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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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陡然一驚,掀起垂幔冷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就突然不好了呢?” “聽說今日三皇子與太子切磋時,不慎重傷了太子殿下。” “你該慶幸,已有人為你一力承擔(dān)?!?/br> 三哥說的,難道是阿顏嗎? “來人!更衣!” ☆、第七十章 整座宮城都空蕩蕩的,被濃霧籠罩著,他提著孤燈獨(dú)自行走在一片漆黑中,漫無目的,毫無方向,來時路已被霧氣淹埋??床磺迕嫒莸膶m人在四處游蕩,他們的衣衫與霧氣融為一體,來往匆忙。 “殿下,您怎么還在這!陛下喚您過去呢!” 恍恍惚惚到乾元殿,入眼的一切陌生而熟悉,跪在地上的男童仿佛早已被所有人遺忘,孩子眼中有著與年紀(jì)不符的敏感與早慧,而臉上的冷漠與他如出一轍。 七歲以前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他的誕生鞏固了皇后的地位,瓦解了王謝兩家蠢蠢欲動的野心,歡慶的煙火讓帝都的夜空亮如白晝,人們都說他必須成為一名合格的繼承人,對帝國的子民負(fù)責(zé),他要像父皇一樣成為賢明的君主,帶領(lǐng)帝國走向更加繁榮的未來。 唯一讓年幼的太子殿下感到挫敗的,只有他精靈古怪而又喜歡捉弄人的皇姐。無論他功課完成的有多好,都不能讓帝王對他夸贊一句,而皇姐每每都能被高大的父皇抱在懷里,高高舉起,即便那字丑得和“鬼畫符”沒什么兩樣。 小丫頭最常玩的把戲就是委屈的鉆進(jìn)母后懷里,埋怨她偏心,把弟弟生的比她還漂亮,嚎上幾聲就能叫母后心軟,然后由著皇姐把他往小姑娘打扮。 “阿顏是男孩子,自然要讓著小姑娘了?!蹦暧椎奶硬幻靼祝哪负竽菢哟葠?,為何只護(hù)著皇姐,有時甚至目光閃爍著仿佛不愿看見他。 那她還是做jiejie的,怎么不讓著弟弟呢。 銅鏡里打扮好了的兩個“小姑娘”,一個笑得嬌俏,一個滿臉羞惱,卻是再親密不過的時光。 沒有人問過他愿不愿意,沒有人問過他接不接受,更沒有人在意他還是個孩子。 七歲的太子還不明白上一輩之間的恩怨,但已可以分辨真假,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錦衣玉食的生活、金碧輝煌的宮殿、前擁后簇的仆人都是假的,他的父皇、母后、皇姐也是假的,他已被拋棄一無所有。 求生的本能讓他迅速學(xué)會了妥協(xié)與偽裝,哪怕恐慌在日夜撕扯著他。 “找著你了!”明眸笑顏的小姑娘撲到他面前,語調(diào)歡快悠揚(yáng)。 “阿顏阿顏,你怎么躲到這里呀?眼睛紅紅的,誰欺負(fù)你啦?” 他揉揉眼睛,惱恨的想抽走被她緊拽的衣袖,卻抵不過她的力氣,只能板著張臉不說話。 小姑娘湊到他跟前,小腦袋著急的隨著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發(fā)髻間的銀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憘€不停,精致的小臉也皺成一團(tuán):“阿顏,你怎么了啊,被父皇罵了嗎?” 上次被她打扮成小姑娘,阿顏都沒這么生氣過。 “吵死了!”他終是不耐,反手將“面前的小姑娘往后一推,也不管她跌倒了會不會痛。 小姑娘“哎呦”一聲實實在在的摔了個屁股蹲,也是惱了:“我不管你了,我走了?!?/br> 一邊說一邊偷看他反應(yīng),見他還木著張臉不來哄她,氣得跺跺腳,往外跑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道:“我說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紅著眼睛跑到殿門前,她心里又氣又惱,又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呐芰嘶厝?,瞪著那低垂的腦袋,朝他身上踢過去,怒道:“壞阿顏!” 那一腳踢到膝蓋,他不由得“呲”的一聲倒抽一口冷氣,小姑娘顯然是沒想到會踢得這么重的,愣了一瞬,便慌張不安的蹲下來去扒拉他衣服:“踢到哪了?你快讓我看看!” 他忙按住小姑娘到處亂動的雙手,挽了褲腿。 “??!腫了!阿顏你疼不疼啊,我不是有心的?!彼肿銦o措,想碰又不敢碰。 他垂著眼睛,安靜乖順,揉著膝蓋輕聲道:“疼?!?