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周文茵恍惚的抬起頭來,“此事重大,還是讓舅舅和舅母商議決定的好?!?/br> 薛思琪泄氣似的在椅子上坐下來。 外間聽到祝士林和宋弈告辭的聲音,方氏將兩人送出院子才回來,陸mama道:“阿彌陀佛,沒想到宋大人已經(jīng)寫信給封神醫(yī)了,只要封神醫(yī)一回來大少爺就有救了。” 方氏點著頭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明天你親自去一趟法華寺捐些香油錢,在菩薩跟前替我許愿,若是季行能平安度過這一關(guān),我一定親自還愿為菩薩鍍金身?!?/br> “是。奴婢明兒一早就去上頭柱香?!标憁ama說完,就看見碧紗櫥的門打開,方表小姐快步走了出來,她一愣問道,“方表小姐是要回去了?” 幼清點點頭,笑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歇著,明天一早再來看大表哥 福澤有余重生?!庇趾头绞系?,“姑母也早點歇著,別累壞了身體。” 方氏點點頭還不等她說完幼清已經(jīng)腳步匆匆的往外走,她狐疑的和陸mama道:“這丫頭怎么了,急匆匆的?!?/br> 陸mama也覺得奇怪。 薛思琪也緊跟著從里頭跑了出來,望著幼清匆匆而去的背影,不屑的道:“平日裝的多關(guān)心似的,這會兒就偷懶躲的遠遠的?!?/br> “說什么胡話,清丫頭今天在這里待了一天,你怎么能這么說她。”方氏唬道,“我還沒說你,方才你在里頭鬧騰什么,讓人家知道你們在里頭偷聽難不成是光彩的事,你還好意思鬧出來。” 薛思琪垂著頭不敢再說話。 幼清快步出了院子便朝左拐去,綠珠有了經(jīng)驗一見幼清這樣就急著問道:“小姐,您又要去找路大勇?” “不是?!庇浊逶诔钟卫韧A讼聛?,朝側(cè)門的方向看去,就看見宋弈和祝士林正站在撫廊下說著話,她暗暗松了一口氣對綠珠道,“你現(xiàn)在過去告訴祝大人,就說姑母有話和他說,請宋大人拖步半刻。” 綠珠嘴巴張著嘴瞠目結(jié)舌的道:“您……您讓奴婢去?” “除了你還有誰?!庇浊宕咧G珠,“快去,要不然他們就要走了?!本G珠生的娃娃臉,雖有十一歲的,但看上去也不過*歲的樣子。 年紀(jì)小別人不會多想。 采芩知道幼清不是胡鬧的性子,更何況她這會兒一臉的認(rèn)真也不是和她們開玩笑的樣子,就推著綠珠:“沒聽見小姐話,讓你去就去?!?/br> 綠珠哦了一聲,提著裙子飛快的朝對面跑過去,好在宋弈和祝士林并沒有移動。 幼清拉著采芩在柱子后頭藏起來,遠遠就看見綠珠站在祝士林跟前說著什么,祝士林滿臉驚訝的朝這邊看了看,隨即朝宋弈抱拳匆匆往回走。 綠珠則尷尬的朝宋弈笑笑,抄著另一條路就跑到幼清這邊來。 等祝士林過去,幼清則從柱子后頭出來帶著采芩三兩步往宋弈那邊去。 宋弈今天穿了一件連青色長袍,發(fā)髻上別了一只青木簪子,負(fù)手而立目光悠遠的望著前方,身后長長的影子落在地上,影影綽綽讓人覺得他仿佛下一刻就能飛渡而去似的…… 幼清深吸了口氣走了過去,在宋弈身后站定。 宋弈仿佛早就知道有人會來一般,轉(zhuǎn)目挑眉,望著幼清露出一種原來是你的目光。 幼清有些尷尬,朝宋弈福了福:“宋大人好?!彼雷J苛忠粫壕蜁貋恚且姷剿谶@里見宋弈,難免不會覺得薛府的小姐有些輕浮,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影響他對薛思琴的印象,所以幼清也不拐彎,直接問道,“宋大人方才說你救大表哥只有六成把握,可是真的?” 原來是薛家的表小姐?據(jù)他所知薛家有兩位表小姐借住,她是廣東布政使左參政周禮的女兒,還是臨安方明暉的獨女? 看年紀(jì),到更像是方明暉的獨女。 