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祖母,你怎樣了?!”洛清鳶急問一聲,已經(jīng)扶住洛老太太穩(wěn)了下來,可是洛老太太來不及回話,洛清鳶也來不及問別的,耳邊已聞車外傳來幾個漢子沖殺過來的吼聲。 洛老太太頓時嚇得臉白了大片,洛清鳶腦袋嗡嗡響了幾下后,立即反應(yīng)過來,努力抬起手想要掀開車簾子一探究竟,可那伸出的一只手卻微微發(fā)顫。 洛老太太一把將她那只欲伸去的手抓住,越抓越狠?!傍S丫頭,不要看,也不要出聲。” 洛清鳶微微點頭,被洛老太太抓住的那手手心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jīng)?,耳邊只余家丁和匪賊拳打腳踢的吼叫聲,偶爾夾雜著對方口中冒出的一些聽不懂的語言,洛清鳶眉頭緊皺。 那匪賊早早打探到官道大路被阻,才于這小道上設(shè)了埋伏,馬車雙前蹄陷進了那早就挖好的深坑無法動彈,而駕車的劉勇也因為這突然的下陷從馬車上摔了下去,就地打了個滾兒后身子騰空而起,已是速速站穩(wěn),此時已經(jīng)與那匪賊頭頭打起來。 因著對方手中帶刀,加上刀法熟悉,六個家丁早早被擒,而劉勇身為護院,自有武器傍身,加上多年習(xí)武,與那匪賊頭頭打斗中漸占上風(fēng)。那匪賊手下見狀,立馬又撲來兩人。 劉勇怒罵,“無恥小人!”然后大喝一聲,揮刀大砍。 “放下武器投降,我們只劫財不殺人。”那頭頭cao著一口不太流利的大宸國話,朝劉勇道。話落許久見他不吃這套,便不再客氣,伙同三人一起猛攻過去。 車內(nèi)的洛清鳶只聞一陣兵戈相擊之聲,刺得她耳膜發(fā)疼,片刻后又聞劉護院的兩道悶哼,便覺脊背似有涼風(fēng)鉆了進去,將方才嚇出的汗吹干,后背一片冰涼。洛老太太明顯也嚇壞了,雖然面上裝出一副鎮(zhèn)定的樣子,一雙腿卻在發(fā)軟。 一把雪亮的彎刀眼看著就要朝劉護院胸前劈去,遠處卻傳來利箭破空的咻咻之聲,勢道之大竟連那剛剛匯聚成形的風(fēng)也被從中劈開,與之風(fēng)摩擦出銳耳的鳴聲,就那么直直插入三人握刀的手腕,毫厘不差。 遠處,一道青影伏于一匹棗紅高頭大馬上,破風(fēng)劈浪般疾馳而來,一手抓握馬韁,一手拾拿長弓,過處塵土飛揚,混濁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我食言了。。我的日更啊。。感謝贇子_yoka扔了一顆地雷、蚊香扔了一顆地雷。。抹淚看你們 ☆、救人到底 三根利箭齊發(fā),攜強勁的力道分別切入三人的手腕,竟穿了個透底。那圍攻劉護院的三人慘叫一聲,手中兵器應(yīng)聲落地,所有人幾乎是一齊回望了過去。頃刻間,遠處那棗紅高頭大馬已經(jīng)馱著那青衣男子馳近。 馬上之人劍眉緊擰,一雙眼已化為凌厲雙刀,薄唇微抿,似裹了臘月冬雪,利目盯著那為首的匪賊頭目,眼中寒氣直逼,本是如翠竹擊打時發(fā)出的幽瑟清脆之聲變得低沉森寒,“西羌族人?” 那凌人的氣勢讓那為首的匪賊禁受不住,額頭漸漸涌上一層細密的汗。 “你是何人,為何多管閑事?”匪賊頭目微微上前一步,早已用另一只手拾起了地上的彎刀對著他,可他越是看那馬背上之人,心里越是生出幾分熟悉畏懼之感。 “沒想到上次與西羌一戰(zhàn)后還有落網(wǎng)之魚,你們不滾回自己的領(lǐng)土,反到我大宸國境地當(dāng)起了匪賊,著實可笑。”那人薄唇微掀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匪賊顯然被他的話激怒,長吼一聲,左手舉刀沖向他,豈料還未近身,那人的身后卻有一支箭撲射而來,直直射入他的手背,慘叫又起。 “將軍,你的耳力實在好,這邊竟真的有異常,明昊自愧不如。”傳來的聲音微喘,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策馬奔騰而來,到先前那青衣男子身后,急忙勒馬停住。這男子十八、九歲的樣子,身后背一箭囊,囊中只余一根帶羽長箭,而他口中的將軍正是掌管西陽軍的唯一將軍——定遠將軍席夜楓。 “劉兄弟,你的箭法不賴,只是力道稍微差了些。”席夜楓回頭看他一眼,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朗朗之聲,嘴角含一抹笑。 “明昊慚愧,只有箭術(shù)能入得旁人之眼?!眲⒚麝霍鲱佇π?。幸而他多備了一把弓,才有方才一展身手的機會。先前一里之外的時候,將軍神色忽變凝重,飛快自他肩上取了一把弓和三根箭羽策馬奔馳而去,臨走前只匆匆擲下一句,“前方情況有異!”待他回過神時,將軍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他趕忙費了全力去追,這會兒才追了上來。 席夜楓從馬上一躍而下,順手將手中的弓箭丟給了身后的劉明昊,兀自走到那兩只手上都插入一把利箭的匪賊跟前,一雙眼載滿兩池寒水看了過去。 