/br> 衛(wèi)顏已經(jīng)許久沒做過夢了,以至于迷怔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 “醒了?!本赴驳穆曇魪囊慌詡鱽?,衛(wèi)顏覺得自己許是還在夢里吧,直到靖安端了藥遞過來,觸手的一點(diǎn)溫?zé)岵艑⑺@醒。 “皇姐……”衛(wèi)顏嗓子有些啞,帶著初醒時的低沉慵懶,叫他窘迫的低下頭去。 靖安低低嘆了口氣,她亦不知該如何和他相處了,只生硬道:“醒了就自己喝藥吧,一會兒御醫(yī)會來請脈,我今日還要去見父……” 晨光里她臉色有些蒼白,改口道:“還要去乾元殿,先回去了。” 言罷,起身便要走了。 “阿羲!”他掙扎著喚了聲,動作大了些,一聲聲咳嗽就從胸腔里溢出。 靖安停步,有些猶豫,終究沒有轉(zhuǎn)身,只道:“你好好休養(yǎng),莫要再胡鬧了?!?/br> 帝王下了早朝,換了常服,吳總管呈了藥進(jìn)來,待帝王用罷,方低聲回稟道:“陛下,靖安公主已在外面跪了多時?!?/br> 帝王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意外,只道:“傳她進(jìn)來?!?/br> 殿門在身后關(guān)上,“砰”的一下仿佛砸在心上,靖安這些日子頻繁出入乾元殿,而這殿門關(guān)閉的聲音也一下比一下沉重了。 “給父皇請安?!睈灍岬目諝鈮旱盟念^有些喘不過氣。 “事情解決了?”帝王輕聲問道,神色平常的好像所問的事情是多么的無足輕重。 “是,兒臣來向父皇請罪?!本赴补蚍闹耸露ㄊ遣m不過帝王的。 帝王望著她,倦怠道:“下不為例,你昨日冒犯謝貴妃,回去閉門思過吧。” 靖安低頭應(yīng)諾,欲言又止。 帝王倒是先開口道:“若是為了衛(wèi)顏的事,就不必說了,孤知你昨夜去了東宮,退下吧?!?/br> “父皇!”聞言,靖安長嘆了聲,懇切道。 “父皇,兒臣懇請父皇下旨廢了太子,貶為庶人,哪怕是放逐苦荒之地,永世不得回轉(zhuǎn)?!蹦且脖茸屗陋?dú)的死在這宮闈中好,是她食言了,最終她什么也給不了他,唯一能奢求的,也只有父皇開恩,給他一條生路了。 “靖安,你退下吧?!?/br> “父皇,衛(wèi)嶸死了,母后也過世了,您何必再糾纏著過往不放呢。您只當(dāng)是抬抬腳,施舍螻蟻一條生路好不好,父皇,他到底陪了我們這么多年?!?/br> “阿羲,他與衛(wèi)陌有聯(lián)絡(luò)你知道嗎?西北是國家要塞。除卻這一點(diǎn)不說,阿羲,孤喂了他十年的毒,毒入骨髓,早已無藥可解,而今孤便是廢了他也無濟(jì)于事。”帝王聲音低沉,一句句敲打在她心上。 “什么叫毒入骨髓,無藥可解?太醫(yī)院每個月按時送上的藥難道是……”靖安抬頭望向帝王,神情轉(zhuǎn)為恍然。 “壓制他的毒,飲鴆止渴而已。” 真的是宿命嗎?真的就逃不開這所謂的宿命嗎?上一世阿顏是被自己一碗一碗藥送上了黃泉路,這一世沒了王婉、謝謙之作梗,阿顏卻早中了不解之毒,唯一不曾改變的是那少年始終對她緘默不語,默默隱忍。 “父皇,你哄我的吧,你定是哄我的!”靖安搖著帝王的手,滿面凄然。 “父皇,你把解藥給他吧,阿羲什么都聽你的,真的,他是我弟弟啊。”她哭倒在帝王懷中,血緣是假,可這十余年的情分是真,護(hù)了她一世的阿顏是真。 “孤累了,來人,送公主回去?!?/br> 謝府西苑,大夫囑咐了用藥事宜,便躬身告辭,不想出門便遇上謝相。 “老朽見過謝相?!?/br> “大夫客氣,不知犬子的腿可有大礙?” “無妨,不過公子的腿痊愈不久,還是小心為上,以藥調(diào)養(yǎng)些日子,注意切勿受寒,若是落下病根,以后到秋冬就難熬了?!?/br> “多謝!”謝相頷首道,囑人送了大夫出去,這才抬腿往西苑去了。 謝謙之剛換了藥,屋子里的味道不是很好聞,書言忙去開窗,一池清荷入眼,裊裊荷香隨清風(fēng)而過,幾分苦澀沁入心脾。 謝相進(jìn)了屋,見謝謙之坐在輪椅上獨(dú)對一池荷,面色漠然,心頭八分火氣先去了三分,他這樣的性子最是容易自苦。 “你姑母說,謝家二公子好大的威風(fēng)啊。” 謝謙之聞言轉(zhuǎn)過身來,躬身低頭道:“父親?!?/br> 闖了這么大的禍,還是這幅不咸不淡的模樣,謝相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只揀緊要的說了:“謙之,謀害皇嗣是多重的罪你難道不清楚嗎,一旦有一日清算,即便是為父也保不住你。你是要為了一個女人而罔顧家族、罔顧自身了嗎,而且她還是你弟弟名義上的未婚妻,從今往后,給我絕了你那念頭。” 謝謙之習(xí)慣性的敲著桌子,一臉的無動于衷,直到謝相說完,才抬首道:“不可能。” 