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我也不知繡什么?!庇浊宄芪囊鹂慈?,羞愧似的道,“和周jiejie比起來,我無論繡什么只怕都是拿不出手了?!?/br> 薛思琪正要說話,方氏卻先開了口:“你仔細養(yǎng)著身子就成,你大姐這里都準備好了,什么都不缺?!庇值芍λ肩?,“別事事拼著你meimei,她和你不一樣,你安心做你的事,到時候我只管找你要那一對枕套?!?/br> “哼?!毖λ肩饕荒槻桓吲d的咕噥道,“偏心!” 周文茵目光動了動。 房間里氣氛便不如方才那樣輕松歡快 穿越之獨守傾心。 陸mama適時的插話進來:“……是夫人和小姐們先用膳,還是等大老爺和大爺,二爺回來?” “等等吧?!狈绞弦膊幌攵嗾f薛思琪順勢轉(zhuǎn)了話題,“你去門口問問,大爺和二爺今兒幾時回來?!?/br> 陸mama應(yīng)是出了門去。 薛思琪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周文茵低聲和她說了句什么,她噗嗤一聲臉上又綻開了笑容,惹得方氏也跟著笑了起來,指著她無奈的搖著頭道:“就跟個猴兒似的,沒個正形!” 薛思琪嘻嘻笑了起來。 房間里的氣氛也隨之一松,方氏笑著吩咐春柳:“胡泉要準備去延綏,就讓祿子跑一趟,撿著幾位小姐愛吃的各買一些回來?!贝毫χ鴳?yīng)是出去,薛思琪一蹦而起撲在方氏懷里,“還是娘對我最好了?!?/br> 方氏滿臉的寵溺摟著她,薛思琪卻是昂起頭來,納悶的問道:“胡泉要去延綏?怎么不等過了年再去?” “就是因為要過年了,所以我才不放心你舅舅?!狈绞险f著嘆了口氣,朝幼清看去,“胡泉走這一趟,知道你舅舅一切都好,也能安你清meimei的心,免得她思慮太重傷了身子?!?/br> “那廣東那邊是不是也要派人去一趟才好?!毖λ肩髦钢芪囊穑氨斫憬裉爝€哭了呢,說想姑父和姑母還有原表弟了。” 方氏一愣,驚訝的望著周文茵:“可是有什么事?記得來和舅母說,廣東那邊的年節(jié)禮下個月就能到了,你母親定會派mama一起跟著過來,到時候你仔細問問家里的情況?!?/br> 周文茵垂著眼簾點了點頭,復(fù)又抬起來眼角微紅:“我沒事,大約因為到了年底有些思念父母罷了?!币活D又道,“舅母家就是我的家,我在這里也是一樣的?!?/br> 周文茵的父親周禮去年升任廣東布政使,聽說年底考核得了個優(yōu),幼清記得景隆三十四年,周禮連任了廣東布政使,景隆三十七榮升鳳陽巡撫,成了統(tǒng)管一方的封疆大吏。 薛家姑奶奶薛梅帶著幼子周文原陪著周禮赴任,卻在今年七月臨去前將周文茵留在了薛家,周文茵比她大三歲,今年五月已經(jīng)及笄,兩家人只等薛靄明年春闈高中,就把婚事辦了! 幼清想到了薛靄并不順利的舉業(yè),以及坎坷的婚姻,神色默然。 “這孩子……”方氏嘆了口氣,“你自小沒離過家里,如今想家也是常理。”便沒有再說什么。 周文茵拿帕子壓著眼角,臉色微暗,余光瞥了眼幼清,只見她坐在那里發(fā)著呆不知在想什么,她一時有些意興闌珊。 就在這時,外頭一陣喧嘩聲傳過來,方氏皺了皺眉問門外的春荷:“外頭在吵什么?” 幼清也側(cè)著耳朵在聽。 “夫人?!贝汉蛇M來,朝幾位小姐行了禮,“是鐘大……”微微一頓朝幼清看了一眼,面色古怪,“拉著春云過來,要給表小姐賠罪?!?/br> 眾人一時間都朝幼清看過來。 是搬了救兵來了?幼清眼角微挑,露出一絲興味。 ☆、014 鬧事 “賠什么罪?”方氏不悅的揉了揉額頭,慍怒道,“這好事也被他們父女倆鬧騰的糟心,沒個眉眼的,讓他們回去?!?