幼清今天穿了一件銀紅色繡海棠花廣袖小襖,下面是湖綠色挑線裙子,梳著雙平髻,兩邊連珠花都沒有戴,只讓綠珠栓了兩根天藍的緞帶垂在肩上,從宋弈的角度去看,便只看到兩束整整齊齊的發(fā)髻和略顯孩子氣的絲帶 [西幻]龍裔。 他知道薛家的人一定會再來找他,但是他沒有想到來的是這位小姑娘。 他想到在馬房的情景,原想打趣幾句,可一看到對方眼中流露出的認(rèn)真以及審視時,他不由自主的話鋒一轉(zhuǎn),反問道:“小姐有何指教?” 是不是做官做久了都不會說話了,繞著彎子打官腔,幼清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防著祝士林會趕回來,她有些焦急的道:“我不敢有什么指教,只是想問一問宋大人,是不是有六成把握?!?/br> “確實如此。”宋弈微微頷首,語氣誠誠然,然后就露出一副你還有什么要問的表情。 幼清暗窘,可顧不得去想宋弈表情里的透露的意思,又道:“宋大人既懂醫(yī)術(shù),是不是能預(yù)料到月半后即便我大表哥醒過來,也會落下手臂殘疾的遺癥吧?” 會有后遺癥確實不假,可是與活著比起來,這些在他看來不值得一提,宋弈道:“凡事有得有失,小姐也要勸一勸你姑母!” 幼清也沒有在意他說方氏是自己的姑母而非舅母,皺著眉道:“大表哥苦讀數(shù)年,不管是姑母還是姑父都對他期望頗高,若是留下遺癥不但會影響他的仕途,很可能他還會因此頹廢下去?!彼龥]有說薛靄和周文茵的婚事也會受影響,幾乎影響了薛靄的一生。 宋弈挑眉就這么看著她,仿佛在說這些事似乎你和我說也沒有用。 “宋大人?!庇浊灏褐^望著宋弈,他們身高差距很大,她這么望著就顯得有些吃力,就忍不住后退了兩步,“要是姑母求您來給大表哥醫(yī)治,您可愿意?!” 他雖在行人司,可也不是整日無所事事,這位小姑娘是不是覺得他可以隨請隨到?更何況這么大的事,關(guān)乎薛季行的生死,想必方氏和薛鎮(zhèn)揚都會選擇再等一個月,寧可廢了半只胳膊,也不會冒險丟了性命。 更何況,那半只胳膊也不過三五年的不便,之后好好治療亦會康健如初。 他是覺得自己年紀(jì)小所以說話沒有力度,即便是答復(fù)自己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幼清壓了壓心頭的不滿,重新組織了語言:“若是我說服姑父,讓他求您醫(yī)治大表哥,您可會屈尊為大表哥醫(yī)治?” “哦?”宋弈面色淡漠,語氣無波無瀾,“若稍有差池,宋某就會好心辦壞事,小姐也能說服令姑父和姑母概不追究?” 果然是覺得自己年紀(jì)小沒有把她放在眼里,他們也不認(rèn)識,幼清無法強求對方看重自己,只得退而求次之的問道:“如若是我姑父自己的決定呢,如若他們愿承擔(dān)后果呢,宋大人可愿意屈尊為我大表哥醫(yī)治?” 宋弈的唇角微微一掀,聲音柔和的道:“不一定,此事不知深淺,宋某與薛府非親非故,為何要以身試險?” 說來說去這句話是真心話吧! 有事相求幼清不敢變臉,忍了又忍道:“宋大人何意,什么叫此事不知深淺,莫非宋大人知道此毒的由來?” 宋弈不置可否。 幼清更加確定他知道毒的來歷,不由急切的道:“勞煩宋大人告知,此番恩情薛家定會銘記在心,他日宋大人若有需要,我們定會不遺余力的相助 鬼王的紈绔寵妃?!?/br> 小姑娘說的鏗鏘有力,成竹在胸,沒有半點這個年紀(jì)該有的膽怯和羞澀,宋弈收回目光也不說話,幼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還是根本什么都沒有想,就只是戲耍著她玩,她心里著急卻又不好催著人家。 過了許久,宋弈像是想完了心事一樣低頭看著她,出聲道:“薛大人今年也近不惑之年,一旦夏閣老致仕他恐怕再難更進一步。薛家所有的希望皆在季行,可如今他生死未卜……” 幼清不等他說完就皺了眉,“你!”她就不該冒失的來求這個人,氣的不行,“姑母說宋大人古道熱腸是難得的好人,可見我姑母心太良善,總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宋大人不但沒有古道熱腸,還目光狹隘偏執(zhí)自大!” 