而后不待謝相說話,便接口道:“三皇子雖要仰仗王謝兩家之勢,卻并不想看見世家壯大,因而謝貴妃只能是謝貴妃,三皇子是謝貴妃所生,但他還是楚家的皇子,不是謝家的,若是謝貴妃問鼎中宮,謝家便趨鼎盛,一旦為三皇子所忌憚,盛極必衰,這天下始終是楚家的天下?!?/br> “王氏之子非殿下所盼,借我之手絕之,算是留了把柄于他,殿下用的才安心?!?/br> “至于靖安,誰敢動她,先問過我!” 只最后一句,用了十分氣力,慎之又慎的由他說出,便是謝相也不得不正視。 “你可知她是你弟弟的未婚妻?!?/br> “父親不久就要奏請取消婚事,又何必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呢?!蓖踔x聯(lián)手,與芳華殿為敵,靖安又讓謝貴妃顏面盡失,是無論如何都結(jié)不了親的。 “爹,你真的要奏請取消婚約嗎?”謝弘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直到此時才忍不住推開門闖了進(jìn)來,握著劍柄的手青筋暴起,整個人都如同將要出鞘的寶劍一般。 謝相本想定下來后再告訴他,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道:“不錯,此事已經(jīng)定下,不必多說了?!?/br> 走過謝弘身側(cè)時,謝相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好男兒何患無妻?!?/br> 可那些女子都不是她啊,不是自己第一次喜歡上的那個姑娘啊。 室內(nèi)俱寂,只有謝謙之翻動書頁的聲音。 “她可還好?”謝弘聲音沉悶,臉上早沒了平日里飛揚(yáng)的神采,其實早有預(yù)料,從她行宮中避而不見就有了端倪,只是他不愿相信而已。 謝謙之指下一頓,只覺這話刺耳至極,答道:“無礙?!?/br> 隨后合上書,平淡的給出致命一擊,抬眸正色道:“你既心中憂慮,昨日為何不自行探看?!?/br> 謝弘臉上一燒,他們幾乎是同時得了消息,他去求父親,二哥卻公然忤逆家族,二哥的身手遠(yuǎn)不如他,卻能奪馬而去。他不是不能,而是沒有勇氣離開謝家的庇護(hù),沒有勇氣忤逆父親。 “謝弘,我比你更能護(hù)住她。連自己命運(yùn)都無法主宰,你還指望能給她庇護(hù)?!?/br> 謝弘目眥欲裂,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不錯,他活在謝家的蔭蔽下,所以這也意味著他永遠(yuǎn)無法對謝家的當(dāng)權(quán)者提出質(zhì)疑和挑戰(zhàn),永遠(yuǎn)也沒法像他二哥一樣光明正大的保護(hù)自己喜歡的姑娘。 謝弘一步步走出西苑,他還記得自己再她生辰當(dāng)日許下的誓言。 “殿下,我一定會變得足夠強(qiáng),強(qiáng)大到足以保護(hù)你,也絕不會優(yōu)柔寡斷到給別人希望。” 他第一次有了喜歡的姑娘,他第一次向心儀的姑娘誠摯的許下承諾,可是對不起,我要食言了。不是你不夠好,不是我變心了,只是我并不如自己以為的強(qiáng)大,無法在風(fēng)雨里護(hù)你周全。我會去做出一個男兒該有的功績,可是我的姑娘,那時你身邊恐怕早沒了我立足之地。 靖安禁足已有半月了,到最后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是在禁足,還是借禁足來逃避即將要面對的現(xiàn)實,她甚至希望時光能就此凝滯,不要再走下去了,她不知下面是不是有更深更暗的深淵。 她很清楚的知道,每當(dāng)她以為不會有比現(xiàn)在更黑暗的清況時,現(xiàn)實就會狠狠的告訴她,只有更黑暗、凄慘的狀況。 時光不是她說凝滯就能凝滯,蠢蠢欲動的暗流在整個后宮洶涌著,在黑暗中計劃著,一波又一波的生面孔出現(xiàn)在宮中,而彈劾公主執(zhí)掌后印有違禮制的奏疏也越來越多。 王謝兩家一直在逼朱家出手,一直修生養(yǎng)息的朱家如果留了后手,打眾人一個措手不及那將成為最致命的紕漏。而朱家卻深諳中庸之道,明哲保身,像滑不溜手的泥鰍一般,無論是針對靖安還是太子,都是一句“圣上自會明察”“圣上自有決斷”,讓人只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朱家的老狐貍都要修煉成精了,靖安也就算了,他們連太子都不打算管了嗎?還是深藏不露另有打算?!敝x相疑惑道,拿起茶水去去火。 雖然幾個計謀都落了空,但謝謙之看起來還是不急不躁,專注于棋局:“朱家毫無長處,卻能在世家中屹立不倒,甚至出了敬文皇后,自然不容小覷,更不可能為了這點(diǎn)事就自亂陣腳,何況我也只是試探而已?!?/br> “試探什么?”謝相抓住他口中的關(guān)鍵詞,追問道。