/br> 薛思琴微微一愣朝幼清看過去,心里一動望著方氏就道:“娘,鐘大也是家里的老人了,也不是沒有分寸的,既是來了這臉面總是要給的,女兒出去看看吧。” 這話就有些聽頭了,幼清是體恤鐘家讓春云回家盡孝,如今鐘大拉著春云過來,名頭卻是賠罪……薛思琴說鐘大不是沒有分寸的人,這話里話外不亞于在質(zhì)疑幼清。 所有人都知道,春云是陸mama調(diào)教出來的,正院里排的上名字的大丫頭,如今就這么在方幼清手中不清不楚的打發(fā)出去。 豈不是打方氏的臉。 “我也去。”薛思琪站了起來,“鐘大是快要死的人了,別沒把女兒打死,先把自己給氣死了。”又拉著周文茵,“表姐也一起去?!毙覟?zāi)樂禍的看了幼清一眼。 大過年的,若鐘大在正院里有個好歹,實在是晦氣的很 新版皇后的乖寶皇帝。 方氏猶豫的點點頭,讓春荷和春杏陪著薛思琴過去,又吩咐薛思琴:“你父親該回來了,你把道理和鐘大說清楚,別讓他說糊涂話辦糊涂事,若是不聽就讓人把他們叉出去?!?/br> 薛思琴望了幼清一眼點了點頭,方氏又對幼清道:“外頭冷,幼清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竟不打算讓幼清出去。 這一次連薛思琴臉色也難看了一分,母親護方幼清的心思太明顯了:“讓清meimei一起去吧?!毖λ记傩ν浊澹凵駞s是清冷的,“清meimei年紀也漸漸大了,總要獨當(dāng)一面處理事情的?!庇挚粗绞?,“娘把她護著愛著,瞧著是憐惜心疼她,等最后說不定是害了她呢?!狈催^來給方氏說道理。 “你說的也對。”方氏猶豫的望著幼清,“要不然你也去看著,跟你表姐學(xué)學(xué),她有時候做事比我都要周到幾分?!?/br> 事情是因她而起,她當(dāng)然沒法拒絕。 幼清從善如流的站起來點頭應(yīng)是。 春柳掀了暖閣的棉布簾子,一股冷風(fēng)撲進來,采芩忙將斗篷給幼清裹上扶著她出去,待幼清出了門,果然就瞧見鐘大和春云跪在院子里,鐘大嘴里原是罵罵咧咧的說著什么,見她們姐妹出來便收了話。 果然是個有些分寸的,幼清視線落在春云臉上。 就看見她兩只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白皙的面龐上深紅的手印明晃晃的,她半垂著頭低聲哽咽著,跪在雪地里裙子已經(jīng)濕了大半。 父女兩人一個謙卑一個無助,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這快過年了,你鬧騰什么?!毖λ记僬驹谇邦^眉色不悅的呵斥鐘大,“知道的是你有事求太太,不知道還以為太太苛待了你們,你們這是要求青天老爺昭怨呢。” 鐘大臉色一變,忙磕頭道:“大小姐誤會了,小人自小便進府當(dāng)差,太太對下人一向?qū)捄?,小人感激還來不及,心里斷沒有半分的埋怨不滿?!币活D不等薛思琴再問話,他推了一下春云,“都是這個不孝女,能在表小姐房里伺候,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她卻被豬油蒙了心做了錯事,惹惱了方表小姐,小人心里實在是愧疚的很,便將她拖了過來,要打要殺全憑方表小姐發(fā)落,只求方表小姐消消氣莫被這渾腦子的丫頭氣著身子了?!?/br> 三兩句,就把春云回家去定成了發(fā)落。 幼清眉梢微揚審視的看著鐘大,前一世沒有這一茬的事,她在鐘大去世后也沒有見過他,更沒有想到,鐘大雖在馬房做粗活,嘴皮子倒是利索。 春云是姑母給她的丫頭。 