓斥她的,說她光長了漂亮的臉,氣質宛若那小戶養(yǎng)的,艷俗的很,上不得臺面。徐夫人自己則一直以氣質嫻雅自詡。 果然,徐夫人聽著頓時眉開眼笑,和太后道:“可真是會說話!” 太后掩面而笑,道:“不但會說話,還是個聰明伶俐的!”話落,她又看向徐大奶奶,和幼清道,“你們也見過了,不用哀家介紹了吧?!?/br> 幼清就朝徐大奶奶行了禮,徐大奶奶淡淡的笑了笑,太后又說起徐二奶奶。 徐二奶奶談氏祖父乃是江寧侯,母親是江寧侯的長女,祖家則是長興侯,她雖是次女,但卻是長興侯夫人嫡出,當初這門親事亦是太后娘娘親自做媒挑的,頗費了一些番功夫。 不過,在出身上徐二奶奶依舊落了徐大奶奶一籌,不但如此,在計謀和心機手段上也遠不如她,所以,在侯府中,徐二奶奶唯一做的便只是跟在徐夫人身后轉悠,徐夫人指哪她打哪兒,耳根子也軟! 前一世,她設計了徐大奶奶流產,徐奉從外頭抬了位戲子做姨娘,之后徐家的中饋就落在了徐二奶奶的手中,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徐二奶奶就被徐夫人拿捏在手里,搓扁捏圓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她便設計了徐二奶奶院中的丫頭小廝通jian,其實這事鬧出來是大事,若悄無聲息的也算不得什么事兒,可是,徐二奶奶卻大張旗鼓的處置了那個小廝和丫鬟,她便抓著這點不放,逼的徐二奶奶乖乖的將中饋讓了出來! “二奶奶!”幼清朝徐二奶奶微微行了禮,徐二奶奶個子很高,眉眼精致清秀,像一幅極好的穿衣架子,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總能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溫婉雋秀,她還記得徐夫人生氣時,常在背后嘲諷徐二奶奶是個竹竿,空長了個子,一點心眼都沒有! 其實,徐夫人這么說倒也不對,徐二奶奶有心眼,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亦分不清好賴罷了。 “宋太太!”徐二奶奶打量著幼清,朝著她笑了笑,兩人算是見了禮,幼清又轉頭去看坐在一邊的周文茵,朝著她微微一笑,道,“左二爺的事情聽說了,還請您節(jié)哀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