幼清氣的面頰通紅,怒瞪了鳳眼滿目的輕蔑。 不但能俯身驗尸毫不怯怕,還有一副尖利的口牙,宋弈淡淡的望著她,道:“話沒說完。”他說著微頓,瞧著幼清臉色微變,接著又道,“宋某做事向來隨心,若求回報只怕薛府也無力償付,若薛侍郎愿拿長子性命賭上一賭,宋某樂意之至?!?/br> 幼清嗔目結(jié)舌,沒想到他剛剛要說的是這個意思,她不由暗惱,覺得自己方才有些亂了方寸,不過這個人說話確實令她生氣,好好的話非要拆開來說。 “小女在此先行謝過大人?!彼Z氣也轉(zhuǎn)的極快,仿佛剛才罵人的不是她,“那我這就回去和姑父說。”又道,“宋大人果真是古道熱腸,您可否將毒藥的出處一并告知于我?!?/br> 宋弈心頭失笑,余光中看見小姑娘帶來的婢女在遠處又蹦又打著手勢,他淡淡頷首,道:“此毒乃錦衣衛(wèi)新得的一劑毒藥,乃是賴恩自西域?qū)さ弥铮F表哥大約是首位試毒之人,至于是何人下毒,只怕宋某愛莫能助了?!?/br> 幼清震驚不已,難怪宋弈說這件事不知道深淺,大周官員的事只要牽涉到錦衣衛(wèi),確實只能用不知深淺來形容。 錦衣衛(wèi)是圣上的護衛(wèi),也只聽圣上一人之命,現(xiàn)在薛靄竟然中了只有錦衣衛(wèi)才有的毒,那么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往深了想,是圣上要薛靄的命呢?雖說薛靄沒有功名圣上可能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這件事看著有些不靠譜,可皇城秘事誰又能空口白牙的分辨清楚呢。 宋弈的謹(jǐn)慎是對的。 幼清恍惚的在想著心事,忽然就聽到頭頂上傳來宋弈略帶笑意的聲音:“你不回去?” 幼清微微一愣回頭去看,就望見祝士林已經(jīng)大步朝這邊走來,她暗道糟糕匆忙和宋弈行了禮提著裙子帶著采芩飛快的下了撫廊躲在桂花樹后面,好在夜色如墨祝士林看不清這邊。 “實在抱歉?!弊J苛诌h遠抱拳,“今晚我做東,給九歌賠禮!” 宋弈淡淡一笑目光在樹叢后一掃而過,抬步而走,祝士林緊隨其后的追上,陪著笑道:“九歌可是怒了我,這件事我確實是我的……” 兩人說著漸行漸遠。 ------題外話------ 對不起,今天陪家里的老人去醫(yī)院復(fù)查,耽誤了好多時間,所以就更新晚了…。不過,不管多晚我都不會斷更的,放心哈! ☆、059 推斷 “小姐,他們走了,我們回去吧?!辈绍朔鲋浊澹⌒囊硪淼某忸^去看,等宋弈和祝士林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她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幼清心事重重的點了點頭,兩人剛冒著腰出來,遠遠的就看到有人從門口進來,采芩驚了一跳忙拉住幼清:“有人來了。”又朝正往這邊跑來的綠珠打著手勢,綠珠沒有看見提著裙子啪嗒啪嗒的往這里跑。 “什么人!”前面來人大聲一喝,話落行路不穩(wěn)似的朝這邊走了過來,綠珠嚇的魂飛魄散怔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幼清臉色一沉,等來人走近了幾步她才看清,竟然是薛明帶著身邊的常隨。 “你……什么人?!毖γ骺邶X不清,指著綠珠皺眉怒視,“你內(nèi)院的丫頭?沒事跑到外院來做什么?”語氣非常的不善。 一股濃烈的酒味自薛明身上散發(fā)出來。 薛明喝酒了,而且看他這副樣子只怕有*分醉。 幼清眉頭緊擰,打量著薛明,就覺得他有些奇怪,不但沒什么精神,而且還有些自暴自棄的樣子。 采芩急的不得了,生怕綠珠一害怕緊張就露出來找小姐的話來,二少爺向來不待見小姐,若是叫他知道小姐大晚上在這里躲著,還不知會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來,她心里著急就不停的和綠珠打手勢。 “二……二少爺好。”綠珠嚇的沒了主意,吞吞吐吐的道,“奴……奴婢……”她東張西望想要找個救星,可惜這會兒周邊一個人都沒有,她越急心里就越慌張越發(fā)說不出話來,薛明等的不耐煩喝道,“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有什么話快說?!闭f完,就一副要走過來的樣子 未來之我。 站在撫廊下面看不見幼清,可若是走過來,幼清可就真的藏不住了。 綠珠著急的暗暗跺腳,忽然心里一動脫口就道:“奴婢奉太太的命來看看大老爺回來了沒有,卻不料在這里迷了路,一時找不到回事處在哪里?!?/br> 薛明行走的腳步一頓,半信半疑的看著綠珠。 “少爺?!眲⑺雰悍鲋γ?,在他低言了幾句,薛明臉色一變盯著綠珠問道,“你是青嵐苑的婢女?你在這里方幼清呢。”他左右看看,哼哼了兩聲,“不會又去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了吧?!?/br> 綠珠氣的不行,可身份有別她不敢頂撞薛明,就沒好氣的道:“我們小姐和太太在一起,二少爺可要去看看?!”說完指了指院子方向,“奴婢要去給太太回話,就不耽誤二少爺時間了?!痹捖洌嶂箶[轉(zhuǎn)身就走, “你敢!”薛明指著綠珠,可惜腳步不穩(wěn)橫七豎八的邁了好幾步也沒有走遠,綠珠根本沒理他,像只小貓一樣跑沒了影。 薛明哼哼了兩句,氣怒的道:“真是什么主子養(yǎng)什么丫頭,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庇州p蔑的嘲諷道,“方幼清就不是安分的,長的那副狐媚樣子,勾的大哥魂不守舍的,將來若是她再惹事,我非給他點顏色看看?!?/br> 少爺只要遇上和周表小姐有關(guān)的事,就會像變了個人一樣,劉穗兒見怪不怪,哄著道:“少爺,你喝醉了,我們早些回去吧,免得太太擔(dān)心?!?/br> 薛明擺著手很不耐煩的道:“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彼黄ü稍诜鰴谙碌氖丈献讼聛?,“就沒個清靜的地方,在哪里我都覺得躁?!闭f完一拳砸在石桌上。 “少爺,少爺?!眲⑺雰杭敝タ此氖钟袥]有受傷,薛明一把甩開他,“我知道你們誰都討厭我,沒錯,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 劉穗兒拖也拖不動,勸也勸不了癱坐在薛明腳邊直喘氣。 薛明在石桌上支著胳膊,雙手捂住了臉顯得很痛苦的樣子,嘴里依舊不停的咕噥著:“我也討厭自己!” “少爺,這里涼我們快回去吧,您會受寒的。”劉穗兒爬起來去拉薛明,薛明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搭著劉穗兒的肩膀,望著他道,“穗兒,你說我這么做到底對不對!” 劉穗兒哪里敢評論,一個勁兒的勸著:“少爺,咱們快走吧,一會兒巡夜的婆子就該當(dāng)值了。” “算了,問了你也不知道?!毖γ髡f完搖搖晃晃的扶著劉穗兒往院子里走去,等過了許久兩個人才進了垂花門。 幼清自桂花樹后面走了出來,采芩扶著她氣的道:“二少爺說話可真是刻薄,沒有一次是讓人覺得心里舒坦的,整日把別人看歪,我看她才是最歪的那個?!焙鼙梢难γ鳎髦乐鼙硇〗愫痛蟊砩贍斢谢榧s,還喜歡周表小姐,他還有臉說她們小姐,也不想想自己。 薛明不但不刻薄,還非常體貼細心,只是這份刻薄只對他討厭的人罷了,幼清冷笑了笑帶著采芩小心翼翼的過了垂花門,一進去綠珠就從旁邊冒了出來,撫著胸口道:“小姐你們沒事吧,剛才真是嚇?biāo)琅玖??!庇值溃斑€好奴婢先把守門的婆子支走了,要不然可就麻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