被他這么一說,這要是傳出去,她一個苛待奴仆,忘恩負義的名聲就摘不掉了。 “說的什么渾話?!毖λ记倨沉搜塾浊?,面色不變,“不管是發(fā)落也好,還是恩典也罷,主子既是定了,你謝恩便是,鬧騰什么,吵的大家都不安寧?!边@是順著鐘大的話往下說的。 鐘大聽出了薛思琴話中的意思,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連連點頭:“是,是!”又轉(zhuǎn)頭一巴掌扇在春云身上,“你到底做錯什么事還不快說,向方表小姐認錯磕頭?!?/br> 春云原本紅腫的臉頓時腫的像個點了朱紅的饅頭似的,她撲在雪地里嗚咽的道:“奴婢心太粗,前日打碎了房里的一個前朝官窯的香爐,昨兒給小姐燉藥時也不小心把藥汁煎干了……”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一眾探頭探腦的丫頭婆子們紛紛低聲議論起來,暗暗朝幼清投來打量的目光 神格竊取綜主希臘。 滿以為方表小姐是真的行好,沒想到卻是發(fā)落,春云可是大太太房里的出去的,枉太太平日里那么疼方表小姐。 一時間院子里靜悄悄的,大家不約而同的去看幼清。 采芩氣的嘴角發(fā)顫,春云打碎的香爐,煎干的藥小姐根本連半句責(zé)備的話都沒說她,如今她竟拿這件事來反咬小姐一口。 欺人太甚,她正要說話,這邊薛思琪卻當(dāng)先開了口。 “原來是這樣?!毖λ肩骼湫Σ灰眩怀雎暤挠浊寰妥I諷道,“清meimei好大的氣量和手段,單這幾件事就能變著法子把大丫頭給打發(fā)了,我真是小瞧你了?!彼挍]說完,衣袖就被周文茵扯了扯,小聲道,“你別亂說,清表妹還沒說話呢?!?/br> “事情不是很明白嘛?!毖λ肩髌查_周文茵,“按理說一個丫頭打發(fā)了也就打發(fā)了,可俗話說長輩賜不可辭,你到好竟不但辭還是借著長輩的手,打著孝順的名義,真是好心計?!彼揪蜌夥绞掀饺諏τ浊迤珣z幾分,如今得了理掉頭就去找方氏,“讓母親也來聽聽,好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拉著周文茵進了房里。 鐘大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春云,春云略頓后哭聲越發(fā)的高亮起來。 院子里安靜下來,只有春云的哭聲回蕩。 鐘大是老寒腿,這么跪著早就受不了,他急的便又扇了春云兩巴掌:“哭什么哭,不好好做事,我今兒非打死你不可。”說完他脫了腳上濕漉漉的布鞋,攥著鞋底就朝春云背上抽過去。 春柳春杏幾個人嚇的一驚,陸mama更是三兩步過去要拉,卻瞧見薛思琴沒有出聲,她心里猶豫步子不由慢了下來。 噼噼啪啪的聲音聽的煩躁。 “表小姐?!贝涸埔贿叾阒^開臉的鞋底,一邊哭著道,“求求您讓奴婢回來做事吧,奴婢是府里的人,若白拿著月例,奴婢心里真的是過意不去?!笨念^不止。 事情雖在她預(yù)料之中,可幼清望著眼前亂糟糟的場面,依舊忍的很辛苦,若是在錦鄉(xiāng)侯府,莫說這種事不可能發(fā)生,即便哪個人膽子肥了鬧過來,她也是不問錯對各打了板子再問話,還讓他們顛倒是非指摘主子。 “住手。”幼清聲音不大但卻顯得清冽,望著鐘大道冷冷的道,“她是府里的奴婢,是死是活還輪不到你做主?!庇殖赃叺膸讉€婆子看去,“愣著做什么,還不把人拿??!” 幼清披著白絨絨的斗篷,攏手站在薛思琴身邊,露出嬌艷如花似的面孔,平日里大家都不怎么注意這位表小姐,只知道她漂亮但卻膽小怕事,和人說話也畏畏縮縮的,明明乖巧無害存在感很低的方表小姐突然露出威嚴的一面,其氣勢儼然蓋過旁邊的薛思琴……她們一個個愣過之后,不由自主的聽了令過去奪了鐘大手里的鞋,按了鐘大。 