那匪賊雙腿瑟瑟,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最終還是受不了他渾身發(fā)散出的氣場,腿一軟,單腿跪了下來,“小人見過定遠將軍!”其他同伙見狀也紛紛丟下了手中的兵器,半跪下來。 席夜楓垂眸看他,“回答我的話,為何沒有回到你西羌族,反而留在我大宸國當(dāng)起了匪賊?說?!毖垌砸惶В瑓s如同寶劍頃刻出鞘。 那人不敢再有所隱瞞,忙一五一十地說了。一年前,忠武將軍主帥,手下一名勇將率領(lǐng)大宸國數(shù)千精兵讓西羌節(jié)節(jié)敗退,那勇將正是他眼前的這席夜楓,而他們便是那最后一場戰(zhàn)役中因來不及逃走而被遺棄下來的士兵,他們雖躲過了當(dāng)俘虜?shù)拿\,卻仍舊沒能夠回到西羌。后西羌議和,大宸國將俘虜悉數(shù)歸還。他們這些人自覺沒了回去的顏面,又沒辦法融入這里的百姓,只能當(dāng)起了匪賊。大半年前他們劫了一隊經(jīng)過西陽的富商,靠著那筆財富一直維持到了近日,如今這一次不過才是第二次。 “難怪沒有聽到這通往西陽的路上有賊寇的傳言。”席夜楓身后跟來的劉明昊道了一句。 “既是如此的話,養(yǎng)好了手上的傷去西陽找我,我放你們通行?!毕箺髂松栽S,淡淡道。 那西羌人幾人互相交流幾眼,眼里俱有震驚。 “多謝將軍!”為首的西羌人道,其他幾個紛紛應(yīng)聲,說得是西羌語。 “不必謝我,如今是盛世太平天下,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毕箺髡Z氣淡漠,回頭看了劉明昊一眼,“劉兄弟,我要帶著這些西羌人先行一步,你留下來護送這幾車人?!?/br> 劉明昊聞聲,有些不情愿地應(yīng)下。 “今日全仗將軍相救,小人代老太太和姑娘謝過將軍大恩!”先前那負傷倒在地上的劉勇掙扎著起了身,朝席夜楓抱拳一拜,言辭誠懇。 席夜楓過去扶了他,“壯士也是一條錚錚好漢,我受不得這一禮。身子可還好?” 劉勇忙后退幾步,低頭道:“小人無事,后面的貨物車上也有傷藥?!币皇治嬷厍暗牡秱行?dān)憂地看了看那陷如泥坑中的馬,那馬的腿骨似乎受了傷,怕是不能再行遠路。 似乎知道他憂心什么,席夜楓淡笑,“壯士不必擔(dān)心,我已遣屬下護送你們繼續(xù)前行?!?/br> 劉勇聽了這話又欲大拜,被席夜楓一手止住。 不想再繼續(xù)耽擱,席夜楓回頭吩咐,“劉兄弟,把你的馬換過來,你來趕馬車將他們安全送到西陽,之后再去軍營找我?!?/br> 劉明昊點點頭,應(yīng)聲道:“將軍放心,屬下一定護送他們安全抵達西陽?!?/br> 看他雖然應(yīng)了下來,臉上卻不大情愿,席夜楓搖搖頭,心中一笑,這小子還口口聲聲說要隨自己歷練一兩年,讓他做這么件小事都不甘不愿。 席夜楓身子一騰而起,修腿一跨,已是上了那高頭大馬,于馬上掃視那幾個西羌人,聲音冷冽,“記得我說的話,速速養(yǎng)好了身子去西陽軍軍營找我,不過,你們總歸是做了錯事,今日又傷了人,我會先按我大宸國律例處罰你們,事后定按照諾言放你們出關(guān),絕不食言?!?/br> “小人等明白?!睅讉€西羌人仍舊單腿跪地,目送著他。 席夜楓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單手一拉韁繩,已欲離去,離開前察覺到什么,眉頭微皺,下意識地側(cè)頭看了看那車簾子處,那天藍色車簾子微微撩開了一角,一只纖細的手把握住車窗欞,簾子邊露出一雙黑幽幽的水眸,其中一只眼被簾子遮住了半邊,便仿似一彎清泉被連綿的群山阻隔,簾子投下的影讓她本就露出的小半張臉半明半暗。 席夜楓淡掃一眼,又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過了頭,那緩慢轉(zhuǎn)過去的身子卻變得一動不動,已然僵住,長而凌亂的睫微微輕顫兩下??鑯下的高頭大馬經(jīng)方才背上之人一拉韁繩,此時已經(jīng)邁了蹄子慢悠悠走動。行了不過幾步,席夜楓忽然間猛一拉韁繩,力道竟打得讓那馬頭都偏了過去,低聲嘶鳴一聲,似在表示不滿。 頓了頓,席夜楓驀然回頭看去,先前那撩起的一個小縫已經(jīng)不見,那雙眼的主人已經(jīng)收回了探視的目光。 馬車內(nèi),洛清鳶在席夜楓目光朝這邊掃過來的時候,心里突突一跳,立馬放下了簾子。 洛老太太知道安全了,好是松了一口氣,見她這般動作,忙把她的頭抱了來,擁到自己懷里,“鳶姐兒可是嚇壞了?莫怕莫怕,祖母在這兒保護你。等抵達了西陽,可得叫你父親好好向定遠將軍道謝一番?!?/br> 洛清鳶唔了一聲,“先前是有些怕,曉得安全后就不怕了。方才孫女只是不小心看到了劉護院身上沾著的大片血漬,這才被嚇得趕緊放下了簾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