陸mama站在一邊,想到前面方表小姐說的那一番話。 就連采芩也忍不住驚訝。 幼清無奈的撫了撫額頭,她忘了這里是薛府,她是方表小姐。 ☆、015 名聲 薛思琴望著幼清,只覺得這個在小時候就認識的表妹透著深深的陌生。 眾人回神過來,皆用著探尋的目光望著幼清。 幼清神態(tài)恢復(fù)如初,仿佛剛才那一聲冷喝并非出自她,她聲音透著股難以言喻的失望,看著春云道:“沒想到我竟好心辦了壞事?!?/br> 春云正求著幾個婆子放開鐘大,按著鐘大的婆子不自覺的望著幼清,幼清點了點頭。 春云長長松了一口氣,扶著鐘大父女兩人看對方一眼,心頭皆是一喜。 他本不想鬧,只是……如今方表小姐退讓,他只要借勢再鬧騰一番,壞了她的名聲順便落了大太太的面子,這件事也就成了,鐘大想想竟有些迫不及待。 可不等他們心思轉(zhuǎn)完,幼清已經(jīng)是微笑著道:“你說你向我賠禮認錯。可是我這幾日病著糊涂了,竟是不記得你打碎了香爐,煎干了藥……”一頓望著春云,“讓你回去伺候父親原本是我的好意,我自己與父親分隔兩地想見一面也難如登天,如今你雙親在側(cè)我便有心想成全你的孝心?!?/br> 只一句話就將鐘大父女方才的說辭推翻了。 “是我想的不周全,你方才應(yīng)該和我明說才是,我的性子你再清楚不過 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庇浊蹇嗫谄判牡臉幼訉︾姶蟮溃笆俏曳A了姑母,姑母也同意了讓她回去盡孝,你竟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將她打成這樣,到底是辜負了姑母的一片體恤之心?!陛p而易舉的將這事主角換成方氏,“我看你們也不用求我,去求太太罷,這主我也是做不了的?!眰?cè)過頭去憤憤然的樣子。 這事雖是我提的,可卻是太太同意首肯的,你辜負了我好心沒什么,如今崩壞的卻是內(nèi)院的規(guī)矩。 我不過借住的外人,你欺負便罷了,你們一唱一和這是在拿捏方氏。 不等薛思琴反應(yīng),陸mama已經(jīng)是變了臉色,她方才就覺得的不妥單,可是太太沒說什么,大小姐又有意要殺威順便敲打方表小姐,她便順勢忍了下來不提,如今方表小姐說的對,家丑不可外揚,這主子間的決定,怎么能由幾個下人一哭二鬧就朝令夕改,往后太太還怎么管府里的中饋。 想到這里,她朝薛思琴看去。 薛思琴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了,她以為鐘大父女倆是打算演一出苦rou計,讓母親改了主意把春云再要回來,現(xiàn)在鐘大這么一鬧,不得不讓她沉思起來, 若只是單純的想讓春云回來,他們父女一個打一個挨再向方幼清行禮叩恩,說當(dāng)不起這個恩典,她順勢敲打一番方幼清這事就成了……一個開恩放出去,一個犯錯被發(fā)落,只要有腦子的人都想的明白哪個更體面,可鐘大卻不管不顧扯著賠罪道歉不放。 明顯用意并不是在春云回來,而是…… 她轉(zhuǎn)頭看著幼清,又看了看春云……鐘大父女分明就是借著她的心思利用了她,薛思琴氣的不輕,當(dāng)即怒道:“把人叉出去!” 不等婆子上去,就見門口一抹高大的身影大步跨了進來,薛思琴臉色頓時一變,暗喊了聲糟糕,人已經(jīng)蹲身下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